在通風(fēng)透氣的雅間內(nèi),兩人松懈的神色像剛度過一場混亂,有著風(fēng)雨過后的安詳。
「常大人去哪呀?怎么跟你分道揚鑣了?」喝了兩口清水,看著滿桌佳肴,只能垂涎,不敢吃的琉璃頓感無聊。
朱延熙停下筷子,濃眉微皺,「怎么?你對他有興趣?」
「你能不能改一改措詞,不要老是這么唐突。」說她對別的男人有興趣,分明是在諷刺她,琉璃有點不高興。「聽說你與他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問你一聲罷了!
她很重視他的言語、他的神色,已經(jīng)把他放在心里,不能疏忽了嗎?朱延熙銳利的雙眸,不自覺的變?nèi)岷。「常宵說有事,去見故人了!
琉璃納悶的眨眨眼,常宵的舊識除了他們馮家,還能有誰?
「你也吃一點吧!」提起筷子點了點琉璃的唇瓣,朱延熙柔暖的目光漸漸浮現(xiàn)了情欲的霧氣。「據(jù)說這家茶樓,有全開封最好的廚子。」
「我肚子里瀉藥的威力仍在,沒口福了!
微風(fēng)從敞開的窗口吹入,天邊的晚霞映進(jìn)琉璃眼底,她半傾著頭,白里透紅的臉兒甜美得像一朵幽靜的睡蓮。
朱延熙長嘆一聲,忍住擁抱她的欲望,他不想嚇壞她。
「王爺,你整天陪著我,沒別的事可做?」琉璃不是沒察覺到他的感情,他的憐惜、他的呵護、他的挑動,種種行為后面,隱藏在他心底的情意,她再遲鈍也感覺得到。
可是沒被別人疼愛過,琉璃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朱延熙的厚愛,只能假裝無知,不主動越過兩人之間,克制與隱忍的理性邊緣。
朱延熙瞥她一眼,觸及她閃爍不定的視線,忽然間,讀懂了她女兒家的矜持。「我是告假前來陪常宵娶親的,公事早已解決;不過開封的地方官員各個上了帖子請我去用餐,你若肯隨我一起赴約,我便答應(yīng)了他們。」
她以什么身分陪他出場?
面對著朱延熙勢在必得的神情,琉璃赫然意識到他準(zhǔn)備厘清兩人之間的界線了!「王爺,你……」
她該怎么辦?—如果繼續(xù)裝傻,不回應(yīng)他的心意,他會不會生氣,討厭她了?
「我說過很多次了!怪煅游蹩廴诵南业纳ひ魩С鲆魂嚺L(fēng),撫慰過琉璃迷亂的臉,「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
她又好氣又好笑,雙唇顫動了半天卜回不了一句話;拿這個任性、倨傲的男人沒辦法。
「你幾時離開?」轉(zhuǎn)著話題逃避他情感的刺探,琉璃拿起筷子夾一口菜,裝得很平靜。
「不是怕拉肚子不敢吃嗎?」朱延熙手上的筷子迅速的趕在她將菜塞入嘴以前,夾住了她的唇片。
啪啦,琉璃手一抖,筷子掉到桌上——
她瞠大兩眼,瞪視朱延熙,被迫嘟著嘴的傻樣卻毫無惡樣,反而顯得可愛又可憐,
「你若想走,我隨時可以先帶你出開封!顾鋈蝗崧曊f。
琉璃的滿腔怒火頓時熄滅了!改愫芟矚g欺負(fù)人再哄騙?」
「只有你是例外!怪煅游蹶杽偟目∧樃‖F(xiàn)甜笑,竟不顯得別扭,甚至增添了他魅惑人的風(fēng)采。
琉璃板起臉,在他的放松下,嘴唇得到自由。然而讓他夾過的地方,像著火一般,灼灼熱熱的。
「我想回去見奶娘一趟!顾吐曊f著,手指撫住發(fā)燙的唇瓣,不敢看他。
「我陪你!
「你沒必要對我這么好!沽鹆Р蛔栽诘囊Я艘种。
一顆因朱延熙而誕生的情種,掉落在她心底的土壤上,不可遏止的萌芽、掙扎,每一次生長,都拉扯著她的心房。
「你即將成為我的人了,我怎能虧待你?」他重新把話題帶到兩人的關(guān)系上,不容她問避。
琉璃慌忙道:「那不是你的權(quán)宜之計嗎?只要出了開封,幫我離家,你就不必再照顧我了!」
「不!怪煅游踝旖巧蠐P,勾起迷人的笑,輕聲說道:「你若不肯嫁,我肆意帶走你,便是強搶民女;你若不讓我照顧,隨意離去,又等于是我始亂終棄!
事態(tài)再度嚴(yán)重了……琉璃一愣,擺脫了丞相,迎來番王,難道這回她是嫁定了?
「我會先告訴大家,我是自愿跟你走的,然后我再悄悄離開。」琉璃垂死掙扎般提出建議。
「那是私奔,仍然于禮不合。」朱延熙舀了一勺子辣肉,香味撲鼻而來,他很遺憾的告訴琉璃,「可惜你肚子難受,不能吃!
她聽得牙癢癢的,很想咬他一塊肉讓他也嘗一嘗遭人欺負(fù)的滋味!「那,請問王爺有什么好計策?」
「你又錯了!怪煅游跤每曜釉谒矍皳u晃了兩下,等琉璃迷惑的皺眉,他才慢條斯理的表示,「是——延熙哥哥!
「惡——」幸好沒吃束西,不然她馬上吐給他看!
朱延熙無所謂的聳肩,「你的問題我不回答了!
「呀……」琉璃切齒,他分明是在耍無賴,偏偏她像猴妖遇上如來佛,就是跳不出他的掌心!秆游醺绺。敢問您有什么良策,能否說出來普渡眾生?」
一字一句含恨問出口,她問話的表情、語氣更像在討伐仇敵!
朱延熙娛樂夠了,開懷道:「你有兩個選擇,我們先在開封隨便拜堂,然后你陪我回京;或是你先隨我回去,我們再成親!
琉璃分不出他提供的選擇有什么不同?結(jié)果都是要拜堂成親!她急道:「可是你說的負(fù)責(zé)是假的呀!」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負(fù)責(zé)?」朱延熙斂了笑顏,正經(jīng)的問,一張俊臉因認(rèn)真而愈加吸引人。
「王爺,別說笑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嫁予你。」琉璃只感坐立不安,他捉弄過她太多回,她沒有能力分辨他的真心假意。
「我也想問你,為什么不可能?」朱延熙雙目炯炯,化成兩團灼人的火焰。
琉璃被他盯得渾身燥熱難耐,頻頻挪動身子,避開他的視線!肝覀兌济靼啄鞘亲鲬蚨,是虛情假意的,你我……又非兩情相忱,成親做什么?」
「我以為你我之間是真心相待的,況且你不是需要一個安身之處嗎?」朱延熙溫和的笑,含著三分勾引、七分誘惑,柔聲道:「我能給你!
「不……」琉璃心跳如擂鼓,力量漸漸讓他的話語帶走,她感到虛弱,虛弱得想依附他了!
「我不會傷害你,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再欺負(fù)你,會為你擋風(fēng)遮雨……」
「不,住口!」她失措的打斷他的話,害怕的看他。
朱延熙已摸清了她的渴望與需求,若是再任由他引誘,她鐵定支持不住就輸給了他。「王爺,我愿意付出別的東西以報答你的維護和協(xié)助,但我不能嫁你!」
「因為你我沒有情投意合?」朱延熙讓她純情的反應(yīng)逗笑了,捺著性子問:「琉璃,說實話,你討厭我嗎?」
她迷茫的搖頭,她怎么有辦法抗拒他——如此強勢的男人,把她制得死死的,又當(dāng)她是珍寶一樣呵護著。
在他的包圍之中,她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與信心。
朱延熙見琉璃露出意亂情迷之色,滿立息道:「既然如此,我挺喜歡你的,你就嫁我吧!」
琉璃愣然,腦子空了,唯一清楚的是朱延熙說喜歡的聲音,喜歡……這兩個字揪住了她的心!
「你怎會喜歡我呢?」她不敢相信!「你成婚了嗎?」
「沒有。琉璃,你是第一個我想帶回家的女子!
第一個……她感到呼吸困難了,虛弱的身體內(nèi)有一股甜蜜,漲得滿滿的,無心去追究,他所說的第一個是否代表最后一個?
「每個人都該有追求!怪煅游趺嗣l(fā)呆的臉,「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
夜色漸濃,用過晚膳后,朱延熙帶著不知所措的琉璃回到馮家。
進(jìn)了她長年居住的陋室,掃視幾眼,朱延熙的面色立即沉凝了!高@就是你住的地方?」
如此偏僻、破爛,簡直比下人的住處還不如!馮家究竟是怎樣虧待琉璃?
朱延熙不悅的拍了拍手,隨行的侍從馬上捧著一堆東西進(jìn)屋裝飾——
眼看他命人鋪上虎皮,點上檀香,搬進(jìn)搬出,轉(zhuǎn)瞬間把她的小屋子布置得美輪美奐,琉璃哭笑不得。
「我都決心離開了,不必再大費周章幫我住的地方改頭換面。」藏起內(nèi)心的感動,她抬頭看著朱延熙。
他高大的身影恰似堅固的壁壘,帶給她安穩(wěn)的依靠。
「我曉得,不過今夜我們一起住!怪煅游趵硭(dāng)然道:「我不出聲,我的下人也會為我重新整理你的寢屋!
「怎么可以?!」琉璃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侍從在屋內(nèi)放滿耀眼的夜明珠,整備齊全,然后逐一離開,并周到的為她關(guān)上門,彷佛是將他倆送入洞房!「這是我家啊,不是客棧,不是馬車內(nèi),你和我同住成何體統(tǒng)?」
「放心,有我在呢!」所以沒人敢說閑話。
「有你才危險!」
朱延熙走到桌邊,兀自凈手!肝铱蓮奈醋鲞^傷害你的事……」忽然瞧了瞧琉璃的腹部,他的俊臉隨即閃過壞笑!付喟胧悄阕哉铱喑浴!
琉璃氣結(jié),來不及與他唇槍舌戰(zhàn),冷不防被他強硬的帶到床榻邊。
「夜深了,我們先歇息,等明天你再去和你奶娘談心。」他幽黯的眸子化成動人的水波。
「不!」琉璃猛地?fù)u頭,他今天是怎么了?時而咄咄逼人、時而柔情萬分,有意無意的撩撥著她,他想干嘛?
雖然兩人曾經(jīng)親密相處過,但卻是環(huán)境所迫,而且當(dāng)時她尚未對他動心;可如今單單聽著他穩(wěn)健的心跳,看著他俊朗的面孔,她的心思都會有所波動,她沒有辦法冷靜理智的與他相處了!
「你今天怎么只會說不?」朱延熙按著琉璃坐下,蹲在她身前,為她脫去鞋襪。
如此卑微的舉止,他做起來卻無比的優(yōu)雅,充滿了旖旎的情趣。
「別這樣,于禮不合!沽鹆臎]讓人這么寵溺過,又羞又驚又……歡喜,她一動不動的垂視他近乎完美的劍眉星目,再無力阻止芳心的淪陷。
「只要你嫁我,便合禮了!怪煅游鯗厝岜M現(xiàn),一旦決心疼愛自己的女人,他就會是絕好的情郎。
琉璃看透了他坦蕩的迷戀與情欲。「你在逼我嗎?」
人前人后的愛護與糾纏,只為化解她的抵抗,逼她沉淪在他一手布下的情網(wǎng)。
明白了朱延熙的用意,琉璃仍高興不起來!肝铱沼幸粡埰聊樋锥,不值得你執(zhí)著!
她確信自己無法忍受,他是以貌取人,只看中了她的容貌。
「從沒有人能替我決定,我該要什么,不該要什么!怪煅游蹙従徠鹕,前傾,蘊涵著亂人意志的魅力,使對面的琉璃旁徨的縮進(jìn)床內(nèi)。「我的所作所為一向隨著自己的心意而定,琉璃,我們的心不會騙我們!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他胸口上,感受他的跳動。
琉璃快窒息了,整個屋子充滿了他的心跳聲,她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我的心,告訴我,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