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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九年不后悔 第一章

  花的香味在連溫雪心中一直有著特殊的意義,那種飄散在她生活周遭的淡雅香氣,曾經(jīng)象征著她的孤獨(dú),也曾經(jīng)象征與雷允威那如同秘密一般的友情,到后來,隨著時光流逝,她與他均長成翩翩青少年,花的香味卻又引發(fā)另一般思緒。

  一種渴望見到彼此,等待相會的思緒……

  還是那間琴房,不停流泄出的琴聲,顯見連溫雪正在上鋼琴課,F(xiàn)年十七歲的她是個眉目清秀,氣質(zhì)出眾的美女,只見她輕巧的雙手叩在琴鍵上,敲出動人的旋律。

  突然間,窗戶上傳來一聲奇異的聲響,像是有人拿石頭丟窗戶一樣。站在連溫雪身旁的鋼琴老師看向窗戶,心覺怪異,正想趨前察看。

  連溫雪突然出聲,語氣里帶著焦急,「……老師,你要干嘛?」

  鋼琴老師一愣,「窗外好象有人……」

  「有人?怎么可能?這房間附近是不會有人的!惯B珠炮的話語透露出連溫雪的緊張,「應(yīng)該是貓啦!最近這附近好象出現(xiàn)幾只貓!

  「這樣啊……」

  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老師,這幾個小節(jié)我一直彈不順,可不可以幫我看看?」

  鋼琴老師的注意力迅速被轉(zhuǎn)移,她回到連溫雪身旁,一場危機(jī)暫時化解。

  半個小時后,鋼琴課下課,送走老師,關(guān)起房門,確定左右無人,連溫雪站到窗戶前,拉開窗簾,看向窗外那只「貓咪」。

  「允威,你真會挑時間!剐粗,「好險我夠機(jī)伶,不然就曝光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孩就站在窗戶外面,手上還是拿著一顆籃球。多年來,他經(jīng)常來到這片空地上與這個女孩玩耍,縱使長大后她已經(jīng)不玩球了,常常是他一個人運(yùn)球,她在窗內(nèi)看,兩人聊著天,但他還是習(xí)慣帶著一顆球來。

  這顆球彷佛是連起兩人的重要信物。

  輕松的運(yùn)起球,「機(jī)伶?說我是一只貓算機(jī)伶?」

  略紅著臉,「你不要糗我啦……」

  雷允威擺出一個跳投的姿勢,真是帥到極點(diǎn),「今天又不玩球了?」

  拉著椅子坐在窗戶前,「我看你玩就好了!

  曾幾何時,看著他打球比她親自玩球更讓她感到快樂,不知不覺間,眼里只剩下了他。

  突然間,連溫雪開了口,「你最近怎么樣?」

  「馬馬虎虎,每天還不是那樣過!

  上學(xué),就等放學(xué);放學(xué),就等上學(xué)……規(guī)律的生活,自有其有趣之處,他倒是挺享受的。

  「是喔!」連溫雪整個人趴在窗臺上,「我過得好累喔……」

  「大小姐,不要再抱怨了。」雷允威頗不贊同的說著,「你已經(jīng)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身為臺南大地主連家唯一的女兒,受盡寵愛,單看連父對她的保護(hù),就可窺知一二。

  整個莊園里,這一整個區(qū)域都是屬于她的,甚至不準(zhǔn)旁人進(jìn)入,各種該有的享受應(yīng)有盡有。

  連父那份溺愛的心,昭然若揭。

  「可是,」連溫雪抬起頭,「每天有這么多東西要學(xué),我都快受不了了。我其實(shí)沒有這么聰明,好多時候我都反應(yīng)不過來,還要像是填鴨一樣被硬塞許多東西……」

  「哇哇哇──」雷允威夸張大喊,「連溫雪可是我們這群男校學(xué)生心目中的女神耶!怎么可以說這種泄氣的話?」

  就讀私立女中的小雪成績一把罩,琴藝極佳,更重要的是,長相清秀的她,簡直受到所有人的喜愛。

  連他的一顆心都不自覺得被她牽過去……

  「什么女神!」連溫雪嘟著嘴說著,卻又突然嘆了一口氣,「如果我是女神就好了,我就可以把所有煩惱都變不見!

  「你又有什么煩惱了?」

  這一次她的心情是真的沉重了起來,「媽媽最近心情很不好,你知道嗎?聽說爸爸外面又有女人了!

  「……」雷允威無語,這一點(diǎn)他聽說了。

  事實(shí)上,連溫雪的母親只是連父的小老婆,不是最初也不是最后,只是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個小小悲劇,稍堪稱幸的是,至少連家對小雪相當(dāng)疼寵。

  「我現(xiàn)在真的很討厭爸爸,他怎么可以這么花心,怎么可以欺負(fù)媽媽呢?」連溫雪義憤填膺的說著。

  雖然媽媽的優(yōu)柔寡斷,不肯想開,才是讓她自己困在悲劇里的主要原因,這么多年來,連溫雪一直很清楚自己為什么要乖乖聽話,爸爸要她去學(xué)什么才藝,她就去學(xué),還不都是因?yàn)槟赣H。

  一個已經(jīng)無法從美貌與年齡來討好丈夫的女人,只剩下孩子可以作為她最后的依靠。

  若是她,如果她將來碰到這種事,她絕對會說斷就斷,說離開就離開,她可以自己過得很好,她不會困在其中,任由悲劇一再重演。

  雷允威凝視著她苦皺著小臉,感受自己的心彷佛隨她一同墜落,他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沒有父母,沒有這樣的經(jīng)驗(yàn),只能陪著她。

  「至少……至少你還有爸爸!

  連溫雪倏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大男生,她真是糟糕,竟然在父母雙亡的雷允威面前談這種事情,這樣會不會刺痛他?

  「對不起,我……」

  「這種事不用道歉啦!」拋擲手中的球,「我確實(shí)比你好,我沒有這種煩惱,爺爺雖然很嚴(yán)格,但是也很疼我!

  他在嘴角揚(yáng)起的笑意,意外平撫了她的心,她知道,她一直知道,他就是有這種莫名的魔力。

  雷允威突然放下手里的球,向她伸出手,「來吧!」

  「什么事?」

  「聽說一個沒有煩惱的人,如果碰到一個有煩惱的人,一定要幫她解決煩惱,不然這個沒有煩惱的人也會被煩惱傳染!

  輕笑出聲,「胡說,哪有這種事?」

  「我說有就有!钩拷徊,「出來!我?guī)湍阆裏⿶!?br />
  「從這里?」連溫雪指著窗戶,「爬窗戶?我沒爬過窗戶。」

  「別擔(dān)心,我會扶著你,絕對不會讓你跌倒!

  他語氣里的肯定讓她再也沒有懷疑,或許從來她對他都不曾有過懷疑,連溫雪完全推開窗戶,小心翼翼的站上窗臺,一只手先交給他,在他的扶助下,她用力一跳……

  「小姐,可以張開眼睛了,沒這么恐怖吧!」

  連溫雪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強(qiáng)健的胸膛,抬起頭,又看見他那張帶著笑意的英俊臉龐,閃著光亮,讓她的心一陣怦然。

  老天……她從未用這種角度看過他。

  雷允威也低頭凝視著她,心里彷佛閃過一陣悸動,但不過數(shù)秒鐘,他立刻以一段笑語來掩飾心里的慌亂。「小雪,你好象小說里的女主角喔!為了見男主角而爬窗。」

  臉頰漲紅,握在他手中的雙手卻緊張到濕透,「你不要胡說,我爬窗是被你騙出來的,你……」

  「噓……」雷允威舉起手指,要她安靜。

  「怎么了?」

  「要起風(fēng)了,感受一下那種舒服的感覺,你就可以忘記煩惱了。」

  果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陣陣涼爽的微風(fēng)迎面拂來,卷起許多花瓣,有的花瓣從枝頭脫離而飛舞,有的則是落地后再度揚(yáng)起,空氣里有著花的香味,夾帶著泥土的芬芳。

  「好舒服喔!」她從不知道這種浸淫在風(fēng)中與花香中的感覺,過去的她只是旁觀,現(xiàn)在卻身處其中。

  他說得沒錯,她真的忘記煩惱了。

  「還覺得煩嗎?」

  「嗯!不煩了!惯B溫雪高興的說著,下意識更偎進(jìn)他的懷里。

  真的不煩了,可是是因?yàn)樗桑?br />
  頭一次,連溫雪感覺到花香的另一種意義,而在這種意義下,花的香味竟然更加濃郁,更加令人陶然。

  情竇初開,原來是這種感覺。

  舒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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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溫雪的日子可以用嚴(yán)密兩個字來形容,嚴(yán)密的課程、嚴(yán)密的保護(hù)、嚴(yán)密的安排。

  嚴(yán)密中可以看見連父的期望,看見連父的疼愛,卻也有著令人無奈之處。

  她似乎沒有童年,沒有了可供恣意揮灑的青少年時期,她曾經(jīng)懷疑學(xué)那些東西到底要做什么?那不是為了她的未來,而是為了父母的期望。

  青少年時期的叛逆讓她無法以正面的角度看待自己的生活,生活只有無聊兩個字可以形容,而生活中唯一的期待,便是與雷允威相會。

  連父是不準(zhǔn)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跟仆人的孩子太過接近,甚至連玩耍都禁止。

  可是她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克制那顆想要見到雷允威的心。

  升上高三后,兩人各自專心讀書準(zhǔn)備學(xué)測,雷允威與連溫雪都是屬于課業(yè)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學(xué)生,在本地的高中幾乎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考上第一志愿應(yīng)不成問題。

  某個考完期中考試的中午,學(xué)校放假,連溫雪騙司機(jī)下午才放學(xué),獨(dú)自一人跑到雷允威就讀的男校。

  這是她第一次獨(dú)自一人來找他,除了因?yàn)樗芟胍娝,更因(yàn)樗牭揭粋傳言──聽說雷允威交了女朋友。

  聽說、聽說,一切都只是聽說,連溫雪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無奈自己仍慌了手腳,才會有這次欺騙司機(jī),獨(dú)自一人外出的出軌表現(xiàn)。

  為什么她不希望雷允威交女朋友呢?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自己的心既酸又澀。

  他一直是她的玩伴,她好象對他有一顆獨(dú)占的心,他總能在她煩惱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像那天午后兩人一同吹風(fēng)一樣。

  來到男校門口,連溫雪這才發(fā)覺自己有點(diǎn)突兀,穿著女校制服的她就這么一人獨(dú)自前來,自然會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diǎn)。

  「允威……你在哪里。俊棺炖镟钪。

  才在說著這個人,連溫雪立刻就從對面的人行道上看見雷允威,但就在同時,她也看見雷允威身旁并肩站著一個女生。

  他們兩人狀似親密,不時低頭交談,可以看見雷允威抬頭哈哈大笑,身旁的女生害羞且不好意思的模樣。

  連溫雪愣住了,不敢置信!可是看來傳聞是真的了,雷允威交女朋友了。

  可惡,他竟然都沒說?

  前幾天他還來琴房窗前找她,跟她閑抬杠,可是他竟然一個字也沒有透露,真不夠意思……害她,害她還在幻想自己跟他可以……

  連溫雪,你好象慢一步了。

  頹然已極,連溫雪轉(zhuǎn)過身徑自離去,肩膀幾乎完全垮下,顯示她的心情極差,還沒承認(rèn)自己喜歡上雷允威,一切就結(jié)束了。

  連溫雪前腳離去,雷允威就告別身旁的女生,回到校門口,看見一群同班同學(xué)在那竊竊私語,不禁疑然。

  「你們在干嘛?」

  「阿威,你知道剛剛誰來嗎?」

  看看左右,「誰?」

  「那個私立女中超有名的連溫雪。 

  皺緊濃眉,訝異到了極點(diǎn),「小雪來過?」

  她怎么會跑來,她的司機(jī)呢?老天!這可鬧大了,要是傳回連家,她的司機(jī)肯定挨轟。

  可是,她既然來了,為什么不來找他?

  難道……

  雷允威沒多想,立刻離開現(xiàn)場,開始找人;他的同學(xué)面面相覷,其中一人低語,「他剛剛是不是叫……小雪。俊

  離開校門口的雷允威開始在四處找人,沒多久就在學(xué)校附近的小公園找到人,只見連溫雪一個人坐在公園椅子上發(fā)呆。

  「你不是來找我嗎?干嘛人都沒有找到就跑掉了?」

  連溫雪聽聲一回頭,看著這個男生,心里一陣喜悅,但僅只一陣,立刻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雷允威不怕死的往她身旁的位置擠過去,坐在她的身旁。

  連溫雪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連哼三聲發(fā)泄不滿,但就是不肯說話。

  「你是不是看見那個女生了。俊

  「哼哼哼哼哼!」

  連哼五聲,此情此景讓雷允威不禁放聲大笑。

  「你還笑!」連溫雪掄起粉拳打他。

  她心里好難過,他竟然還笑得出來……那種難過的感覺,就像是錯失掉自己最愛的東西,而且再也無法擁有一樣。

  最愛的東西?難道雷允威是她最愛的東西嗎?

  伸出手,抱住她不斷攻來但卻軟弱無力的拳頭,「好了!聽我說,那個女生不是我女朋友,每天忙著讀書都累死了,我哪可能去交一個大麻煩!你難道不知道,女生都很麻煩的嗎?」

  這話她不服,「喂!我也是女生啊!」

  「你不麻煩嗎?那你為什么要騙司機(jī),不讓他中午就來載你?」湊近她,「你不知道嗎?如果讓你父親知道司機(jī)放你在外面游蕩,他一定會被開除,這樣你不就是替他制造麻煩了嗎?」

  連溫雪慌了,「那我……我該怎么辦?」

  司機(jī)叔叔是個好人,一家五口就靠他當(dāng)連家司機(jī)來養(yǎng)活,真被她害到丟了工作,那該怎么辦?

  「等一下你趕快回學(xué)校,打電話給司機(jī),告訴他學(xué)校提早下課,請他來接你,這樣就沒事了!

  「哦……」她小聲響應(yīng)著,為自己的不懂事而汗顏。

  連溫雪頹喪的站起身,今天的她真可憐,結(jié)果還被訓(xùn)了一頓……

  「小雪?」

  「干嘛?」語氣沒力到不行。

  雷允威看著她,語氣低沉且?guī)в写判,好聽到讓她全身酥軟,「我剛剛說女生都很麻煩……除了你之外!

  「。俊

  「我還……滿喜歡你這個麻煩的。」站起身,雷允威先向前走去,刻意藉此掩飾臉上的羞紅!缸甙!我送你回學(xué)校去,下午再去花園找你!

  連溫雪看著他的背影,呆愣只有一下,立即清醒,趕上他的步伐。

  用力一聞,奇怪,她竟然聞到花的香味。

  原來,花香代表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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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懵懂無知的年輕人還來不及真正了解喜歡的定義,并且向?qū)Ψ奖磉_(dá)自己的感情,就接連面臨生活中無情的打擊,頓時暈頭轉(zhuǎn)向。

  首先是雷允威的爺爺,也就是連家的管家雷叔,日前因?yàn)樾呐K病發(fā)去世了!為連家效力四十多年的雷叔自稱生是連家的人,死也死在連家。

  幾個仆人同心協(xié)力,再加上連家老爺恩準(zhǔn),給了一筆喪葬費(fèi)用與安家費(fèi)用,算是嘉許雷叔一輩子為連家工作的辛勞,正式入土為安。

  連父還同意,雷允威可以在連家繼續(xù)住下去,未來若想離開,或是待在連家工作,都由他自己決定。

  直到這一刻,他真正成為一個孤兒了。

  雷允威沒有哭,或許心里還替爺爺松了一口氣,一輩子做別人的仆人,該是累了,撫著爺爺?shù)墓啄荆自释皇禽p聲說著:好好休息吧!爺爺。

  反而連溫雪哭得比他還大聲,盡管是私底下。

  不過如果這女孩知道,隨后還有更大的沖擊等著她,她必會省下這些眼淚,因?yàn)椴贿^一個星期,連家面臨了更重大的打擊──連溫雪的母親車禍去世。

  而她去世那一天,正是連父娶小老婆進(jìn)門的日子!

  連溫雪的母親禁不起打擊,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因?yàn)槭穸獾杰囎,登時喪命。

  更有甚者,連父并未因此而延后娶小老婆的日子,不但一切照常,甚至還因?yàn)榧抑修k喪事,干脆直接帶著新歡出國度蜜月。

  那一刻,連溫雪真的對這個父親死心了。

  她深切的體會到,一個男人的出軌與變心竟是如此的決絕,那過往的輕憐蜜愛彷佛不曾存在一般。

  怨意竟在不知不覺間悄悄蔓延。

  那一晚,連母頭七,大廳的誦經(jīng)聲不斷,連溫雪不敢再聽,帶著一雙早已哭腫的淚眼回到房間。

  多日淚眼相對,照道理說她應(yīng)該哭不出來,可就在一進(jìn)到房間,淚腺再度潰堤。

  老天!原來她這么傷心。

  突然間,連溫雪像是想到什么一樣,奔向窗邊打開窗戶,窗外空地灑落一片月光,她明顯看見雷允威就站在那里,頓時,她的淚水落得更兇了!冈释

  「我不是說過,如果你覺得煩惱時,記得要出來吹吹風(fēng)嗎?」雷允威說著。

  連溫雪想也沒想,立刻打開窗戶爬了出去,甚至不在乎自己穿著裙子,人還未落地,風(fēng)瞬間揚(yáng)起,她差點(diǎn)站不穩(wěn)。

  雷允威立刻沖上前扶住她,這一次他甚至沒讓她自己跳下來,一把緊緊抱住了她。

  穩(wěn)穩(wěn)站在地上,連溫雪再不避諱的投入他懷里,緊緊靠著他,不停啜泣。

  雷允威攬著她,來到一旁的大樹下,兩人坐在石頭上,他還是繼續(xù)抱著她。什么該不該、適不適合的問題,她與他都不在乎了。

  連溫雪哭出聲,帶著喘息與哀號,「允威,為什么會這樣?」

  雷允威只是攬住她,給她力量,卻說不出一句話。他也正遭逢親喪,實(shí)在說不出什么人死不能復(fù)生、節(jié)哀順變的大道理。

  他們都還太年輕,生生死死的天理他們都看不透,失去親人的痛楚成為他們成長路上率先面臨的考驗(yàn)。

  只是他承認(rèn),她比他慘!

  「我好討厭爸爸……我不要叫他爸爸,他們怎么可以這樣?他跟那個女人都是殺人兇手!殺人兇手……」她吶喊著,痛哭著。

  雷允威將她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小雪……」

  「自私──他們好自私,」突然間一陣大風(fēng)吹起,連溫雪順勢窩進(jìn)雷允威懷里,「他們怎么可以為了自己,就這樣害死一條人命,怎么可以……」

  「別這樣,小雪,想開一點(diǎn)……」

  她抬起頭,握住雷允威的手,「允威,我愛媽媽,我真的好愛她……」

  「我知道,我相信她也知道!

  「這么多年……」她抹去眼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我學(xué)鋼琴、學(xué)小提琴、學(xué)舞蹈、學(xué)畫畫,都是為了讓她可以在爸爸面前爭一口氣,我做了這一切還不夠嗎?」

  「夠了、夠了……」

  「那為什么到最后我還是什么都沒有了?為什么?」她像個孩子一樣哭鬧,「我要媽媽,我好想要媽媽,媽媽……」

  又是一陣風(fēng)吹來,風(fēng)力似乎更為強(qiáng)勁,帶著些許凄厲,花叢與樹枝齊顫,沙沙聲響驚人。

  終于連溫雪再度伏在雷允威懷里痛哭,「允威,我好想離開這里,我不要再待在這里了,我真的好想離開這里……嗚嗚……」

  他無語,不敢跟她說,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大學(xué)學(xué)測結(jié)束后便離開連家,第一時間他曾經(jīng)想過要帶她走,畢竟他是這么喜歡她。

  承認(rèn)了,他喜歡她,從那一年的下午,她打開窗叫住他,他就感覺自己的心已經(jīng)不受控制,直朝她飛去。

  可是她是連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帶得走?

  在這里,她養(yǎng)尊處優(yōu),生活環(huán)境優(yōu)渥,那不是他能給的,也不是他比得上的。

  但現(xiàn)在,連父這樣的傷害了她,讓他看得好心疼!覆灰嘞耄隳赣H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連溫雪坐起身,終于想起雷允威的爺爺也才剛?cè)ナ,「允威,雷叔去世,你不難過嗎?」

  雷允威勉強(qiáng)揚(yáng)起一抹笑容,「難過啊!可是你把我的眼淚都哭完了,我沒有眼淚可以哭了……」說完便嘟著嘴巴,一副委屈的模樣。

  連溫雪掛著眼淚,甚至還帶著惡心的鼻涕,先是一笑,可是隨后又哭了起來,哭哭笑笑的,讓人看了又心疼、又發(fā)噱。

  而她話里明顯的哀傷更讓人不舍,「允威,媽媽沒有了,爸爸娶了別人,還有誰要我……」

  「我啊!」他堅(jiān)定說著,「我要你,我陪你。」

  抬頭看著他,意外瞥見他眼底的閃光,徹底箝制住她的思緒與心意。

  就在此時,雷允威俯下頭,輕輕吻上她的唇,似乎也嘗到了她流過唇邊的淚水。

  趁著她還在驚訝的時候,兩人頭并靠著,淚水沾濕彼此的臉頰,一起感染那份哀傷中的喜悅。

  風(fēng)又吹了起來,帶來花的香味。

  這一次,花香里有著愛情,卻也有著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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