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月放下手邊的書,揉揉眼,伸伸懶腰,抬頭一望,九點(diǎn)整,張嫂像個準(zhǔn)時的時鐘走進(jìn)來。
“小姐,吃藥了,別凈顧著讀書,身體也要注意!
藥袋一攤開,一大堆彩色藥丸讓戴星月覺得想吐。她向來就不是什么吃藥高手,有些人可以一把把藥吞到肚里,但她不行,非得配上一大杯開水加糖果,才能將一顆顆藥丸送進(jìn)肚子里。
皺著眉,花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才將藥丸解決,而身旁水壺里的水也見了底。
“哇!張嫂,我是不是把開水都喝光了?之前好像還有大半壺?”
陽光直接照進(jìn)房里,相當(dāng)刺眼,張嫂替她拉上窗簾。
“沒關(guān)系,我再裝就是了,多喝開水對身體好呀!”
“可是要上廁所就麻煩了!
“誰叫你逼著醫(yī)生一定要把尿袋拔掉,說什么難看!
當(dāng)然難看,尤其當(dāng)井梧寒站在她面前盯著她看的時候。
戴星月覺得尷尬、心里不舒服。自從被他嘲諷之后,說什么也不愿讓他看見她狼狽的樣子。張嫂一點(diǎn)都不了解她的心事,還怪她咎由自取,真是有理說不清。
都怪自己的雙腿這么不爭氣,她這么拼命的做復(fù)健,卻一點(diǎn)用處也沒有,到現(xiàn)在居然連下床活動的力氣都沒有,每次要上廁所,都還得拜托張嫂抱她。
想到這里,她覺得小腹脹脹的,又想上廁所了。
“張嫂,我……”她為難地摸摸自己的小腹。
張嫂根本不等她把話說完,便露出微笑走過來,一把將她抱起。
“你真會選時間,我剛剛才把浴室打掃干凈,里面可是香噴噴的!
戴星月坐在專門為她設(shè)計的馬桶上,望著面前小窗旁的架子,竟發(fā)起愣來。
咦?她不記得這里什么時候多了個盆栽,挺小巧可愛的。
她把手伸過去想觸摸它,地板還有些濕滑,一個不小心,戴星月從馬桶上摔了下來,正好跌在一旁的塑膠盆上,驚慌中雙手試圖抓住什么,手臂亂揮,打翻了不少瓶罐。
“!”
一陣嘩啦啦的塑膠瓶撞擊聲和屁股重重跌地的巨響,戴星月大聲慘叫,痛得流出淚來。原本以為進(jìn)來的會是張嫂,卻沒想到?jīng)_進(jìn)來的居然是神色慌張的井梧寒。
他又來做什么?
衣衫不整的戴星月既憤怒又羞愧,實在沒料到會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見到他。
“張嫂呢?我要找張嫂!”
雖然疼得不得了,但她還是咬著牙,拒絕他的幫助,甚至連瞧都不瞧他一眼。
見她痛得臉色發(fā)白,深怕她又傷到脊椎,井梧寒擔(dān)心極了,顧不得她的反抗,硬是將自己的手臂穿過她的小腿,另只手扶著她的背,刻意忽略裸露的臀部,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戴星月漲紅了臉,用力捶他。
“放開我,我不需要你幫我!”她喊。
“我只是在替戴家擔(dān)心,因為你的魯莽,又要多付一筆醫(yī)藥費(fèi)!
“我沒事!”
“那得由醫(yī)生來說!
“放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什么大礙的!
井梧寒板起面孔。
“這可由不得你!
“我說,放開我,否則我……”
一想到自己跌倒難堪的模樣,臀部又毫無遮掩,羞極了的戴星月一心一意只想脫離他的懷抱,顧不得自己的行為理不理性,她張大了口,朝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
老天,不知道這個女人對他的恨意有多深,居然這樣對他!噢,好痛,他感覺到自己的肌肉陣陣疼痛,但緊抱著她的手始終沒有放松。
他的堅持再一次讓戴星月嚇住了。
不痛嗎?這么重重地咬下去……戴星月看見他的手臂滲出血絲,不可能不痛的。那……為什么他連皺一下眉都沒有?也沒有責(zé)罵她……
為什么?她出神地望著他,就像身陷云端之中,恍恍惚惚。
井梧寒將疼痛藏在心里,緊閉著唇,面色凝重。手一松,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疼痛的傷口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張嫂從門外端了熱茶進(jìn)來,一看見他,吃驚得張大了嘴,又看見躺在床上的戴星月,驚訝不解地問:“怎么了?”
沒有人開口解釋。
井梧寒只是干咳幾聲。
戴星月低著頭,猛拉著床單,掩飾自己的衣衫不整。
張嫂也是機(jī)靈人,見沒有人開口,也就干笑幾聲,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將熱茶放在桌上。
“蘋果奶茶,有沒有誰想要來一杯?”
井梧寒一踏出房門,戴星月便忍不住咒罵了起來。
“那家伙簡直就像鬼魂一樣陰魂不散!老是神出鬼沒的出現(xiàn)在我房里,我就被他嚇了好幾回,張嫂,以后你出去之后,一定要幫我把門反鎖,我不想在沒有心理準(zhǔn)備的情況下看見那家伙!
張嫂格格笑著,“把門反鎖?那我要進(jìn)來的時候,誰來幫我開門?傻孩子!”
她孩子氣般地斗嘴說:“那我……你隨身帶著鑰匙好了,這樣就可以……”
“為什么要這樣呢?你腦袋瓜里在想什么?”
“什么都不想,只是……”
茶香移轉(zhuǎn)了她的注意力。
張嫂遞給她熱騰騰的蘋果奶茶,蘋果的芬芳加上濃郁的奶香,還有一絲蜂蜜的香味,戴星月迫不及待地先喝了口,熱熱的茶從喉間直接流下,蘋果與茶的芳香還存留在唇齒間。
她滿足地接連又喝了幾口。
“張嫂,無論你弄什么東西,永遠(yuǎn)都是最棒的!
“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就什么都弄給你吃,我可是巴不得把你養(yǎng)得胖得像一只小豬。”
她將杯緣放在鼻前,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是想將所有的蘋果奶茶香味吸進(jìn)身體里。
“這你可不用操心,現(xiàn)在的我又不能走路,光吃沒有運(yùn)動,根本就是一只豬了!
“我不喜歡聽你這么說!”
“本來就是!我什么事都要靠別人幫我,就連上個廁所也要人幫忙,盡管眼前的是敵人也得伸手求援,唉,甚至比豬還不如!彼肫饎倓偘l(fā)生的事,有感而發(fā)。
“你說誰是敵人?”
她沒好氣地說:“當(dāng)然是井梧寒。∧羌一,我簡直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剁他的骨頭煲湯喝!”
“我不知道你這么恨他,為什么?”張嫂驚訝地說:“我不明白,其實他人滿好的,而且……”
“張嫂,你被他騙了!不要看他長得人模人樣,一副正經(jīng)斯文樣,其實包藏禍心,心機(jī)城府很深!
“會嗎?”
為了證實自己所說不假,戴星月拼命點(diǎn)頭,“你都不知道,他當(dāng)著我的面罵我好幾次,還說我是廢人一個,說我要是有本事,就把戴氏企業(yè)奪回去……”
想起過去的總總,原本想隱瞞不說的,但一開了口,所有的不滿就像潰了堤的洪水。
“除了我老爸,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他以為他是誰呀,太過分了……”
原本一直沉默聆聽的張嫂,其實什么事都看在眼里,她語帶玄機(jī)地說:“他是你的丈夫,不是嗎?”
“是,但那只是名義上,我和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這一點(diǎn)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戴星月不解地問:“張嫂,你為什么還要那樣說呢?”
張嫂語帶保留地說:“既然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那……你為什么要?dú)獬蛇@樣?又是想剝他的皮、剁他的骨?”
戴星月被張嫂的話給問住了。
“我……”她啞口。
張嫂以一副過來人、老經(jīng)驗的神情說著:“其實,你很在意他對不對?不然不會氣成這樣!
這一次,她的頭搖得更厲害——
“沒有!哪有!我根本就沒有……”
張嫂銳利的眼神直視著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想強(qiáng)迫她承認(rèn)。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戴星月告訴自己:她根本就不在意井梧寒,就算有也是錯覺,惟一對他的感覺只有憤怒。張嫂的話太荒唐了,她怎么可能會在意那個古怪家伙,更何況他好幾次故意調(diào)侃嘲諷她,逼得她快活不下去。
戴星月別開頭,避開張嫂的眼睛。
“別胡說了,張嫂,下次你若再提這事,我會翻臉。”
“好好好,你不想聽我就不說!睆埳┯痔嫠沽吮滩瑁暗⒉槐硎揪筒淮嬖卩!
真是的!戴星月實在拿張嫂沒轍,只能氣嘟嘟地瞪著她。
不久之后,張嫂生病了;接著是好幾天的沉靜,整個戴家安靜得像是蓋在月球上的建筑物。
恰巧,這幾天也不見井梧寒的人影,戴星月注意到,就連他的車也沒有開進(jìn)戴家來。
以前無論多晚,他總會把車停在車庫外右邊的那塊草皮上,從她房間窗戶的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而這些天那個位置始終是空著的。
每天只要一聽見汽車的聲音,戴星月總習(xí)慣探頭出去觀看,每到深夜,只要見到是井梧寒的車子,她就知道今天就快過去。只要一天沒見著,心里總有種今天尚未結(jié)束的感覺。
是習(xí)慣吧?她覺得應(yīng)該就是一般人常說的那種習(xí)以為常,而并非張嫂所說的因為在意井梧寒。自從上回張嫂說了那番話,她的心就好像起了某種化學(xué)變化,一方面只要是和井梧寒有任何關(guān)系的,總讓她情緒莫名高昂起來,接著她總會找出數(shù)百個理由否認(rèn)自己與他的關(guān)系。
戴星月實在不喜歡這樣。
為了不讓自己心煩意亂,她將心思全放在井梧寒帶來的那堆書上。閱讀初始的確很困難,尤其是她的英文程度不是很好,所以她向張嫂要來的英文字典和電子辭典翻譯機(jī)當(dāng)輔助工具。
日子仿佛又回到過去學(xué)生時期。
戴星月躺在床上,專心閱讀手上的書,一片寂靜,只有床頭音響播放蕭邦的音樂,輕柔婉約,有如潺潺流水圍繞在房間四周。
她享受著這一片寧靜,然而十分鐘過后,卻被突如其來的訪客打斷。
井梧桐捧著一大把馬格麗特敲門進(jìn)來。
真不知道該對這兩兄弟給什么樣的封號,他們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xiàn),戴星月給了井梧桐一個無奈微笑。
“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
“是月亮出來的時候!
她瞄著他全身上下的黑色西裝,“哈,我還以為是蝙蝠俠出來的時間。”
“別笑我了,我現(xiàn)在可是無業(yè)游民兼討人厭的欠債鬼!
“開什么玩笑!你不是戴氏企業(yè)頭號紅牌業(yè)務(wù)嗎?每個月沒有數(shù)十萬的獎金才怪!
他苦笑!翱磥砟阏娴氖裁炊疾恢!
“知道什么?發(fā)生什么事了?”
井梧桐轉(zhuǎn)過身來注視著她,“我被公司開除了,正確的說法是,我被我老哥趕出戴氏企業(yè)了!”
“什么?!”戴星月睜大了眼,訝異地說:“他……居然……算了算了,像他這種冷血動物,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一點(diǎn)也不足為奇,還虧你之前說了他那么多好話,說他是圣人,現(xiàn)在你終于可以明白了吧,天底下是不可能有圣人存在的。”
“你在生他的氣?”
“當(dāng)然!那家伙根本沒有同情心、沒心肝,又驕傲自大,只會對人冷嘲熱諷,還自以為是,總想掌控一切,老愛發(fā)號施令,要所有的人都聽他的,更是的!快把我給氣死了……”戴星月丟了本書給他,繼續(xù)發(fā)泄地說:“你看看,這就是他硬塞給我,要我讀的書。告訴你喔,還不止這一本,看看那書柜,那一整排全部都是,真要命,還都是英文的。”
井梧桐接過書,很認(rèn)真地看著書的封面。
“哇!這是本好書,我以前在大學(xué)時讀過!
“你說氣不氣人?我簡直被他看扁了,他一定認(rèn)為我不可能把這些書看完,所以才敢如此大膽夸口,還說如果我真有本事就把戴氏企業(yè)奪回去,拜托!他幾歲,我?guī)讱q,我怎么可能贏過一個在商場打滾多年的人?”
“他真的這么說?”
井梧桐的表情看起來很驚訝,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戴星月死命點(diǎn)頭,急于證實自己所言一切屬實。
“當(dāng)然!我騙你干嗎?!想起來就讓人生氣!”
老實說,戴星月口中所形容的老哥是他難以想像的,說霸道他還相信,但“冷血動物、冷嘲熱諷”他可一點(diǎn)也不相信,所以其中一定有什么緣故。
雖然戴星月嘴里說生氣,但她眼里卻沒有憤怒的火焰,反而渾身散發(fā)著光芒。善于察言觀色的井梧桐,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真的是本好書耶,還有,書柜上的那些,真的都很不錯,如果要了解如何經(jīng)營企業(yè),這些書是不可或缺的經(jīng)典之作!
“你也幫他說話?”
“也?”
“唉,我真白癡,再怎么樣你們都是井家的人,體內(nèi)流著相同的血液,當(dāng)然會替他說話!
井梧桐拉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
“你氣他,那干嗎要張嫂又找英文字典,又是翻譯機(jī)的?”
“你怎么知道?”她心虛地張大了嘴,雙手捂著。
“因為……那都是我給她的。嘿,張嫂哪懂得什么翻譯機(jī)、英文字典的。所以,老實說,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是……”
井梧桐追問時的眼神就和當(dāng)初張嫂的一樣,搞得她芳心大亂、手足無措。因為不知道如何應(yīng)付,戴星月于是板起臉孔,下逐客令。
“很晚了,我想休息,不管你今天究竟是為了什么來,我都不想聽!
“我沒有為了什么而來,就只是想看你一眼……”
“拜托不要,梧桐,我現(xiàn)在不想聽這個,我以為我們當(dāng)初都說清楚了。”
“好,不說這個。”井梧桐凝重地看著她,“那我們來說井梧寒……”
“不,我也不想提他,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她氣憤地漲紅著臉,“我才不像你和張嫂所想的那樣,我根本就不在乎井梧寒,怎么可能?!我恨死他了!給我那么多難堪,讓我拼了命也想把這些書讀完,這么做一切都只是為了戴家,我要把戴氏企業(yè)奪回來!”
戴星月猶豫的眼神、茫然的表情,就像一顆巨石重重撞擊了他的心。
完了,他遲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戴星月的心已經(jīng)被人占據(jù),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哥哥井梧寒。
他感到氣憤,但也莫可奈何。
換成是其他任何一個人,他還有機(jī)會去競爭,將戴星月奪回來,但偏偏那個人是井梧寒,他沒辦法和自己的哥哥爭奪一個女人。
井梧桐沮喪地癱坐在椅上。
他注視著她,溫柔地說著:“我明白了,大嫂,這一次我是真的完完全全明白了!
。渴裁?戴星月停止怒罵,安靜地看著井梧桐。
“你真的明白了?”
她不知道井梧桐話里真正的意思,只覺得他的眼神變了,不像當(dāng)初望著她時那般熱烈。為什么會突然轉(zhuǎn)變?她質(zhì)疑地看著他,希望他能給她答案。
但井梧桐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一笑,重復(fù)著剛剛說過的話:“我明白了,真的。”
戴星月想繼續(xù)追問,但手機(jī)卻響了?匆娖聊簧巷@示來電者是愛玫,忽然想起今早傭人告訴她,愛玫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因為碰巧正是做復(fù)健,沒能接上電話。
她急忙按下通話鍵,但怪異的是,電話居然斷線了。
“怎么搞的?”戴星月立刻反撥愛玫的手機(jī),卻沒有人接話,只是自動轉(zhuǎn)至語音信箱。
深夜打來的電話總讓人感到憂心,尤其是沒能和愛玫通上話,戴星月有些慌張,“我不知道愛玫怎么了,為什么不接電話呢?”
“我試試!
井梧桐接過手機(jī),接連試了好幾次,但結(jié)果都一樣。他安慰著說:“可能是沒電了,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才剛說完,桌上的電話馬上響起。深夜寂靜中,電話鈴聲特別響亮,井梧桐迅速接起,只聽見愛玫慌張、急促地喘著氣說著:
“星月,聽我說,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一點(diǎn)!有人一直在跟蹤我!我想應(yīng)該和幾天前的訪客有關(guān)。那天有個自稱李先生的人,拿了一百萬要我?guī)退麕б粋東西給你,因為覺得很可疑,被我拒絕,可是他好像還不死心,你要小心一點(diǎn),那家伙看起來不像好人,就像以前我們住處后面那些混混。我先說到這里,我還要……”
話說到一半便中斷。
井梧桐的心立刻涼了半截,心想不知道愛玫會不會發(fā)生什么事。他不敢吭聲,只是緊抓著話筒不放。
戴星月追問:“是誰打來的?是愛玫嗎?我要和她說話!
“喔,不,不是,只是打錯電話的!彼麚u頭。
井梧桐并不準(zhǔn)備告訴戴星月,因為說了也于事無補(bǔ),只會增加她的擔(dān)憂。
那日他在哥哥溫室外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此刻想起來還真有點(diǎn)詭異,還有,之前的意外……事情變得越來越復(fù)雜,這或許和他老哥行事風(fēng)格大變有關(guān),他一定得查清楚。
“大嫂,我要走了,還有些事,你好好休息……”
“等等!梧桐!贝餍窃录泵咀∷,“真的只是打錯電話?還有你剛剛說的話,我們……”
他起身,彎下腰,輕輕地在她臉頰旁吻了一下,沒有激情、愛戀,只是溫柔、禮貌地點(diǎn)到為止。
井梧桐深深地注視著她。
“這樣的結(jié)局或許不是我要的,但至少還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你們的阻礙!
“阻礙?什么意思?”
他沒有多作解釋,只是趁月色仍明亮的時候,匆匆離開了戴家。
井梧桐連夜驅(qū)車趕至愛玫的住處。
天剛蒙蒙亮,街道還被著一層輕紗,顧不了禮貌與否,他急促地敲著愛玫住處的大門,卻始終沒有人應(yīng)聲。
情況不太妙,他想。退回車子里,正苦思下一步該怎么辦的同時,一輛神秘的黑頭大轎車在對面路旁停了下來,車內(nèi)先走出來兩名帶著墨鏡的彪形大漢,打開后車門,拉出一個被捆綁得奄奄一息的女孩。
井梧桐很快就認(rèn)出那女孩就是愛玫,雖然還有點(diǎn)距離,但透過車窗,他清楚地看見愛玫臉上和身上的瘀傷。
太可惡了!他強(qiáng)抑住內(nèi)心的沖動。
對方壓著愛玫進(jìn)了門,聽見一陣家具被破壞的聲音,接下來便看見窗內(nèi)飄出白煙,兩名大漢倉促地從門口跑出來,跳上車,迅速地悄失在街頭。
井梧桐立即跳下車,沖進(jìn)門。
屋內(nèi)被潑灑了一地的汽油,火焰正熊熊燃燒著,他四處尋找愛玫的蹤影,發(fā)現(xiàn)她攤在角落。
“愛玫,醒醒……”
他輕拍她的臉頰,但她仍然不省人事。井梧桐只好一把抱起她,跳過凌亂的物品,費(fèi)力地沖了出去。
火勢一發(fā)不可收拾,到處都可以聞到濃濃的煙味,嗆得人連連咳嗽。
井梧桐將愛玫放在后座,加快油門一路往醫(yī)院的方向駛?cè)ァM笳甄R,愛玫的住處已被火海包圍住。
趕至醫(yī)院前,愛玫在車上醒了過來,開始大喊大叫。
“停車、停車,快停車!”
“我要送你到醫(yī)院!”
“不!聽我說……”
當(dāng)愛玫發(fā)現(xiàn)救她的人居然是井梧桐時,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使出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爬了起來,緊抓著椅座,喘著氣急促地對他說:“快回去救星月……我聽見……那個人說……黎子苑……是她父親仇人的女兒……他們說……要送……一份……大禮給……星月,要將……她炸得……粉身碎骨,就像……整……她父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