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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心毒君 第三章

  燠熱的五月天,午后的日照特別的毒辣;四周一片寂靜,連鳥兒都躲到陰涼處避避這一個時辰的毒辣日光。

  當(dāng)木天南等五人來到“翠吟樓”時,為首的木天南不自覺望向那十丈開外,有半棟屋舍嵌進(jìn)石壁內(nèi)的煉藥房。

  這時,在“翠吟樓”當(dāng)值的護(hù)衛(wèi)隊隊長,看見三位谷主連袂前來,立刻從隱身處現(xiàn)身,抱拳躬身行禮,“全晟見過三位谷主!

  木天南朝他一揮手,“全隊長免禮!痹捖湮㈩D輕咳一聲,“少君是否前往煉藥房了?”

  全晟恭聲答:“是的,半個時辰前少君離開‘翠吟樓’前往煉藥房,谷主是要我去請少君回來嗎?屬下這就去!

  “不,不用了!”木天南忙抬手阻止他,接著指了指樓上,“憐香她們說少君房里的地板好像被蟲子蛀了,所以我們來看看,你繼續(xù)你的守衛(wèi)任務(wù)吧!

  “是!比尚睦镆苫螅瑸楹沃皇堑匕逯,就得勞動三位谷主前來呢?思罷,一抱拳又隱回藏身處。

  五人依序登梯上樓,憐香抬手招來正在二樓廊上擦拭欄干的小婢女。

  年方十二的小婢女海棠,來到憐香面前,覷了眼三位英挺俊朗的谷主,怯怯地問:“憐香姐姐有何吩咐?”

  憐香看了三位谷主一眼,低聲交代道:“你現(xiàn)在先來擦樓梯這邊的欄干,如果少君回來了,你要大聲問候哦,知不知道?”

  小婢女海棠用力點了點頭,“小婢知道!闭Z畢回頭提起木桶,就朝樓梯走去。

  五人等她就定位了,才朝南宮靖的睡房走去。雖已確認(rèn)南宮靖不在房內(nèi),但五人仍小心得像作賊似的。

  走至房門前,木天南示意憐香和惜玉上前開門;憐香和惜玉遲疑著不敢上前推門,直至木天南再次以嚴(yán)厲的眼神催促,才雙雙上前伸手慢慢地推開房門。

  五人魚貫進(jìn)入房間,木天南站在房中環(huán)顧一圈,睡房的擺設(shè)一如他上次來過時一般,唯一覺得可疑的,是那半簾垂放的鵝黃繪花床帳。

  此時,抱膝坐在床鋪內(nèi)角的趙清兒,聽見了輕輕的開門聲,心想大概是那兩個侍女來收取午飯的殘肴,便屏息以待,靜等她們收好東西離開房間,可是——過了好半晌,既聽不見她們收拾碗盤的聲響,也不聞離去的腳步聲,難道她們已——想到這里,一顆心不由忐忑了起來。

  五人只是靜靜地站在房中,盯著床鋪直瞧,卻是誰也沒有勇氣上前撩開床帳一看究竟,就怕萬一惹毛了南宮靖,那后果可不堪設(shè)想。

  五人用斜眼相互瞄來睨去,連急欲一探究竟的管彤云也不敢貿(mào)然輕舉妄動。

  最后,木天南只好示意憐香和惜玉上前去撩開床帳。

  憐香和惜玉本能地后退一大步,雙手猛搖,表示不敢。

  木天南轉(zhuǎn)首看向二師弟文殊玉。

  文殊玉見狀,亦猛搖頭,接著抬手指向師弟管彤云。

  管彤云見狀,抬手指向自己,并張口無聲地問:“我?”

  木天南一點頭。

  管彤云一臉的驚嚇,更連迭地?fù)u手,表示不敢。

  木天南眼神突地轉(zhuǎn)為嚴(yán)厲,并對三師弟使個眼色,命令他:快去!

  管彤云是萬般的不愿,卻也不敢再違逆大師兄,只得硬著頭皮,姍姍上前伸手輕輕撩開床帳。

  床帳一掀開,只見床鋪內(nèi)角坐著一個身著男裝、一雙水靈大眼閃爍著無限驚慌之色的女子,女子黛眉如畫,雙瞳翦水,直鼻櫻口,雖不是美絕天下,但也仙姿玉質(zhì),娉婷嫵媚。

  適才,躲在床鋪內(nèi)角的趙清兒,看見有只手伸過來欲撩開床帳時,嚇得心跳都快停了,眼看藏身于此的事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該怎么辦?南宮靖又無法及時回來救她,如果硬要突圍,外面又有四十多名守衛(wèi),她想不被剁成肉泥都難。

  所以,當(dāng)床帳被撩開的那一剎那,趙清兒也只能用驚慌無措又無助的眼神看著來人,而且竟有五人之多!

  還真的有個女人躲在這床里呢!站在床前欲一探究竟的五人也愣了,一時間只能十只眼對著一雙眸。

  片刻,木天南先回過神來,正欲開口詢問她是何來歷!澳恪

  豈料,這時外頭卻傳來海棠略帶稚氣嗓音的話語:“少君,您回來了!”

  “我回來房間拿點東西!

  雖是兩句簡短的對話,卻聽得房內(nèi)六人個個面露驚色。

  趙清兒是既驚又喜,暗呼:有救了。

  另五人則驚惶不已,心急這下可完蛋了,更不約而同轉(zhuǎn)首四尋可藏身之處。

  站在圓桌邊的惜玉和文殊玉,不假思索便蹲身躲進(jìn)桌底下。

  木天南見好位置已被二師弟搶先了,情急之下只得過去打開衣柜躲了進(jìn)去。

  憐香見狀,亦撩起裙擺爬了上去。

  木天南本想要她別上來,但隨著腳步聲愈來愈近,也只好伸手將柜門拉上。

  管彤云見師兄們皆已躲藏起來了,外頭腳步聲又已來到房門前,情急之下只能施展壁虎功,竄進(jìn)床上貼黏在床頂,更不忘向表情呆然的趙清兒擠眉弄眼,暗示她可別說出真相。

  一眨眼間,五人全躲得無影無蹤,尤其是管彤云展露的這一手卓絕輕功,直把趙清兒看得目瞪口呆,但心里也疑惑,他們?yōu)楹螘绱藨峙履蠈m靖呢?

  咿呀一聲,房門被推開,南宮靖走了進(jìn)來,一抬眼就看見原垂放半邊的床帳已被撩起,而縮坐在床角內(nèi)側(cè)的趙清兒卻是一臉的驚愕惶惶。

  南宮靖不覺眉頭微皺,上前兩步問道:“怎么了?你不是說你……”

  他話未說完,原本緊閉的衣柜門卻突然掀開,在一聲嬌脆的驚呼聲中,從衣柜里跌出一個身影,那人滾至桌底下,竟又?jǐn)D推出另兩個身影。

  憐香這突如其來的凸槌,直把躲在衣柜里的木天南驚得不知所措,心里更是暗呼一聲:糟!

  南宮靖垂眸看著桌底下堆跌在一起的三人,實在不懂他們究竟在搞些什么。

  文殊玉作夢也沒想到這么快就露了行藏,仰首看著南宮靖,一顆心猶如十五個吊桶般七上八下,慢慢地爬了起來,擠出笑容問候:“小師叔,您……您回來了呀!

  憐香和惜玉也跟著爬了起來,驚懼地慢慢退至二谷主身后。

  猶屈身在衣柜里的木天南,見狀也只能面露尷尬的笑容從衣柜里出來,強(qiáng)自鎮(zhèn)定心神,笑著問候:“小師叔,您回來啦!

  咦?小師叔!她沒聽錯吧?他們叫南宮靖“小師叔”?趙清兒只是驚訝不已地看著逐漸站攏在一起的四人,不,或者說是縮在一起的四人比較恰當(dāng)。

  南宮靖真不知他們究竟在搞什么,難道是閑著沒事,特地跑來這里玩躲貓貓?看了四人一眼,問道:“另一個呢?”

  猶貼黏在床頂?shù)墓芡,聽見了這問話,心想還是趕快現(xiàn)身吧,免得惹惱了小師叔,那可就完蛋大吉了。思畢,便松手落下,蹲身于床鋪上對著南宮靖干笑兩聲!靶熓,好多天不見了,師侄們是聽?wèi)z香和惜玉說,您房間里有古怪,所以便來看看,我們沒有惡意,更沒有做什么事!痹捖洌D(zhuǎn)首對趙清兒露出和善的笑容。“對不對?”

  他說完,縱身一躍,一個后空翻落在木天南身后,反正有禍大師兄先擋。

  太過分了!三谷主竟然出賣她們姊妹,憐香和惜玉嬌怒萬分,卻也只敢縮躲在二谷主身后,拿白眼怒瞪三谷主。

  南宮靖聽完,不覺轉(zhuǎn)首看向趙清兒,問道:“是這樣嗎?”

  趙清兒看著縮在一起的五人,又見憐香和惜玉對她投以深濃的祈求眼神,不由心軟地點頭應(yīng)和:“是……是啊,他們什么都沒做!

  南宮靖聞言,又轉(zhuǎn)回頭看著五人。

  木天南見他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遂壯起膽子,輕咳一聲,小心地問:“師侄斗膽,敢問小師淑,這位姑娘是何來歷,打從哪里來的?”

  “這個嘛……”

  仍縮坐在床鋪一隅的趙清兒,不禁暗感忐忑,萬一南官靖老實把救治她的經(jīng)過說出,恐怕木天南就可推知,她就是那晚闖入此地的刺客,那她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南宮靖平視前方,尋思道:“幾天前的晚上,我作了一個夢!

  夢?是春色無邊的綺夢嗎?五人皆同一心思,更不自覺露出好奇不已的眼神。

  “我夢見我到山里采藥,經(jīng)過一個山崖下方,突然間從崖上掉下來——”

  一個美人!五人在心里接口說。

  “……一只大烏龜,正巧壓在我的背上,我一驚醒,就看見她睡在我身上了。”南宮靖說。

  大烏龜變美人?五人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看南宮靖的樣子,又不像是瞎扯。

  連坐在床上的趙清兒也聽呆了,這家伙還真會瞎掰呢。

  好奇心旺盛的管彤云不覺脫口追問:“那后來呢?”

  南宮靖回想了片刻,答說:“我看她閉著眼睛,就把她搬到我身邊,和我一起睡了!

  搬到身邊?又一起睡了?五人立刻聯(lián)想到男女之間的那件事上。

  師兄弟三人俱覺小師叔艷福不淺,三更半夜竟會有美人兒掉到被窩里讓他睡。

  管彤云不自覺把目光投向坐在床上,粉臉生霞、含羞帶怯的趙清兒,見她穿著小師叔的衣服,腦海中立刻有個聯(lián)想,不禁語帶興奮地問:“那她當(dāng)時是不是光溜溜的?”

  南宮靖答道:“不,是黑溜溜的!

  黑溜溜的?五人神情又是一呆,管彤云更是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時,南宮靖突然想起回來的目的,而煉藥房那邊還在等著他把東西拿過去呢,于是匆匆走至木柜前,拉開抽屜取出數(shù)個瓷瓶,就匆匆地離開房間。

  趙清兒也因他的話而愣住了,待回過神,卻見他欲離開,想出聲喚住他已然不及,于是又忐忑了起來,暗埋怨怎么可以把她就這么丟下,獨自面對那五人。

  這時,木天南等五人已面向內(nèi)圍成了一圈,開始討論起:夢、烏龜、黑溜溜?和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小師叔床上的美女是何關(guān)聯(lián)。

  “為什么會是黑溜溜的?”管彤云問。

  木天南看向文殊玉,文殊玉又看向憐香和惜玉。

  突地,惜玉似想到了什么,一擊掌說道:“沒錯啦!三谷主,烏龜是長得黑溜溜的呀!

  管彤云聽了不覺現(xiàn)出恍悟的神情,似自喃般地說:“對呀,烏龜是黑黑的沒錯,我怎么一時間沒想到呢!

  “是啊!毕в裼X得自己真是聰明,馬上又接著說:“自古烏龜象征長壽,少君夢見烏龜壓在身上就代表大吉大利,就像書上的狐仙美女一樣!痹捖,斜眸覷了趙清兒一眼!盀觚斁矔兠琅!

  “可是——”木天南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感覺上烏龜精應(yīng)該都是拿著拐杖的老公公才對吧!

  文殊玉亦覺師兄的話有理。

  “谷主、谷主!不是這樣的!毕в駥λ麛[擺手,“烏龜不是只有公的,也有母的啊,這樣才會生得出小烏龜呀……”

  說到這里,五人腦海中不覺幻化出南宮靖懷里抱著一只舞動著四只腳,縮頭擺尾的烏龜兒子……堪稱絕世美男子的他,抱著只“龜兒子”──這……這像話嗎?!

  “呃……”木天南不覺開口說:“和烏龜精生龜兒子,這好像不太好吧?”

  其余四人也頗有同感。

  這時,憐香開口說:“唉呀,我想不是這樣的啦,小婢想她應(yīng)該是天上的烏龜仙子,因為動作太過遲鈍緩慢,在云端行走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踩空掉了下來,正好掉進(jìn)少君的被窩里,和少君‘睡了’之后就法力全失,再也回不了天庭,所以烏龜仙子一定會幫少君生幾個又漂亮又白胖的小子。”

  師兄弟三人覺得她的說法雖通,卻有點玄奇;也或許小師叔命中注定有這么一段仙凡奇緣。

  他們的話語雖輕,但趙清兒仍可聽得一清二楚。南宮靖的話已讓她覺得夠荒謬了,但更教她絕倒的是,這五個人還拼命說些異想天開的話去附和南宮靖,她該不會是闖進(jìn)了一個人人都腦筋不正常的“瘋?cè)斯取卑桑?br />
  沒辦法了,為了保命,趙清兒只能沉默地當(dāng)起“烏龜仙子”了。

  管彤云這時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轉(zhuǎn)首看了趙清兒一眼,又回頭問道:“小師叔說已經(jīng)把人家給“睡了’,現(xiàn)在該怎么辦才好?”

  木天南不覺沉吟了起來,好一會才說:“雖說小師叔今年才十八歲,但也是個成年男子了,再說烏龜仙子長得也嬌美嫵媚,最重要的是小師叔已把她給‘睡了’!

  語畢,略略停頓之后再說:“我看還是暫時先這樣,等師叔祖回來,他老人家自然會替小師叔作主,讓兩人拜花堂定名份!

  文殊玉也隨即附和道:“我的想法和大師兄一樣!

  五人歸納出結(jié)果之后,木天南便轉(zhuǎn)身朝床邊走去,上前對眸中猶是一片驚惶的趙清兒綻開一抹和善的笑容。

  “小師嬸,師侄先自我自紹,敝姓木,木天南;二師弟文殊玉;三師弟管彤云。雖然此地歸我們掌理,但小師叔在輩分上畢竟較我們?yōu)楦,所以依我們之見,您和小師叔還是暫時先維持原狀,等小師叔的師父,也就是我們的師叔祖回來之后,再為你們主婚拜花堂,有什么需要就向憐香和惜玉吩咐,小侄們就不打擾,先告退了!

  木天南說完,抱拳行禮退了出去。

  文殊玉和管彤云亦一一上前行禮,然后相偕離開。

  趙清兒只是默然不動地看著三人。木天南穩(wěn)重持成,文殊玉敦厚樸實,管彤云一雙黑白分明的俊眸滴溜溜地轉(zhuǎn)著,顯露他的心性精靈機(jī)巧。

  待師兄弟三人離去后,憐香和惜玉亦上前自我介紹:

  “小婢見過少君夫人,我叫憐香,是姊姊!

  “我是妹妹惜玉,我們是同一胎所生的姊妹。”

  趙清兒看著這長得一模一樣的侍女,兩姊妹的父母還真會取名呢,憐香又惜玉,令人聞之即心生無限遐想,再看看兩姊妹雖是下人身分,但也長得清秀可人,妹妹惜玉的朱唇邊有顆美人痣,憑添幾許動人的嫵媚神韻。

  “少君夫人您……”憐香正想詢問她有何需要之時。

  “你們兩個來一下。”管彤云不知什么原因又折返,在門外向兩女招手。

  兩侍婢過去在門外與他低語了好一陣子,惜玉返身回來對趙清兒綻開抹甜笑!吧倬蛉苏埿ⅲ覀?nèi)槟鷾?zhǔn)備一些東西。”話落轉(zhuǎn)身出去,順手將房門帶上。

  直到聽不見腳步聲了,趙清兒才敢大大地呼出一口長氣。事情似乎沒預(yù)想中的糟,或者應(yīng)該說是沒想到南宮靖在此地?fù)碛腥绱顺绺叩牡匚缓洼叿。雖然如此,但她還是不能輕舉妄動,因為唯有在南宮靖的羽翼護(hù)佑下,她才有機(jī)會圖報父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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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趙清兒和南宮靖用過早餐后,南宮靖便離開房間到煉藥房去了。

  憐香和惜玉一早便領(lǐng)著不下十名的婢女進(jìn)房來,婢女個個手上皆捧著一疊的衣物或木盒之類的東西,魚貫般走進(jìn)房間。

  “阿瑛,你們把床帳和枕套、墊被、被單等全都換上新的!

  “小雪,你們把少君的衣柜稍稍整理一下,再把少君夫人的衣服放進(jìn)里面!

  憐香指揮著侍女們換這、整里那的。

  這時,站在門邊的惜玉也朝外喚道:“阿樟,你們把妝臺抬進(jìn)來!”

  兩個仆役打扮的年輕小伙子,合力抬進(jìn)一張紫檀木制、鑲著一面銅鏡的妝臺。

  趙清兒呆然站在一旁,看著這十多名仆婢,換這個、搬那個的,原本寬敞的房間,一下子涌進(jìn)這么多人,顯得有點擁擠。

  憐香捧著一疊衣裳,過來輕喚道:“少君夫人,我們到里頭換件衣裳吧。”

  “換衣裳?”趙清兒愣愣地問:“為什么?”

  憐香笑答:“您是少君夫人,怎么可以老是穿少君的衣裳呢,不太適合的。”

  “是呀,您是烏……仙子下凡,來與少君結(jié)成一段美滿姻緣的,當(dāng)然要打扮得像天仙般美麗呀!毕в襁呎f邊推著她往內(nèi)室走。

  趙清兒雖不習(xí)慣有人幫忙更衣,但為避免露出馬腳,也只好任由她們擺布了。

  不一會兒,兩女已幫她更衣完畢,簇?fù)碇鰜,此時適才忙著除舊布新的仆婢已離開,房間又恢復(fù)到原先的寬敞與安靜。

  憐香和惜玉讓她坐到妝鏡前,拿起木梳開始幫她梳發(fā)、挽髻、編辮。

  “以后每早,我們姊妹都會來幫少君夫人梳發(fā)、挽髻!睉z香輕柔地幫她梳理黑亮的發(fā)絲。

  惜玉取來堆疊在妝臺上的木盒最上頭的一盒,掀開盒蓋,里頭盡是精致華美的珠花和玉簪。她信手取來珠花和玉簪,簪插在發(fā)髻的適當(dāng)位置上!斑@些全是谷主昨天差總管領(lǐng)人快馬下山去買的,因為三位谷主都未娶親,也不知該為少君夫人采買些什么!

  憐香將她垂在兩鬢的一綹秀發(fā)輕輕梳理數(shù)下,伸手取來兩串綠玉耳飾給她戴上!靶液迷蹅兛偣芤讶⑦^兩房媳婦,經(jīng)驗老到得很,所以谷主才差他下山去買來這些!

  惜玉簪好珠花、玉簪后,伸手又取來其它木盒,一一開啟讓趙清兒過目!斑@些全是給少君夫人您的,您要是不喜歡,也只好先將就點,等過幾天少君有空暇時,再陪您下山去挑買您喜歡的。”

  那一盒盒璀璨奪目的玉簪、珠花,看得趙清兒眼花撩亂,不要說是買了,就連看都沒看過呢,遂忙說:“不,不用再買了,這些就已足夠了!

  憐香和惜玉相視一眼,同時心想:看來這位“烏龜仙子”沒有想像中的難伺候。

  惜玉就把木盒一一合上,收進(jìn)妝臺的抽屜里。

  “少君夫人您對鏡看看,這樣打扮之后才是漂亮的天上仙女嘛!睉z香讓她對著銅鏡看看自己的模樣。

  只見映照在鏡中的女子,云鬢霧發(fā),綴著耀眼的珠花、玉簪,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一對翦水雙瞳水靈有神,而那蕩漾在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美得能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

  果真如人曰: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活了十九個年頭,趙清兒從來沒有好好地裝扮過自己。一來爹親賺的是賣命錢,她怎舍得買些純粹裝飾用的無用之物;二來她從十五歲起便穿起男裝,在賭莊里當(dāng)打手賺零用,別說是珠花首飾了,就連一件漂亮的羅衫也沒買過,自然也沒想到原來自己還頗有姿色呢。

  她對自己是愈看愈滿意,忍不住對鏡搔首弄姿了起來。

  憐香和惜玉見狀,不由相視一眼抿唇微笑。憐香向妹妹使個眼色,惜玉會意地點點頭。

  “少君夫人,我們現(xiàn)在到廚房去為您泡壺好茶,和端盤點心送過來!

  語畢,兩女便相偕離開房間。

  趙清兒這才回過神來,更不禁嬌顏泛酡,目送兩女離去,轉(zhuǎn)眸看見原先略顯簡樸的睡房,這會兒已變得喜氣洋洋了。一對鴛鴦繡枕,龍翔鳳舞的桃紅喜被,彩蝶成雙翩舞的粉色床帳,原本只是單個的東西,現(xiàn)在都已成雙成對了,芳心不覺浮上一抹奇異的感受。

  難道是神明提前完成了她覓得歸宿的心愿?可是父仇未報,若南宮靖又真是仇家之子,那她該當(dāng)如何呢?

  趙清兒思及此,不由幽幽一嘆,一轉(zhuǎn)眸又瞥見映照在銅鏡上的美人兒時,不禁暗想報仇的事且從長計議,等他午時回來,定要讓他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晚上就寢時也要讓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被,卻從未斜眼偷瞄過她的木頭人開始對她心有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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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

  南宮靖回到“翠吟樓”,推開房門往前一看,不由得愣了愣,只見趙清兒秀發(fā)挽髻,淡紅羅裙輕飛紗,婀娜多姿纖玉骨,雪膚花貌映朱唇,宛如剛出水的芙蓉般,嬌嫩而嫵媚。

  南宮靖愕愣過后回神道:“原來你真的是女的呀!

  什么嘛!他非但沒有露出她所預(yù)期的迷醉神情,反而用一種恍悟的語氣說出這種話。都已經(jīng)跟他同床這么多天了,他竟還對她是女兒身的事心存懷疑,趙清兒忍不住賞他一記白眼!拔冶緛砭褪莻姑娘家呀。”

  南宮靖上前,上下左右打量她一番,點點頭說:“你穿男裝的時候很俊,變成女人也很漂亮!

  趙清兒被他夸得飄飄然,暗自欣喜不已,表面卻故作不悅,再賞他一記白眼。

  不意,南宮靖見了卻奇聲問道:“你怎么了?為什么突然翻白眼了?眼筋扭到了嗎?來,我?guī)湍闳嗳嘌ǖ,一會就恢?fù)正常了!闭Z畢伸手就欲幫她揉穴道。

  當(dāng)真長眼睛沒見過這等呆瓜!生耳朵沒聽過這種呆話!竟把女人的嬌嗔白眼當(dāng)成眼筋扭到!趙清兒心里氣煞,又見他一本正經(jīng)地用雙手輕揉她的下關(guān)穴,注視著她的眼神又是如此的溫柔與關(guān)心。

  趙清兒不覺芳心蕩漾,亦收起使小性子的心態(tài),覷他眼后垂眸輕語:“好了啦,不用再揉了,我眼睛已經(jīng)好了!

  “是嗎?”南宮靖低下頭看了看,確定她的黑眸已回到眼睛正中的位置,這才停手不再揉。

  這時,外頭傳來憐香的話語:“啟稟少君和少君夫人,午飯送來了!

  “進(jìn)來吧!蹦蠈m靖答。

  憐香和惜玉推門進(jìn)來,將各色菜肴擺上桌后,就欲退出去。

  南宮靖卻開口喚住了她們!拔蚁挛缫跁浚銈兺睃c替我泡茶送來!

  “是!眱膳R聲應(yīng)答,便退了出去。

  不必再躲躲藏藏,趙清兒面對滿桌的美食不由食指大動。美眸微轉(zhuǎn),見他已動箸吃了起來,心念一轉(zhuǎn),心想:何不利用這心不設(shè)防的機(jī)會,探探他的口風(fēng),以確定這里到底是不是賊窩?

  思畢,遂以不甚在意又帶點好奇的語氣問道:“你那三個師侄是不是很有錢呀?否則怎能買那么多的珠寶送給我們,錢又是怎么來的?”

  南宮靖邊吃邊答:“應(yīng)該是吧,反正他們也從來沒向我哭窮過。據(jù)說我們在各大城里都有酒樓、客棧、錢莊和糧店,好像每年都賺了不少錢,因為不是歸我所管,所以我也懶得過問!

  趙清兒好驚訝,他們做的全是正當(dāng)?shù)纳庋,心念微轉(zhuǎn),又試探著問:“那——你有沒有聽說他們結(jié)伙攔路打劫過?”

  “這個應(yīng)該沒有!蹦蠈m靖仍專心一意地進(jìn)食!安贿^他們倒是常常下山去抓壞蛋回來!

  抓壞蛋?趙清兒心里疑惑,接著他的話尾問道:“抓壞蛋要做什么?”

  南宮靖停箸抬起頭,想了一想才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拿來練功吧!

  趙清兒凝著他,他的遲疑有點可疑,似對她有所隱瞞般,不覺追問:“那——你師侄他們的武功應(yīng)該很好嘍?”

  “應(yīng)該不差吧。”南宮靖邊吃邊答,“聽說衡山派的掌門人敗在我大師侄的第九招之下!

  真的假的?趙清兒不自覺露出訝然的表情。那個木天南真有那么厲害,可以在十招之內(nèi)打敗號稱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衡山派”掌門?若此話屬實,那么身為他們?nèi)说男熓宓乃涔χ哓M不到達(dá)無敵的境界了?

  思及此,趙清兒不覺仔細(xì)再將他打量一番。除了那張臉堪稱絕世之美外,無論右看左瞧,他都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據(jù)說內(nèi)功修為愈高的武林高手都會雙目精光閃爍,太陽穴高高隆起,可是他的一雙俊目水汪汪的,太陽穴也平坦未見突起,或者是——

  她也想起了另一個說法,聽說武功練到了臻極就會返璞歸真,一如沒練過武功的平常人般;蛟S他就是這種情形吧。

  心念轉(zhuǎn)動間,趙清兒不禁問道:“那你呢?你可以在幾招之內(nèi)打敗衡山派掌門?”

  南宮靖毫不思索便答:“要弄死他是很簡單的事,不過,先決條件是,他別見了我就腳底抹油!

  什么意思?她完全不懂。衡山派掌門見了他為什么要先溜?難道他真有這么厲害不成?還是他只是自吹自擂?趙清兒不覺將信將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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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

  帶著熏熱的微風(fēng),從敞開的窗戶溜進(jìn)屋里,讓堆滿一柜又一柜書冊的書房里,飄蕩著一股墨水和紙混合的特殊氣味。

  趙清兒拉把椅子坐在窗邊,吹著熏然的熱風(fēng),喝著酸甜的冰酸梅湯,真是人間一大享受。她把一本翻開的書置在膝上,從窗口望向“尊天樓”的方向,凝望著那棟恢宏又美輪美奐的高樓巨閣,開始有點相信這里并非賊窟。

  “你師侄他們平常都在做什么?”

  背對著她坐在桌前振筆疾書的南宮靖頭也不回地答:“我不太清楚。谷中的大小事務(wù)和谷外的生意都?xì)w他們管,應(yīng)該是很忙的!

  “那你呢?你管什么?”趙清兒半開玩笑地說:“管吃和管睡嗎?”

  “除此之外,我只管煉藥房!蹦蠈m靖仍是頭也不轉(zhuǎn)。

  “煉藥房?”趙清兒揣測地問:“你是大夫呀?”

  南宮靖停筆抬頭想了想,“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是有那么一點關(guān)聯(lián)!

  是大夫又不是大夫,但又有點關(guān)聯(lián)?趙清兒實在是猜不著,便問:“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南宮靖只是模棱兩可地說:“很多人都不喜歡的那一種!

  趙清兒知道他不想說,端來酸梅湯一口飲盡,起身將手中這本極其無聊的草藥書歸回原位,然后打算找本比較有趣的書來看,哪知抽來換去,本本都是相關(guān)的書冊。

  她忍不住偏頭睨了眼他背影。還說不是大夫,若不是,為何整個書柜全是這方面的書籍?

  思畢,她只好轉(zhuǎn)到另一個書柜;蛟S這邊有什么史書、人物傳記或詩集之類的,豈知,隨手抽出一本,卻讓她當(dāng)場傻眼,又抽了幾本出來,全是同類的書。

  趙清兒不禁回頭問道:“這些奇門五行、八卦、易經(jīng)之類的書,你全看過了嗎?”

  “嗯!

  “你一個學(xué)醫(yī)之人,學(xué)這些奇門之術(shù)有什么用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guī)煾附形覍W(xué)我就學(xué),因為還沒用過,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趙清兒被他搞迷糊了,也不知道該怎么探問他,以及這神秘地方的底細(xì)。與其在這里和他講些莫名其妙的對話,還不如回睡房發(fā)呆好些,遂將手中的書本歸回原位。

  “我看不懂這些書,我想我還是回房間好了!

  南宮靖只是回了她一句:“慢走!

  趙清兒聞言,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睡房不過一墻之隔而已,他竟還說“慢走”?她不覺有種奇異的感觸,這個無名又無實的相公,雖然長得一副好相貌,但脾氣卻古里古怪的,言行舉止還帶有那么點莫測高深的感覺。

  思索間,已回到了睡房。難道真要嫁給他嗎?和他同床了那么多天,憐香和惜玉又是夫人長夫人短的,害她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這里的女主人了?墒歉赋鹞磮,她怎能貪圖在此過穿金戴玉、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夫人生活呢。

  唉!趙清兒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晚上就寢時,兩人并躺在床上,同蓋一條被子,趙清兒想起了昨天的事,偏頭看著他說:“昨天,你騙你師侄們的那些話,簡直就是鬼扯淡!

  南宮靖亦偏頭看著她!拔覜]有鬼扯,我是真的作了那樣的夢,半夜醒來就看見你壓在我身上,當(dāng)時你還穿著一身黑衣,我的記憶力還沒差到才幾天的事就忘了。”

  趙清兒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也就不再說什么,卻見他一雙俊目直勾勾地瞅著她,而且綻著不尋常的神芒,難道他是想要……

  她不覺忐忑了起來,吞了吞口水,緊抓著被子吶吶地問:“你……你看……看著我,要……要做什么?”

  南宮靖凝著她好一會,開口說:“你真的還滿漂亮的,我愈看就愈覺得好看、順眼,總覺你身上好像有種帶點淡淡、幽幽的香氣!

  這應(yīng)是贊美的話吧,雖然用詞有點奇怪,但仍教趙清兒芳心如小鹿般亂撞,雙頰更覺發(fā)燙了起來。

  南宮靖又繼續(xù)說:“看著你,不知怎么地,我感到下腹似開始發(fā)熱,熱度漸漸往上竄升,然后——”

  聽到這里,趙清兒已猜到他接下去要說什么、做什么了,心里有點害怕,卻又有那么一點點的期待,遂囁嚅著問:“然……然后怎樣?”

  南宮靖卻倏然坐起,平視著前方。

  趙清兒被他嚇了一大跳,一顆心差點就要從口中跳出。他該不會轉(zhuǎn)身就撲了過來吧?然后——趙清兒羞得不敢再想下去。

  豈料——

  “我是不是晚飯時吃多了烤蝦,所以火氣上升?”說完,南宮靖便掀被下床!拔胰コ渣c解熱降火的藥吧,這樣就會比較好睡了!

  趙清兒愕愣不已地看著撩開床帳下床的他。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床帳外傳來拉開抽屜、取杯倒水的聲響。

  不一會兒,南宮靖又回到床上,掀便躺下睡好閉上眼,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已是呼吸均勻,再也無動靜了。

  直到此時,趙清兒才回過神來,看著已沉入夢鄉(xiāng)的他,心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只覺得剛才緊張得要死的自己,簡直像個白癡。

  輕輕呼出口氣,反正他都已經(jīng)會周公去了,只有她醒著胡思亂想也沒用,不覺也閉上眼,也許會在周公那里碰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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