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他說的話？
他為自己讓她受傷而道歉，在她這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就將她拉回屋里，拿出退瘀藥往她額上抹。
“不要……”她縮了下，又瘀又腫的包，連碰到都會痛。
唐文權(quán)不讓她縮開，手掌因?yàn)榘l(fā)燒而比平常更熱。
“別動�！彼睿^續(xù)擦藥。
她咬著下唇、皺著眉頭，忍著疼，盡管他的動作再輕柔，已經(jīng)泛種的額頭還是很疼；她末閉的眼顫巍巍的，他每抹一下，她就抽顫一次。
“忍著些�！彼陌矒崦摽诙�。
她沒有回答，等他揉夠了，她的眼眶已讓淚水浸得濕濕的。
“謝謝�！彼吐曊f。
“謝？”他失笑。是他害她受了傷，她反而對他說謝？
她眨掉眼理的淚意。“你……要我走嗎？”
“留下來，對妳沒有好處�！鳖^痛一陣一陣的，他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比這更疼的傷他都受過，小小的病痛，他根本不會太在意。
“那……你會按時吃藥嗎？”
“有必要嗎？”他淡笑。
“當(dāng)然有。醫(yī)生既然開了這樣的藥，就要按時吃，這樣藥效才能持續(xù)、病才會快點(diǎn)好；你也不想老是發(fā)燒、老是頭昏吧？”她比他還緊張。
“我們是陌生人�！彼难劬鋈徊[了起來。
“是嗎？”哪有陌生人會連著三天都見面的？
“沒有人會對陌生人付出過多的關(guān)心。”他尋思的看著她。
“你怕我會害你？”
“妳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但不代表妳不會使詭計(jì)。”他淡淡地道。
“你有什么值得我垂涎、耍詭計(jì)的嗎？”她反問。說話的時候，她冷靜的本性就自然冒出來了。
“那要看妳想要的是什么？”要他命的人不少、要他地位的人也不少、等著看他垮臺的人更不少。
“我只希望你恢復(fù)健康�！�
“就這么簡單？”
“我沒有必要騙你�！彼粗！拔也涣私饽恪⒉恢滥闶钦l，除了你是一個男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圖謀你什么？”
唐文權(quán)一頓。
或許他是小心過了頭，阿蒼在查她下榻的飯店時，連帶的也將她的個人資料告訴他；她和他之間根本沒有交集，她更不可能知道他這個人。但是，凡事總是小心點(diǎn)好，他的生命里容不下一點(diǎn)輕忽。
雖然他還不明白她那么關(guān)心他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可以找，不是嗎？像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對他根本構(gòu)不成威脅。
“妳想留下嗎？”他問。
“你肯讓我留下嗎？”她把問題丟回去。
“留下來，妳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什么事？”她不解。
“如果妳自愿留下來，那么就代表：妳同意當(dāng)我的女人�！彼�，看見紅潮立刻爬滿她的小臉。
做……做他的女人？！
這輩子，她連想都還沒想過要談戀愛，而現(xiàn)在……要直接越級到男女之間最私密的關(guān)系？
這男人，不是很冷漠的嗎？怎么一下子……就變熱情了？
溫雨華再度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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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還是離開？
就這樣走，她舍得嗎？
她很明白，如果就這樣走，彼此兩不相見，那么，她心中一定會褂念著他；就像在機(jī)場分別后那樣，她整個人惶惶然的，悵然不已，心頭惦念著的，是他挺拔卻又孤立的身影。
可是若留下，就代表－－她要將自己交出去；她該答應(yīng)嗎？
想起他輕忽自己的舉動，一點(diǎn)小病都逞強(qiáng)著不去看醫(yī)生，但他對她，不完全是厭惡的。
她跌了個包，他照料了她、還小心的待她，不是嗎？這點(diǎn)溫暖，可以抵得過他總是冷漠的言語。
他是冷漠慣了，卻非真的無情。
她決定－－留下了。
就這一次，不管理智的警告、不去想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她要待在他身邊。
她點(diǎn)了頭，他像不可置信。
他還病著，她堅(jiān)持他必須上床休息，如同前一天晚上，她又借了他的睡衣，趴在一旁睡著。不過也有不同的，就是她身上多了一條棉被－－他翻出來的。
寒流持續(xù)發(fā)威，他一早便起身準(zhǔn)備出門。
“等一下，要加圍巾�！彼掖覐乃男欣罾锓鲫惸瓴挥玫拿珖�，然后圍住他脖子。
“太麻煩�！�
“你好不容易才好一點(diǎn)，我不要你又發(fā)燒�！眹煤螅熘氖直垡煌鲩T。
唐文權(quán)只是看了她一眼，想到“她是他的女人”，就算麻煩，也由她去了。
出門后，他先去買了數(shù)道菜，然后帶她來到一處山上佛廟，向住持拿了鑰匙，便向置放靈骨的五行八卦塔走去。
他不言不語，將買來的菜分別擺上桌，點(diǎn)了香后，朝其中一個拜了拜，然后將手上的香插上香爐；溫雨華跟著拜。
祭拜完，他走出塔外。
這座山峰下是一座大橋，河的出口處便是海；他眺望著遠(yuǎn)方，任冰冷的寒風(fēng)吹拂。她來到他身后。
“他是我的養(yǎng)父，也是對我有著最重恩情的人�！彼鋈婚_口。
她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他身前，張開雙臂環(huán)抱住他。
“可是，我沒能在他生前，好好讓他安心快樂過�！弊佑B(yǎng)而親不待，這是人世間最大的悲。
“他疼你嗎？”她問。
“疼。”待他如親子。
“那么，他一定會懂你的孝心。”她輕道。“你記著他的恩情、沒忘記來看他，還帶了他愛吃的束西來，他一定會很高興�！�
“我希望，他還活著�！彼D了下，然后伸手也抱住她。
他語調(diào)傷感，有些……脆弱？
溫雨華仰起臉，翅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那么一會兒，他又放開了她，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他……是你唯一的親人？”她遲疑的問。他應(yīng)該有父母吧？
他扯了抹不像笑的笑�！艾F(xiàn)在的我，沒有親人�！�
“有啊，”她微笑�！拔揖褪��！�
她？他收回眼，看著她。
“你說……我留下來，就是你的女人，不是嗎？既然是，我也算你親近的人了，對吧？”她不低頭，反而仰起臉與他對望，盈盈笑著。
“妳不怕我？”如果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呢？
“如果怕，就不會一而再的把自己送到你身邊�！毕肫鹱约航酢暗官N”的行為，好想嘆氣呵。“而你，是不是認(rèn)為我是那種很不知羞的女人，見到男人就急著巴過去？”她一向不在乎旁人對她有著什么樣的秤價，但是他的看法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他沒答話，只抬起她下頷，低頭便吻住她。
“唔！”她再度瞪大眼。
這里是……靈骨塔耶……在這里親熱……不太好吧……
可是，他想做就做了，哪管這里是哪里，忽然想起自己還病著的身體，他又急急推開了她。
冷不防退了一步，他忽熱忽冷的舉動，讓溫雨華有些受傷。
“你果真……是那樣看我的嗎？”否則為什么前一刻吻她，下一刻卻將她推的遠(yuǎn)遠(yuǎn)。
“不是�！彼行⿶琅�
他沒有體貼的心意，更不會出言解釋什么，可是她臉上明確寫著傷懷，他開口澄清了。
她頓了下，又道：“你在生氣�！�
“沒有�！彼麆e過身。
她咬住唇。他在想些什么？他不像是個情緒不穩(wěn)的人，對她的態(tài)度卻總是忽冷忽熱；是不習(xí)慣身邊有她嗎？
她從來不是被動的只會等待的女子，她的個性里也許不失傳統(tǒng)，卻絕不是一個只會呆呆挨打的人，她也會反擊的。
溫雨華再轉(zhuǎn)到他面前，在他還沒意識到什么，便以手臂勾住他的頸項(xiàng)，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唇。
不會吻人，她只好將唇瓣貼上他，輕啄了一下算數(shù)。
“妳！”驟然瞪大的眼足以表達(dá)出他吃驚的程度。他沒有機(jī)會推開她，她已經(jīng)先退開。
“你可以吻我，我也可以吻你；我們是平等的�！闭f完，她轉(zhuǎn)身便拾著階梯步下塔。
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她留下，她就要他敞開心對自己；因?yàn)�，她已�?jīng)很在乎他了。
以她的心換他的心，很公平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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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被她嚇呆了嗎？
從出佛廟后，他一直沒說話，對她也視而不見，要不是她一直跟著他走，他可能又要趁機(jī)把她給甩開了吧。
“回妳的飯店，把妳的行李帶來�！毕鲁鲎廛�，他突然開了口。
“啊？”她眨眨眼。
“難道，妳想一個人住飯店？”
“不是……可是……”
“那就去�！彼铝�，然后徑自進(jìn)屋。
他在屋里，聽見出租車再度離開。客廳的桌上還擺著他拿回來的藥，皺了皺眉，他勉強(qiáng)打開一包來吃。
她在他身邊，他不能讓她也生了病，只好想辦法讓自己的病快點(diǎn)好；才想著，他身上的手機(jī)響了起來。
“堂主，是我，阿蒼�！笔謾C(jī)里傳來聲音。
“有事？”
“選舉快到了，有人想找堂主合作�！�
“拒絕他�！�
“可是，這是松老介紹的……”
唐文權(quán)眉頭皺了起來。“松老？”
“松老想在政界攀上一點(diǎn)‘強(qiáng)而有力’的關(guān)系，他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支持別人打進(jìn)政界�！�
“這是他的事�！�
“可是，松老的手段讓人不能不當(dāng)心�！卑⑸n繼續(xù)報告：“堂主，那天松老來，雖然沒見到你，但是他的每一句話都像帶著別的意思；如果我們不笞應(yīng)這件事，難保他不會反過來應(yīng)付我們。”
“是嗎？”他冷笑。松老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
“堂主，選舉投票之前，通常也是最敏感的時候，如果松老挑這種時候跟我們過不去，對我們很不利�！�
唐文權(quán)沈吟了下�！叭旌�，我會回去；在我沒回去之前，命令所有的人不許妄動，堂上所有活動一律暫停，不許出任何狀況�！�
“是�！�
“另外，派人盯住松老的行蹤，不論他去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全都不許有遺漏。”
“是�！�
“把松老推薦的那個人所有數(shù)據(jù)全查出來，也盯住他�！�
“我明白�！�
“暫時先這樣，如果有什么狀況發(fā)生，再和我聯(lián)絡(luò)�！�
“是，堂主。”
他關(guān)上手機(jī)，坐在沙發(fā)里沈思了好一會兒。
總統(tǒng)大選過后，臺灣政壇一夕轉(zhuǎn)變，雖然社會的問題依舊層出不窮，但時代明顯是向前走；不改變，就只有等著被淘汰的命運(yùn)。
黑幫不是現(xiàn)在才有，即使更替了領(lǐng)導(dǎo)的人，也抹不去以前的舊包袱；他一向不欣賞掛勾的后門事，卻不得不應(yīng)付。
打好關(guān)系固然重要，但他卻不是那種只會被利用與被威脅的笨蛋；他要他的世界里，不再有不清不楚的事，那么也許，這是個割斷臍帶的好時機(jī)－－如果他好好利用。
又想了好一會兒，小雨卻一直沒有回來。飯店離這里并不遠(yuǎn)，拿個行李不需要花這么久的時間吧？
唐文權(quán)再度拿起手機(jī)，這才想起他根本沒有她的號碼；看來，只好親自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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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飯店，溫雨華就看見一個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達(dá)臺東的同學(xué)，結(jié)果還滯留在花蓮，并且就在飯店大廳，看來待了挺久。
“雨華�！币豢匆娝⒖叹褚徽�。
“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回來找妳�！�
“找我？”
“我來找妳，希望你一起和我趕去和同學(xué)們會合，繼續(xù)我們的東部之旅。”朱立明笑著說。
“我說過了，我要留在花蓮。”她記得昨天他也在場的吧。
“那我陪妳。”他立刻道。
“你是班上的活動組長，行程、各項(xiàng)聯(lián)絡(luò)事宜都透過你，你怎么可以丟下所有同學(xué)。”
“妳不也脫了隊(duì)�！彼赋�。
“但是我的脫隊(duì)不會影響全班同學(xué)，而你卻會。”她越過他，到柜臺拿鑰匙。
“放妳一個人，我不放心。”
她輕笑出來�！拔矣植皇侨龤q小孩，也不是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一個女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單獨(dú)行走，太危險了。”他臉色凝重、語氣認(rèn)真。
“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多的是還未成年的人背著行李，一個人到世界各地自助旅行的年輕人，而我只是在自己生長的島嶼，甚至還算不上自助旅行；若說有危險，我也可以自己處理，你別費(fèi)心了�！彼亩嘤鄵�(dān)心讓她覺得好笑；而想到唐文權(quán)面對自己“多余”關(guān)心的表情，她有點(diǎn)體會了。
“不管你怎么說，如果妳不肯和同學(xué)會合，那我就留下來陪妳。”他跟柜臺也訂了房。
“朱同學(xué)，如果你要留下來玩我不反對，不過我不需要同伴�！彼D(zhuǎn)身往電梯的方向走。
“等我一下�！币胶退瑯菍拥姆块g，他追上來�！坝耆A，我是為了妳才留下來，妳不會不懂我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她注視著樓層燈號，連頭也沒回。
“雨華�！彼膺^她的身體，深吸口氣。“我喜歡妳�！�
“什么？”她有沒有聽錯？
“我喜歡妳�！彼貜�(fù)一次，發(fā)現(xiàn)說出自己的心聲，其實(shí)沒那么難嘛，而且覺得很輕松。
她看著他。“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
“所以我說的是真的�！�
她退了一大步�！拔覀冎皇峭瑢W(xué)�！�
“可是我不想只當(dāng)妳同學(xué)，”他前進(jìn)，“我希望妳能答應(yīng)我的追求，我努力說服妳來參加班旅，就是希望能有多一點(diǎn)時間和妳相處，讓妳明白我的心意，接受我。”
“我只當(dāng)你是同學(xué)�！彼龥]有再退，只是平靜的表達(dá)自己的意思。
“妳可以試著接受我。”
她搖頭�！皼]感覺�！�
“雨華……”
“你還是回去和同學(xué)們會合，繼續(xù)班旅的行程吧。”電梯來了，她一腳跨進(jìn)，他立刻跟進(jìn)來。
“我不會放棄。”
“死纏爛打是最不入流的行徑。”她提醒。
“為了妳，值得�！彼﹂_了一張爽朗的臉�！白非蟊緛砭蛶е霃�(qiáng)迫的意味，不然怎么叫‘追求’？我知道我還要很努力，才能讓妳從沒感覺變成有感覺，不過沒關(guān)系，我很有耐心，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打動妳�！�
她瞥了他一眼�！澳阏嬗凶孕��！�
“‘自信是成功的第一步。’這句話是我們系教授的成功名言，你忘了嗎？”他笑笑地道。
“小心過度的自信就變成自大。”
“我就喜歡妳這種直言無諱的個性，雖然有時候挺傷人，可是至少妳很誠實(shí)，也不拐彎抹角、故作姿態(tài)�！彼Φ酶_。
果然自以為戀愛中的人是盲目的，死的也可以變成活的，連她帶刺的話都可以當(dāng)成“誠實(shí)”，真是不容易。
不打算理他，電梯一停，她立刻走出去，他在后面緊跟著。
“雨華，妳至少該給我一次機(jī)會吧。”
“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你還是早點(diǎn)死心吧�！碑�(dāng)著他的面將門關(guān)上，這樣表示夠清楚了吧？
他喜歡她？她還真是沒想過。同學(xué)三年多，她只知道這人是同學(xué)，人很活躍，其它的一概沒印象。
可是……喜歡一個人，該是一種值得尊重的心情；將心比心，因?yàn)楝F(xiàn)在的她體會了，所以沒有用太嚴(yán)厲的言辭去對待他。只是希望這種尊重不會變成她的困擾才好。
想到他還在等她回去，她立刻動手收拾，將衣物全收好、確定沒有遺漏后，她打開房門準(zhǔn)備離開，結(jié)果他卻拿著行李還等在門外。
“雨華，”她一開門，他就堵在門口�！皧叀瓓呉ツ睦�？”他看見她身后的行李。
“我應(yīng)該不必對你報告我的事吧！”越過他，拖著行李快速走進(jìn)電梯。
“妳去哪里，我跟妳一起去�！彼B忙擠進(jìn)電梯，就怕跟丟了她。
“不要跟著我，我說過不會接受你的追求，你可以死心了�！彼鲭娞�，他一樣拖著行李跟著她。
“我不會放棄�！遍_玩笑，他暗戀了她一年多，哪有這么容易就放棄。
“朱同學(xué)，請你別再跟著我�！边@人怎么這么番？
“我就要跟著妳�！彼嚩�。
她瞪著他，勸他不聽，她不理他了。雨華直接轉(zhuǎn)身要走，不料卻撞進(jìn)一個懷抱里，那懷抱的主人及時扶住她，免得她又跌倒。
她站定身才想說謝謝，然而一看見來人，她立刻驚喜的笑開臉。
“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