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門鈴後,即使已經(jīng)是打工老手的米米,在這陌生環(huán)境里也忍不住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起來,她屏氣凝神,等著里面的人來開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門里的人穿著西裝、身材很高、有著一頭閃耀的金發(fā),卻是黑色眼珠、長相非常斯文優(yōu)雅的男人。
米米愣了—下,這人會是……管家嗎?可是看起來又完全沒有管家的感覺。
不管是不是,反正有禮貌一點準沒錯的,於是米米鞠了躬,「你好,我是安米米,我是來面試的。」
「進來吧!」男人微笑,將門推到底。
「謝、謝謝。」米米覺得自己更緊張了。
因為緊張,所以米米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迫不及待脫掉布鞋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大理石地板太光滑,還是頭一次踩上那么高級的地板,有點不適應,總之因為緊張而全身緊繃的米米,在踏上第一腳,第二腳也接著踩上去時,整個人竟然突然失去了平衡,身體斜倒下來,屁股著地,以一種很滑稽的姿勢「溜」了出去——
雖然只不過是短短幾秒鐘的事,但整個情況卻只能用一團混亂來形容。
她撞上沙發(fā),雙手亂揮,接著,一團熱液體灑了下來……一直到刺耳的匡啷聲響起。
米米驚覺回神,然後看見了沙發(fā)上那個腿上打著石膏、一臉錯愕的男人,也看見了她所制造出來的一團混亂——
「啊——」米米倒抽一口氣,喉嚨間只能下意識地發(fā)出無意義的單音。
天!地。《歼沒面試呢!她她她……她在做什么。。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什么都完了。
米米漲紅臉,七手八腳、慌慌張張的爬了起來,窘得沒勇氣去看兩個男人的臉色,只能語無倫次的迭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噗——咳咳、嗯哼!古赃呌袀似乎在竭力忍耐著什么的聲音響起,「安小姐,你真的滿十八歲了嗎?」
「嗯,我……我已經(jīng)二十一了!」米米低著頭,太過沉浸在困窘又懊悔的情緒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一旁的兩個人兀自交談了起來。
「旭,如何?要不要?」金發(fā)男人嘴角是上彎的,一臉忍俊不住地問著沙發(fā)上褲子被灑上咖啡的男人。
男人半瞇起了眼,幾乎是咬牙切齒了,「矮冬瓜,又蠢又呆!」
「是嗎?我倒覺得挺可愛的,跟以前那些都不一樣!菇鸢l(fā)男人看著米米,笑容益發(fā)擴大!搁L久以來,還沒人敢這么對你呢!」
男人只是輕哼了聲,不搭腔。
「不要嗎?不要就只好繼續(xù)找了!
男人還是抿著唇不搭腔。
「真的不要?」金發(fā)男人繼續(xù)鼓吹,「年紀小、眼神純凈,應該是還不到有女人煩惱的時候,你等了那么久的清靜,放棄了可別又來怨我。」
男人似乎被打動了,不過還是極不愿領(lǐng)情似的,只說了:「隨便!」
「隨便就是要啰?」
「隨便!」男人已經(jīng)開始不耐煩了,「你是瞎了眼嗎?沒看到我這一身臟嗎?」
不理會男人惱火的模樣,金發(fā)男人悶笑,虛情假意地安撫他,「OK、OK,等我告訴小女孩這個壞消息後,就馬上給她來個『實地測試』,OK?」
男人走過去,伸手拍了拍還在自責不已的米米,而且也改口了,「米米小姐、米米小姐!」
「呃?」米米愣愣地抬頭,心里直想著,一定是人家要叫她滾蛋了。她想,她還是識相點,自己先開口好了!笇Σ黄,我這就離開。」
「恭喜你錄取了,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可以過來上班?另外,我們這里供膳宿,等於你必須住在這里,記得跟家人說一聲!菇鸢l(fā)男人指著沙發(fā)上的男人,「還有,這位就是你的老板,你把他弄臟了,他可是很迫切的希望你馬上幫他給弄乾凈呢!」
金發(fā)男人的話,立刻招來沙發(fā)上的東方旭一記白眼。
「嗄!錄……錄取了!?」
米米當場成了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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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出了那么大的糗,竟然還會被錄取?
難道這是在作夢嗎?
作夢?對、對!這一定是在作夢!
可是,為什么夢境會這么真實呢?
米米伸手擰了自個兒臉頰一把,她痛呼一聲,招來公車上其他乘客怪異的眼光。
好痛ㄟ!而且大家都在看她,這證明她不是在作夢。
可是真的怪怪的,她怎么想都覺得怪!
她依稀還聽到那個老板嫌她是矮冬瓜,而且還外加什么又蠢又呆的,那為什么還要錄取她。
公車到站,米米還是想這件事想得非常入神,恍恍惚惚下了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騎上腳踏車的——
「媽呀!你終於回來了!真是急死我了!怎樣?怎樣?緊不緊張?錄取沒有?」
一聽到米米的腳踏車聲,正在陪孩子玩的葉仁愛,立刻迫不及待地邊嚷邊沖了出來。
仁愛已經(jīng)在愛心之家等了好一陣子了,她本來要陪米米一起過去的,偏偏時間剛好跟她最愛的柔道課沖堂,錢都繳了,超節(jié)儉的米米當然不讓她跟,她只好乖乖去上課,一下課,她就趕緊過來等米米的消息。
只是,她一看就發(fā)覺米米的神情不對了。
「喂喂!米米,你怎么啦?」仁愛焦急地拍著米米肩頭。
米米回過神來,立刻「咦」了聲,她是什么時候回到愛心之家的?而且連小愛都來了哩!
「咦什么。棵酌,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問你話呀,你怎么都不回答?整個人看起來傻呼呼的,你在想什么?」
「我——」米米突然也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她想的全是沒答案的事呀。
「快點快點,情況怎么樣?快說來聽聽,我等得都快急死了ㄟ!」
「那,你——你不能笑喔!」只要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米米就覺得四肢無力,真是超丟臉的!
「神經(jīng)病,我笑什么?」
「那我說了喔!」
「你再不快點說,我扁人了喔!」
「就是,唉!那個……」米米既無奈又疑惑地說出當時的整個情形。
「噗——你、你……你竟然……哈哈——要死了、要死了……我肚子好痛。」
「葉仁愛!你不是說你不笑的嗎?」米米鼓起腮幫子。
「這種事還不準我笑,想害我得內(nèi)傷!」仁愛看著米米,又是一陣忍俊不住,「米米!真猛!笑一下嘛!」
「神經(jīng)病!我干嘛笑我自己。俊
「有什么關(guān)系!那么好笑的事,不笑怎么可以?而且你錄取了啊,更應該要仰天長笑才對。十萬塊ㄟ,還包吃包住,這么好康的事,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爽』。
「葉仁愛小姐,千金小姐可以說這種話嗎?」米米翻白眼。
「欽欵!誰規(guī)定千金小姐就不能說爽的,而且老娘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夠了哦,葉仁愛小姐,你什么時候升格為老娘了?」這女人實在是太口無遮攔了,米米又好氣又好笑,鼓鼓的腮幫子頓時變成了大笑臉。
「好了啦!」仁愛大力拍拍米米肩膀,「想那么多干什么?哪個人不出糗?出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呀!
既然錄取了就是錄取了,人家都叫你去了,你當然就去呀!還怕他不成?你不是也當場把老板擦乾凈了?搞不好這就是一種考試,人家可能也覺得你做得還不錯,才會要你過去的!
聽仁愛這么一說,想想好像也真的是沒什么大不了的,樂觀的米米很快地便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嗯,我了解了。」米米點點頭,表示她已經(jīng)釋懷了。
「走走走,咱們一起去跟修女說這件事,既然要去住那邊,你也要好好整理一些東西帶過去才行,我來幫你!
「可是——」
「可是什么?」
「孩子們——」一想到無法就近照顧院里一些年紀比較小的孩子,米米頓時又覺得不放心了。
「我叫你去,你就給我乖乖的去哦,」這回換仁愛板起臉了,「有我在,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嗯——你這是在看不起我?認為我沒愛心?做的比你還差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啦!」米米雙手一陣亂搖,「好好好,我去就是了嘛。」
「嗯哼,這還差不多。走走走,咱們趕快去跟修女報告這個好消息!」
「小愛,謝謝你喔!挂皇浅3S行墼谒磉厧兔χ,很多事還真的沒辦法做得既快又順利呢。
「不謝不謝,等你以後發(fā)了啊,再好好報答我就好!
發(fā)了?米米一陣怪笑,她會發(fā)了才有鬼咧!生平無大志,她只求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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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米米起了個大早,向大家道別過後,正式前往東方家報到。
她背上背了個大包包,里頭裝的全是書,她打算有空閑時間就可以隨時拿出來看,而她手上提著的小包包,才是她隨身的衣物,反正她東西也不多,簡單就好。
背著一大袋重重的書又走山路,到達東方家大門前,米米已經(jīng)熱得滿臉通紅外加汗流浹背了。
「嗨——伯、伯伯你好,」米米露出笑臉,邊喘著氣邊跟警衛(wèi)打招呼,「我——我們見過的,我來報到啰。」
「哎呀!米米!乖咀诰l(wèi)室里的警衛(wèi)伯伯立刻站了起來,一臉驚訝,「你怎么喘成這樣?還流那么多汗?」
「沒、沒關(guān)系的!我背東西走路啦,休息一下就好了!惯@些書跟她以前在工地打工所挑的磚頭比起來,還顯得輕多了哩。
「來來來,快進來坐著,」警衛(wèi)伯伯連忙把她拉了進來,打開小冰箱拿了瓶冰的礦泉水給她,「天氣這么熱,你不怕中暑。?」
「還好啊,習慣了!归L年的打工生涯,早就練就了她一身冷熱不懼的本領(lǐng)了。
冰涼的礦泉水握在手掌里,米米覺得渾身的熱氣好像馬上消減了大半,她旋開瓶蓋,一口氣就灌掉了一瓶。
「哇——」米米舒服地呼出一口氣,「太涼太棒了!我已經(jīng)不熱了,伯伯謝謝你喔,我得趕快進去了!」才坐下不到兩分鐘,她又站起來了。
「好好,我開門!咕l(wèi)按下按鈕,讓右邊的雕花大鐵門往右稍稍滑開,開到差不多可以讓米米通過的空間,接著又按下對講機,向主宅通報。
「那我進去啰!」
「米米!」警衛(wèi)伯伯突然壓低了聲音,像是要交代她什么似的。
「呃?」
「老板人其實不錯,不過就是嚴格了點、挑剔了點,你可要有禮貌些啊,還有啊,年輕人做事情可要勤快一點、主動一點,不要人家一個口令才一個動作。對了對了,最最重要的,就是千萬不要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想法。」
「飛上枝頭做鳳凰。俊姑酌滓荒樢苫,「伯伯,那是什么啊?」八成又是什么流行的玩意兒,而她剛好對流行完全沒興趣,也難怪她會不曉得了。
警衛(wèi)伯伯一臉絕倒又有幾分恍然的表情,「嗯嗯,你還小,果然是不懂啊,老板果然厲害,知道要找你這種的!
「?伯伯,你在說啥呀?」米米聽得問號滿天飛。
「總之,你別愛上老板就是了,老板討厭自以為是又糾纏不清的女人,他只要發(fā)現(xiàn)你有那種心態(tài),就會立刻把你掃地出門,之前好幾個女人都是這樣的!
警衛(wèi)的爆料,果然讓米米瞪凸了雙眼。
「米米啊,這樣你懂沒?」
「懂!」米米點頭如搗蒜,「不會不會,我保證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開玩笑,她才不會跟十萬塊過不去咧!
而且那個老板一臉冷冰冰、說起話來犀利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她只是一只平民社會里的小蝦米,會愛上那種嚇人的大白鯊才有鬼哩!
「好好好,你加油吧,目前待最久的是十天,最短的兩天,你可要好好努力。
「沒問題!看我的!」十萬塊ㄟ!她死也要撐到一個月,起碼也要等十萬塊確定入了口袋里才能走。
她信誓旦旦的模樣逗笑了警衛(wèi)伯伯,她向警衛(wèi)伯伯揮手再見,精神抖擻地走過了那扇雕花大鐵門——
還沒走到主宅門前,Roger已經(jīng)將門打開了。
「!Roger叔叔,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米米不好意思讓他等太久,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去,這一跑,她背上那袋沉重的書又壓得她熱汗直流。
「嗯——不是說好要叫我Roger哥哥的嗎?」
其實Roger很少用這種寵溺的口氣對女人說話的,只是米米在他眼里看來,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惹人疼愛,尤其是在打聽清楚了米米的「底細」之後,他發(fā)覺自己對這個小女孩真是兇不起來、也冷淡不起來呀!
「。︵,歹勢!Roger哥哥!姑酌走B忙改口。
「這還差不多。來來來,快進來。咦!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流那么多汗?」
「呃——大概是行李太重了吧!
「給我!筊oger伸出手替她拿行李。
「喔,謝謝!顾偹隳苄断鲁林氐谋嘲。
「這是什么?」Roger一接過手,立刻皺起了眉頭,「怎么那么重。俊
「我的家當啊。」米米邊脫鞋邊回答。
Roger顯得更驚訝了,「家當?你的衣服是鐵甲做的嗎?」
「噗——」米米一陣爆笑,「不是不是!是書,是書啦!我?guī)磉@邊,有空要研究的!
「你一個人背這么重的東西走上來?」難怪汗會流得像下雨似的,「那衣服呢?」
「在這兒!姑酌讚P起手中的小袋子晃了晃。
「怎么不打電話我,我叫司機開車去接你。 筊oger又泛起一陣心疼,難怪她會曬得黑黑的、身材也矮矮瘦瘦的,看起來簡直跟非洲難民沒兩樣。
「謝謝,不用了啦!我這不是已經(jīng)來了?」
「下次一定要告訴我,不能再這樣了,」Roger板起臉,殷殷告誡,「天氣這么熱,萬一中暑怎么辦?」
「是——大人!」她又發(fā)現(xiàn)一個碎碎念程度跟小愛同等級的人了,「對了,老板呢?」
「在上頭發(fā)脾氣呢!」
「?發(fā)脾氣?一大早就發(fā)脾氣,這樣對身體不好ㄟ!
「那個豬頭,還不是為了三分之一匙的事!
米米瞪圓眼,「Roger哥哥,我、我怎么好像聽到你罵老板……豬頭?」
「龜毛又啰嗦,不是豬頭是什么?」
「噓——小聲、小聲一點!老板不是在發(fā)脾氣嗎?這種時候,你不能再對新來的員工說老板的不是了!姑酌字挥X得一個頭兩個大,十萬塊她才剛沾上一點邊而已呢,可千萬不能因為「聆聽」別人數(shù)落老板的不是,而被老板給掃地出門呀!
「哼,反正他也不會因此少塊肉!
「那,Roger哥哥,你教我吧,我之前在咖啡店打過工,說不定可以達到老板的要求喔!啊,還有還有,在這個家要做些什么事,你上次還沒說完呢,今天也要一并告訴我啊。」
「好。」Roger帶著米米,邊說邊往廚房走去,「剛好從明天開始,我要去日本出差一個禮拜,這個家就交給你了!
「嗄!一……一個禮拜?那我怎么辦?我都還不熟ㄟ!我會不會待不到一天,就讓老板給掃地出門了?」不不,她的十萬塊啊!
「放心,那家伙腳痛,掃不動你的。」
「吼!我現(xiàn)在很緊張,別跟人家開玩笑了啦!」
沒有好心又平易近人的Roger哥哥在身邊罩著,她的十萬塊岌岌可危啊!
「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沒事不要去吵他,這樣就OK了。等會我會把你每天該做的事列一張表出來,你照著做就不會錯了!
「喔!姑酌茁牭貌蛔↑c頭,表示她記住了。
「安啦,我每天都會打電話回來關(guān)心一下,你要是有什么冤屈,絕對有機會可以向我申訴的!
想想人家Roger哥哥那么罩她,她可不能這么輕易就被打敗了!米米一臉感動又幸福地說道:「謝謝你喔,Roger哥哥,你對我好好喔!」
他現(xiàn)在這副和善的模樣,要是讓那些被他拒絕過的女人看到,不嚇得魂飛魄散才怪!
一樣是諂媚的話,但從米米口里說出來的,就是非常受用,一聽就知道是發(fā)自內(nèi)心真誠的感激,也難怪他會情不自禁地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般疼愛了。
「好了好了,少狗腿。」Roger邊微笑著邊打開咖啡機開關(guān),拿出濾紙鋪進濾壺里,「這種的你會用吧?」
「會呀!
一大一小就這么在廚房里研究起來,開始了米米在豪門打工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