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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妻守則 第一章

  月明星稀。

  一道清瘦的藏青色身影獨(dú)自佇立廊檐下,微微撇頭仰望一輪銀月。

  澄凈月光灑在那道身影的右半側(cè),漾出半邊清華。

  身影左半側(cè),一門之隔,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青樓雅房。

  屋內(nèi)燈火通明,花魁獻(xiàn)唱,男男女女琴聲笑語、拊掌酣談聲不絕于耳,足見賓客興致之高昂;屋外的那道身影依然獨(dú)立于塵囂之外,自成一方孤寂。

  那些教人渾身酥透的嬌聲軟語、粉味薰香,有無竄進(jìn)那道清瘦身影的耳鼻、有無敲進(jìn)那顆冰封情緒的心,也唯有“他”自己才知曉了……

  回廊轉(zhuǎn)角,發(fā)生一陣妓院里不時(shí)上演的騷動,攫獲獨(dú)立于檐下的莫言本就內(nèi)斂精聚的心神──

  莫言看見兩名醉醺醺的尋芳客,強(qiáng)拉一個專門跑腿打雜的丫頭入房陪酒,黃衫少女飽受驚嚇哭喊討?zhàn),旁人卻沒有一個愿意提供協(xié)助,甚至在一旁笑看這幕弱肉強(qiáng)食的殘酷劇碼。

  除了確保主子安危,其他事情莫言其實(shí)毋須干涉、也無權(quán)自攬事端。

  護(hù)衛(wèi),該做的是保護(hù)主子,聽從主子的吩咐而存在。

  莫言雖然這么告訴自己,雙腿仍自有主張地往騷動處走去,待發(fā)覺自己又牽扯上別人的事,在心中也僅能輕輕一嘆了。

  “莫大哥,救救我……我不想進(jìn)去……我不想……”

  見黃衫少女哭得梨花帶雨,發(fā)顫的嗓音頻頻向唯一能依靠的人求救,莫言能做的,就只有舉起劍鞘往她身前一攔,制止他們的拉扯。

  “你誰呀你!竟敢打斷老子的好事!”

  兩個酒氣沖天的中年男人,其中之一破口大罵打斷他們好事的程咬金,另外一人腦子倒還清醒,瞇眼看清來人是誰后,立刻收回在少女身上吃豆腐的祿山之爪、也拉回叫囂不滿的同伴。

  眼前身穿藏青色長衫、腰纏黑帶、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不就是京城富商秦嘯日的貼身護(hù)衛(wèi)?且,貼身護(hù)衛(wèi)在此,必代表秦嘯日也在青樓之內(nèi)……

  “呃、原來是莫護(hù)衛(wèi)……”

  這兩個男人亦是京城內(nèi)的商人,懂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道理,免得惹上秦家人,換來在京城內(nèi)無立足之地的窘境,況且久聞秦嘯日的貼身護(hù)衛(wèi)是名使劍的高手,他們瞧了眼未出鞘的冷劍,緊張地咽咽唾沫,連忙陪著笑退開。

  比起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頭,當(dāng)然還是小命重矣!

  黃衫少女一脫離鉗制,瑟縮地躲到莫言身后,顫抖的小手緊緊揪著莫言背后的衣料,止不住啜泣。

  “敢情莫護(hù)衛(wèi)看上了這倔丫頭?既然莫護(hù)衛(wèi)對她有興趣,這樣吧,給咱兄弟倆一個機(jī)會作東,就讓莫護(hù)衛(wèi)……嘿嘿,你知道的嘛!”他們朝莫言陪出男人們心照不宣的下流佞笑!皝砣搜,找鴇娘過來──”

  陡地,兩名商人被一雙毫無波瀾的黑眸冷冷掃過,凜不可犯的冷漠氣勢讓他們立刻噤了聲,明白莫言不是個能賄賂的人,于是趕緊摸摸鼻子識相走人。

  “莫大哥,謝謝你。相助之恩小杏定當(dāng)回報(bào)……”莫言甫回身,名喚小杏的黃衫少女便趴跪在地上,抽抽噎噎朝他叩頭。

  莫言不發(fā)一語,只手?jǐn)v起她,對這名可憐的女孩搖了搖頭,讓她知悉不需任何回報(bào)。

  “讓小杏為你做些什么,好嗎,莫大哥?”小杏吸吸哭紅的鼻子,細(xì)細(xì)的哭嗓襯上一張淚痕斑斑的小臉,惹人心憐。

  莫言仍是搖頭,邁開步履欲離。

  “莫大哥。”小杏追上前,來到他身前,仰臉凝望高她半個頭的弱冠男子。

  與莫大哥相識約莫一年了,每當(dāng)秦家少主上青樓與人談事飲酒作樂,她總會看見他一人獨(dú)自佇立在廂房外不曾走遠(yuǎn),主子在哪他就在哪,總是那么恪盡職守。

  和他初次的談話,也是如同今日一般的情景,當(dāng)時(shí)的他亦是這般替她解圍,自此往后她便會在他來訪時(shí),抽空端杯茶水給他、與他說說幾句話,即使幾乎都是她在自言自語。

  莫大哥雖然是個男人,但身在妓院卻仍謹(jǐn)守禮分、不隨意親近女色;雖然總是沉默寡言,但每當(dāng)她端來一杯茶時(shí),他會回以不帶任何輕薄之心的淺淺一笑。

  不曾受過他人溫和對待的她,也清楚知道自己的心,就此遺落在這個沉默內(nèi)斂卻善良正直的男人身上了……

  “你知道的,我……”朱唇輕抿,一抹紅暈在少女的俏臉泛開,任人都能輕易看出是情竇初開的端倪。

  莫言故意視而不見,僅是淡淡開口:“我只知道,你不該讓自己涉險(xiǎn)。”清低的嗓音緩緩自微啟的薄唇流泄,聲調(diào)一貫的低平、一貫的言簡意賅,卻飽含了不贊同的輕斥意味。

  “我……”小杏落寞地垂下頸項(xiàng),半晌又抬起頭來,堅(jiān)決地望向他!叭绻谶@里才能見到莫大哥,小杏不走!”

  其實(shí)莫大哥已經(jīng)替她贖了身,她原本打算重獲自由后到秦府一輩子服侍他,不過他只給了她一筆錢,要她遠(yuǎn)離是非之地重新過日子。她是該慶幸自己得以脫離火坑,可是那又如何呢?她芳心的依歸早已系在他身上了呀,她能到哪里去?

  見那張涉世不深的俏臉寫滿堅(jiān)定的執(zhí)著,莫言只能在心中輕嘆。

  這是何苦?她的執(zhí)著根本永遠(yuǎn)不可能成真……

  “我只當(dāng)你是朋友!

  “你當(dāng)小杏是朋友也好、丫鬟下人也好,請讓小杏服侍你!小杏不敢奢求什么名分,只求待在莫大哥身邊,真的!”她又紅了眼眶,懇求道。

  “我會留心替你找個好歸宿!

  “莫大哥,你是不是嫌棄小杏的出身?也是,一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打雜奴隸,能比妓女高貴多少……”說著說著,她的淚也撲簌簌直掉。

  莫言搖頭。“我并無嫌棄你之意。”

  “那你為何不肯接受我?是我的相貌無法入你的眼,還是我不夠溫柔體貼、不夠嬌媚可人?”她追問,明白女性矜持在此刻無法幫上任何忙。

  莫言仍是搖頭,心底實(shí)則為真正的“原因”感到哭笑不得。

  “莫大哥從未喜歡過小杏,對不對?”她望著他,苦澀再問。

  這回,莫言點(diǎn)了頭,神情漠然。

  該斬?cái)嗟模筒粦?yīng)留情。

  由衷之意表達(dá)得很清楚了,莫言不再多說,舉步回到廂房外。此時(shí),多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從屋內(nèi)魚貫而出,可見歡宴告一段落了,就見一名衣冠奢華、酒酣耳熱的男人摟著婀娜艷娃,正要轉(zhuǎn)移陣地找空房快活去。

  至于也在屋內(nèi)的秦嘯日,毋須帶著女人移師他處,因?yàn)檫@場歡宴就是那男人特地為他所準(zhǔn)備。于是乎,最美艷的花魁以及最上等的雅房,當(dāng)然留給秦嘯日。

  小杏又小跑步來到莫言面前,以衣袖擦去淚痕。

  “莫大哥,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打算未來,不會再這么死腦筋地涉險(xiǎn),否則就罔對莫大哥替我贖身的好意了。”

  她當(dāng)真死心了?莫言默不作聲,看著黃衫少女。

  小杏揚(yáng)起嘴角,眨掉眼前不爭氣的霧氣,再道:“莫大哥,能否再讓小杏為你倒一杯茶水?”她雙手抱在胸口,引領(lǐng)等待他的回應(yīng)。

  見他頷首,她開心笑了。

  “請你等我,我去去就來!”

  目送鵝黃色的嬌小背影跑遠(yuǎn),直至在轉(zhuǎn)角消失,莫言才無奈地輕吐一口氣。

  “很苦惱?”

  帶著哂然笑意的溫醇男嗓在門邊響起,一身儒雅俊逸的上等月牙白錦衫、金紫腰帶佩玉的男子隨之步出廂房,形狀優(yōu)美的唇角噙著百年不變的閑適淺笑。

  聞聲,莫言回神斂容,半垂的斯文臉孔只見對主上的恭敬,其余不必要的情緒都在轉(zhuǎn)瞬間斂下,此番迅速轉(zhuǎn)變,全被說話者一雙黑沉如夜的墨瞳牢牢攝入。

  “莫言,我又吃醋了!毕袷窃缫蚜(xí)慣對方的沉默,秦嘯日隨之輕道,一派愜意的俊美笑容下,有著旁人不察的深意。

  秦嘯日的話中有話,讓莫言心中升起似是而非的了然,莫言卻仍選擇面不改色與默然以對。

  “秦公子。”一雙半掩于紅色薄紗下的雪白藕臂,自秦嘯日身后攀抱而來,上了蔻丹的蔥玉素指隔著錦衫,挑逗地?fù)崮ι老碌陌翰丶±怼?br />
  紅紗花魁妖媚甜嗓撒嬌嗔道,狀似不依。

  “您怎么對莫護(hù)衛(wèi)的女人緣吃起醋來了,奴家不也對您一見傾心?您的氣質(zhì)玉樹臨風(fēng)、卓爾不凡,這兒的姊妹們無不羨慕奴家有幸伺候秦公子呢!”

  她說的是實(shí)話。

  秦嘯日雖有萬貫家財(cái),卻一無富家子弟驕?zhǔn)炎载?fù)、目中無人的討厭氣焰,加上外貌豐神俊挺,氣度從容溫煦,一身超卓自信讓人相信他就算處于弱勢也能一反頹敗……仿佛像是一頭沉靜優(yōu)雅的豹子,任何獵物都能手到擒來,端看他要不要出手而已。這樣的男人,比起徒具錢財(cái)或外表的膚淺男人,更能深深滿足女人的心。

  秦嘯日,讓女人的胃口刁了起來,包括她。

  “花魁姑娘過獎了,秦某有的只是一身銅臭!鼻貒[日執(zhí)起花魁的柔荑,微微側(cè)身一笑,不著痕跡讓那副幾乎半裸的香嫩胴體離開他的背脊。

  “不,您的味道……好聞極了!狈路甬(dāng)莫言是個隱形人,花魁順勢偎進(jìn)他的胸膛,在他胸口低語,如蘭氣息輕吐在他襟衽之間,小手不規(guī)矩地探入衣內(nèi)。

  “今夜,留下好嗎?”她雖問,卻問得極有自信。

  “我有事吩咐莫言,你先回房!鼻貒[日不置可否,依然噙著溫文淺笑,神態(tài)如常,不若一般男人受了挑逗后便急色地想撲向?qū)Ψ健?br />
  “好,奴家等您。”花魁精心妝點(diǎn)過的麗容拋出甜美笑靨,語罷,便蓮步款款回到房內(nèi)。

  廊檐下,只!皟伞泵凶酉鄬。

  秦嘯日不指望莫言開口,于是率先說道:“走吧!彼绮接x,倒是莫言仍待在原地,他別過頭!霸趺戳耍吭诘饶茄绢^的茶?”

  莫言眉心微皺。少主明知不是那樣的!

  “少主若不接受花魁姑娘,便是不給康寧王爺面子!鄙僦髂曀双I(xiàn)殷勤就算了,但康寧王是何等尊貴的人物,少主不該等閑視之。

  “這事不難,我改日送個大禮登門道歉便是!

  “這是……澄清少主并無斷袖之癖的好機(jī)會!蹦栽俚溃骂突然被秦嘯日修長的指尖勾起,被迫面對他。

  深知莫言腦袋想的是什么,薄唇揚(yáng)開似笑非笑的弧度,炯熠黑眸直鎖住莫言。他曉得莫言聽見康寧王爺離去前那句“本王聽說秦公子從不在妓樓過夜,花魁就讓給秦公子吧,好讓你證明給本王看看你不如外傳有斷袖之癖,否則豈不枉京城眾家千金閨女傾心于你?”的揶揄玩笑,而且聽進(jìn)心中了。

  莫言不想被人撞見他逾矩的舉止,立刻后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在乎?”他也不勉強(qiáng)她,僅是問道。

  “維護(hù)少主聲譽(yù),亦是屬下職責(zé)所在。”

  秦嘯日長眸微瞇,不意外得到這個答案。

  “要證明有的是機(jī)會,不急于這一時(shí)半刻,回府!

  “少主……”

  “想都別想!”他截口!拔业谋,僅容一人倚靠;我的身體,也僅容一人碰觸!倍莻人除了逃避,還是逃避!

  莫言一語不發(fā),神情里有著顯而易見的規(guī)避。

  果然,又是逃避!

  “你當(dāng)真希望我碰另一個女人,任她在我身上留下不屬于你的味道?看著我回答。”他反問,語調(diào)不慍不火,黑眸深處卻燃起只在她面前才毫不隱諱的文火。

  那文火,似惱怒又似欲望,總是輕而易舉延燒至莫言冰封的心底,卻教莫言更加寒顫。在她面前,這個男人愈來愈不加隱藏他的想望了……

  可是她怕,因?yàn)樗纳矸帧⑺耐饷、她的一切,都在在提醒著自己的理智不能隨那把火焚燒殆盡,否則要面對的,將會是怎么也承受不盡的懊悔。那種痛極難當(dāng)?shù)陌没冢?jīng)嘗過一遍,不愿再次經(jīng)歷,只好不顧一切推拒,即使她得用盡力氣裝出對他沒有絲毫──

  不,沒有“即使”,什么都沒有!

  再次冰封所有不該出現(xiàn)的情緒,莫言看著他,堅(jiān)定如石地點(diǎn)了頭。

  “好吧,就依你。”秦嘯日沒漏看莫言的回應(yīng),仍是一派淺笑。

  于是他如她所“愿”,轉(zhuǎn)身重回薰香酥骨的廂房,自然沒聽見在他轉(zhuǎn)身后,立在原地的人所發(fā)出的無聲沉痛。

  廂房內(nèi)──

  花魁見秦嘯日果真回房,便主動迎上前將柔媚香馥的嬌軀送入他懷中,吮吻他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xiàng),動手解開他的衣束,令男人銷魂的小手卻遭他一手以不重不輕的力道壓制。

  “撫琴一曲吧!彼⑿Φ,溫文俊朗得令人移不開眼。

  “現(xiàn)下?”花魁詫問。

  “我想聽。你不愿為我彈?”他愜意如常,另一手撫過眼前這張確實(shí)姣美的絕色臉蛋。這女人的膚觸極好,每一吋肌膚都似染了花香、又似雪細(xì)白,足見勤于呵護(hù);不像某人,徹底讓自己“像”個男人,任風(fēng)吹、任日曬、任雨打都無所謂……

  “不,是奴家之幸!被ǹ谒栈厥智埃潙俚匾阅橆a摩挲他溫?zé)崞交闹刚,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親匿。

  琴音再起,秦嘯日坐在桌前,手中折扇一開,輕揮慢搖,悠閑聆賞琴曲──

  紙窗外那道清瘦身影仍在。

  不一會兒,另一道嬌小人影加入。

  俄頃,清瘦身影開始有些搖晃,嬌小人影上前攙扶,兩影往他處移去。

  折扇“唰”地一收,秦嘯日自椅中起身。就如莫言所愿,女人他碰也碰過了、身上也染了脂粉香,可以走人了!

  “別走!”琴聲倏止!扒毓樱阍撉宄氵@一走,會有什么后果!”閱人無數(shù)的花魁終究不是眼拙之人,早看出秦嘯日并非真心想留下。

  秦嘯日在門扉前止步。

  “我只是潔身自愛罷了,若對方無法令我愛她更甚愛我自己,我連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人們愛傳什么,就讓他們?nèi),對我根本無關(guān)痛癢。”他頭也不回,無法讓人深究他聲調(diào)中不變的溫醇笑意,究竟是真是假。

  “連我這般貌美的女人,你都看不上眼?”花魁一反媚態(tài),清冷問道。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沒錯,但并不是我想要的人!

  “你已經(jīng)有想要的人?是莫護(hù)衛(wèi)?一個男人?!”

  秦嘯日不置可否,思及某人,眉眼間漫起溫柔淺笑。

  “康寧王爺提及的‘生意’我沒興趣,也當(dāng)作沒這回事,就勞煩花魁姑娘轉(zhuǎn)達(d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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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主院

  “莫大哥,你要不要緊?很難受嗎?”

  雙肩支撐著莫言一條手臂的小杏,與秦嘯日一同回到秦府,將身體突然不適的莫言攙扶回房上榻,小臉寫滿惴惴不安。

  “不要緊……”臥入床榻的莫言低喘開口,發(fā)現(xiàn)自己喉嚨干澀得厲害,嗓音啞得不像自己的。“水……麻煩……給我水……”

  “好,我去倒水!毙⌒舆B忙在沒什么多余擺設(shè)的整凈房間內(nèi)找著一只茶壺,斟了一杯涼水回到床畔,將水杯遞給莫言。

  “慢點(diǎn)喝,莫大哥!彼S后轉(zhuǎn)而朝秦嘯日福身道!扒毓,莫大哥有小杏照顧就夠了,您請回吧!

  秦嘯日在一旁,冷眼旁觀莫言饑渴飲水、以及小杏自告奮勇照顧莫言的一幕。

  “小杏姑娘,你的莫大哥好端端的忽然變成這樣,你竟然沒想到要請大夫?”

  “?這……”小杏神色飄忽,面對眼前看似問得無心的秦嘯日,她反而吞吞吐吐起來。

  “少主,屬下無礙……歇息一會便可,毋須請大夫……”莫言試著平復(fù)喘息,飲下涼水后,感覺也好些了。

  “莫、莫大哥也覺得,沒有必要請大夫……”少女的聲音明顯小了些。

  “好吧,既然莫言都這么說了,那就好好歇息!痹谌饲,秦嘯日對待莫言的方式就如一般善良主子對待奴仆那樣溫和,沒有太過外放的異愫。語罷后,他的視線落向雙手揪顫的黃衫少女。“你,隨我出來!

  小杏戰(zhàn)戰(zhàn)兢兢隨秦嘯日走出莫言的房間,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屋外。

  “在青樓內(nèi),你給莫言飲下何物?”

  秦嘯日慢條斯理問道,沒用上咄咄逼人的氣勢或森然狠厲的聲調(diào),然而直指而出的內(nèi)容卻已教小杏面色青白交錯,牙關(guān)頻頻打顫。

  “我、我……我沒有……”她的支吾其詞泄漏了心虛。

  “說實(shí)話。除非你想落得無處容身,比畜生還不如的凄慘下場!

  秦嘯日俊臉端持與平時(shí)無異的溫文笑意,語調(diào)柔和得宛如夜風(fēng),聽起來輕緩卻又悚然,說出口的殘酷言語竟也能讓人無法質(zhì)疑。

  小杏愕然抽氣,畢竟只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頓時(shí)嚇得“咚”地跪倒在地,聲淚俱下──“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在給莫大哥的茶水里下春藥……我以為只要讓莫大哥抱了我,他就不會不要我……我知道這么做對不起莫大哥,可是我別無他法,我不想離開莫大哥啊……”嗚嗚嗚嗚!

  “小杏姑娘!鼻貒[日蹲身與后悔低泣的少女平視,柔聲道:“事情若真發(fā)生了,你想,莫言會如何看待你?在莫言心中那個值得出手相救的好女孩,是不是一夕之間就變得不堪了?屆時(shí),你對不起的不是莫言,而是你自己。”

  聞言,小杏猛然抬頭,淚流滿面的小臉全是驚悟、懊悔。

  “別再以身子作為達(dá)成目的的手段,懂嗎?還有,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也別令莫言為難了!彼⑿ρa(bǔ)充,攙扶起小杏,儼然滿腹善意的大好人。

  小杏擦掉眼淚,了然點(diǎn)頭。

  “是,謝謝秦公子。小杏懂了,這就離開,不會再為難莫大哥。可是莫大哥他現(xiàn)下……”她憂心地朝房里望去。“要不,小杏立刻回青樓,找個花娘來替莫大哥解除藥性!”

  “不用了,莫言習(xí)武多年,內(nèi)力修為不比常人,區(qū)區(qū)妓院用來催情的春藥,他能抑制得了。”找女人來解,解得了才有鬼!“你走吧。”

  “煩請秦公子替小杏轉(zhuǎn)告莫大哥,說小杏對不起他,請他原諒……”

  他微微一笑!拔視!币呔涂欤瑒e拖拖拉拉!

  依依不舍地再望了眼房內(nèi),少女黯然離開秦府,重新去過她的日子。

  漂亮趕走“情敵”后,秦嘯日回到房內(nèi),信步來到床畔。

  莫言早已盤腿趺坐,閉眼調(diào)息抑制體內(nèi)有如狂風(fēng)大浪翻騰急涌的紊亂血?dú)猓奔t的臉色、緊蹙的眉宇、以及額頸上不斷沁出的豆大汗珠,在在說明此時(shí)所忍受的痛苦有多劇烈。

  當(dāng)一陣渾然的男性體溫靠近的同時(shí),因藥性而變得強(qiáng)烈鮮明的感覺,讓床上的莫言倏然睜眼,愈發(fā)迷蒙的視線依然能辨出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少主,小杏她……”她啞聲問。

  “她知錯了,說再也不會糾纏你!鼻貒[日搖頭輕嘆!澳憔退悴煊X那丫頭對你下了藥,連吭也不吭一聲,我?guī)缀跻詾槟惆缒腥税缇昧耍B胃口都改了,對女人有了興趣。”實(shí)在是諷刺哪,他居然在吃個小姑娘的干醋!

  “她是個……可憐的孩子……”莫言不愿多想,疲憊地闔上雙眸,專心調(diào)息,直到一陣游移在臉上的撫觸襲來,眼簾驀地再度掀開!

  “你將我推給其他女人,說實(shí)在的,我覺得很受傷,璃兒!鼻貒[日伸手將她稍許凌亂的濕濡鬢發(fā)塞入耳后,露出她臉頰少見的酡紅。

  她別開臉,用盡僅剩的力氣退至床榻內(nèi)側(cè)。

  “沒有什么璃兒……請少主別再……提起……”他若有似無的撫觸是那么的溫柔,奇異地消除了她肌膚上的炙悶,但體內(nèi)的躁動卻變本加厲,完全瓦解她適才的努力,前功盡棄!

  “其他事我都能允你,惟獨(dú)‘你永遠(yuǎn)是我的璃兒’這事,我不退讓。你也承諾過的,我們要相知到老、相守到老,不是嗎?”

  “那是錯的!我早忘了、忘了──”莫言的低吼甫落,驀然驚覺自己的語氣已經(jīng)以下犯上,遂撐著虛喘的身軀下床,單膝跪在秦嘯日腳邊。

  “恕屬下……失言……”她黯啞道。

  “確實(shí)失言。是你親口承諾,便沒資格說那是錯誤。”

  “少主永遠(yuǎn)是……莫言的主子……”

  “而莫言只能是少主的護(hù)衛(wèi)?”他接口,哂然抿笑!澳忝髦也粣勐犇阏f這句話,偏偏又掛到嘴邊來!

  莫言深知當(dāng)下的自己受到藥性所控,心智混亂到接二連三觸犯了不該觸碰的禁忌,當(dāng)她又懊、又惱、又亂、又難受之際,被他再度接近的撫觸嚇了一跳。

  “別怕,我只是想替你擦汗。”他果真用自己的衣袖,蹲身替她拭汗。

  “少主……您不回房?”她喘息道,視線愈發(fā)迷蒙。

  “起來吧,別跪在地上,地氣會讓你受涼。”他關(guān)懷道,扶她上床!拔覔(dān)心你一個人會發(fā)生什么狀況!

  “不會……”只要少主別待在這里,就不會有什么“狀況”發(fā)生,他的男性氣息和體溫,攪得她胸口好難受……

  秦嘯日沒有再說什么,僅是唇伴淺笑,與她并肩坐在床沿。

  “少主不走?”她雙拳緊握,咬牙又問。

  該死,他的存在像是塊吸力強(qiáng)大的磁石,她必須花最大的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撲向他!

  “你要我走開,我就走。我一向都依你!彼麥厝嵝Υ,唇畔的俊美的笑靨簡直就是包裹著蜜糖的毒藥,害人匪淺!

  不,她是個下人,怎么可以命令少主,趕少主走開──

  “呃……”她突然緊緊揪住衣襟,難受低吟。

  “你還好嗎?”秦嘯日明知故問地湊到她面前,一臉心急。

  渾然的男性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她的神智又更加昏沉了。

  他的唇,看起來好像很美味……

  秦嘯日被她向后壓入床鋪!傲憨ぉぁ辈淮f完,柔軟芳唇已在他唇間胡亂肆虐。

  一陣“亂啃”過后,兩人眼對眼、鼻對鼻,紊亂熾熱的氣息交融。

  “我……到底在……做什么?”她輕喘著,目光迷離困惑,平時(shí)總是淡漠到?jīng)]啥表情的臉龐,此刻酡紅得稱得上清艷。

  他瞇起長眸,著迷凝視她少見的慵懶嬌態(tài),暗暗挑開她束發(fā)的黑色發(fā)帶,丟到一旁,此時(shí)他不想看見她身上有不屬于女人的東西。

  那頭云發(fā)在他身上像黑泉般披散,流過他的肩頸、心窩,完全覆蓋他。他的手探進(jìn)她的長發(fā)里,始終惦記在指間的柔膩觸感,讓他滿足喟嘆。

  “你想做什么,我也依你!

  他低嗄回答,在她的后腦杓朝他的方向略略使力,沿著她頸側(cè)的筋脈啜吻,在她輕顫哆嗦時(shí),薄唇又會刻意退開,像是在撩撥她殘存的理智。

  綿長細(xì)密的緩吻來到她唇瓣,他將低沉灼熱的氣息喂入她唇間,方式執(zhí)著而挑逗,哄誘她將丁香小舌探入他嘴里,讓兩人的唇舌交纏,予他更多芳甜滋味;修長的指掌則是隔著她的衣物,在她肌膚上點(diǎn)起簇簇火苗……

  她不是沒被他吻過,這種整個肺葉都充滿他好聞氣息的感受,她并不陌生;可是,這回卻挑起她排山倒海的渴望,禁不住想要他更多更多……

  在她迷亂輕吐呻吟之際,秦嘯日反而故意抽身,輕輕將她扳離他身上。

  “你還沒告訴我,要我離開嗎?”

  “唔……”青澀生嫩的她,哪里敵得過秦嘯日別有用心的誘惑,神智早已陷入迷亂渾沌。以為他要離開,她嗔吟一聲,反身跨坐在他身上,重新將他壓回身下,甚至開始拉扯他礙事的衣物。

  此刻,欲望已經(jīng)完全凌駕她的理智,但在對男女之事懵懂之下,她不知如何讓他繼續(xù)像方才那樣解除她渾身的燥熱,小手索性抓起他的大掌貼上自己窒悶的胸口,柔軟唇舌則是漫無章法肆虐他逐漸裸裎的平滑胸膛。

  她以最具體的行動回答了他,將軟嫩的唇瓣賞給他。

  秦嘯日的黑眸深濃了些,唇角揚(yáng)起溫柔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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