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絲意識到公主夫人顯然是要穿著身上的便服,加入那些男女之中,她嚇壞了,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但是當她發(fā)現(xiàn)夫人半裸的服飾,根本就是屋子里女賓們典型的打扮,她更是張口結(jié)巴。和她們的服飾相較之下,她的絲禮服似乎顯得太過寒酸。她努力使自己相信:這些女人或許是演員,正在展示最新流行的內(nèi)衣式樣,但是她終究騙不過自己,只有在心底悲哀的為這個地方做了個正確的結(jié)論。
公主夫人低頭對著蘭絲的耳朵低語道:‘你認識平勞倫嗎?不認識?沒關(guān)系。你可以侍候他!
勉強環(huán)顧了室內(nèi)一圈,蘭絲木然的盯住地板,低聲回答道:
‘我可以侍候秦愛華嗎?’
‘當然不行!你好大的膽子!’公主夫人憤怒的低聲斥責她:‘聽著:平勞倫從九點就開始喝酒,現(xiàn)在已喝得差不多。他只要一喝醉,就變得笨手笨腳的,所以你在侍候他的時候要特別小心。上次他喝醉的時候,洛琳伺候他,就被他打得遍體鱗傷,兩個月以后傷痕才消。今天晚上,除了他之外,你至少還得伺候三、四個客人,所以我不希望你被弄得一團糟。如果你把身上的衣服弄壞了,我就要扣你的工資,還有一點要記住,平勞倫已經(jīng)付了帳,如果他給你任何小費,你都要直接交給畢杰。我最痛恨我的小姐們在我面前搞鬼,你最好記住這點,聽到了嗎?’
聽完這段可怕的警告,她們正好走到一個年輕人面前停住,只見他癱坐在一張罩有馬海椅套的S型雙人椅中。
‘啊!平先生!’公主夫人忽然轉(zhuǎn)換了一種法國口音,咕嚕咕嚕的說道:‘我這里有個小姐很想認識您。容我替您介紹...’想到她根本不知道蘭絲的名字,公主夫人不得不把話停住,想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這位人稱“神秘白玫瑰”小姐!
蘭絲真恨不得自己能立刻縮小,藏到點綴在黃地毯上的紫藍花瓣中。
平勞倫哩哩咕嚕的說了一串話,內(nèi)容大概是‘喜歡我?真的嗎?好,好,好,好...’這個‘好’字慢慢結(jié)束,他顫巍巍的伸手去抓蘭絲的手臂,用力把她拉到他身旁,一起坐在那張S型的雙人椅上。
平勞倫不過卅出頭,一個大鼻子仿佛是向駱駝借來的,這個大而突出的五官,是他整張臉上的焦點;他的眼睛又小又斜,沙色的頭發(fā)稀稀疏疏的散在腦袋邊垂下,露出兩只耳朵。身上那套昂貴的衣服,顯然是今天晚上才上身的,但此刻他的領(lǐng)帶已歪斜在一旁,白襯衫的前襟上,沾滿從下顎滴下來的酒漬。
眼看著自己的處境,如此快速的每況愈下,蘭絲整個人嚇傻了。但平勞倫醉醺醺的伸出手環(huán)住她的肩膀,想替他們未來的關(guān)系打基礎(chǔ),卻使蘭絲沒時間坐在那兒繼續(xù)發(fā)愁。當公主夫人一離開他們走入人群中,蘭絲立刻沖到雙人椅的另一端坐著。平勞倫手中正拿著一杯滿滿的酒,蘭絲突如其來的動作,使他這只軟弱的手,將半杯酒灑在他們倆人之間的椅墊上。
‘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腳!’蘭絲叱嘖道:‘上星期夫人才花了廿五個金幣把這個椅套重新?lián)Q過。她看到你的杰作,一定會非常生氣,馬上開個帳單給你,要你負責全部重換一遍!
可憐的平勞倫實在太醉了,以致于搞不清這其實是蘭絲的過錯,他醉眼迷蒙,沮喪的看著她!疀]關(guān)系!m絲繼續(xù)說道,勉強自己拍拍他那毛茸茸的手,對他露出一抹共謀的笑意。‘我們不要告訴她是你弄的就好了!
笑著松了口氣,平勞倫突然靠近蘭絲,想藉著身體的行動來表達他的謝意,她用力把他推向他的座椅,說道:‘不,不!好好坐在那邊,不然你會弄濕褲子,待會兒站起來像什么話?我們來談?wù)勀愕鸟R吧!’
這是蘭絲家鄉(xiāng)那位史太太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論調(diào),她說:‘只要對男人提起政治和馬匹,他們一談就是好幾個鐘頭!@然,平勞倫現(xiàn)在并不適合談?wù),蘭絲非常幸運,正好平勞倫下個月有匹小雌馬要在德比參加競賽,他的朋友、家人早已對這個話題厭煩了,都拒絕和他繼績討論下去,F(xiàn)在有個志愿的聽眾,他簡直高興死了。
他開始對純種馬的訓(xùn)練,發(fā)表了一連串不連貫的話論,這些看法顆然是來自他的騎師以及紳士運動月刊。蘭絲只要偶爾應(yīng)答一、兩句‘真的嗎?’或‘說得好,平先生!’便可以把他應(yīng)付過去了,因此他說話的時候,她大部份的心思都在思索研究自己的處境。
蘭絲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大概沒有機會去探測秦愛華的惡行了。真是不湊巧!明天她可要想出一個計謀去解開秦愛華的謎!此刻,蘭絲最盼望的就是快速安全的回到莎菲姑婆家去。由于市政府小氣的政策,倫敦市區(qū)的路燈只準從天黑亮到午夜,因此現(xiàn)在馬路上一定漆黑一片。要她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一定不容易,但現(xiàn)在她必須把這個問題拋開,因為她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如何偷偷溜出公主夫人的領(lǐng)域。她必須非常謹慎小心才行。
公主夫人剛才那番嚴苛的談話,已提醒了蘭絲。如果她企圖離去,一定會被視為脫逃,而施以粗暴的處罰。至于畢杰,他會不會用那雙巨獸般的粗臂來阻止她離去?果真如此的話,她一定會引起一陣騷動,秦愛華便會注意到她,日后或許因此對她有所防范。她絕不能那么笨!一定得悄悄溜走才行!
畢杰站在她方才進來的那個走廊上。如果他被叫走了,她或許能夾在進進出出的人群中,偷
偷溜出去。
畢杰銳利的眼光在室內(nèi)巡回著,開始轉(zhuǎn)向她所在的地方,蘭絲趕緊調(diào)開她的視線。
她發(fā)現(xiàn),這個房間其他的部份雖然裝修得富麗堂皇,但是并非一流的設(shè)計與手工,顆然無法引起在場紳士的欣賞與共鳴。在房子的右手邊,是一座雕花的寬樓梯,它的欄桿上飾有許多射箭的小天使?匆妷ι涎b飾了一排畫,蘭絲本來松了口氣,定睛一看,原來那不是什么風景畫,而是一些正在行使婚姻行為的男女壁畫。蘭絲對這方面事的了解,多半是從一些企圖重整國家道德風氣的保守資料中得知,不但所知有限,而且也不甚正確。
不論這棟建筑物里或這個房間里進行的是什么樣的歡宴,宴客們娛樂的內(nèi)容包括愉快的交談,狂飲及放縱的調(diào)情。秦愛華在房間里遠遠的一角坐著,在他身邊環(huán)繞了一大群紳士,由公主夫人和她的手下對這些人卑恭屈膝的模樣,可以看出這些人都是頗有聲譽、地位的。
那兒還有一位皇室的公爵。蘭絲從無數(shù)嘲諷他奢侈作風的詩文中,得知他的身份。在那公爵身邊的,一定是南斯柯爵士的侄子,因為大家正在向他致意,祝他生日快樂。至于他周遭的其他人,蘭絲都不認識,她只能從他們的舉止、穿著推測出這些都是出類拔萃的紳士--貴族中的貴族。
門口掀起一陣騷動,有個男人進來了,由于蘭絲一直在注意秦愛華,因此等到她轉(zhuǎn)過頭去,想看看來人是誰時,那人已被一大堆朋友圍繞住,擋開了她的視線。顯然那是一位知名人士,他的來臨立刻吸引住秦愛華那群人的注意力,紛紛對他報以熱烈的招呼致意。這倒是一位很受歡迎的人物!此刻他背對著蘭絲,她可看見他耀眼的金發(fā)罩住了燭光。那男人轉(zhuǎn)了過來,兩個穿睡衣的美女立刻滑到他的二只膀子下,熱情的吻著他帶笑的臉龐。原來那是藍爵士!蘭絲心想:要是他看見我了,我真會羞死。她趕緊把臉轉(zhuǎn)向平勞倫。
時間愈來愈晚,畢杰仿佛被盯住了似的,一直堵在門口。屋里的人群愈來愈醉,談話也愈來愈下流,調(diào)情變成火熱的纏綿,雙雙對對的男女,紛紛由群眾中散開,爬上樓去,還留在下面的人,則歡欣的鼓舞他們,以為助興。情況愈來愈離譜,可憐的艾蘭絲已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蘭絲一面忙著把臉轉(zhuǎn)開,別讓藍爵士發(fā)覺,一面還要注意看畢杰是否離開他的崗位,因此她根本無暇發(fā)現(xiàn)平勞倫的情緒已有所轉(zhuǎn)變。不錯,談?wù)擇R匹的確把他的注意力暫時轉(zhuǎn)移開,但也讓他逐漸清醒,意識到自己離蘭絲太遠了,根本無法碰到她。忽然間,他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她第一個本能的反應(yīng)是給他一巴掌,她真的打下去后,平勞倫目瞪口呆的看了她一會兒,接著爆發(fā)出醉醺醺的笑聲。
‘上帝!叫我怎能不喜歡你這個刁頑的姨子!我們在一起一定很過癮!’他開心的把手指戳進她的肋骨!夂蜕ΠW,嗯?你打我耳光,我就哈你的癢!’
‘如果你現(xiàn)在敢動手,我可就不只是打耳光了!’蘭絲奮力的掙脫他,口里嘟嚷著。
‘噢!你真行。「嬖V我...’平勞倫附在她耳邊,提了個建識,和他相較之下,上星期藍爵士所提的請求,就變得極為高超了!,我們上樓去吧!’
蘭絲只覺得混身發(fā)紅、發(fā)熱,她深怕公主夫人或畢杰會往意到他們之間的掙扎,又恐懼于平勞倫牛般的力氣,她開始有些驚慌。
她一再要他放開她,但平勞倫卻堅決相信她是在逗他,益發(fā)樂在其中,不肯罷手。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平勞倫繼續(xù)用另一只手搔她的腰部。在這場可怕的爭斗中,蘭絲忽然聽見藍爵士說話的聲音。
‘平兄吾友!’是的!這的確是藍爵士的聲音,不慍不火,不痛不癢的;輕松而友善的語氣,仿佛承諾了許多,也仿佛什么也沒承諾!镁貌灰,你好嗎?’
平勞倫停止騷擾蘭絲,抬眼瞪向上方,迷糊的眨著眼。
‘藍爵士!’他沖口而出:‘可是你從來不跟我說話的!...噢!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嗨!你好!’
蘭絲僵坐在平勞倫的膝蓋上,縮成一團,她滿懷羞辱的盯著自己身上薄如蟬翼的衣服。
‘介紹我認識你的朋友吧?’藍爵士提議道。
‘這是神秘的白玫瑰!絼趥惿敌Φ,開心的在她背上拍打一下!媸遣诲e,非常頑強!舳盒缘恼UQ。‘就像一場激烈的競賽似的!
‘親愛的平先生,你可真有眼光!m絲不用去看藍爵士的臉,也知道他正在笑!墒悄阍趺礇]喝酒呢?來,這是你的杯子,滿滿一杯酒!說說看你的意見,這種葡萄酒是相當好的玩藝兒,你覺得呢?’
如此高尚的品酩家居然開口向他請教,怎不教平勞倫陶然忘我,他飄飄然的伸出手企圖證實他完全同意藍爵士的意見。這個時候,藍爵士趕緊把握機會,將那杯酒遞到平勞倫的一只手中,再將蘭絲的腰從他的另一只手中松開。當藍爵士把她從平勞倫膝上移開,放到附近的一張椅子上坐好時,蘭絲可以感覺到他那雙冷靜、穩(wěn)定的手,放在她身體的兩邊。
‘艾小姐,你的名字可真多。 @個同時,他在她耳邊低語著,輕柔的氣息吹在她的卷發(fā)中。
蘭絲快速的離開,使平勞倫愣在那兒,迷糊的盯住她曾經(jīng)停留過的空間,不知所以然。他皺著眉,抬頭看著藍爵士,后者臉上已恢復(fù)了一抹鼓舞的笑意。由他的笑容足以證明,平勞倫根本無法抵御他的自信。
‘下個月,你有匹馬在德比參加競賽,是嗎?’藍爵士和藹的問道。聽見這話,平勞倫再次談起他最喜愛的話題。
有生以來,蘭絲心中從來沒有聚集過如此多相互沖突的情感:怨恨、焦慮、驚惶、羞窘及一絲絲感謝等各種感覺,像蕁麻般刺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她真希望知道藍爵士心中的想法,毫無疑問的,他一定把她想得很糟。蘭絲緊張兮兮的偷看他一眼,他正以一種有趣、深思的神情端詳著平勞倫。
藍大衛(wèi)穿了一件灰色的上裝,襯著他閃亮的綠眼和燦爛、修剪完美的金發(fā),益發(fā)出色。他靠在蘭絲身邊的椅子上,那只修長、骨肉亭勻的腿,裹在裁剪合度的長褲里,隨意的伸在他自己面前。他伸出一只優(yōu)雅的手,用那修長的手指,輕柔、心不在焉的玩弄著她的卷發(fā),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正想把他的手撥開,卻看到公主夫人走近他們。
公主夫人整個晚上都在留意蘭絲,她實在很不愿用那些不是她親自訓(xùn)練過的女孩!你根本想不到她們可能在客人面前表現(xiàn)出什么粗魯?shù)男袨。對她而言,今天晚上比任何一個晚上都重要,她絕不愿意有任何差錯發(fā)生。她已經(jīng)看出藍爵士對這女孩有興趣--他想占有她。
發(fā)現(xiàn)這點后,她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愚蠢的平勞倫,可被最風靡的美男子騙到了。在她這兒,常有這種為女人爭風吃醋的小插曲發(fā)生,她的生意也因此益發(fā)興。坏@個白玫瑰是什么東西!公主夫人絕不敢放手任她去發(fā)揮。從那女孩緊張、愁苦的臉色可以看出,她似乎不想對任何男人施展她的魅力;蛟S她已經(jīng)被那愚蠢的平勞倫嚇倒了;蛟S...一個念頭突然掠過公主夫人的心里--或許白蘭嬤嬤是故意派這樣一個女孩,來砸她的臺的?想到這兒,公主夫人加快腳步,走向那混亂的一角。
‘噢!藍爵士。玩得愉快嗎?平先生,您呢--也開心吧?’
平勞倫對她色迷迷的咧嘴一笑,舉起他的杯子!镁,夫人!’他口齒不清的說道。
‘這位小姐,她非常喜歡您吧?’
‘狠狠的摔了我一耳光!湴恋恼f。
‘這是因為她很嫩的關(guān)系,她還是個處女呢!’公主夫人回答道,隱忍著怒氣,朝那神秘的白玫瑰看一眼!抑腊酌倒逍〗阋欢敝隳蠘牵较逻M行你們的游戲。我講畢杰先生帶你們到房間去。’
藍大衛(wèi)離開靠著的椅子,站直他優(yōu)雅的身體。當他這樣做的時候,蘭絲發(fā)現(xiàn)他朝房間對面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作了一個無聲的暗號。那個男人站在秦愛華的旁邊,一看見藍大衛(wèi)的暗示,立刻放下手中的酒,露出一個苦笑,朝他們走過來。藍大衛(wèi)作出一個不明顯的手勢,指指平勞倫。那年輕男子笑得更開,輕輕點了個頭。當他走到他們面前時,藍大衛(wèi)說:
‘平先生,你認識我表弟金爾詩吧?不認識?爾詩,我知道你一定會欣賞平先生在賽馬方面的高見。’
那年輕男子譏諷的轉(zhuǎn)轉(zhuǎn)眼珠,低語道:‘純粹是看在你的份上,大衛(wèi)!f完,繞過那S型的雙人椅,在平勞倫身邊坐下,他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請平勞倫開始談馬經(jīng)。這下,藍大衛(wèi)才滿意的摟住公主夫人,把她帶到旁邊幾呎處,低聲和她交談。蘭絲起初聽不見公主夫人說了些什么話,但過了一會兒,只聽夫人叫道:
‘拜托,我親愛的爵士,我實在不能這樣!我讓娜蕾來伺候您,她是我手下最棒的女孩,我本來是把她留給那位皇室公爵的,現(xiàn)在為了使您滿意,我愿意作此讓步!
蘭絲聽不見藍大衛(wèi)的回答。
‘我求您,爵士!蛉丝嗫喟笾骸埬v理些。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把白玫瑰給平先生了。他跟她在一起那么開心,我怎么去告訴他說她不是給他的?’
藍大衛(wèi)笑了起來,低聲回答她。
夫人煩惱的絞緊雙手!憬涛以谀銈冎g如何選擇?平先生是個?,而你到我這兒來,只不過兩次而已,每次都是來參加你的朋友在此所舉行的宴會--從未賞臉給我的任何一個女孩,留下來過夜。’
藍爵士低聲的回答一定相當具有說服力,因為他說完話后,只見夫人舉起兩只手臂,表示屈服。
‘好吧!就依您的意思!f:‘可是您絕不能對別人透露出半句話,大人,不然您會毀了我。只有對您才特別...’
當夫人謹慎的召喚畢杰過來時,蘭絲幾乎無法掩飾住她的興奮,公主夫人靠近她,用那又紅又尖的手指指住蘭絲的手臂。
‘如果藍爵士事后不滿意你!蛉艘а狼旋X的在蘭絲身退低語!吔軙H自去整治你,讓你后悔曾經(jīng)自己活過!敺蛉宿D(zhuǎn)過身,對藍爵士微笑時,她的表情卻顯得非常和藹、親切。
‘好,現(xiàn)在我?guī)銈內(nèi)シ块g!
夫人拉著蘭絲站起來,開始把她推向樓梯,爬上去。在她身后,蘭絲聽見畢杰向平勞倫婉轉(zhuǎn)的解說:蘭絲必須回去照顧她生病的老母,因此無法留下來繼續(xù)陪他。當她爬到樓梯頂端時,平勞倫怒氣沖沖的對她破口大罵,她回過頭來,只見整間屋子里的人頭都好奇的轉(zhuǎn)向平勞倫這個方向,其中亦包括秦愛華在內(nèi)。
‘看看你給我惹的麻煩!蛉诉池煹,同時轉(zhuǎn)過頭去對藍爵士微笑,示意他跟她后面走,這時,他們已走近一條狹窄的走廊!銈兊膼鄢驳搅!
夫人打開一扇厚重的橡木門,手戲劇化的揮了一下請他們進入。根據(jù)某種直覺,她一定從蘭絲遲疑的態(tài)度中,感覺出她的不情愿。夫人把手放在蘭絲的腋下,暗中推了她一把。蘭絲跌跌撞撞的進一間鋪有厚地毯的四方形屋子,屋里有座黑色大理石火爐,一個巨型裝飾用的床架上,垂著鮮紅色的簾幕。當藍爵士把門從身后關(guān)上時,只聽門鎖卡拉一聲響了一下。室內(nèi)唯一光線就是壁爐里燒紅的煤炭所發(fā)出來的火光。
‘敢碰我一下!m絲嚴正宣布:‘我就把你的眼珠給挖出來!
‘噢!對了!這就是令平勞倫神魂顛倒的激烈競賽!{爵士友善的說道。他彎下腰,用一只火鉗把將熄的火弄旺!嬖V我,你被下藥了嗎?’
‘我?下藥?我希望沒有!’蘭絲驚懼的低呼道。
藍大衛(wèi)從床邊的青銅燭臺上片取下一只蠟燭,拿到火里,點燃它,再把它放回燭臺上。當他開口對她說話,火焰愈燃愈旺。‘我也希望沒有。但如果你曾在這兒吃了什么或喝了什么,那就有可能了!
‘我沒有吃喝任何食物!m絲緊繃繃的說道。
‘那就好!麑λ冻鲆荒ㄙ澰S的微笑!鶕(jù)金爾詩的說法,配藥是畢杰的專長之一,如果平勞倫的下一杯酒中有一點沉淀物,我不會覺得奇怪!
蘭絲的眼睛張得好大!膳铝!
‘別擔心!敛辉谝獾恼f道,脫掉他的外套!麄儾粫䴕⒌羲悦庵圃斐舐。’
‘這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她顫抖的低語道。
‘還有更多更可怕的事呢!’他的笑容里一點傷感的意味都沒有。他把他的外套披在爐臺旁的一面凸透鏡上!〗悖瑸榱嗽鰪V你的見聞,我告訴你,這是一種兩面鏡,專門用來反射你的一舉一動的。聽了這話,你會不會嚇昏?’
蘭絲用一種又尖又薄的聲音回答道:‘當然不會!
‘你倒是蠻明理的。老天知道灑在地毯上的是什么東西!吭诒跔t旁邊的墻上,長腿分開,對著她,眼里含著笑意。‘如果我告訴你,我把這次的邂逅視為救援,而不是一項收獲,你會不會開心些?’
蘭絲的臉上開始恢復(fù)血色,心中又充滿了怨恨。她昂起下巴。
‘我不要你的救援!砸环N尖銳的語氣說道。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起來。‘那么我可以把它看成一項收獲啰?’
‘當然不行!沒說完話,她就急著回答道。
‘可憐的神秘小姐!涞哪抗庑Φ,語氣親切而帶有憐憫的意味!阒肋@是何等可怕的地方嗎?’
‘僅管我初來時,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龘尠椎溃骸业囊娮R已足以讓我慢慢了解這是,藍爵士--容我直說--這是個干壞事的地方!’
‘艾小姐,你沒有直說!l責的說道:‘你說得太委婉,太含蓄了!
‘好吧!如果你要聽,我就告訴你,這是一間妓女戶!
‘不論這是什度地方!_心的問道:‘是不是每句粗俗的話你都會講?’
‘我父親是個牧師!齼叭坏恼f道。
‘噢!’那雙綠眼有如祖母綠般閃閃發(fā)亮!沸嚎圃瓉硎悄翈煹呐畠骸_@就比較說得通了,你是想拯救樓下那些人的靈魂呢?還是要為教會募款?’
這時候她被擊碎的自信心已開始恢復(fù),她一方面想糾正自己出現(xiàn)在此的原因,一方面又覺得沒有必要表現(xiàn)出自己太在乎他的看法。好一會兒,她才想出了一個兼顧兩者的說法去回應(yīng)他。
‘你的意思是我應(yīng)該向你解釋我之所以在此地的原因!龁柕。
伸出手,他用一只手指緩緩滑過她衣服上面的蒼白肌膚。看著她在顫抖,他微笑道:‘我的甜心!驼Z著:‘我這樣觸摸你的感覺如何?和平勞倫碰你時的感覺不一樣吧?’
蘭絲只覺得混身肌膚發(fā)燙。她趕緊退后,別著氣說:‘我覺得你真可恨。’
‘不!你才不會呢!牧師的女兒,你要學(xué)的事還很多。’他好像要再碰她,朝前走了一步,她趕緊退后!⌒狞c!艾小姐,你愈來愈靠近床邊了!粦C不火的對她笑笑,靠在墻上,兩腿交叉!泡p松點,親愛的!你不用像只小鹿似的,拼命想躲開我。我不會在這間屋子里追得你團團轉(zhuǎn),你知道嗎?我終于使你這件單薄衣服里的胸部鼓漲起來了?雌饋韺嵲诤苷T人。我還要告訴你,拼命把這件衣服的領(lǐng)口拉高是沒有用的,因為這樣只會使它貼得你身體更緊...’
‘立刻住嘴!’蘭絲沖口而出,一時之間不知是蓋住耳朵,還是包住她的上身才好!‘如果你還有點禮貌,你就不會趁我穿著這件可恨、羞辱的衣服,萬分窘迫的時候,來吃我的豆
腐!’
‘我必須指出:我不認為我對你的注意,是一種侮辱你的行為。按照你的說法,若非在婚約的承諾下,胸部的鼓起也是一種侮辱了。艾小姐,你那么想要一位丈夫嗎?看看樓下,半數(shù)以上的男人都可做為你的丈夫!
‘我不要什么丈夫!鸬。
‘你不要丈夫,你也不要愛人...’他的眼睛變成冬青樹的色彩,在爐火照耀下,他的肌膚和頭發(fā),染上一層純金的光澤!阍覆辉敢飧嬖V我你為何到這兒來?其實你什么也不欠我的,也無需向我解釋什么。如果你愿意,就告訴我你來此的原因,如果你不愿意,就別說。完全由你自己決定!
怨恨的瞪了他好一會兒,蘭絲才說道:‘我從沒遇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他微笑道:‘史小兒科碰上了浪蕩爵士。’
蘭絲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無法抵御他那難以抗拒的微笑,對他報以微笑。這不但違背了她的意志,也違背了她正確的判斷。但是如此一來,方才糾纏她體內(nèi)的緊張感,卻像幽靈似的逃之夭夭,消失無蹤。
‘你真是頑固!’她說。
‘別人也這么說。’
‘你是在浪費時間!
‘我愿意試試看!林幕卮鸬馈
‘你實在非常難纏!嬖V他:‘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到這兒來是進行一項所謂的...私人調(diào)查!
藍爵士對她的坦白顯出十分的興趣!闼{(diào)查的是誰的隱私?’他輕快的問道:‘不過,這倒是個進行調(diào)查的好地方。’
‘別那么粗俗。我是在跟蹤秦愛華。’
藍大衛(wèi)俊美的五官上流露出一抹訝異的神色。他揚起一只富于表情變化的眉毛!貝廴A?我可不可以問為什么?’
‘我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現(xiàn)在想起來,你絕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姓艾。’
‘噢!所以你才用白蘭絲這個名字。我現(xiàn)在慢慢能把一些片斷湊起來了--只除了一些主要的關(guān)鍵。你之所以要加入藍卓瑞公司,跟這件事有關(guān)嗎?’
‘是的,但我并沒有得到那個角色,所以...’
‘所以你就到這兒來?我不愿讓你失望,不過,秦愛華并不常到這兒來!
她皺起眉頭在地毯上踱著方步,用腳趾搓著地毯上的細毛,兩手背在身后。‘我并不打算留下來。當秦愛華從他的馬車里下來,倫偷摸摸的走進這兒時,我想他一定是不干好事。我在門口徘徊半天,正想設(shè)法偷溜進來時,畢杰到了門口,把我誤為白蘭嬤嬤所派來支援他們的女孩。在當時,這對我而言,無異是一個天賜的好機會!
他爆笑出聲!頌橐晃荒翈煹呐畠海疤臁睂δ阒挥袉我坏囊饬x!
‘我怎么知道會是這種地方嘛?’蘭絲反擊道!拈T口又沒有標志注明“閃開!這兒是妓院。”我進來之后,夫人就把我打扮成這個模樣,要我去伺候平勞倫,其他的你都知道了?’
他盯著她,緩緩說道:‘你說你以前從未遇見過像我這樣的人!蟮陌酌倒逡呀(jīng)松落,他把它放回原處,固定好。‘艾小姐,要不要聽我衷心的勸告,你應(yīng)該盡快離開這兒!
‘我是這么想。 m絲決斷的點點頭。藍爵士寬容的接受了她冒險的事實,使這件事變得不再那么可怕;她先前對畢杰的恐懼似乎是因過度緊張所致。想到一向自恃極高的自己,方才居然如此溫順的任公主夫人擺布,她覺得很不可思議!谖颐髁肆粝氯ヒ彩峭絼跓o功的時候;我就該盡快離去,F(xiàn)在公主夫人一手導(dǎo)演的好戲應(yīng)該結(jié)束了!我要去找她拿回我的衣物!
很高興自己終于想出一個下臺的借口,蘭絲開始朝門口走去,想盡快沖出去。沒想到,藍爵士卻一把把她拉住。
‘喔呵!’他從背后抓住她的肩膀,叫道。
蘭絲扭轉(zhuǎn)頭,憤怒的看著他。
‘干嘛叫“喔呵”,藍爵士?’
藍大衛(wèi)費了好半天力氣,才把平勞倫懷中那個蒼白著臉,嚇壞了的女孩,恢復(fù)成他前二次所遇見的那個大膽、毫無懼色的女孩,但此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太成功了,這女孩顯得比以往更為兇悍、強硬。
‘我佩服你的決心與勇氣!砸环N慎重的語調(diào)說:‘但你的魯莽只會壞事。在這兒等我,我?guī)追昼姾缶瓦^來帶你回家。把夫人交給我來對付!词挂粋比藍大衛(wèi)遲鈍一半以上的男人,也可以看出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上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已經(jīng)準備接受“當然不”的答案。艾小姐,你到底是對我剛才所說的那一句話有意見?’
‘你插手管這件事,實在是非常、非常的不必要!m絲硬咽的說道:‘容我坦白說,我對你這種自以為了不起的救美行為,已感到有些厭煩了。’
‘是嗎?’藍大衛(wèi)冷靜的回問道,對她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毫不在意的繞過她,打開門,用手揮揮,示意她可離去!冒桑∥业陌酌倒,隨便你怎么辦。不過,你馬上就會后悔而學(xué)乖了。’
‘我可不這么想,大人。’蘭絲嗤之以鼻,大步走出房門,卻立刻在走廊上碰到畢杰,差點和他撞了滿懷。
‘你要去那兒?’那彪形大漢張牙舞爪的問道:‘怎么沒跟爵士在一塊兒?’
‘那不關(guān)你的事!f道,直直望著他,企圖克服先前對他的恐懼!乙ツ梦业囊路,離開這兒。’
畢杰難以置信的瞪著她,那付樣子就活像她在告訴他倫敦塔是用起司蛋糕做的!惘偭耍绢^?’他把臉靠得她好近,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他黃眼球里糾纏在一起的紅血絲。
‘沒有!龔娪驳恼f道:‘不過我剛才一定是瘋了,才會不敢維護我自己的權(quán)益。這是個法治國家。如果我想走,我就能走!讓我過去,不然我會...’他那只巨大的手掌掩住她的嘴巴,她的威嚇立刻變?yōu)闊o助的低語。
‘你這個小瘋子!谒叺秃穑骸呀(jīng)有四個人付了錢要你伺候。你給我安份點,否則我就要給你注射嗎啡,讓你以為自己走在天花板上,飄飄欲仙。怎么樣?你要不要規(guī)矩些?’他松開掩住她嘴巴的大手。
‘放開我,先生!衽拿畹溃骸蝗晃揖鸵街伟伯斁秩ジ婺恪!
‘治安當局?’畢杰咆哮道:‘治安當局,是嗎?’他的手再度猛毆她的嘴,蓋住它。‘你會為了今天向我畢杰說了‘治安當局’這個字,而后悔莫及。如果我打斷你的腿,你要如何去治安當局?’他把她拖向附近一個房間去;她咬他的手,想喊叫出聲,但他掐得她好緊,仿佛要使她斷氣似的。就在她快要停止呼吸的時候,蘭絲看見藍大衛(wèi)靠在她那間‘愛巢’的門框上,手中的外套一晃一晃的。
在這個同時,畢杰也看見了他,‘爵士!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讓您不開心的事!老天!她果真如此的話,我可要好好整治她。這可是我畢杰說的,絕不食言!’
‘沒有!届o的說道,嘴角上浮現(xiàn)一抹諷刺的笑意!苡懭讼矚g。實際上,我還想帶她跟我回家呢!’
‘回--回家?’畢杰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同時放松抓住蘭絲的手。‘帶她回家?我--我們不能這樣,大人,抱歉,我們沒這規(guī)矩!
藍大衛(wèi)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張百元大鈔,在燭光下,慢慢轉(zhuǎn)動著。
‘用這個交換可以吧?’他問道。
畢杰貪婪的看著這么龐大的一筆錢,被藍爵士如此不在意的拿著!曳浅8屑つ笕,但是她是個惹禍精,一直嚷嚷著要去找警察。’
‘我保證她不會去找的!{大衛(wèi)走向畢杰,把那張大鈔塞進他寬闊的腰帶里!艺f話算話!
畢杰遲疑了一秒鐘,立刻放開她。‘她進來時穿的那身衣服,放在后面的房間里。如果您愿意,我去替您叫輛馬車。大人才好好享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