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原意只是發(fā)出單純的警告，她卻將它變成肥皂劇中的對質(zhì)。這是他的錯，他想。他實質(zhì)上指控了戴東尼試圖行竊，而在夢娜心中，攻擊她的寶貝家人就是攻擊她。
他犯了嚴(yán)重的錯誤，他把夢娜置于一個必須在他和她繼兄之間擇一而信的位置。他應(yīng)該事前就想清楚的。他應(yīng)該明白他不能指望夢娜信任他而不信任戴家人。
廚房空蕩蕩的。達(dá)克開始例行的煮咖啡、泡麥片粥的動作。屋外的天氣和他的情緒相符：落寞、灰澀。
一整晚，他將和夢娜爭論的情形回想了一百遍，試圖搞清他該如何處理而不致引起他們的不和。他找不到答案。
另一段交情擱淺了。雖然這一次他并沒有獨自面對禮壇，但不知怎么的，他的失落感比蜜拉逃婚那天還來得嚴(yán)重。
他是怎么了？他暗自納悶，一面將牛奶倒進麥片碗，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和夢娜的關(guān)系不會長久、不會認(rèn)真。他只和她上過一次床，他不打算向她求婚。他曾告誡過自己，這一次他要隨緣就好。
不過，緣分卻變成了牽腸掛肚的關(guān)系。他該怎么做？假裝她心愛的東尼不會試圖偷竊他的硬盤？
“達(dá)克，早。”杰生沖進廚房，一把抓起達(dá)克放在櫥臺上的麥片盒。“昨晚你錯過了一場好棒的電影。”
“哦？”達(dá)克端起麥片粥來到餐桌坐下。
凱爾出現(xiàn)了�！把莸氖且粋�電腦生化機器人，他有各式各樣的武器�！�
“為了某種原因，他想要變成真人�！苯苌鐐�鬼臉，倒出一大堆麥片進他的碗�！斑@是最笨的部分。如果你是生化機器人，誰還想做人類？”
“好問題�！边_(dá)克咀嚼麥片。
凱爾自弟弟手中搶下麥片盒。“那個生化機器人的手其實是一枝槍，而他的眼睛則像轟炸機游戲里的電腦，投射出敵人數(shù)量�！�
“好多特效場面�！苯苌f。
“伯斯解釋了其中一些是怎么拍的�！眲P爾去冰箱拿橘子汁�！暗撬f或許你比他更能解釋那些特效是如何拍成的，因為那些都是用電腦合成的，而你最懂電腦了�！�
“他說劇院的人不像電影那么依賴電腦和新奇道具�！苯苌f。
凱爾將果汁倒進玻璃杯�！安拐f在劇場制造幻象是一種藝術(shù)，而不是科技。”
達(dá)克揚起雙眉。“你確信伯斯沒有偏見？”
“不會，他是專家�！眲P爾保證。
“哦�！边_(dá)克再吃一口麥片，終于注意到它陌生的口味。那玩意兒甜得像糖果，而他確信他沒放糖。
“伯斯說任何戲劇都比不上真人演出更能擄獲觀眾的情緒，”杰生解釋�！八f真人演出比電影較能打動人心�！�
“他說劇場需要觀眾更多的支持�！眲P爾說。
達(dá)克回想昨晚那一幕凄慘的真人演出�！盎蛟S他說得對。”他謹(jǐn)慎地再嘗一口麥片�！斑@盒麥片是打哪兒來的？”
“伯斯帶我們?nèi)ベI的。”凱爾解釋。
“還買了些什么東西？”
凱爾聳聳肩�！捌�、花生醬、薯條�！�
“什么都買了一點？”達(dá)克問。
“嗯。今天早上伯斯要帶我們?nèi)ァ酃鉄簟�，我們要協(xié)助他修補舞臺。”
一個念頭閃過，達(dá)克停止咀嚼�！霸撍溃 �
杰生抬起頭�！霸趺戳�？”
達(dá)克不知該如何告訴兩個弟弟，今天早上伯斯可能不來了。到現(xiàn)在，夢娜應(yīng)該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上他，并且告訴他戴家人已經(jīng)不再和石達(dá)克說話了。
達(dá)克的第二個念頭是，他必須打電話給公司，告訴茉玲他必須安排好孩童看護才能去上班。昨晚，鎖住他混亂體系的鍋蓋松開了，他已淺嘗了其中不愉快的一面。
“你沒事吧，達(dá)克？”杰生突然擔(dān)心起來。
“是啊，你沒事吧？”凱爾問。
“我很好�！边@不是凱爾和杰生的問題，達(dá)克提醒自己。他瞄一眼鐘，快七點半了，伯斯一向于七時三十分準(zhǔn)時到達(dá)�！奥犞＝裉斓挠媱澔蛟S會改變�！�
“怎么改變？”凱爾問。
“我不確定伯斯是否——”伯斯的吉普車駛上車道的聲音令達(dá)克住了口。
“他來了�！苯苌乱巫��！皩Σ黄�，我得去拿外套�！�
“我也是�！眲P爾跟著弟弟跑出去。
“別忘了收碗�！边_(dá)克機械化地說。
杰生和凱爾低聲咒罵，但仍急急踅回，抄起他們用的碗和杯子，放進洗碗機。
“再見，達(dá)克�！苯苌箝T跑時嚷道。
“晚上見，”凱爾也叫道�！澳氵�要叫披薩嗎？”
“再看吧！”達(dá)克跟著兩個弟弟走向大門，他站到臺階上。
伯斯坐在駕駛座上。像往常一樣，他穿著工作衫、皮背心，戴著鏡面太陽眼鏡。兩個男孩跑向吉普車時，他抬起手致意。
“早，達(dá)克�！�
達(dá)克步下臺階，走到吉普車前，一手撐在車蓋上。“我沒把握今早你會不會來�！�
伯斯的牙齒閃了一下�！白蛲淼氖挛衣犝f了�！彼诺吐暳浚苌蛣P爾正擠上吉普車，忙著綁安全帶�！皦裟日f你因為有人想偷你電腦里的東西而光火�！�
“嗯。”
“她說你認(rèn)為是東尼�！�
“我有很好的理由。”
“不，”伯斯輕松地表示�！皷|尼不是賊。他總是搞砸事情，但不是賊。”
“你這么想？”
“嘿，別擔(dān)心，”伯斯咧嘴一笑�！皦裟葧鉀Q一切�！�
“是嗎？”
“嗯�！辈拱l(fā)動引擎�！八刚垖＜艺{(diào)查。”
達(dá)克瞪大了眼睛�！八墒裁�？”
“聘請專家。你知道的，私家偵探之類的。”
“私家偵探。她瘋了不成？”
“或許會花掉她一手一腳，而我們都知道這錢該由東尼負(fù)責(zé)，但是他付不起。沒錢。因此夢娜要自行解決。當(dāng)然，我們都傾囊相助。”伯斯再次微笑�！靶液梦矣羞@份白天的工作�！�
達(dá)克在吉普車的引擎怒吼后退開。凱爾和杰生向他揮手，伯斯將車倒離車道。
達(dá)克站著沒動好久，接著他掉轉(zhuǎn)頭，大步?jīng)_往廚房，拿起了話筒。
＊ ＊ ＊
“夢娜，找你的。”茱妮叫道。
“我到辦公室接�！眽裟确畔聞傊蟮牡�，剝掉塑膠手套�！柏惤z伯母，替我把這些蛋填滿肉餡好嗎？”
“沒問題，親愛的�！必惤z接管煮蛋�！凹t椒鹽肉餡？”
“嗯�！眽裟燃奔弊哌M她的辦公室，關(guān)上門。她拿起電話�！拔沂菈裟��！�
“你見鬼的以為你在做什么？”達(dá)克劈頭就問。
夢娜屏住呼吸。他打電話來了。她幾乎確定他會，但她沒有絕對把握。達(dá)克有許多面深不可測。
“眼前，我在填煮蛋肉餡�！彼龔娮匝b出輕快的聲調(diào)�！笆稽c有個運動服裝公司為它的客戶舉辦的午餐宴。你可知道填塞一個蛋要花多少時間？”
“管他什么蛋，”達(dá)克兇巴巴地嚷道。“我說的是你發(fā)神經(jīng)病想請私家偵探的事。”
“哦，那件事。伯斯告訴你我的計劃了？”
“你瘋了不成？那會花掉你一大筆錢，而且完全浪費時間�！�
“我卻不認(rèn)為。”她說。
“你以為私家偵探能找到什么？”達(dá)克質(zhì)問。
“真相。”
“他會先找我談，而我會告訴他那些牙簽、東尼挪用公款的前科、他對電腦的認(rèn)識，還有他對我的敵意。至此就沒什么好調(diào)查的了�！�
“我相信一個好的偵探能查出其它嫌犯。”
“夢娜，我不要私家偵探牽涉到我的事。”
“為什么？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想和外人討論石氏保全顧問公司的最機密資料�！边_(dá)克冷峻地說。
“你不能指望我們姓戴的忽略你的指控。我們有權(quán)利替自己辯護�！�
“你表現(xiàn)得像我在指控所有的戴家人意圖行竊，這是不正確的。”
“你指控東尼意圖行竊，同時指控我是個大白癡，竟然相信他。你否認(rèn)嗎？”
“夢娜，你聽我說——”
“你否認(rèn)嗎？”
“可惡！我只是警告你那個繼兄，而且你說對了，我的確認(rèn)為凡事和他扯上關(guān)系時，你白癡得很。只因為他姓戴，你一直做他運氣不好的冤大頭。”
“那又怎么樣？他的確是運氣不好�！�
“夢娜，他利用你，而只要你容忍，他會一直利用下去�！�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石達(dá)克，而我會進行我的計劃�！�
“你會是浪費時間。沒有我的合作，你的偵探什么都查不到，而我不打算合作�！�
“是嗎？”
“更甚者，我會和你的偵探做一番長談。我會向他解釋實際的狀況，生意的現(xiàn)實面，告訴他如果他干涉我的生意，我會讓他永遠(yuǎn)不能替我或我的客戶工作�！�
“你會威脅我的偵探？”
“沒錯�！�
“自己威脅自己，那就怪了�！眽裟裙緡�。“不知道你會退縮還是叫自已死好。我賭后者�！�
達(dá)克愣住了�！澳阍谡f什么？”
“我要雇用的私家偵探就是你�！眽裟人ο码娫挕�
幾秒后，電話像受驚的小鳥又尖叫起來。夢娜拿起話筒�！啊c’，我能替你服務(wù)嗎？”
“我是電腦保全專家�！边_(dá)克的聲音像從牙縫中迸出來�！拔也粡氖聭乙尚≌f中的偵探調(diào)查。”
“事情和電腦保全有關(guān)，不是嗎？而你是電腦保全專家。”
“我唯一會做的調(diào)查是電腦調(diào)查�！边_(dá)克的聲調(diào)顯示他在強忍住脾氣。“我利用各種網(wǎng)路追蹤電腦檔案。我不約談嫌犯，身上不佩槍，我不做戶外調(diào)查。”
“不論你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委托，我都沒意見�！眽裟容p松地說�！澳悴荒芨嬖V我如何為兩百個人做自助餐，我也不指使你如何做你的事�！�
“你瘋了。你究竟指望我查出什么？”
“我聘你找除了東尼之外，同樣具有動機及機會偷竊‘阿肯’的嫌犯。我要你停止盯牢東尼，由大角度看這件事�！�
“該死！東尼是最大的嫌疑犯�！�
“你這是情緒化反應(yīng)，不合邏輯，石達(dá)克�！�
“如果你指的是我有點煩躁，你說對了。不過，我沒有不合邏輯。不合邏輯的是你�！�
“我對邏輯并不特別感興趣，”夢娜說�！盎蛟S它對某些人有效，但是我們姓戴的更依賴直覺。”
“那就請用你的直覺想想看支付我的費用的問題�！边_(dá)克的聲調(diào)飽含威脅。
“這話什么意思？”
“意思是，”達(dá)克刻意地說�！澳阖�(fù)擔(dān)不起請我的費用�！�
“這就是你想錯的地方了，”夢娜說�！拔矣心阋臇|西，而你有我要的，而我們倆都是生意人，我們應(yīng)該可以商量出一個方案的。”
電話那頭陷入岑寂。達(dá)克接下來的話仿佛覆上一層冰�！澳闾峁┑木烤故鞘裁�？”
夢娜握緊話筒�！拔姨婺愎久赓M承辦宴會一年，以交換你在電腦保全方面的調(diào)查�！�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芭��！�
夢娜瞪著手中的話筒一眼�！霸趺戳�？你的口氣很怪�！�
“我以為你打算提供的是別的東西�！�
“我可愛而成熟的身體？”
達(dá)克清清喉嚨�！拔沂悄敲聪脒^。”
“下流！石達(dá)克，你太下流了吧！”
“嗯，我想也是�！�
“好了，再回到生意上�！�
“什么生意？”
“石達(dá)克，你仔細(xì)聽好，你可以免費享用‘正點’的服務(wù)十二個月。當(dāng)然，我們必須重擬一份合約�！�
“夢娜——”
“注意，免費的只有我的顧問部分。其它基本開銷包括食物、設(shè)備、租金、冰雕等還是得付。但是策劃、準(zhǔn)備、清洗的部分，我不收錢�！�
“你會將你的服務(wù)費自帳單扣除？”
“正是。”
“告訴我，”達(dá)克說。“你可知道這種安排能買到我的時間有多少？”
“我知道你很貴。”
“非常貴�！�
“但是我想，像你這樣的保全專家應(yīng)該能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破案。我對你的能力深具信心，達(dá)克�！�
“純粹是討論，假如我真的找出另一個嫌犯，那并不表示東尼無罪�！�
“是不能，但那意味你不能把所有的懷疑全扣在他頭上。你會被迫承認(rèn)我不相信是有根據(jù)的，而——”夢娜結(jié)論�！澳銓⒈黄认蛭业狼�。”
“道什么歉？”達(dá)克直言。
“說我是天真的大白癡。”
“見鬼了！如果你是在為這個生氣，我現(xiàn)在就向你道歉�！�
“不好，你不是真心的�！�
“夢娜？”
“嗯？”
“要怎么樣你才會承認(rèn)昨晚你的繼兄試圖打劫我？”
“鐵證，而你拿不出來，達(dá)克，因為根本沒有任何證據(jù)。我從五歲起就認(rèn)識東尼，他不是賊�！�
“你就是忘不了他曾救過你，嗯？”達(dá)克靜靜地說�！八隽耸裁�？把你從游泳池中撈出來？”
“不是。”
“不論是什么，自此你就將東尼視為英雄，而你不敢相信他或許已不再是英雄了�！�
夢娜瞄一眼手表�！拔业米吡恕Ｎ覀冞_(dá)成協(xié)議了嗎？”
“夢娜，你發(fā)瘋了�！�
“不，我是在談生意。你怎么說？”
“我要考慮后才回答。”達(dá)克嘟囔。
“你盡管考慮，但是別花太久做決定�！�
“為什么不可以？”
“線索會斷掉。如果你拖拖拉拉，我就必須另找專家了。”
“這是威脅？”
“正是。十點前打電話告訴我你的決定，若是拖過十點——”
“我不會拖拖拉拉，”他氣�；５卣f�！拔抑皇窃谛袆忧白屑�(xì)考慮。”
“呃，這個嘛，如果十點后你才想通，今天下午你可以在‘狂野情趣’找到我。我替他們做開幕酒會。再見，達(dá)克。”
夢娜掛斷電話。她縮在桌子一角，緊張地?fù)u晃一只腳，兀自回想她所做的。一股恐懼油然而生。
她提醒自已她姓戴。姓戴的是劇場人，天生的冒險家。只有真正的賭徒才會將前途事業(yè)全賭在“聚光燈”下。
全新的一幕剛剛升起，她和達(dá)克是主要演員。她登上了一個沒有劇本，男主角失控的舞臺。誰都不知道這出戲會是怎樣的結(jié)局。
會出岔的地方太多了。達(dá)克或許不會回電，或者他接受了她的條件，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卻像昨晚所言相同。畢竟，他非常頑固，一個真正的單一思想家。一個只相信他能看到、聽到，或摸到的東西的人。
辦公室的門開了，身著磨舊夾克及黑牛仔褲的東尼無精打彩地進來。陰郁、叛逆的形象，十足年輕的馬龍白蘭度。
“我剛和貝絲伯母及茱妮談過。”東尼一肩斜倚著墻�！八齻冋f你要雇用石達(dá)克那個混蛋去證明他錯了�！�
“沒錯，我是有此打算�！�
“愚蠢的做法。他為什么愿意去證明我的無辜？他恨我�！�
夢娜考慮了一下�！拔也贿@么想。不過我承認(rèn)他不很信任人。”
“那為什么還理他？小妹，你認(rèn)賠了事吧！這混蛋不適合你。他不可能證明我有罪，因此他也不會提出告訴，我們不用煩，你可以就此把他甩了。”
“我不能，”夢娜靜靜地說�！拔覑鬯�。”
“狗屎！”東尼站直身體�！澳銜蠡诘�。相信我，像那種人隨時會背叛你。”
“他不會背叛我�！�
“開玩笑？若是他認(rèn)為昨晚的事與你有直接關(guān)系，他會將你撕碎�！�
夢娜停止晃動腳。她凝視東尼，想不出可以怎么回答。她不安地覺得他說對了。
＊ ＊ ＊
卡倫合上菜單放在一邊。他經(jīng)驗老到地打量這間客滿的城中餐廳。達(dá)克知道他是在看周遭可有任何客戶，卡倫對生意一向很用心。
全場檢視完畢，卡倫有趣地看著達(dá)克。“我不愿意提出，但是你可曾考慮過這件案子，戴小姐或許也脫不了干系？”
達(dá)克抓住菜單的手一緊。他邀卡倫共進午餐，是因為他想討論一下自己身陷的怪異狀況。不過，他并不很餓。不知道是不是那份過甜的麥片粥早餐已破壞了他全部的消化系統(tǒng)。
“你是說你認(rèn)為她利用‘正點’替她那些不務(wù)正業(yè)的親戚掩護？”達(dá)克裝出閑聊的口吻。“而實際上她是在主持一個竊盜集團？”
卡倫揚起一眉�！拔业谜f有此可能。我不敢相信你沒想到這一點�！�
“嗯�！秉c個什么不油膩辛辣的，達(dá)克想，他的胃需要一些溫和紓緩的東西。
“或許這是戴家?guī)偷墓潭Ｊ剑笨▊惱^續(xù)說�！凹易寮瘓F犯罪不是第一次聽說，你必須承認(rèn)這中間的確有點邏輯性。尤其這個家族顯然三代都沒有固定收入�！�
“我知道�！边_(dá)克決定點比目魚，他放下菜單�！巴鉅Z公司是最好的掩護。她藉著合法生意挑選受害者，又有充分機會檢查業(yè)主的珍藏和房屋布置�！�
“他們趁著屋里有很多人時下手，就算業(yè)主當(dāng)下發(fā)現(xiàn)被偷，嫌犯也有一籮筐�！�
“嗯�！�
“因此你至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嗯�！�
卡倫的手向外一豎�！澳俏揖筒辉僬f了�！彼肿煲恍�。“只除了你開始像個真正的私家偵探了。真教我印象深刻。你甚至有個迷人的女客戶，就像偵探小說常有的情節(jié)�！�
達(dá)克不理他的調(diào)侃。他不確定他是否仍然擁有夢娜，而這種疑慮正啃噬著他的心。它所造成的傷害或許比那些麥片粥更甚。他將雙手?jǐn)[在桌上。“我不認(rèn)為我們面對的是犯罪家族。”
“哦？”
“嗯。戴家是戲劇世家，他們浪漫、感性，太情緒化。”
卡倫若有所思。“意思是？”
“意思是如果他們涉及犯罪行為，比較可能偷取昂貴的珠寶、骨董或藝術(shù)品，而不是硬盤或電腦程序�！�
“我得承認(rèn)偷取硬盤和偷珠寶、骨董不大一樣，”卡倫說�！八枰邆鋵I(yè)知識�！�
“嗯。而我認(rèn)為戴東尼是戴氏一族中，唯一會分辨硬盤和磁盤的人�！�
“公平地看，戴小姐有一點是說對了，”卡倫表示�！白蛲磉�有其它人具有自電腦中偷取硬盤的技術(shù)與意愿�！�
“沒錯，”達(dá)克說�！暗菦]一個擁有老好人東尼那樣的動機與機會，還有他挪用公款的前科。”
“那你打算如何處理戴小姐的提議？”
達(dá)克抬起頭，對卡倫這個問題稍感訝異。“我會接受�！�
�。� ＊ ＊
到那天下午四點，達(dá)克均不曾來電。
夢娜檢視“狂野情趣”中央的自助餐臺。蔻丹的情趣商店開張是件大事。天空仍灰沉沉的，但沒下雨。店里擠滿了人，大多是戴家的親朋好友，例如何依安、兒位隔鄰店家的老板，及在先鋒廣場閑逛的好奇過客。大伙全聚在彩色吹氣保險套組成的天篷下交談。
達(dá)克沒來電話。
食物消耗得很快。來客大啖魚子醬、草菇餅、干貝沙拉及各式點心。
她原本很確定他會打電話的。她的直覺說他會。
蔻丹在舞臺設(shè)計方面的才能證實是這家新店的無價之寶。“狂野情趣”是間溫馨、時髦、高格調(diào)的商店。她請藝術(shù)家將一面墻畫出中古世紀(jì)春閨少女圖，其它幾面墻則是高雅的玻璃展示柜，里面擺置著各式閨房用具，包括按摩棒、保險套、乳液、性感內(nèi)衣等等。
“狂野情趣”的書架上分別呈列著全套性學(xué)論著，自“金瓶梅”至“金賽博士”一應(yīng)俱全，同時收藏有豐富的性史文學(xué)，及幾套權(quán)威性問題解析。
或許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夢娜自書架抽出一本“女性性高潮探秘”，她無精打彩地翻弄著書頁。
“啊，夢娜，你在這兒�！鞭⒌ぷ匀巳褐忻俺鰜�。她的臉興奮地脹紅了。對于一個生意人，新店開張的頭一天，世界永遠(yuǎn)最燦爛的。稅捐、經(jīng)濟衰退、同業(yè)競爭，暫時都不存在。“我一直在找你。事情進行得太完美了，不是嗎？”
夢娜試著打起精神。今天她最不想的就是掃蔻丹的興�！斑@間店太棒了，蔻丹，和你預(yù)測的一樣美。非常有格調(diào)�！�
“東尼替我設(shè)計了電腦程序。他裝了一套庫存管理系統(tǒng)，存貨不夠，紫色燈會亮，營業(yè)稅用綠燈計算。我還有電子信箱�！�
夢娜苦笑�！拔医K于學(xué)會了如何使用電子信箱，我們可以用電腦互通消息了�！毕氲竭@兒，她更覺沮喪。她之所以肯學(xué)使用電子信箱，是因為達(dá)克在她的迷你電腦里灌入了這個程序。
“我知道‘狂野情趣’會成功的，”蔻丹興奮得容光煥發(fā)�！岸业弥x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想想看，戴家現(xiàn)在又有一門穩(wěn)定的營生了。我該怎么謝你才好？”
“別提了，”一手拿著書，夢娜迅速摟一下蔻丹�！澳鞘俏移鸫a能做的。我沒忘記‘正點’開張時，你和亨利替我做的白工，沒有你們，我的事業(yè)根本做不起來。我們是一家人，蔻丹。戴家人永遠(yuǎn)團結(jié)一致�！�
“嗯�！鞭⒌さ纳眢w一僵，注意力移到夢娜身后某處�！跋氩坏桨�，想不到�！�
“怎么了？”夢娜退開。蔻丹的表情令她眉頭一皺。她轉(zhuǎn)身，順著堂嫂的視線望過去。
達(dá)克站在“狂野情趣”的門口。他穿著平日的習(xí)慣性打扮：舊燈芯絨上裝、牛仔褲、跑步鞋。熟悉的塑膠盒裝滿了鉛筆、原子筆，及其它對象塞在他的白襯衫口袋。鏡片后面的綠眼睛深不可測。
夢娜覺得他帥呆了。
他來了。
“達(dá)克�！�
他朝她轉(zhuǎn)過頭來，仿佛在一屋子嘈雜的人聲中真的聽到她的聲音。他看到她，當(dāng)下朝她走來。
亨利在夢娜的手肘后方出現(xiàn)�！叭舴怯H眼看見，我不會相信�！�
“我告訴過你，”夢娜滿足地說�！按骷业闹庇X絕不會錯�！�
打從昨晚起，她第一次承認(rèn)自己有多緊張。戴家直覺說說可以，真相是，她根本沒有把握達(dá)克會想通。她有種感覺，自己是在孤注一擲。
達(dá)克在她面前停下�！拔医邮苣愕墓陀谩！�
“你不會后悔的�！眽裟染o緊擁抱住他。
他似乎略感驚訝，但是他將夢娜擁得那么緊。她知道裝在他口袋盒里的東西會在她身上留下壓痕。
她和一個死人一同困在一個比電梯還小的空間。
她對幽閉的恐懼幾乎令她麻痹。一時間，她毫不懷疑她就要瘋了。
現(xiàn)在這樣比任何電梯還慘，就像她五歲時被鎖在羅喬治的后車廂一樣糟。
兒時的夢魘當(dāng)頭罩下，她全身發(fā)抖，雙腿再也支撐不了她的重量。夢娜背靠著鐵門，身體虛弱地往下滑。
這一次東尼也救不了她。還要好幾小時才有人來上班。就算她抵擋得了冰柜中的寒氣，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克服和威龍的尸體困在一起所引發(fā)的幽閉恐懼癥。她胡想一通，不知道有沒有因驚慌過度而死亡。
驚慌過度，這就是了。她短淺的呼吸，恐懼的感覺、急促的心跳，正是驚慌過度的象征。夢娜蹲坐下來，身體蜷成一團。
幾年前她被困在車廂中仍活了過來，這一次她也能熬過來�？蓱z的威龍不是威脅，唯一的威脅是冰柜內(nèi)的寒氣。
夢娜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狀況。她穿的是牛仔褲、黃色套頭毛衣及紅外套。外套不厚，畢竟現(xiàn)在是初夏，不是隆冬。但是這件輕便的外套有層絨布里，它應(yīng)該能抵擋一陣子，她不會立刻凍死。
必要時她可以借威龍的衣服。他當(dāng)然是不需要了。
想到必須剝掉死人的衣服，夢娜惡心地差點就要吐了。她誓言除非必要，絕不動威龍。而現(xiàn)在還沒必要。
她必須仔細(xì)考慮，采取行動。
最重要的是，要記得她不再是五歲了。她不是一個被瘋子控制的無助的孩子。
而她并沒有比三分鐘前更接近威龍的身體，四周的墻并沒有壓下來。
她考慮用冰柜內(nèi)的不銹鋼盤敲擊柜壁，或許能制造出足夠的噪音吸引人的注意。
這個計劃的缺點是，這個時候她那些鄰居店主不大可能來上工。
她需要用別的方式傳遞消息。夢娜抱著膝蓋，試圖將她的目光掙脫威龍的尸體。
隨著她的動作，她的紅外套邊緣稍稍移動。右口袋里的東西碰觸到冰柜壁，發(fā)出輕微的鏗聲。
夢娜這才想起她的迷你電腦。今天早上她把它順手塞進了口袋，這是她每天出門上工前的例行動作。
有人送女人鮮花，有人送香水。但是有些人，毫無疑問的，那種人非常罕見，卻直覺地會送給女人一份最完美的禮物。
達(dá)克一打開他的電腦就收到夢娜的電子郵件留言。
收文者：Ｓ公司石達(dá)克
發(fā)文者：正點公司戴夢娜
困在冰柜里。死尸。請趕快。
達(dá)克把留言看了兩次，他想或許夢娜是在開玩笑。他拿起電話撥了她家的號碼。
沒有人接聽。
他再撥“正點”的號碼，還是沒人接。
一股不愉快的感覺揪住他的心。夢娜還沒熟悉電腦到會用它玩把戲的程度。
他花了幾秒打出回電。
收文者：正點公司戴夢娜
發(fā)文者：Ｓ公司石達(dá)克。
我這就過去。
他跳起來直奔向門。經(jīng)過茉玲的桌子時，她警覺地抬起頭�！笆壬�，出了什么事？”
“臨時出了一點事。告訴卡倫，康乃爾公司的人由他自己應(yīng)付，若是他們不高興我沒出席，就請他們另訂時間。你可以經(jīng)過我的ＰＤＡ聯(lián)絡(luò)上我�！�
“好的，石先生�！避粤嵬χ奔绨��！跋嘈盼�，老板，我會處理一切。機變是成功秘書的注冊商標(biāo)，我們必須學(xué)會見風(fēng)轉(zhuǎn)舵，不能見機行事的人必遭失敗下場�！�
達(dá)克沒時間想出一句適當(dāng)?shù)幕貞?yīng)。
他搭電梯下樓后，一路跑完六條街來到先鋒廣場。那樣比去車庫開車或試圖攔計程車還要快些。
幾分鐘后他到達(dá)“正點”。他走進巷道，發(fā)現(xiàn)后門沒關(guān)。一進入廚房，他立刻看到堵在冰柜門前的沉重鐵架。
他很快地移開鐵架，用力拉門冰柜門。
“達(dá)克�！眽裟缺懦霰�，沖進他的懷抱，一只手猶抱緊她的迷你電腦�！拔沂盏侥愕碾娢模沂盏搅�。我就快發(fā)瘋時，收到了你的電文。我就知道你會來�！�
“發(fā)生了什么事？”達(dá)克緊緊將她摟住。
接著他看到冰柜角落的威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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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后警察終于離開。依摩咖啡屋擠滿了戴家人。舉目望去全是他們的人，一個個擺出震驚、恐怖的表情。達(dá)克心想，他從來不曾真正看過演員表演震驚恐怖，而這一忽兒，他可親眼目睹一整個戲劇世家逼真的演出了。
亨利和蔻丹捧著咖啡斜靠著高腳凳，貝絲和奧古則優(yōu)雅地圍著一張小圓桌而坐；仍然慘白著臉的茱妮則獨坐在另一桌，把玩著一杯濃縮咖啡。甚至伯斯都來了，連帶凱爾和杰生一起。
達(dá)克注意到東尼是唯一缺席的人，顯然他還沒有得到消息。
夢娜是舞臺重心，她傍著一張小桌而坐，面前是一杯茶，達(dá)克則坐在她對面。
“我仍不敢相信威龍已經(jīng)死了，”夢娜說第一百次了�！八膫�性開朗，但不多話。多可靠的人。一個不以自我為中心的藝術(shù)家。”
“這種人世界上已經(jīng)不多了�！眾W古咕噥。
“再把事情經(jīng)過說一遍，”達(dá)克下令�！皬囊婚_始說起�！�
“我已經(jīng)對警察說了一萬次了�！�
“為我再說一次�！�
夢娜嘆口氣，手帕揉成了一團�！敖裉煸缟夏阕吡艘院�，我去了‘正點’。后門是開著的，我還看到冰柜門也沒關(guān)，我以為有人一早到公司上班。顯然事情就是這樣發(fā)生的�？蓱z的威龍一定是把今天的出勤時間弄混了。他一早到公司，驚動了那個小偷�！�
“這個小偷殺了他，并將他的尸體塞進冰柜，”亨利緊崩著聲音補充�！岸莻�狗娘養(yǎng)的還試圖殺夢娜�！�
“天�。 必惤z驚叫。“我仍不敢相信。夢娜差一點就沒命了。”
“別急，親愛的，”奧古拍拍她的肩�！八馨踩�。一切都過去了。”
達(dá)克領(lǐng)悟，他握著桌沿的手是如此用力，小桌的塑膠邊條幾乎被他捏碎了。他命令自己放松。
夢娜差一點就沒命了。他的體內(nèi)一片混亂，他奮力壓制那種夢魘的感覺。
“你確定認(rèn)不出他？”他逼自己問道。
她搖搖頭�！罢J(rèn)不出，他的五官全都扭曲。警察說聽起來像是他在臉上套了一條尼龍褲襪。他的個子瘦高，衣服好臟�！�
“急著買毒品的街頭浪人�！鞭⒌さ驼Z。
“警察也這么說。”伯斯說。
“他為什么會闖進‘正點’？夢娜從不留現(xiàn)金在店里的�！鞭⒌ふf。
夢娜用餐巾擦拭眼睛。“警察說他或許是想偷點東西去賣�！�
“你到達(dá)時，他已經(jīng)在你辦公室了？”達(dá)克問。
“嗯，他持著槍出來。我用湯鍋砸他，他朝它開了一槍。但是我想他一定是哧了一跳，子彈沒打中我。第二槍也是�！�
“天�。 焙嗬f。“兩槍。幸好你躲進冰柜了。”
“唐威龍可沒那么幸運，”夢娜悲傷地說。“兇手一定是在他把天鵝放進冰柜時，出其不意地下手�！�
“不然就是兇手先殺了他，再把他搬進冰柜擾亂警方的調(diào)查方向�！眾W古若有所思�！拔矣浀脦啄昵把葸^一出類似情節(jié)的戲，在加州一所晚餐戲院，劇名叫‘冷凍的熱情’，我是主角。貝絲，你還記得吧？”
“記得，”貝絲說�！澳阊莸锰袅�，親愛的�！�
“謝謝。我演的是那個警探，”奧古繼續(xù)說�！笆w被凍在雪里，非得用警犭才推測得出確實死亡時間。實在不簡單�！�
“爸，我相信現(xiàn)代的警方辦案技巧已比你演的那出戲時進步許多�！辈拐f。
“我已經(jīng)打電話給客戶，取消這星期所有的出勤。”夢娜說。“幸好進度表上只有一個小型晚宴及兩個午餐會，我已經(jīng)把他們介紹給同行了�！�
“你什么時候可以回‘正點’？”達(dá)克問。
“警方說他們明天會撤走，”夢娜說�！暗�要兩天才能清理干凈�！�
達(dá)克四下瞟一眼�！皷|尼呢？”
貝絲抬起頭。“你不知道��？昨晚東尼在我的答錄機留了話，說是要搭一早的飛機去好萊塢。顯然他在那里的朋友給了他電話，那出肥皂劇畢竟要開拍了�！�
“那個好萊塢的家伙替他買了機票，”奧古解釋�！罢f是會在機場等他�！�
“哦？”達(dá)克輕聲表示。
“希望那孩子不要再靠一出肥皂劇編織他的夢了，”奧古嘟囔�！昂萌R塢不是戴家人可以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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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不久，夢娜在她的辦公桌后坐下。她稍覺泄氣地審視周遭的混亂。
警方終于結(jié)束了他們的工作。她從一位警察的談話得知，他們沒有搜到任何足以改變原先推測的證據(jù)。威龍之所以被殺，是他運氣不好撞見一位持槍歹徒行竊。
這種事履見不鮮。
夢娜翻看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紙張，心念轉(zhuǎn)到達(dá)克身上。
昨天他提到東尼時的眼神令她警覺。她不確定達(dá)克聰明的腦袋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她總覺得忐忑不安。
電話響了。想得入神的夢娜被鈴聲嚇得跳起來。不知怎么的，她的脈搏加劇。她深吸一口氣平穩(wěn)心情后，再拿起話筒。
“‘正點’，我是夢娜�！�
“你是買唐威龍的冰雕的人？”男人的聲音，充滿焦慮的口氣。
夢娜握住話筒的手緊得就要把它捏破了�！班牛沂�。你是哪一位？”
“聽說他死了，是真的嗎？”
“嗯，你認(rèn)識他？”
“呃，認(rèn)識。那些冰雕是我替他雕的，最后那只天鵝，他欠我五十元�！�
“他的冰雕是你雕的？”
“嗯，而我不接受賒欠，他答應(yīng)星期一給我現(xiàn)金的�！�
“我不懂。我以為威龍本身就是冰雕師�！�
“唐威龍才不會冰雕哩。他說他急于得到貴公司的工作，因此他撒了謊。我們說好了的，我提供冰雕給他，他付給我你付給他的冰雕費�！�
“我懂了�！边@下子就解釋了為什么威龍總是堅持私下做冰雕，夢娜想�！澳阕鹦沾竺�？”
“尹賴瑞。你會付那五十元？”
“當(dāng)然。請告訴我你的住址，尹先生�！�
賴瑞說出他的住址。“但是我可以今天過去拿支票�！�
“但是這里是一團亂，尹先生。我用電腦開支票，而到現(xiàn)在我還沒時間打開電腦。如果你同意，你可以星期一過來拿支票，不然我就把它寄過去讓你星期二收到�！�
“那就用寄的好了�！辟嚾皙q豫半晌�！胺浅８兄x，女士。我知道和我說好的是唐威龍，你沒有責(zé)任接受的。”
“沒關(guān)系，”夢娜疲倦地說�！澳憧痰煤芎�。那些冰雕都很漂亮�！�
賴瑞清清喉嚨�！皩砟憧赡苓�需要？”
“沒錯。需要時，我再聯(lián)絡(luò)你�！�
“當(dāng)然，”賴瑞熱心地表示�！耙院笠姟！�
夢娜掛上電話，考慮她剛才聽說的事實。
唐威龍不惜說謊以便到“正點”上班，不知道他還撒了哪些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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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后，夢娜開車駛上華盛頓大學(xué)校區(qū)北邊的一個安靜的社區(qū)街道。她按圖索驥，終于找到她要找的地址。
她將車停妥，關(guān)掉引擎。有好幾分鐘她只是坐著，靜靜打量這幢威龍生前所住的兩層古舊樓房。
昨天她自檔案中找出威龍的地址交給警方。他們或許已經(jīng)來過，尋找威龍的親戚資料。
野草茂盛的前院比樓房本身的狀況好不到哪里。它長滿了雜草，其間散亂著幾張?zhí)枪埣皟善科【乒�。前門一度是綠色的，但是現(xiàn)在已剝落到只剩幾塊綠漆。一個舊輪胎倒在曾是前廊的中央。
夢娜不知道威龍可有親戚、好友，甚至室友。他曾提到房東一、兩次，但其它就沒有了。他甚至沒填寫電話號碼，因此她沒辦法先打電話。她再次想到，她對唐威龍的認(rèn)識實在不多。
她不確定若是沒人應(yīng)門，她下一步會怎么做。
她走上龜裂的水泥走道，敲敲老舊的綠門。午后電視的音響穿過薄薄的木板。夢娜再敲幾下，這一次更用力。
尖銳的摩擦聲顯示門里的什么鎖打開了，綠門裂開一條縫，一個看不出年紀(jì)的女人疑心地向外窺伺。她穿著一件褪色的家居服及一雙松垮垮的拖鞋，幾綹灰白的鬈發(fā)以奇怪的角度突出在她頭頂。
“什么事？”女人的聲音透露出長時間抽煙后的粗嗄，酒精味很重�！白蛱煳叶颊f完了。你也是警察？”
“我是戴夢娜，”夢娜說。“我是唐威龍的老板。”
“威龍死了。”
“我知道�！�
“我昨天和警察說了一小時。他們到樓上花了兩小時清他的東西�！�
“你是他的房東？”
“嗯，我叫賀娜蓮，不過它和你沒關(guān)系。我有比回答愚蠢問題更好的事要做。”
“賀太太，我不是要問你問題�！�
“那你是要做什么？”
夢娜比個大約的手勢�！拔抑皇莵肀磉_(dá)懷念之情的�！�
“對誰？威龍沒有親戚，沒有朋友。至少我不知道他有�！�
“一個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蹦壬徤ιλ幕野l(fā)。“他一有空全耗在那可惡的電腦上。”
夢娜瞪視她�！芭�？”
“一點沒錯。至于我，我可不會想念他。只差他欠我的房租�！蹦壬彸瘔裟冉圃p地眨眨眼�！安贿^我解決了那個問題�！�
“真的？”
“那可不。我的房子出租了三十多年了，總是學(xué)到一些教訓(xùn)。而且我保持消息靈通，隨時開著電視，還有收音機。昨天早上聽說他在外燴公司被殺，我一點險都沒冒�！�
“你做了什么？”
“直接上樓拿走他的電腦。幸好我拿了，因為第二天，警察就來敲門了�；蛟S他們會把電腦沒收，就算他們拿著也沒有用。這年頭誰都不能信�！�
“我不知道威龍會玩電腦�！眽裟戎�(jǐn)慎地說。
“開玩笑，他唯一在意的就是電腦。他沒有朋友，沒有親戚，沒有愛人，”娜蓮狡笑�！耙矝]有男朋友，你懂我的意思吧？我認(rèn)為我有權(quán)利賣掉他的電腦充當(dāng)他的房租。”
“你打算賣掉他的電腦？”
“嗯�，F(xiàn)在有許多人對電腦有興趣，或許我會登個廣告。我想我可以把它賣到一百五十元，甚至兩百元�！�
夢娜試圖想出該怎么做，她需要專家的意見�！澳阒腊�？我有個朋友是搞電腦的，他或許有興趣買下威龍的東西�！�
娜蓮的眸子閃過一道貪婪的光彩�！澳氵@樣想？”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他，看看他怎么說�！�
娜蓮面露疑色�！八绣X買電腦？”
“我想他有辦法湊足兩百元�！�
“我不收支票的�！蹦壬従妗�
“我懂。”
“確定你不是警察？”
“絕對不是，賀太太�！�
“那么，好吧�！蹦壬�?fù)碎_�！斑M來打電話給你朋友吧！”
“謝謝。”夢娜跨進幽黑而霉味四溢的房間。
陳年的煙酒臭強烈得讓人受不了，它們?nèi)具M了褪色的窗簾，自綻了線的地毯向上飄散。夢娜試圖淺呼吸。
電視的音響太大聲而惱人，但是娜蓮似乎聽若示聞。夢娜瞟一眼電視，這出午后談話節(jié)目的女主持人正在訪談三位穿著女仆圍裙的男士。他們正在宣揚清洗房屋的刺激有趣。
“電話在墻上�！蹦壬徧岣呱らT壓過電視的聲量。“告訴你朋友，一百五十元少一毛錢都不干，而且要現(xiàn)金�！�
“我會告訴他�！眽裟绕矶\達(dá)克在公司。她拿起油膩膩的電話，撥了石氏保全顧問公司的號碼。
“石氏保全顧問公司�！避粤衢_朗地說。
“我是戴夢娜，我有事要找石達(dá)克。”
“沒問題，戴小姐，”茉玲開心地說�！拔疫@就替你接通。”
“謝謝。”
“沒問題，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達(dá)克的聲音傳過電話線。他似乎有別的事在忙�！笆_(dá)克�！�
“是我，夢娜。我需要你的意見�！�
“意見？什么事？那是什么聲音？”
“除非你突然想洗馬桶，你就不要問。”夢娜等電視里的觀眾暫時安靜下來。“聽著，我在大學(xué)區(qū)，威龍生前住的房子。達(dá)克，他是電腦玩家，或許是專門幫人寫程序的�！�
“夢娜——”
“我是說真的。他的房東太太說他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電腦設(shè)備上，她說他總是在搞那玩意兒�！�
“你確定？”
夢娜知道現(xiàn)在她引出了他全副注意力了。她一向能判斷她掌握了他的注意力沒有。專注的能源通過電話線，燙得幾乎可以融掉話筒�！按_定，房東太太聽說他死了時，她擔(dān)心拿不到房租，因此上樓拿走了他的電腦。她計劃賣掉它�！�
“嗯�！�
“你有什么看法？”
“我認(rèn)為它引出幾個有趣的問題�！�
“那怎么樣？”夢娜緊張地問�！拔覀冊撡I下它嗎？”
“我們？”
夢娜急壞了�！澳銘�(yīng)該是我的電腦保全顧問的，記得嗎？我是要你的專業(yè)意見。你想威龍的電腦或許會有一些有用的資料？”
“我不知道�！�
“我們該買下來看看嗎？”
“好，就買了。”
夢娜轉(zhuǎn)向墻，降低了聲量�！胺繓|太太要一百五十元�！�
“那是哪一種型的電腦？”
“我不知道。那不是重點，不是嗎？”
“不對。根據(jù)廠片、年份及內(nèi)容，二手電腦的價位可以是五十到五百元�！�
“石達(dá)克，現(xiàn)在不是做文章的時候。我們買威龍的電腦不是為了投資，我們是在找線索。”
“是嗎？”
她不理他的嘲諷�！拔业钠ぐ镏挥形迨R太太不收支票。我沒拿到電腦前不敢走開，我不在時，她或許又找到一個買主�！�
“把地址告訴我，我立刻趕過去�！�
“快一點。我有種預(yù)感，等在這里時，我會看到非常奇怪的電視節(ji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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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分鐘后，達(dá)克敲響娜蓮的門。夢娜跳下椅子，大大地松一口氣。“是我朋友，娜蓮�！�
“他最好帶錢來了。”娜蓮大刺刺地走過去開門。
達(dá)克矗立在臺階前�！拔医惺_(dá)克�！�
“我一直在等你�！迸采彺�?fù)碇M去�！皫уX來了？”
“有。但是我得先看到電腦�！�
娜蓮露出警覺的表情�！八f你會買的，不問其它問題�！�
“我從不買沒看過的東西�！边_(dá)克說。
夢娜指著放在紙箱中的電腦。“就在那里�！�
達(dá)克走過去。聽到談話秀的主持人問一個男賓，他為什么會錄下他妻子和別人上床的鏡頭時，他眉頭一皺。接著他看看電腦。
“怎么樣？”娜蓮問。
達(dá)克審視電腦一會兒，接著從口袋中掏出皮夾�！拔屹I了�！�
夢娜松了一口氣。
她跟著達(dá)克將威龍的電腦放進后車廂。
“你怎么想？”她在他蓋上車廂蓋時說。
“我還不知道該怎么想�！边_(dá)克握著她的手護送她到她的停車處。
“我差點忘了，”夢娜說。“今天我得知一些威龍的事。他不是真的冰雕師，他的履歷表填的是假資料，而那些冰雕都是向一個名叫尹賴瑞的人買的�！�
“你怎么知道的？”
“尹賴瑞今天來電催討最后一只天鵝的錢。他說威龍跟他談好條件買冰雕，以便獲得‘正點’的工作。”
達(dá)克停下腳步，他的視線落在遠(yuǎn)處�！澳且馕吨仆堖�沒去‘正點’找工作，就已經(jīng)知道你需要一個冰雕師。”
“嗯�！�
“他怎么會知道？”
夢娜想了一會兒。“嗯，那并不是秘密。賴飛辭職到東城工作，他可能告訴了許多人我找冰雕師。替我工作過的人也都知道我需要那種才藝的人�！�
“那是許多人了？”
“正是�！�
達(dá)克再度前進�！敖裢砦視咸仆埖碾娔X，看看里面是否有任何有趣的東西。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夢娜。威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程序設(shè)計師，而他的電腦里有的只是電腦游戲�！�
他們在夢娜的車旁停住。她打開車門，滑進駕駛座。她猶豫一下，繼而決定采取直截了當(dāng)?shù)牟呗浴?br />
“你沒提到東尼，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宣稱。
“哦？”
“嗯。但是達(dá)克，相信我，他不可能牽扯上這件事。我相信他真的接到好萊塢的朋友的電話，那就是他昨天一早離開西雅圖的原因�！�
“我不知道好萊塢有沒有給他電話，”達(dá)克說�！暗俏也榱艘幌�。昨天早上他是搭了去洛杉磯的飛機，但是飛機是九時三十分才起飛。而他是最后一分鐘趕到的，差點沒搭上飛機�！�
夢娜錯愕�！澳悴榱怂陌鄼C？你怎么有辦法？”
達(dá)克聳聳肩。“我用電腦搜查航空公司的紀(jì)錄。”
“老天爺！你可以做那種事？”
達(dá)克的嘴一撇�！拔沂请娔X保全專家，記得嗎？”
“你真的查了航空公司的紀(jì)錄，”夢娜驚異地重復(fù)�！斑_(dá)克，你很難完全相信任何事，嗯？”
“的確�！�
“那樣做合法嗎？”她懷疑地問。
“技術(shù)的細(xì)節(jié)我們就不要談了。搜查航空公司的紀(jì)錄就像私下買下威龍的電腦而不告訴警方，屬于灰色地帶。小心駕駛，夢娜�！边_(dá)克關(guān)上車門。
夢娜自后視鏡看他走回自己的車。他像瑞士的冰山一樣堅定不移，而他的心里仍像冰河一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