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辟R羲平連忙放下窗簾,坐到沙發(fā)上,攤開報紙,把躁熱的面龐隱入 一堆鉛字里,結(jié)巴的中文,流露著秘密讓人洞徹的不安。
“是嗎?”他越是否認(rèn),賀妙儀就越好奇。她向旁跨一步,移到他剛剛站的位置, 掀起窗簾左眺右望,然后不解地嘀咕:“啥都沒有?”
藍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她從椅背那方,由后朝前環(huán)住賀羲平的頸子,巧致的 下巴抵著他的肩膀,仍是滿口英文!拔覄倓偂吹綄γ娴,站在陽臺那邊往這兒瞧 ㄝ!
“真……的?”賀羲平跟著就把報紙一丟,人便往窗邊沖,定眸一探,對面的景象 和他適才看的一樣,烏漆抹黑的,水柔要是還沒回家,就是早已入睡。
“嘿嘿!辟R妙儀賊笑。
“妙、妙儀……”賀羲平曉得被拐,他鼓著緋紅的腮幫子,瞪著這自小就愛黏著他 、與他差了八歲的小妹。
“做、做啥?”賀妙儀戲弄地模仿他。
兩人一英一中的對話,軌如同他們的血統(tǒng)。
賀羲平的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道道地地的臺灣美女。妙儀遺傳到父親的藍眼金發(fā) ,他則接收了父親的高挺宏偉,不若其他姊妹的混血外型,他們兩人分別是家里長相最 中式,和最西式的對照版。
因此,酷愛中國文化的父親,便?滟R羲平的容貌最漂亮,不過為避免引起公憤, 他也只敢在私底下贊美。
“你……你……我……我……”賀羲平越急就越說不出話來。
“羲平在戀愛喔,對象是隔壁的小仙女。”賀妙儀用手圈成筒狀,頑皮地大聲廣播 。她剛到的第一天,就曾瞄到水柔在隔壁看他們,雖是匆匆一瞥,但水柔的娟秀,令人 印象深刻。
“戀……愛?”賀被平怔忡地坐回沙發(fā),他讓這個辭匯給震撼了。
他一直很喜歡和水柔在一起,她博學(xué)多聞、溫婉高雅,對他也有耐心;當(dāng)她靠近時 ,它的心會亂蹦,血液循環(huán)會加速,肌肉會緊縮,但全身又有說不出的快活,整個情緒 也很放松。
這樣矛盾的感覺是戀愛嗎?
“不會吧?!”賀妙儀興味盎然地蹲坐到他旁邊。
“戀……愛……”賀羲平擰著眉峰,表情慎重,依舊在沉思。
他真的從未去留意自己與水柔的關(guān)系是什么。同事嗎?同事之間的相處模式是如此 嗎?他不大清楚,因為他向來獨來獨往,與同僚只有公事上的接觸,且還是透過傳真機 。
“真的假的?你真被那位穿古裝的小龍女電到啦?”對她這年方雙十的Y世紀(jì)女孩 而言,細肩帶、滑板褲、大球鞋、異色怪眼影和指甲油,才是“正!比说拇虬,像水 柔那身水籃色的長衫、直亮烏黑的長發(fā),和不食煙火的清純,簡直是蠻荒年代才會有的 古早人。
“不……不知道。”若是戀愛,為何又和他前五個女友的感覺不同呢?
噢,好難想通喲。
“不知道?要是沒電到,你會在每天出門前:還非巴著人家的窗戶,瞧瞧她是不是 會突然出現(xiàn)?”賀妙儀瞠目,仿佛他是鐘樓怪人。“賀羲平,你這蠢蛋到底有沒有神經(jīng) 啊?”
“怎會……沒有?我……我的……脊椎神經(jīng)……有……三十一對,中……樞神經(jīng)… …有……”
“夠了,夠了,我投降認(rèn)輸好不好?”賀妙儀舞手翻眼,這時他腦筋又靈活得很, 嗟!
“爸……打電話……叫你……回家。”賀羲平笑。他曉得他贏了。
“我才不回去呢!彼E著二郎腿,開始磨指甲。男人在賀家是沒地位的,賀爸的 話是僅供參考用。
“你……不可以……離家……出走的!彼(dāng)初接到爸媽的電話時,差點沒嚇?biāo)溃?nbsp; 后來才想到──她就在他房間。
“誰叫爹地不買車送我!狈攀罴俚闹e言被拆穿,賀妙儀抿著下唇發(fā)牢騷。
“我……已經(jīng)……買啦!辟R羲平弓著指頭,溺愛地輕敲她的前額。
他一直很羨慕她的頭發(fā),不是它的顏色,而是它的柔順,不像他自己一頭自然卷, 卷得一點也不“自然”。要說秩序,只是卷的方向皆朝上罷了,因此“自然”
形成這令人噴飯的雞窩頭。
“那不一樣,爹地是爹地,你是你。”賀妙儀嬌嚷。
“有……什么……不……不一樣,都……是車!彼欠N邏輯,并非他這種憨人能 理解。
“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辟R妙儀發(fā)嗲耍賴。
“不許……任性!辟R羲平揉揉她的腦袋。
“你……你兇我?”賀妙儀也知道是她任性,可面子硬是拉不下,她惱羞成怒了, 于是抬出家中的權(quán)威做靠山。“我要告訴媽咪!”
“我哪有……兇你?況且……媽咪也……叫……你回去!辟R羲平好冤喲。所以他 最討厭當(dāng)傳話筒,里外不是人。
“這……”若靠山也不讓她靠時,便是她該棄械丟盔投降時。
“他們……擔(dān)心你!辟R羲平見她垮著欲哭的臉,不禁心疼地勸說著!澳恪 個電話……說……對不起吧!
“我不要!”賀妙儀跺跺腳,轉(zhuǎn)身跑到樓上。
“妙……儀……”賀羲平束手無策地搔著后腦勺。他向來不知如何處理女生的眼淚 ,現(xiàn)下該怎么辦?
欸!都怪他父母、他和其他姊妹把她寵壞了。
對啦,找水柔嘛!水柔聰明能干,又和妙儀同為女人,肯定會有辦法。
。
“怎么有空來找我?你這幾天似乎有客人嘛!彼岬芍辉缇妥蛟谒议T口的 賀羲平。為了不想讓他誤會她有偷窺的行為,她盡量把話說得很含蓄。
“客……人?”在賀羲平的倫常觀念里,妹妹是“親人”,不是“客人”,故頃刻 間,他會意不過來。
“就是那位金發(fā)藍眼的外國女孩呀。”水柔笑得有點僵。“你女朋友吧?她長得很 漂亮ㄝ!
“金發(fā)……藍眼?外……國女孩?很漂亮?”賀羲平花了一分鐘的“連連看”,才 把這些整合解讀,他少一根筋地笑著!懊顑x……不是……女朋友!
“妙儀?”水柔蹙眉。原來她就是“鼎鼎有名”的“妙儀”,那個他在夢里喊著的 神秘女郎。
“嗯,她……是……我妹妹!鄙倒弦残岬贸鏊嵩诔源,偏偏他僅有草履蟲的腦 容量。,“你妹妹?”這就是他的解釋?可見他多不在乎她!只是她沒想到他和其他男 人沒兩樣,在游戲人間時,女人一律統(tǒng)稱為“妹妹”。“她看起來不大嘛。”
“嗯,差……我八……八歲。”賀羲平實話實說,絲毫未察彼岸的發(fā)酵作用愈來愈 劇。
“八歲?”水柔低喃。比她想像得還小,原來他喜歡吃嫩草!皩δ愣摚龝 會太……年輕了?”
“沒……沒錯,就是……太年輕,我……不懂……她在想……什么!迸税胩, 問題是出在她的年齡,他和妹妹即使感情再好,仍戰(zhàn)勝不了代溝的存在。
他就知道水柔有辦法,一眼便看出重點。
“你的腰和腳的扭傷好得差不多了嘛,我瞧你這幾天跑外面跑得滿勤的。”水柔不 想和他談妙儀,便把話題扯開。
“謝謝。我……的復(fù)元……一向……很快。”臊羞的神態(tài)泛著欣然,賀羲平很高興 她關(guān)心他。
“既然復(fù)元得差不多了,你能否在玩的空檔中,挪出一點點時間,來翻翻我手頭的 那疊檔案?”憑啥他受傷不能辦案,卻能和女朋友出去玩?政府花錢請他,又不是叫他 來泡妞!
水柔撇開眼,叮嚀自己不要被他看似天真的笑容欺騙!拔覀兛偛荒莒o候犯人來自 首吧?”
他到底是真不懂或是裝不懂?她是在挖苦他,不是在問候他ㄝ。
“是……是呀!彼舱J(rèn)為是這樣。
“那么我們何時開始?”當(dāng)你疾言諷刺某人,某人卻無動于衷,那種挫折感實在令 人咬牙。
“現(xiàn)在……就可以!币皇琴R妙儀的死纏爛打,賀羲平不管有無受傷,他這個工 作狂早就踏入抓犯人的行列。
“傍晚好不好?我一會兒就要趕去醫(yī)院!彼裨缬虚T診,下午要進手術(shù)房為病患 開刀。
“嗯……好!毕氲侥芎退谝黄鹩懻摪讣,他的臉便跟著熱了起來,心也怦怦 地急跳著,感覺仿佛要約會哩。
約會?妙儀說他在戀愛,是真的嗎?
不管是不是,他的嘴已經(jīng)載滿幸福的微笑。
“確定?”澀人的酸意自唇間溜出,水柔不想這么說,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不用陪‘妙儀’出去玩嗎?”
這些日子,她可是每天一大早,就目睹妙儀打扮得花枝招展,挽著賀羲平出門,直 到夜闌人靜時才再見到他們的蹤影。
“她……在生氣!彼麛啃φ
“為什么?”水柔本來不想插手,但他事態(tài)嚴(yán)重的愁容,分明就是來向她討救兵, 她狠不下心腸踢他出去。
“她……要……爸買車……”
“你爸還是她爸?”水柔忍不住搶白。
“都……一樣呀!辟R羲平納罕,不清楚水柔為何會問這么怪的問題。
“然后呢?”一樣?想不到他的父親也認(rèn)同他們的關(guān)系,那她何必再自作多情呢? 罷了,就試著和他做朋友吧。
“爸……不買,她……生氣,我……買,她還……是生氣,說……不一樣。”
賀羲平三言兩語交代事情的始末。
說真的,一般人恐怕是聽得滿頭霧水,不過水柔卻大約了解是怎么回事了!熬褪 車庫現(xiàn)在停的那輛火紅色的全新跑車?”
妙儀來的第一天當(dāng)晚,他便駕了那臺跑車回來。瞧那耀眼的顏色和款式,水柔那時 就猜是妙儀的主意,果不其然……“是呀,不……都是……是車嘛!辟R羲平是學(xué)理科 的,凡事講究科學(xué)根據(jù),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同理可證,車就是車。他實在辨別不出 ,只不過是不同人買的,究竟有什么分別?
殊不知這便是癥結(jié)所在。
“問題不是出在‘車’,而是出在‘人’。女人對于‘誰’買的,比買‘什么’更 介意。”水柔強顏歡笑地為他點出癥結(jié)。
“說……說得好……好……”好難懂喲。賀羲平抓耳撓腮,不得要領(lǐng)。
“那咱們傍晚見!彼峥此昧税胩鞗]下文,以為他已有所悟,急著結(jié)束這對她 來說稱不上愉快的內(nèi)容。
“一起……吃晚飯……好不好?我……來煮……魚翅羹……和……”賀羲平歡天喜 地,一桌美味的菜單接著浮現(xiàn)在眼前。
“不了,或許我會晚一點回來。這樣吧,改七點半來我家好嗎?”叫她做他和妙儀 的愛情顧問已經(jīng)夠殘忍了,如今還要她和他們面對面用餐……她的心理建設(shè)可沒辦法做 到那么快。
“噢。”他很失望哩。
“還有事?”他杵在那兒久久沒有離開的意思,水柔不得不問。
“可不可以……去……我那邊?我……怕……妙儀會……”妙儀有離家出走前科, 他擔(dān)心這一次她會再偷溜,屆時要找她就難了。
又是妙儀!
水柔努力展露出不在乎,無奈一顆汩汩流血的心,掙不脫嫉妒的牢籠,張張合合、 微微哆嗦的丹唇,好不容易才擠上一聲:“好!
看來今晚難熬嘍。
。
下午的手術(shù)比預(yù)計得還要費時,水柔匆匆回到家,已超過七點半。
她利用了五分鐘,快速挑出一些懸案的資料,再迅速抱起卷宗,準(zhǔn)備到對面和賀羲 平討論。
她敲他的門。沒有回音,她改按門鈴。
“緊張什么?我是來談公事的!彼岽曛p顫的手低語。
門文風(fēng)不動。
她踱著方步,賀羲平摟著妙儀做出許多限制級的畫面,一格接一格地穿越她的腦際 ,忐忑不安的心緒霍然憶起自己早上的態(tài)度,她不禁慚愧地呻吟!拔液孟褚挂鼓サ兜 女人喔!
可不是嘛,她的理智哪兒去啦?人家女朋友都已經(jīng)住到家里了,她應(yīng)該趁情感尚未 深陷時抽腿。
“不不不!彼龘u頭呢喃。
她和賀羲平本來就沒有什么,只怪田老和王佑鑫在窮攪和、瞎起哄,眾口鑠金嘛, 所以她才會受到影響,誤以為她對他真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其實他們倆八字都沒一撇, 何來“深陷J之有?
“沒錯,是這樣!彼退g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雜思聯(lián)篇間,門的位置終于移向側(cè)翼,她劈頭便是一陣奚落。“那么久才來開門, 你在‘忙’呀?”
聽聽她惡人先告狀的語氣,像不像指責(zé)老公偷腥的棄婦?老天,她何時淪落到扮演 此種不入流的角色?
猛抬眸想道歉,賀羲平干凈清爽的秀容就在眼前。
“對不……起,我……剛剛……在洗澡。”賀羲平紅著臉。他今個兒一整天,都在 祈禱時間走快一點,好讓他早些看到她。
“洗——澡?”她忘了要表達的歉意,直勾勾地盯著他。
濕漉漉的水氣,沾在他英挺雋雅的眉目間,又浸漬了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猶如運動 家的分明肌理,好聞的沐浴乳香味,隨著尚存的熱氣蒸散出來,徒增令人遐思的氤氳, 頑皮亂翹的自然卷頭發(fā),則因濕度而變得更卷,讓人忍不住會想去摸搔上一把。
或許是晚飯沒來得及吃的關(guān)系,她覺得他看起來秀色可餐極了。
天……呀,她想到哪里去了?都是“七圣”那票臭男生害的啦,沒事就抱著老婆在 她面前恩恩愛愛,一點都不懂得要避諱。
“妙儀……”賀羲平的聲音恍如由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什么?”她急忙揪回翻騰的冥思。
“妙儀……要……我去洗!彼貜(fù)一遍。
妙儀說女孩子最討厭邋遢、不重清潔、不修邊幅的男人,所以趕他進浴缸,還在水 中撒了一堆她常用的香精,他現(xiàn)在這身行頭,也是她幫他搭配的。
“喔。”又是妙儀。水柔嚼嘴嘀咕,熱脹的情緒仿佛泄了氣的皮球,登地全沒勁兒 。
“進……來吧?”她怎么好像不太高興?賀羲平瞅著她,向上劃出優(yōu)美弧線的唇瓣 ,踟躕的眸底閃著企盼,看著就要紅的薄面,仿佛深怕聽到拒絕。
“方便嗎?”水柔掀起渾似洋娃娃般稠密的睫毛,拐彎抹角地問。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才和妙儀洗完鴛鴦澡嗎?干啥又表現(xiàn)得儼然非常歡迎她? 難不成他想享齊人之福?
“方……方便啊!彼J(rèn)真地琢磨著,想不出有何不便。
水柔紊亂的思路,一時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大方地走進去。
。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水柔和賀羲平靜默對坐著,她知道他不時在瞅著她。
“那么,我們就先從這幾件開始吧!彼蛔栽诘赜檬盅诖捷p咳了幾聲,他羞怯的 眼神,反而比其他男人的大膽目光更令人難以招架。
是她臉上沾了什么嗎?或是頭發(fā)太亂?衣服有破?她今日忙了一天,現(xiàn)在看起來一 定很憔悴,剛剛來之前,應(yīng)該稍微梳妝一下的。
慢著,她何需那么慎重?她干么要回避他的凝睇?
抬起頭,她直視他的颎瞳!翱梢蚤_始了嗎?”
“喔……開……開始!辟R羲平慌忙垂下雙眸,紅著臉,假裝翻資料。他真幸運, 她無論怎么看是怎么美,如果能每天這么盯著她該有多好。
“對于即將結(jié)案和已掌握嫌犯的案件,特勤組通常不再插手!彼m隸屬于特勤組 ,但當(dāng)警方的法醫(yī)人手不足時,她常會去做支援部隊,故她所接觸的案例則不在此限。 “所以我手邊要交給你的呢,大多是警方調(diào)查未果的疑案,其中以兇殺案居多!
她接著把資料上的重點、照片和被害人的背景略微帶過。這期間,她注意到他的耳 根俱紅了。
“給……我……十分鐘。”他歉然出言,仿佛這個要求很過分。
“沒關(guān)系,你慢慢看!逼鋵嵰獜氐琢私膺@些案件,所需的不單是十分鐘,據(jù)她估 算,少說要花兩個小時。
但他真的僅費了十分鐘,便把哪些他認(rèn)為需要重回現(xiàn)場勘察,哪些只要再解剖尸體 ,哪些得改變調(diào)查方向的檔案,一一分類。
其中有一份,他撇開資料未翻,卻對命案發(fā)生后所拍的存檔照片特別留意。
“你看!彼е骂,渾身蓄著懾人的泱泱大風(fēng),專心忘我的表情與他平常完全 換了個樣。
“怎么啦?”水柔好奇地盯著那排照片。事實上,此案已破,只需她再補一些驗尸 報告,警方就可結(jié)案,適才匆忙間,她不小心也把它夾帶過來了。
“照片……”他攢眉答腔!边@些現(xiàn)場……被破壞,恐怕是……消防隊員……救人 時弄的吧?”
“何以見得?”水柔咋舌。當(dāng)初為了這個案子,她曾建議讓消防隊員再增加一些專 業(yè)訓(xùn)練,以保持現(xiàn)場的完整性。
不過,好在那些破壞并未影響到整個偵訊過程,所有的證據(jù)矛頭全指向死者的丈夫 ,警方僅花了不到一個月便宣布破案。此事因而沒被公開,縱然他有聽說,也不可能恰 好猜對,故她想考考他。
“這是……深鎖的鐵門!彼钢粡垟z有大門的照片,但照片中門并不是主角。 “你看卡鎖……斷裂的部分和形狀,表示它是被……撬開,痕跡則顯示……是類似消防 隊……的工具造成!
“赫——”水柔驚訝不已,嘖嘖稱奇。
這得累積無數(shù)的經(jīng)驗和常識,與敏銳的洞察力才能辦到,就連她亦未注意到那些小 細節(jié)。
“還有……這個!彼殖槌鰞蓮垼钢孛嫔蠑(shù)個不整的沾血鞋印。同樣的,照 片的主題也不是在拍它們,卻仍逃不出他的法眼!斑@種鞋底……是……消防隊專用, 表示救人時……很急,不小心……踩到,所以……有點亂……”
水柔聽得目不轉(zhuǎn)睛,對他簡直是頂禮膜拜,佩服萬分,愛意也隨之加濃。
她終于領(lǐng)教到什么叫刑事鑒識“專家”,和那時FBI為何不愿放人的理由。
國內(nèi)真該學(xué)學(xué)人家呀,不要成日僅會吹噓自己有多進步,豈料進步最多的是罪犯的 兇殘和犯罪的手法,但是辦案人員的水準(zhǔn)、配備和魄力呢?
“別失望,再……聰明的人,都不可能……完美犯罪,我們?nèi)阅堋业揭恍┲虢z 馬跡!彼参克
接下來的討論,他總是能很快地進入狀況。自信睿智,文詞精簡,單刀直入標(biāo)靶, 令她刮目相看,但更教人意外的是他的結(jié)巴,竟沒有平常來得嚴(yán)重。
直到她夸贊他,他才臉紅地變回原來害羞、口吃的賀羲平。
“沒……啦,剛……剛好是……我……知道的嘛。”他謙虛地抓抓頭,手腳一下子 不曉得該放在哪里。
“是嗎?”水柔迷惑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羲平,你怎么下去這么久?”標(biāo)準(zhǔn)的英文從二樓嗲聲傳來!叭思易蛱炷羌 到哪兒去了啦?”
賀妙儀噘著嘴、赤著腳、甩著滴水的金發(fā),全身僅裹了件浴袍,袒露著整條長腿和 大片的酥胸,蜜般的皮膚因浸了一個小時的泡泡澡而漾著粉紅。
她本來還在和他冷戰(zhàn)的,這會兒只是因為東西找不到,暫時先取消上下下。
“呃?!”第一次真正的面對面,水柔就瞧見如此春色,渾噩的腦袋頓空。任何人 都不會懷疑那浴袍下必是光裸的嬌軀,賀妙儀的模樣很難教人不誤會。
“喔,對不起,你有客人呀?”賀妙儀玩味地盯著水柔,微翹的丹唇吐的仍是英文 。
好個纖柔細致的佳麗,莫怪哥哥會動心,她真的比以前那些黏他的女人,不知要好 上幾萬倍。嗯,八十分。
“妙儀,來,她……是……”賀羲平朝寶貝妹妹招手,興高采烈地想為兩人介紹。 依慣例,他們的對話是一中一西。
“我曉得!辟R妙儀截斷他的話,以字正腔圓的國語,呵呵笑著展開友誼的擁抱。 “你就是隔壁的水柔吧,多謝你那么照顧‘我們家’羲平。”
很多美女經(jīng)不起近看和細看,她卻發(fā)現(xiàn)水柔是越瞧越有味,那優(yōu)雅嫻婉的氣質(zhì)在近 距離中尤顯高貴。好,九十分。
“哪里,我和他是同事嘛!蔽覀兗遥亢糜H匿的語詞呀。水柔佯作鎮(zhèn)靜地回睇她, 心肌已然抽緊!皩Σ黄,這么晚了還來談公事,我正要走!
“你……要走?我……還想再……和你……多相處……幾分鐘ㄝ!辟R羲平沮喪地 瞅著水柔,他明白這樣有點孩子氣,可是他這幾天都讓妙儀纏著當(dāng)向?qū),根本沒機會和 她見到面。
“我……”換是平常,水柔會很高興聽到那些話,但如今妙儀也在……她瞪著他, 難以置信他竟當(dāng)著情人跟前,對她做出這種邀請,他把女人看成什么?莫非美國的風(fēng)氣 ,已開放到“三人行”沒關(guān)系?
“對嘛,對嘛,別急著走嘛!鼻颇巧裆,賀妙儀敢打賭,水柔鐵定是錯怪他們兄 妹的關(guān)系了。
看來此兩人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這個“郎”太過羞澀蠢鈍,那個“妹”太過冷 靜自持。若是她這位“邱比特”不給他們來點刺激,怕要涯到發(fā)禿齒落,兩腿一伸,這 對郎和妹仍在原地踏步,而她呢,永遠甭想當(dāng)小姑。
再說,戀愛要是人平穩(wěn),哪像戀愛嘛?
賀吵儀越想越得意,為了報復(fù)賀羲平昨天趕她回去,她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她鉆進他的臂彎,用兩手圈著他的腰!傲粝聛砝,我和羲平‘該做’的事,都已 經(jīng)‘做’完了!
“是……呀!辟R被平單純的腦子,所能想到的“該做的事]是洗澡、吃飯、洗碗 、洗衣服和刷牙,這些他的確全做完了。
且難得妙儀主動留客,以前他只要是女性的同學(xué)或同事來找他,一定會讓她想法子 給氣走。
“我明天還要早起,這……”水柔聽不下去了,她搖頭婉拒。
“欸,我每次瞧你站在窗臺旁邊,便一直想找你聊聊,彼此認(rèn)識認(rèn)識,順便當(dāng)面向 你道謝!辟R妙儀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是……是嗎?”水柔又羞慚又驚愕,難道他們知道她在……揄窺?
好……丟臉呀。他們該不會以為她是個欲求不滿、心理變態(tài)的女人?
“羲平這人笨手笨腳的,一定叨擾你不少地方。”好像很有趣喲。賀妙儀打量著個 頭與她相仿的水柔,又瞟了哥哥一眼,惡作劇的興致更濃了,她蓄意擺出女主人的口吻 。
“不會啦,鄰居嘛,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彼崦銖姅D出笑容。對方可是火辣辣的 金發(fā)藍眼的大美女呢,和她是全然不同的典型。
“對……呀!辟R羲平不查自己已被妹妹捅了好幾刀,逕自在旁赧笑。
“我真的要走了!彼嵊τ,這種景象雖在預(yù)料中,但她依舊不太能承受。
“我在臺灣沒什么朋友,你有空常過來玩喔!辟R妙儀笑著拉住她。這么快就放她 回去,那不就沒得鬧了?
“好,好!彼岱笱芪⑿,使力扯開她緊抓的手,然后掩門而去。
好,夠勁,一百分。賀妙儀激賞地彈著指,她喜歡有個性的女人。
扭頭盯著僅會傻笑的賀羲平,她不禁為水柔敢感嘆,另一方面呢,她卻興奮日后有 戲可看,只是可憐的哥哥,還不曉得是怎么被她陷害死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