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塵心來到向沙王的寢宮門外,躲在廊柱后面,等待向沙王的出現(xiàn)。
亦在門外等候的里、葛,佯裝未發(fā)現(xiàn)她。
七天前,向沙王不顧那些婆娘們的嚷叫、抗議,赦免樓塵心,讓她回到宮殿,但向沙王未再與她同床共枕。并非向沙王對她無意或強(qiáng)抑欲念,而是這些天,向沙王幾乎不眠不休地在軍事房里,與參謀師商討對敵策略。
這次的主要敵人,是遼輦和馴咄的聯(lián)軍,遼輦王狡獪多詐,向沙國軍雖占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卻一點(diǎn)也輕忽不得。
今日,向沙王回到寢宮,沐浴凈身過后,便將出征!
向沙王身穿鎖甲、頭戴盔帽,英挺昂揚(yáng)地步出寢宮?蠢铩⒏鹨谎,未作言語,邁大步前行。
向沙王走出廊檐,瞄見廊柱后的入影,他原欲不理,往前走了兩步,劍眉一橫,回身走到柱前!俺鰜恚〖热桓襾,為什么要躲?”既然愛他,就別那么畏畏縮縮!
樓塵心從廊柱的陰影走出來,低著頭,雙肩瑟縮,兩手指絞扭在一起。
“我……我……我想謝謝王赦免我……”
向沙王一臉不悅,“被放出來這么久,現(xiàn)在才想到道謝?”
他一直不在宮殿里,她根本找不到他。“我……我……”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他說:“是音姑娘叫我來幫她傳話。音姑娘說,請你……請王一路上保重……”
向沙王瞅視她瞳眸,“就這樣?”
“音……音姑娘還說……王千萬不能受傷,她……我們……我們在這里等您平安回來!闭f完,她心虛地低下頭。
向沙王盯著她的頭項,“這真的是她要你說的?”略微回頭瞄立在五步遠(yuǎn)處的里,向沙王兩手握她雙肩,“是你自己想說的才對吧!”
將她推回廊柱的影子里,彎身吞噬她的唇……直到喘不過氣,他才終止這個長吻。
他捧著她的臉,藍(lán)眸躍動著更進(jìn)一步碰觸她的欲望!翱上А悴粔驁载,讓我無法信任你!彼钗跉,壓抑住欲念。“如果你純真地守節(jié)直到遇上我為止,如果我是你唯一的男人……我會珍惜你……”他粗糙的指腹撫掌她腫脹的紅唇,“但你不是……”
他老是侮蔑她的名節(jié)!“我只有你……”樓塵心委屈得溢淚,“你要我怎么說你才肯信?”
向沙王放開她,轉(zhuǎn)身不看她流淚的可憐樣!澳銈兊奶幘巢话踩。你必須承諾,你會用你的生命,幫我保護(hù)阿音。任何吃的、用的,都要謹(jǐn)慎小心!
“用我的生命保護(hù)她……?所有可能被下毒的食物,我先試嘗,有劍朝她刺去,我得幫她擋下?即使我死了,也沒有關(guān)系嗎?”他至少也關(guān)心她一下下!她的期望就這么簡單,他為什么不肯成全?
向沙王擰眉,狠心道:“只要阿音沒事,死誰都不打緊。”
“告訴我,即使我死了也沒關(guān)系?”樓塵心揪住他袖子上的披膊。
他輕甩開她的手,“大概吧!總得你死了以后才知道有沒有關(guān)系!
樓塵心微愕,垂睫,“我曉得了!彼频剿砬,踞起腳尖,仰頭吻到他的下顎,“我會盡一切力量保護(hù)她,只要你高興……只有音姑娘平安無事,你才會覺得高興,對不對?”
“曉得就好,不用這么多嘴!”莫名的,她的順從又令他滿心不舒服!這種時候,女孩子應(yīng)該又哭又鬧的,不是嗎?
向沙王繞過她,準(zhǔn)備走開;里不知何時也來到廊柱旁。
向沙王走,里卻未跟著他。里以溫和的目光照拂樓塵心。他說:“宮里每個人,都可能是想殺害你們的人,你隨時都得保持警覺,千萬小心。”他拿出一只金簪,“這金簪可代替匕首防身,還可試毒,你拿去,帶在身上。”
“這……”那金簪看起來很貴重,樓塵心不敢收。“你自己也要用到吧……”
“你比較需要!崩锇呀痿⒎湃胨掷。
“里!過來!”向沙王非常不耐煩,眼睛噴火地瞪視里。
“里馬上去!崩锵驑菈m心點(diǎn)了不頭,表示告別。
“里……哥哥……”樓塵心將金簪子握在胸前,感激地望著里,“保重!
里微笑!澳阋彩恰!
里走向向沙王,向沙王轉(zhuǎn)身氣呼呼地疾步前行!他的侍衛(wèi)當(dāng)著他的面送簪子給他的女人!該死!他整個心坎酸溜溜的!
“音姑娘……”
清晨,樓塵心醒來,環(huán)視屋內(nèi),不見阿音的身影。
兩手前臂又麻又痛,樓塵心皺眉,使不上力舉起前臂探視傷口,只得走到鏡前,藉由鏡子看到被潑到毒粉的傷處更加潰爛了。視線往上移,見著鏡子里一張憔悴的臉孔。第十天,幾乎沒吃到什么東西的她和阿音都瘦了一圈。
王和里都警告過她,她們的處境非常危險;她沒想到竟然危險到眨個眼的瞬間,就有可能被殺!廚房送來的食物,每樣?xùn)|西部摻毒!幸好里給她可試毒的金簪,否則她和阿音早已下黃泉去了。
前天,一名女婢以某夫人的名義,送來兩份餐點(diǎn)。阿音扣住女婢,當(dāng)場一試,餐點(diǎn)果然有毒!她抓著那名女婢,要女婢帶她們?nèi)フ宜姆蛉,阿音要?dāng)面問問那夫人到底想怎么樣!未料該名女婢懂防身術(shù),出招反抗;阿音與女婢對招,技巧略勝一籌;女婢卻使出歹招,朝阿音正面撒出毒粉——
樓塵心推開阿音,阿音因而無恙,而她自己則遭到毒粉侵襲!阿音為此發(fā)了頓脾氣,氣樓塵心多事。就算她躲不過,也毋須樓塵心當(dāng)替死鬼!
氣歸氣,阿音仍然跟樓塵心道了聲謝。
兩人說好不分開行動,阿音呢?她怎么不在?樓塵心的手無法梳理紊亂的發(fā)絲,見著梳妝抬旁有盆清水,她想洗把臉。
她彎腰,臉部貼近水面,手掌費(fèi)力地?fù)軇铀,?dāng)清水接觸到她的眼球——
“啊——”她的眼球似被人用刀剖出般地刺痛……痛得她尖叫……臂一甩打翻水盆,前臂的傷口也因而泛疼……
她自己叮嚀阿音,不論食物或是茶水,都得用簪子試過,確定無毒之后才能食用;然而因?yàn)榕枥锏乃嗳諄斫晕幢粨蕉,她一時失去警戒,被毒傷了眼!
“小塵!”阿音一早醒來,殺到御醫(yī)房那兒找解毒的藥膏。她開開心心地帶藥膏回來,遠(yuǎn)遠(yuǎn)卻聽到樓塵心的慘叫!她著急地沖回房、踹開門一看——“小塵!”
樓塵心跪坐在地上,兩手掩臉。水盆倒在她腿邊,地上好大一攤水。水!為什么有水?昨晚她把水倒掉了,早先出房時盆里還是空的!
“我的眼睛……好痛……”樓塵心哭著說:“睜不開……”
“小塵!別緊張!沒事、不會有事!”阿音扶起她,帶她到床畔,“坐下,坐在床上!”阿音拉開她掩臉的手,輕觸她沒什么異樣的眼瞼……
“痛——”樓塵心痛得大叫,兩手再次遮住眼睛。她試圖睜開眼瞼,光線穿過指縫,螫傷她的眼,她再次有被人剖出眼球般的痛楚!“啊——”
“該死!”她凄慘的叫聲及痛得打滾的身形令阿音不忍!阿音轉(zhuǎn)身朝門口喊:“到底是誰?給我出來!你們針對的是我吧?出來!”
“音……我睜不開眼……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不會瞎了、再也看不見東西了吧?
阿音好氣,氣自己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無法反擊!“渾帳——”她把桌上的茶具、燭臺全打翻!“出來!”她相信一定有人躲在附近!“看到現(xiàn)在這樣,你們一定高興得想大笑吧?有種就出來,一刀殺了我們,別盡使些見不得人的暗招!”
“別叫了!币粋人影自房外廊檐翻落!一名粗漢男扮女裝,以恃婢模樣避開巡邏侍衛(wèi)的耳目。他就是今日端水摻毒之人!
“就我一個!彼槌鰟,“對付你們綽綽有余!
“是嗎?看招!”阿音先丟出一張椅子,再掏出珍藏的迷魂香撒出!
“嚇!”粗漢屏息竄進(jìn)屋內(nèi),避開迷魂香的效力范圍!澳阋灿羞@種玩意兒?”
“阿音!”樓塵心什么都看不見,“阿音……”
“塵!躲到墻角!”阿音伶俐地閃躲對方狠毒的攻勢!“別怕!有我在!”
“是嗎?你都自顧不暇了哪!”粗漢中止攻擊,扯開別扭的衣襟,喘著氣,勾視阿音姣好的身材!罢婵上В》蛉艘呀(jīng)下令不用留活口——”
“啊……”對方往左虛晃,阿音受騙于他的假動作,眼見利劍就要刺入她咽喉——
“阿音——”同一瞬間,樓塵心硬是睜開眼睛!只見一片刺眼白茫,及兩道模糊黑影……她射出里送給她的金簪……
“啊——”金簪命中歹徒持刀的手掌,他被迫松手,長劍落地!
阿音趁機(jī)撿起那把利刃!“誰死誰活,還不知道呢!”她兩眼眨也不眨地反手把劍刺進(jìn)那惡人胸口——
“嗚……”惡人低鳴,發(fā)不出慘叫便跪倒在地。
“別以為女人是好惹的!”阿音兩手握住劍把,“憑你這德行也敢裝成女人?去死——”更用力將長劍推進(jìn),刺穿那人的身體!
男子往后倒,一動不動。
鮮血自傷口泉涌而出,阿音抽出長劍,劍氣帶起的血水噴了她一臉,她扔掉長劍,惡心想吐!
“阿音?”樓塵心側(cè)耳,用聽覺捕捉房內(nèi)每一個動向。
“我沒事!卑⒁裟▋裟,走近床畔,“剛才,謝謝你了!彼兆菈m心顫抖的手,“你的眼睛,好點(diǎn)了嗎?”
樓塵心搖頭,“我看不見了……怎么辦?怎么辦?”
“別怕!我?guī)闳フ掖蠓!”阿音抱她,輕拍她的背安慰,“別怕……”樓塵心手臂的傷頻頻惡化,現(xiàn)在竟連眼睛也……阿音覺得好難過。
阿音背對著門口,面對房門的樓塵心則眼盲;兩人皆未察覺,倒地歹徒利用最后一口氣,拿著長劍,爬到阿音腳下!他吃力地舉起劍,嘴唇嚅動著,卻發(fā)不出聲,好像是想說——你才去死……
眼見臨死之際,他可以完成任務(wù),一只穿著黑靴的腳踩碎他握劍的手骨……他擠眉弄眼,痛楚的叫聲逸到喉頭,兩眼一翻,死前眼瞳見到的最后景象,是一襲昂然俊碩的黑影……男子終于斷了氣。
“別怕,醫(yī)得好的,”阿音摟著塵心雙肩,完全不察剛剛身后有一段多么戲劇化的演出。“一定醫(yī)得好。你的眼睛,還有你的手……”
“老婆!
一道熟悉的男音震撼阿音耳膜,阿音背脊一僵,心頭一陣發(fā)麻?伞赡軉幔吭谒龓缀醴艞壪M臅r候……她緩緩轉(zhuǎn)過身,見著朝思暮想的人真的立在她眼前,她啞然,表情沒有半點(diǎn)變化。
桑中約張開雙臂,笑道:“我是你老公呀,是不是我變得太帥,你記不得我了?”
阿音扁嘴,哭喪著臉喚:“老公!”
桑中約以為兩人重逢,他兇悍的娘子一定先氣惱地打他幾拳,所以他的雙手改為接招的手勢,未料阿音直直地?fù)淙怂麘牙。面對這睽違已久的溫軟觸感,他傻住了。
“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趁我不在,你去城里玩夠本了,然后才想到我嗎?”阿音輕捶他胸膛,哭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我天天盼不到你,心里有多失望?你知不知道,我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
“阿音……”桑中約緊抱住她,“我的小娘子……”聲音微哽。
“音姑娘?”
樓塵心的輕喚平息阿音波瀾起伏的情緒。她抹去淚水,回頭告訴樓塵心,“小塵!我們沒事了,得救了!”
“你的……夫婿……來救你了?”她從他們的對話聽出端倪。
“嗯……”感覺自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倚著夫婿溫暖的胸膛,阿音雙眼又浮現(xiàn)水氣。
外頭傳來一陣侍衛(wèi)叫嚷有刺客的嘈雜聲,阿音抬頭凝惑地看桑中約,桑中約朝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阿音無情地推開他,叉著腰罵:“桑中約!那刺客指的是你嗎?你怎么那么拙呀!笨蛋!”
桑中約臉上笑容弧度漾得更大,“是是是,娘子教誨的是。”那副潑婦樣的姑娘才是他的老婆!他感動得想哭,無奈外頭的士兵不成全,他只能一臉正經(jīng)地,“我們快走吧!
阿音頷首,拉起床上樓塵心的手,“小塵,我們走!
樓塵心攢眉,臉不知道該朝向哪一方才能面對阿音,“你要我跟你們一起走?”
“這是當(dāng)然的呀!難不成你還要留在這里?”
“我……”她的確沒有想到要走。
“音,我只帶兩個朋友來,他們恐怕只能再檔一會兒……”桑中約立在門口觀看外頭情勢。
阿音頭也不回便吼道:“他們檔不住的話,你這個蠢蛋也出去打!”然后又柔聲央求樓塵心,“跟我走,我找最好的大夫醫(yī)治你!”
樓塵心猛然鼻酸,“音姑娘……”
“跟我走!”
走?不走?樓塵心陷入兩難。
“不,我不走!睕]有考慮太久,她做出決定!拔腋嬖V王,我會在這里等他回來
“這里每個人都要你的命!像現(xiàn)在,外頭那些衛(wèi)兵也不知道是誰的人,他們殺了你后,可以用圍攻刺客、不慎誤殺你為理由脫罪……”
樓塵心反握住阿音的手,掌心傳來的溫?zé),是她們的友情!八麄兊哪繕?biāo)是你,你走了之后,他們不會對我怎么樣……”
阿音不舍,“可你傷成這樣……”
“我……我沒事……”樓塵心逞強(qiáng),睜開眼瞼,如今已感應(yīng)不到任何光亮,一片漆黑!拔铱吹玫搅,我看得到你了……”她晃動手臂,“我的手也能動了,只是皮膚爛掉了而已……我沒事……”
看她這樣,阿音咬著下唇落淚。
“阿音,”桑中約來到阿音身旁,“你不介意的話,讓我……”
“不……”樓塵心明白桑中約的意思,瑟縮到床角。
阿音抹去淚水,吸吸鼻,“好,讓你留下來。不過我會隨時留意向沙國的消息,如果我聽到向沙王戰(zhàn)死沙場,或者他雖然戰(zhàn)勝,卻沒有善待你,我馬上回來救你!到時候你不走,我也要扛著你走!”
打盹中的獄卒被粗魯?shù)鼐酒,然后被惡狠狠地掐住脖子,無法呼吸!
“誰叫你把她關(guān)在這里?”
“王……”獄卒瞪大雙眼,不敢相信應(yīng)該在戰(zhàn)場的王竟出現(xiàn)在他眼前!“王……”他的脖子快被擰斷了,“不……不關(guān)我的事……是夫……人們……”
“把門打開!”向沙王將獄卒丟到獄籠前。
“是……”獄卒的手直抖,鑰匙對不準(zhǔn)鎖孔;因?yàn)椴粌H王在,連王身邊最威嚴(yán)懾人的護(hù)衛(wèi)——里,也在……
牢門一開,向沙王推開獄卒,低頭進(jìn)入獄籠里。
瘦小的身影蜷成一國縮坐在角落,把向沙王的心絞扭得不成形!
“樓……塵心!”他跪蹲下,捧起斑駁黑皺的手臂,藍(lán)眸傷感地泛起血絲!他抱起輕如一縷羽毛的她。
“唔……”樓塵心由昏睡中醒來,感覺自己的身體騰空。無力掙扎,只能兩手縮在胸前問:“誰?”
向沙王步出牢籠,同里道:“我抱她回寢宮,你去找御醫(yī)!”
“是。”
“王……?王!是你嗎?你回來了!”樓塵心摸索他的五官,“王……?”
向沙王下唇輕顫,看著兩眼合閉、期盼得到回應(yīng)的憔悴面容。“你居然真的看不到了……”
回到寢宮,向沙王將樓塵心放在柔軟的床榻上,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臟污。
“這是怎么回事?誰把你害成這樣?”他捧起她手臂,“很疼吧?”輕撫她眼瞼,“還疼嗎?”一再詢問:“還疼嗎?”卻怎么也不足表達(dá)他的關(guān)心與心疼!“塵心!”他擁抱她!
樓塵心倒抽口氣,王太過用力,抱得她心窒。她聽得出他的心疼,但是,他叫她塵心……?不,這依然不是他的王,她的王才不是如此叫她……“你……還是沒想起……”
“王,御醫(yī)帶到!崩镱I(lǐng)著一名御醫(yī)進(jìn)房。
“你,快醫(yī)治她!快!”面對御醫(yī),向沙王的柔情盡褪,極為粗魯?shù)卮叽儆t(yī)動作快點(diǎn)。
“是……”事出突然,御醫(yī)腦中一片空白,翻開樓塵心的眼瞼,卻什么也看不出來。
“怎么樣?她什么時候可以完全復(fù)原,眼睛可以看得到我?”向沙王推御醫(yī)的頭,“快說呀!什么時候?”
“小……小的不才……”御醫(yī)跪在地上求饒,“她……小姐的傷延誤了太久,恐怕
“滾!”向沙王踹開無能的御醫(yī),“馬上去找可以醫(yī)好她的藥來!馬上!”
“是……是……”御醫(yī)連滾帶爬逃出寢宮。
“王,您……”里想勸向沙王克制情緒。雖說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是我方占上風(fēng),但主帥——王突然離開戰(zhàn)場,恐怕……
“可惡!”向沙王毋須查證也想像得到這些好事是哪些人干的!他沒追究她們對曉凡公主起殺意,她們竟然還……“好大的膽子!”他要去宰了她們!
“對不起……”樓塵心小聲道歉。
她以為向沙王罵的是她。
她改為跪坐的姿勢,“我已經(jīng)盡力了……我沒有騙你,我真的用我的生命為王保護(hù)音姑娘……”
向沙王到她身前,俯視她卑微的言詞與神態(tài)。
“她離開這里,不是我慫恿的……”樓塵心淚容滿面,深怕向沙王進(jìn)一步責(zé)罵她!笆撬姆蛐鰜砭人恕覜]有辦法強(qiáng)留下她……我真的遵守了我給你的承諾,她離開時,毫發(fā)無傷……”
“你為什么沒跟她走?””向沙王伸手,指尖觸及她臉龐上溫?zé)岬臏I……那淚,灼痛他胸口。別哭呵……別哭……
“我說過,我要在這里等您平安回來……”樓塵心退縮,她以為,向沙王現(xiàn)在一定橫眉怒目,拳頭緊握要打入……“我……我沒有奢望音姑娘不在,我就可以完全替代她……真的沒有,我從沒有那么想,從來沒……”
向沙王深吸一口氣,再次張臂抱住她,吻她的額、她的睫,在她耳畔柔聲道:“就快結(jié)束了。”他吻去她臉上狼狽的淚痕。“你是你,從來不需要假扮別人的替身,也沒有人代替得了你。”他吻上她的唇!暗任一貋。”
樓塵心整個人傻住。這是夢……但是,感覺卻那么的真實(shí)……王,別收回你的擁抱……
此時,向沙王已起身,命令里:“里,你留下來保護(hù)她。”
“王……”里微訝。原來這是王叫他一起回來的目的!
“你要走了?戰(zhàn)爭還沒結(jié)束?”樓塵心伸手,只觸摸到空氣!巴酰e去!你不要去!這幾天我老是作噩夢,夢見你滿身是血、夢見有好多蛇吞噬你……”
“沒那回事!毕蛏惩跤彩遣蝗ノ兆∷諄y揮的手,若忍不住握了,他一定走不了!昂煤谜疹櫵!
“王——”
樓塵心前仰,差點(diǎn)跌落床!
里扶住她,“他走了。”
“里……哥哥……”樓塵心埋入里懷中哭泣。
里擁著她,“宮中有人特地將音姑娘被救離向沙國的消息傳達(dá)給王,王無動于衷,繼續(xù)率軍殺敵。但是,當(dāng)王聽到你手殘眼瞎,被關(guān)進(jìn)地牢——王當(dāng)場掉頭,馳馬趕回京城探視你!睒菈m心輕顫的身體一僵,里澀然一笑,拍拍她的背,“也許經(jīng)過這件事,王看清自己的心意。所以你好好休養(yǎng),以后的日子,不會再苦了!
樓塵心仰正上身,抓著里的手臂,“里哥哥,你快走!快去跟著王、保護(hù)他!”
“可是……”里也擔(dān)憂向沙王的安危,可是……“王……”王命令他照顧她。
“你是王的侍衛(wèi)呀!守護(hù)王的安全,是你唯一的使命不是嗎?我在這兒很安全,不會有事的!有危險的是王!”
“塵心……”里遲疑不決。以樓塵心現(xiàn)在的狀況,真的沒問題嗎?
“你快走呀!”樓塵心用力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