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學(xué)生來說，高三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guān)卡。不僅就要滿十八歲，還得學(xué)習(xí)對自己負(fù)責(zé)，更要開始思考未來的出路。
不管那些勵志書籍寫得多么激勵人心，但這個社會的現(xiàn)實(shí)狀況就是：若沒有考上好的大學(xué)，未來等于毀了一半。
和周阿姨打完招呼，一進(jìn)到周垂意的房間內(nèi)，方雅玟反手關(guān)上門，把書包隨意丟在床邊，然后整個人趴上柔軟的床鋪。
雖然每次差不多都是這種德行，但今天卻顯得特別無精打采。
她既沒看喜歡的少女漫畫和流行雜志，也沒有拿零食出來吃，只是安靜地趴在那里動也不動；也因此，坐在書桌前的周垂意可能是擔(dān)心她會被棉被悶死，所以主動開口問道：
「妳身體不舒服？」
「你念你的書啦！」她用枕頭蓋住自己的臉，不高興地回答。
這陣子為了升學(xué)分組的事，讓她相當(dāng)煩惱。原本選擇自然組的她，二年級的成績并沒有想象中理想；而因?yàn)樯昙墪r還可以再換一次組，所以爸爸媽媽跟她認(rèn)真地討論了意愿�？墒�，就算明知自己適合轉(zhuǎn)念社會組，但因某個不能對父母說出的原因，使得她遲疑無法下定決心。
因?yàn)�，她喜歡的男生是數(shù)理資優(yōu)生，倘若她轉(zhuǎn)出自然組的話，那就會跟他分開了。一整個年級有幾十個班，雖然不一定會再次同班，可是如果組別不同，那就更難有交集了。雖然知道有這種想法很笨，但她就是覺得焦慮。
勉強(qiáng)讀下去很辛苦，心里卻也不想離開喜歡的人。
「喂……我問你，」把臉埋在枕頭里，她悶悶地對這房間里唯一能聽自己說話的周垂意開口�！溉绻沂钦f如果喔，如果……你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因?yàn)橐职嗔�，不得不分開，你會怎么辦？」
周垂意看了她的后腦勺一眼，繼續(xù)寫著功課，道：
「分班是學(xué)校規(guī)定的事�！�
意思就是不能怎么辦。方雅玟微抬起頭，皺眉說：
「你這小孩真冷淡。」真是迷糊透了，早知問這種小鬼根本是白搭。她索性坐直身，用力朝他纖細(xì)的肩膀拍了幾下，略帶譏刺地嘲笑道：「我知道了，因?yàn)槟愫芷婀�，所以沒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吧？」
周垂意被拍得畫線畫到簿子外面去，他沉默地拿起橡皮擦；方雅玟卻將兩只手臂橫在他桌面上，唉聲嘆氣道：
「我跟你說，雖然小孩子很討厭，但還是不要長大比較好……」一旦長大了，就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不負(fù)責(zé)任了。
周垂意看著她，然后把作業(yè)本從她手臂底下困難地拉出來，紙張都變得皺皺的了，他只得用掌心去壓平。
「……如果只是因?yàn)榉职嗑妥霾怀膳笥训脑挘遣皇钦嬲呐笥�。」他啟唇說。
方雅玟聞言一頓，轉(zhuǎn)過臉來睇著他。
「哼，你知不知道我大你幾歲？」瞇起眼睛，她又仰躺回床上，手肘蓋住頭臉，低聲喃道：「這種簡單的道理，我也知道啊……」只是，還是會不安。
人的心情，如果有那么容易了解或掌握就好了。
輕輕咬住嘴唇，她卷起棉被抱住，道：
「對了，因?yàn)槲乙昙壛�，所以下星期開始，不會再來了。你有聽你媽說吧？」
「嗯。」他點(diǎn)頭應(yīng)道。
「我們兩個都可以輕松了�！固执链聊泻ⅲа壅f：「你老實(shí)告訴我，其實(shí)，你討厭我吧？」
周垂意正在擦簿子，被她這樣一戳，導(dǎo)致不小心弄破了原本皺掉的紙張。他垂眸停住，沒有回話。
翻過身，她盯著墻壁，道：
「快點(diǎn)哦，有什么怨言就現(xiàn)在說一說，以后見不到面，我也不會再聽你說了喔�！�
是因?yàn)楹退哪蹙壘鸵酱藶橹�，所以她才好心地�?zhǔn)備接受他的抱怨。雖然……這些日子來她好像已經(jīng)漸漸習(xí)慣了這個可以讓自己完全放松的房間……
「我不討厭妳�！顾f。
她瞅住因?yàn)樽罒舳吃趬ι系挠白�，良久，才緩慢說道：
「你這小鬼，又來那套……男孩子不告狀。不過我告訴你，你不討厭我，我討厭你啦�！蛊鋵�(shí)，和他相處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厭煩，但她心情差，就是說不出好聽的話，反正對他也沒必要�！甘亲詈笠淮嗡愕拇擦税 蓯�，真的好舒服�！狗窖喷溟]起雙眸。
要煩惱的事好多好多，但是現(xiàn)在，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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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以后見不到面呢。
放學(xué)時間，方雅玟和朋友一起走向每天搭車的公車站牌。位于轉(zhuǎn)乘路線點(diǎn)上的公車亭，經(jīng)常能見到好幾所不同學(xué)校和學(xué)級的學(xué)生混雜候車，只是，在望見其中一名容姿端麗的國中男生時，她傻眼了。
周垂意那小鬼怎么會在這里？她知道自己學(xué)校附近有一所知名私立中學(xué)，難道，他就是念那所學(xué)校？
對方身上的制服和書包上的字已經(jīng)清楚說明一切。方雅玟知道他今年升國中，但她哪會去管他讀哪里。因?yàn)椴魂P(guān)心，所以從來沒去在意，結(jié)果居然讓她這么意外地碰見了。
「……雅玟，妳剛說妳下星期生日，那我們就出去玩，順便幫妳慶生好了……怎么了？」身旁一個叫作阿德的男生原本還在聊天，因?yàn)椴煊X她的停頓而詢問道。
「沒有。」方雅玟沒跟周垂意打招呼，倒是先轉(zhuǎn)回視線對阿德說：「慶生當(dāng)然是要的，我還會帶朋友過去，你們不用擔(dān)心會太無聊。不過，你們一定要把歲見帶來，聽到?jīng)]有？」
「哈哈，知道啦！」皮皮的阿德一副非常了解的模樣。
方雅玟和阿德是高二時的同班同學(xué)，談話里所提到的那位名叫歲見的人，則是指方雅玟喜歡的男生。由于幾個人在二年級時同班，所以都是同一掛的，彼此算是很熟了，尤其方雅玟在異性同儕之中算得上是一個受歡迎的女生，不會放不開，也很識趣。
朋友起哄，加上她也自認(rèn)兩人非常親近，她喜歡那個人的事，因?yàn)槊黠@又有跡可尋，所以大家?guī)缀跻J(rèn)他們是一對了。
「還哈哈呢，你們最近很可疑喔。說，你們和歲見到底在干嘛，為什么他好像都沒空，也都沒來找我了？」她不高興地責(zé)問著。
升上三年級后，因?yàn)椴坏靡讯x擇社會組，便和大家分開了；變得遙遠(yuǎn)的距離從相隔好幾條走廊的教室就能夠衡量，不甘愿連心也跟著疏遠(yuǎn)，她不只勤勞地跑去找對方，也總是期待對方的出現(xiàn)。
若是他們相約出去玩，就算自己不是自習(xí)課而必須蹺課她也會跟；下課的時候就過去聊天，不讓自己失去與他們的共有話題；因?yàn)閾?dān)心自己成為那個人周圍的「不一樣」，所以就算現(xiàn)在班級不同了不方便，她也會盡力維持以前那樣接近的方式。
因?yàn)橄矚g，所以主動；就是由于她的行動明確顯著，所以旁觀者很輕易便看出她心儀的對象是誰。
只是，她從未把喜歡的心意說出口過，身為女生的她還是希望對方先表明，不過，反正也只是一句話而已，以現(xiàn)在他們的關(guān)系而言，并沒什么太大的差別。
阿德笑容僵了一下，好像有點(diǎn)心虛。
「哪有啦，根本沒什么事啊，妳想太多�！箘偳捎泄嚱�(jīng)過，他連忙道：「我的車來了，走先！」一溜煙地擠上公車。
絕對有鬼，遲早要拷問出來。方雅玟在心里哼哼兩聲，一回頭，看見周垂意仍在原處，她瞇起眼走過去，然后站定在他身旁。
「我要去告你�！购退粯用娉胺今R路，她悄悄壓低聲音道：「遷戶口跨學(xué)區(qū)就讀私立中學(xué)，這是犯法的�！挂�?yàn)榛丶业姆较蛳嗤�，所以坐的車子也會是同路，這樣，以后自己和他不就會常碰見了？若是被媽媽或周阿姨知曉，說不定會要他們兩個一同上下學(xué)。
周垂意微偏過臉，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話，然后道：
「妳不喜歡的話，我會裝作不認(rèn)識妳�！�
雖然沒有那么嚴(yán)重，但是聽到他這么說，不就變成是自己很想找他講話？
「好啊�！顾浩鹣掳停瑤е�氣意味道。
伸手到書包里取裝著悠游卡的票夾，摸到幾顆糖果，她拿出來看著，旋即挑高眉頭，惡意地勾起嘴角，把糖果包裝紙打開，用食指和拇指捏著那顆火紅色的糖，然后拍拍周垂意的肩膀，把手伸至他面前，滿臉友善微笑道：
「小意，把嘴巴張開。」大姐姐喂食。
周垂意先是看著那顆糖，然后再慢慢地抬起長睫瞅住她詭異的笑。
「是辣椒口味的。」他說。
她一頓�！干叮俊�
「這個糖果，一開始吃會很辣�！顾苯咏掖�
她一點(diǎn)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只是無趣道：
「還以為你一定不知道這種東西呢�！瓜襁@樣的整人糖果最近在學(xué)校很流行，不是很辣就是很酸。沒騙到他，她聳肩道：「請你吃你不要，算啦�！�
正想把糖果丟到人行道旁的水溝里，卻被周垂意接過去了。
在她疑惑的注視下，他說：
「謝謝�！�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道：「謝什么？」
「妳不是要請我吃嗎？」他道，表情變都沒變。
方雅玟瞪住眼睛，好半晌才抬起手抓抓發(fā)尾，然后別扭地從書包里拿出另一盒糖果，沒好氣道：
「那個不要吃了，你手張開�！拱涯穷w整人的糖果要回來，她抓著他的手在掌心里倒了兩顆巧克力�！甘遣葺谖兜摹！谷毡具M(jìn)口，含有果汁果粒，一小盒要四十元臺幣，超貴的。
巧克力的顏色如同綢緞般細(xì)致，光用看的就覺得很誘人。
周垂意又抬起頭注視著她。
「干嘛？」她粗聲說。
「……謝謝。」他吃掉一顆。
「哼�！狗窖喷淦查_臉，打算把辣椒口味的糖果扔掉。
「妳不要亂丟垃圾。」他在旁邊說。
剛剛才覺得他的舉動算是可愛而已……她故意當(dāng)著他的面將糖果丟進(jìn)水溝里，隨即瞪著來車方向，提醒道：
「車來了�！�
然后揚(yáng)手把他拎上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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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是她的生日。
從前兩天開始，她就非常積極地想著要穿什么樣的衣服。因?yàn)楹每吹囊氯箾]有適合的鞋子配，她還特地去買了一雙新的。
到了生日當(dāng)天，把要換的便服裝進(jìn)紙袋，大包小包地帶到學(xué)校。因?yàn)槠谂螌Ψ侥軌蛟谝庾约�，所以在學(xué)校時，她沒主動去自然組教室，或許也是在等對方來找自己，然而只有阿德跑過來跟她確定晚上的行程。
雖然心里覺得有些失望，卻又想要維護(hù)自尊；好不容易放學(xué)了，她拿著東西直接到市中心和已經(jīng)約好要帶過去的幾位女性朋友碰頭。
在百貨公司里把衣服換好，原本她并沒有想要故意遲到，但接近和阿德他們約好的時間，她還是稍微拖延了一下，卻沒人來電關(guān)心，結(jié)果她就為了希望能等到電話而在百貨公司里逛了幾圈，最后想著大家該不會把她這個壽星主角忘了吧，才不悅地去赴約。
一進(jìn)到KTV包廂里，阿德和幾個男生原本唱得不亦樂乎，見到女生來了，趕緊收斂讓座。幾個男生因?yàn)橹苯訌膶W(xué)校過來，所以都還穿著制服，女生則全都精心打扮過了。
方雅玟也下去理會他們，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最右邊的男生身上。
「歲見。」她輕喚。
那男生聞聲抬起頭來，他有一張相當(dāng)有個性的臉龐；他的制服沒穿整齊，顯得隨性，卻不邋遢，也展現(xiàn)出下受拘束的個人特質(zhì)，是一個輕易就能讓人發(fā)現(xiàn)、非常具有存在感的人。
方雅玟走近他，迷你短裙隨著動作飛揚(yáng)，修長的雙腿一覽無遺。在這個人面前，她毫不吝嗇展現(xiàn)最漂亮的面容，以及姣好的身材。
就算是裝模作樣也好，她只希望展現(xiàn)出自己的完美。
坐在他身邊，她親昵地勾住對方的手臂，因?yàn)樗麄儽舜硕家呀?jīng)習(xí)慣類似的動作。
「我還以為你不來呢�！顾龐陕暠г埂�
「為什么？」男生好像笑了。
「因?yàn)槟阕罱鼘ξ叶己芾涞 ！共恢涝诿π┦裁�，都沒來找她？」
「我是沒有準(zhǔn)備禮物，不過有跟他們合買蛋糕�！顾屗恐瑳]有任何不自然的反應(yīng)。
「我是說……你最近都沒來找我啦�！顾倨鹫T人的唇瓣，認(rèn)真地再說明。
「我沒去找妳，妳可以來我班上啊，而且大家也都在�！顾氐馈�
跟「大家」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想要的，只有他的在乎啊。
因?yàn)樗且粋�只把對他而言重要的事情掛在心上的人，所以她經(jīng)常會在很多方面試探他的心意，像是今天的遲到就是這個目的。
在他心里，她究竟有多少份量？又是什么定位？她有些逞強(qiáng)，用占有的語氣向他說道：
「大家也都在又怎樣？你不在就沒意義了，你不能在我背后亂來喔。」她伸手戳向他的胸。
然而，她所看到的，卻是一張帶點(diǎn)復(fù)雜和無奈不解的臉孔。
那種表情，就好像是她誤會了什么一樣。
有種心臟緊縮的感覺讓她愣住，才一個發(fā)愣的空檔而已，對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臉去聽其他人說話了。
「歲……」她喚，想要讓他回頭來看著自己。
他卻忽然沖動地站起身，嚴(yán)肅的表情讓大家都停住動作。
「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他認(rèn)真問道。
方雅玟只能拉住他的衣袖。
「快八點(diǎn)半……歲見！」手里的袖子瞬間被抽離，她氣喊道。
他拿起自己的背包，掏出幾張百元鈔放在桌上，隨即很快地往門外走，頭也不回地道：
「我有事，先走�！寡杆匐x開包廂。
方雅玟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只能瞪著門口。其他人見狀，也都面面相覷。
「哈哈！歲見那家伙，大概是內(nèi)急。」男性友人干笑安慰。
「啊……嗯，雅玟，妳都沒唱呢，我?guī)蛫咟c(diǎn)歌。」女性友人連忙幫她轉(zhuǎn)移注意力。
不能……在朋友面前丟臉。無謂的自尊讓她硬生生吞下萬分難受的感覺，她拿起麥克風(fēng)，努力露出燦爛笑容道：
「來吧！大家唱，今天我生日，我請客！」就算像個小丑，她也要當(dāng)最受歡迎的那個。
一直到晚上十點(diǎn)解散前，她都在怪異的氣氛中開心歡唱，最后也沒省略切蛋糕的重要戲碼。用鮮奶油裝飾的花朵美麗動人，連點(diǎn)綴的水果看來都相當(dāng)可口，眾人唱起生日快樂歌，火光搖曳中，她吹熄因?yàn)橄灉I而逐漸變形的數(shù)字蠟燭，還是在笑，卻一點(diǎn)也感覺不到生日的快樂。
踩著夜晚的路燈光影回到家，本來想要趕快回房間去的，一進(jìn)門卻看見周垂意坐在客廳里，她不禁停頓住。
「哎呀，雅玟，妳怎么這么晚，小意等妳很久了呢。」媽媽坐在沙發(fā)上，聽到開門聲音就轉(zhuǎn)過頭來說道。
「什么等我很久……」方雅玟一頭霧水，自己根本不曉得這小鬼會來啊。
「阿姨，是我不好，我沒有約好就自己來了�！怪艽挂庀冉忉尅�
「你乖�！箣寢屛⑿φ酒鹕�，端著吃剩的水果點(diǎn)心盤走到廚房，對女兒道：「小意有事情找妳呢。好啦，你們慢慢講吧�！雇藞鱿赐肴チ恕�
方雅玟瞥著媽媽的背影，旋即走近周垂意，將書包以及袋子丟到沙發(fā)上，古里古怪地看著他。
「你什么事�。俊褂袎蛲蝗坏�。
周垂意望著袋子里露出的衣物一角，說：
「妳又出去玩了？」
方雅玟連忙比著「噓」的手勢，往后看一眼，廚房傳來水聲。她已經(jīng)很冠冕堂皇地跟媽媽說過，因?yàn)榻衲暌?lián)考，所以不用慶祝生日，當(dāng)然她今天晚歸的理由是要在學(xué)校圖書館念書。
「要你管�！顾龔澭了念~間。
「玩得高興嗎？」他歪頭閃避，問道。
她一頓，垂眸咬住嘴唇半晌沒說話，直到察覺他盯著自己，才昂起下巴道：
「當(dāng)然高興啊，超級高興的。你找我干嘛？」凈問怪問題。
「沒事�！顾酒饋恚竭^她走向廚房，道：「阿姨，我要回家了。謝謝您的招待�！�
「咦！這么晚了，你一個小孩子……等等，阿姨送你�！箣寢屆χ褲M手泡沫沖掉。
「不用麻煩了。再見�！顾c(diǎn)點(diǎn)頭，開門走出去。
「雅玟，送送他，快點(diǎn)！」媽媽趕緊道。
「嗄？」方雅玟完全無法進(jìn)入狀況。礙于媽媽的要求，她只得走到門口，卻見他已經(jīng)下樓了。「喂，你慢一點(diǎn)！」她匆忙套進(jìn)拖鞋追上。
「妳不用下來�！顾跇窍麓箝T前轉(zhuǎn)身說。
「我又不是自愿的�！顾豢蜌獾氐�，然后站定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睇住他。「不是說找我？什么都沒講就要走了��？不要吊人胃口，我不吃這套喔，你到底有什么事？」
周垂意凝視她許久，隨即從口袋里拿出一包巧克力。
「禮物�！顾f給她。
「啥？」她呆住。
「生日禮物。妳的�！顾僬f一次。
「我……我的、禮物……」實(shí)在是太驚訝了！好半晌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與其說是感動，倒不如說是超級出乎意料。沒想到一個跟她不是很好的小鬼，居然還特地送禮物到自己家來。好像有那么一點(diǎn)感動，原本想老實(shí)地道謝然后收下，可是當(dāng)她看清楚那包巧克力之后，卻忍不住道：「你是在諷刺我嗎？」
那包巧克力的品牌，就是她以前吃剩丟給他的「生日禮物」。如果沒有特殊意思，何必買一模一樣的？
周垂意想了一下，只道：「這個很好吃。」
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收下呢，好像顯得自己很笨，不收下，又顯得自己太刻薄。她靈光一閃，接過巧克力，很有魄力地連同包裝紙折成兩半，然后將其中一半遞給他，道：「好吃就拿去吧�！�
周垂意停住良久，最后，若有似無地笑了。
「謝謝。」
那個清淡的笑容讓方雅玟莫名一愣。他老是一副精致的臉孔，自己好像從未見過他有什么親近的表情，心里的感覺彷佛像是養(yǎng)的貓或小鳥，一開始怕生不愿讓人接近，然后終于慢慢接納了主人一樣。
「再見�！顾f，將那一半巧克力包好放進(jìn)口袋，點(diǎn)點(diǎn)頭之后就離開了。
望著他的背影，她喃念道：
「明明是男孩子，笑起來卻比女生漂亮……」真想幫他報名美少女選拔，一定得冠軍。
咬著手里折得丑丑的巧克力，一陣甜膩感瞬間在舌尖化開。
不知道為什么，本來一直都可以忍住的，現(xiàn)在卻忽然有種好想哭的心情。
她不記得今天生日蛋糕的味道，只是覺得這個巧克力好吃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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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成不變。
考生沒有太多的空閑時間，只能苦中作樂。大概是隨著聯(lián)考日期的逼近，就連時間好像都變得特別快速起來，即便是放寒假，也只有農(nóng)歷過年的那個星期不用去學(xué)校，其余的假期統(tǒng)統(tǒng)都得跟書本為伍。
雖然很討厭，但想著到學(xué)校去就能見到喜歡的人，方雅玟也就覺得無所謂了。
可是，幾個星期下來，她卻完全沒有和對方碰到面。在終于得知對方根本就沒有報名寒假輔導(dǎo)的時候，也已經(jīng)快要開學(xué)了。
開學(xué)的第三天，她總算在自然組的教室見到對方。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對方的容顏?zhàn)屗杏X愈來愈生疏和遙遠(yuǎn)。
自己所喜歡的人，他的眼神、他的表情，正在對著誰？
最近……好像有另一個女生出現(xiàn)……
因?yàn)橄氲锰啵孟襁B頭都開始痛了起來，所以她不再去想了。
對方所喜歡的人一定會是自己。她因?yàn)樽陨肀葎e人還要優(yōu)越的條件而堅信著。
那一天，天空一直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
云很厚，空氣很潮濕，但雨水卻好像凝結(jié)在天上，始終落不下來�；叵肫饋�，大概是厄運(yùn)的預(yù)兆吧。
氣象局說，鋒面經(jīng)過，所以會開始轉(zhuǎn)成有雨的天氣。
早上出門前，媽媽要她帶傘，因?yàn)樗麄兗覜]有折迭式的雨傘，拿普通的傘又很遜，所以她趁媽媽沒注意就趕快出門了。
在每天上學(xué)搭乘的公車上，看到一張不能再熟悉的臉孔，方雅玟瞇起眼。
一個穿著整齊的國中男生就坐在后面的位子上，她挑眉定過去。在她接近之前，那男生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一位老人，然后抓著扶把站在安全門旁邊。
「你這家伙，不會晚點(diǎn)出門！」方雅玟挨近周垂意，很不滿地道。一個星期居然有三天跟他坐同一班公車上學(xué)！
本來連回家都要在同一個公車站等車，不過不曉得為什么，這學(xué)期倒是沒看到他出現(xiàn)。反正和她無關(guān)，就算他在，她也常常當(dāng)作沒看見。
周垂意只扶著把手，道：
「妳不是要裝作不認(rèn)識？」
「對啊�！顾溃稽c(diǎn)也不覺得裝作不認(rèn)識這件事與現(xiàn)在和他交談之間有什么沖突的地方。
今年過年他們兩家當(dāng)然又一起吃飯了。爸媽不�？渌L大了，以后一定是個帥哥什么的；怎么她就看不出來他哪里長大了。
兩個人并肩站立，公車上張貼的廣告內(nèi)容很無聊，她原本只是在比較彼此的身高，順便瞄到他比自己還白皙的皮膚，而后不禁仔細(xì)打量起他所穿的制服來。
白襯衫和毛背心，深藍(lán)色勾邊設(shè)計加上別致�；眨m然樣式簡單，卻俐落地呈現(xiàn)英式學(xué)院的風(fēng)格，連書包都是手提式的；心想現(xiàn)在的私立學(xué)校都走高級路線，說不定比公立升學(xué)名校更要吸引學(xué)生。公車突然稍微顛簸了下，她連忙抓緊旁邊的鐵桿，站穩(wěn)后發(fā)現(xiàn)本來在左邊的周垂意移到自己前方來了。
「你后退一點(diǎn)啦�！顾澈笫谴皯�，沒有多余空間了。
周垂意并未動作，只看了旁邊某個側(cè)身挨過來的男人一眼，說道：
「妳把書包放在腿前面。」
「什么？」干嘛靠這樣緊？車上沒有那么多人吧？她扭動著腰部想要離開周垂意身邊，卻被他的書包擋住。她頓了一下，偏首撂話：「你是不是要打架？」
「妳不要動�！怪艽挂獾拖履槪皇址鲋F桿，一手用書包撐在窗緣。
簡直是圍住她了。比他整整高出一個頭的方雅玟無法理解他為何要維持這種怪異又辛苦的姿勢，好像一直在承受什么壓力似的……她不明所以地盯著他因?yàn)榈皖^而露出衣領(lǐng)的纖細(xì)頸項(xiàng)。
不大對勁。她抬起臉，剛好和一個上班族男子對望，那人雖然很快地移開視線，但她還是察覺了對方不著痕跡地在周垂意背后惡意推擠。
「喂！」她立刻抬起手用力把對方推開，一把勾住周垂意頸肩，將他抱人懷里保護(hù)，跟著大聲對那男人說道：「人又沒有很多，你做什么一直擠過來？壓到人家了你沒看見？！」
那男人不知何故，眼睛不懷好意地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最后視線停在她的美腿上。
「你聽到?jīng)]有��？！」她在發(fā)揮難得的正義感，周垂意卻扯著她的書包肩帶。
「妳放開我，后退�！顾胍崎_她。
「你沒看到我在幫你？！」她搶回自己的書包肩帶，摟他摟得更緊，沒有松手。
因?yàn)楣嚿系娜硕荚诳�，那男人才一臉悻悻然地從他們旁邊退開。
「你……哇！要坐過頭了�！惯�想再罵，到站了，她趕忙伸手按鈴。「下車了，小意�！古履羌一锉澈蟀邓�，她牽著周垂意的手英勇步下公車。
一踏上人行道，方雅玟開玩笑道：「我救了你，趕快對我說聲謝啊�！�
周垂意看都沒看她，往前走去。
方雅玟一愣，喚道：「喂，小意！」
他仍舊頭也沒回，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針對自己，忽地感覺好生氣，她喊道：
「你突然這樣干什么？我是惹你了哦？」好心被雷親。
周垂意停住腳步，半側(cè)身望住她，粉嫩的面頰因?yàn)閻酪舛〖t，道：
「妳太沒警覺心了�！�
他不和平的態(tài)度，讓她也火了起來。
「什么警覺心？」她不是救了他嗎？是在鬧什么別扭！「我是看你長得那么纖細(xì)又不可靠，幫你一下，要是你被弄傷了，我也很麻煩��！」
周垂意望住她忿忿的臉孔，冷淡道：
「妳完全弄錯。那個人的對象是妳不是我。因?yàn)�，妳的裙子太短了�！乖谒磥淼眉坝腥魏畏磻?yīng)之前，他轉(zhuǎn)身往自己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肝乙ド险n了。再見�！�
「什……什么啊！」她只能望著他的背影，一臉不高興和錯愕。自己的裙子短不短關(guān)誰什么事？要是有人敢動她，她絕對給對方回旋踢，才不需要他多事！
一大早就這么莫名其妙！氣呼呼地走進(jìn)校門，來到自己班級教室，她把書包放到座位上，連椅子都沒拉開，就跑了出去。
繞過兩個轉(zhuǎn)角，她在走廊上停步，那是和自己教室有一段距離的自然組教室。上前搭著某班窗戶，沒有看見想找的人，倒是聽到一段怪異的談話。
「我看不大好，還是告訴歲見真相吧�！�
「對啊，認(rèn)真起來就玩不下去了，要收拾的話會很慘�！�
「可是現(xiàn)在歲見和二十三班那個女生已經(jīng)……哇��！雅玟，妳來了啊，怎么不出聲？」阿凱一轉(zhuǎn)頭，望見方雅玟，嚇得將話吞回去，笑容變得無比僵硬。
「你們在說什么？」她不高興道。
「沒、沒有啦！」異口同聲。
「什么二十三班的女生……不是在說我，對吧？」她也是二十三班的，他們是在說和她同班的人，之前她也曾聽他們說溜嘴過。
「呃……」
看見他們一副支支吾吾的窩囊樣，方雅玟哼地一聲，干脆轉(zhuǎn)身走人。
在校園里找尋著歲見會去的地方，她急欲在這個時刻見到他。她有種差勁的預(yù)感，好像某種悄悄醞釀很久的事就要開始產(chǎn)生劇烈變化似的。
終于在圖書館前發(fā)現(xiàn)那個人的身影，有個戴眼鏡的女生正和他說完話跑開，他像是急迫地準(zhǔn)備追過去，方雅玟心一跳，立刻下意識地反應(yīng)，上前勾著對方手臂阻止，并開口喚道：
「歲見！」
高個子的男生硬被拉住，聞聲回首，見是她，只說：
「等一下，我有事。」
方雅玟并末放開他，只是因?yàn)榻辜倍婚_心道：
「有什么事？你最近就是事情太多了，所以才沒來找我嗎？」
「妳先放手！」他道，神情明顯急躁。
「放手做什么？你要去找那個女生嗎？」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會有這種焦慮的表情？難道……那個女生已經(jīng)占據(jù)他的心了嗎？「我剛剛看到了，她是我們班的，我之前偷聽到阿凱他們在談?wù)撨�不相信，你真的想和那個戴著老花眼鏡的書呆女在一起嗎？」她遷怒般地氣憤說道。
「別叫她書呆�！�
他責(zé)備的口吻讓她心都寒了。他曾說過他們兩個是性格本質(zhì)很像的人，彼此都具有自信又行事強(qiáng)勢，所以才談得來；也因?yàn)槿绱�，她對他多一份了解，因此，總是對于不重視的人事物就不在意的他，會這樣義正詞嚴(yán)的說話是表示什么，她比別人更能體會。
方雅玟還是不愿松手，道：
「干嘛啊，我又不是在罵她，你袒護(hù)得太快了吧！」
鐘聲恰恰響起，他沒有在校園里和她拉拉扯扯，只是抽回手臂。
「上課了，妳先回教室去。」說完，從她面前離去。
她咬住嘴唇，強(qiáng)忍淚意瞪著地，隨即情緒激動地扭過頭，往自然組教室的方向跑去。她想知道歲見和那個女生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什么奇怪的理由，否則本來好好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把阿德和一些朋友都叫出來，正要詢問的時候，她卻不知道自己一時沖動這么做有什么意義。自己喜歡的人，和喜歡對方的自己，這應(yīng)該是兩個人的事情，就算把別人扯進(jìn)來，又能改變什么？
她還是和歲見好好談一談吧，或許根本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在心里這么安慰著自己，但是，當(dāng)她再次找到對方時，她徹底明白一切已經(jīng)不同了。
總是自信過盛的歲見，一臉失意，在望見她時，露出異�？酀男σ狻�
她不曉得他和那個女生怎么了，只是，如果現(xiàn)在自己將始終沒有說出口的喜歡在此時表明的話，或許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機(jī)會，就算是被說成乘虛而入……
「歲見，我－－」
「我……把事情弄得一團(tuán)糟�！顾驍嗨�，嗓音沙啞。
雖然自己的告白并未完全說出口，但他顯然已經(jīng)回答自己了。方雅玟背脊僵直，然后，笑了。
「呵哈、哈哈！」她告訴自己，眼睛絕對不可以移開，所以直視著對方，說道：「我們本來就只是比普通朋友還要好一點(diǎn)而已，大概像是干哥干妹那種程度吧。我懂，我了解。你以為我會錯意了嗎？我才沒有呢。以后也……就這樣吧�！�
她背過身，盡量讓自己的腳步維持平穩(wěn)且從容。在確定不會有人看見后，她才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是……在講什么啊……」還干哥干妹呢，真是白癡。
她緊緊閉上眼睛，不肯讓眼淚輕易掉落下來。假裝平靜地回到教室里上課，同學(xué)們在談?wù)摪嗌夏莻�從來不請假的乖巧女同學(xué)難得早退，她還能笑著聆聽；放學(xué)時她也表情愉快地向同學(xué)說再見。不管怎么樣，她絕不在大家面前出丑。
因?yàn)榈缆肥┕�，所以要前去公車站的路被擋住了，唯一的捷徑是橫越附近的某個公園。她走進(jìn)公園內(nèi)。因?yàn)榧竟?jié)變換，樹木顯得稀疏，感覺十分寂寥，走著走著，她忽然停下來，然后坐到公園椅上，一動也不動了。
究竟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雖然她沒有明講開來過，但她一直覺得自己已跨過那條朋友的線，早就和對方在一起了。
原來，那都只是她會錯意、表錯情罷了。即使她在對方面前一直表現(xiàn)出完美的樣子，結(jié)果卻是對方喜歡上別人。她已經(jīng)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讓對方喜歡自己，她根本像笨蛋一樣，一廂情愿地以為自己是最受注目的主角，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一個沒人會去在乎戲份和結(jié)局如何的過場角色罷了。
可憐又悲慘。
天色暗下，路燈亮起，路過的人漸漸少了。她低著頭好久好久，在周圍人聲漸漸減少、只剩下蟬鳴的時候，終于嗚咽地哭了出來。
就算輸了糗了也要顧及面子，哭泣是軟弱難看的表現(xiàn)。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哭的，可是，眼淚卻像是不聽話似地拚命掉落，心臟像是裂了縫，胸口連呼吸都會發(fā)疼，快要換不過氣似的難受。
「嗚……」聽見自己的哭聲，她趕忙掩住嘴，淚水卻仍舊爬滿臉。忽然間，她感覺到附近有人，遂抬眸張望四周。
豈料，居然看見周垂意站在步道的附近。
明明已經(jīng)晚上九點(diǎn)了，為什么那小鬼會在這里？因?yàn)樗�穿著制服，手里也提著書包，大概是剛剛才放學(xué)。但是，怎么會這么晚？如果他早早回家就不會撞見這一幕，如果自己沒有抬頭，也就不會看到他，想要掩飾涕淚縱橫的丑相已經(jīng)來不及，她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狠狠瞪他一眼，希望他聰明一點(diǎn)的滾開。
他像是能夠理解，沉默地往出口處走去。
方雅玟睇見他走了，又低頭專心哭。過沒幾分鐘，她聽到接近中的腳步聲，于是她停頓住，仰起臉，只見周垂意又走回來了。
「你干嘛？」在還有三步距離的時候，她帶著濃重鼻音粗魯開口。
「沒有。」他還是走近她身邊，最后在她身邊坐下。
怎么會有人這么不識相！所以說她最討厭小孩子了，不懂事又很煩！
「你這么晚不回家還在外面亂晃，我要跟你媽講！」她繼續(xù)兇他。
「嗯�！顾皇菓�(yīng)一聲。
她當(dāng)然不知道私立中學(xué)課業(yè)繁重，這學(xué)期就已經(jīng)開始夜自習(xí)，只是邊哭邊罵道：
「你很煩耶！坐在我旁邊干嘛啦！走開好不好！」
「妳男朋友呢？」他看著對面的路燈，忽然啟唇問道。
她和歲見有時也會一起在公車站等車，因?yàn)樗膽B(tài)度積極，會被周垂意看見及知道并不稀奇。但她聽他這么問的時候還是明顯一頓，隨即氣道：
「要你管！我沒有男朋友！沒有！」像是在對自己說似地重復(fù)。
他轉(zhuǎn)首望著她，道：
「分手了？」
她停下，跟著瞪住他。因?yàn)楸徊鹊降乩�，所以會爆炸也是理所�?dāng)然。反正他都已經(jīng)看到自己哭成這副亂七八糟的樣子了，她根本不用再浪費(fèi)精神在他面前維持完美。
傷心的感覺，讓她臉上的表情慢慢崩潰，口不擇言地哭吼道：
「才沒有分手呢！我們是干兄妹，以后都是干兄妹！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我也沒有說過喜歡他！是我不要他的！爛死了！那個書呆女有什么好？為什么他那么在乎她？明明就是我比較好比較漂亮啊，他的眼光這么低，我才不會喜歡他！」
他凝視著她許久，然后正經(jīng)地說：
「妳的個性太差勁了，要好好反省。」
聞言，她簡直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
他憑什么這么說她？！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不知道�。�
「什么？！你這個臭小鬼居然胡說八道！你有什么資格教訓(xùn)我？！」憤怒地站起身，她連脖子都脹紅了�！覆贿^是個死小孩罷了，關(guān)你什么事啊！」她惱羞成怒地伸手打向他，怎知他竟然躲都沒躲，一個巴掌就那樣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落在他柔嫩的面頰上。
周垂意的臉整個被打歪掉，清脆的聲響好像帶著回音。方雅玟錯愕地僵住動作，連眼淚都凝在睫上無法落下。
「啊－－啊我、對不－－」雖然反射性地想要道歉，卻因?yàn)橐还膳苟采Ｗ ?br />
無論是喜歡的人沒有選擇自己，或是自己任性地遷怒在他人身上，她都沒有錯，錯的人不是她！
周垂意緩緩地轉(zhuǎn)回頭，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火紅的掌印殘留在他清秀的臉龐上，顯得格外刺目。
「妳要不要回家了？」他仰首問道。
歉疚在她的淚眼底一閃即逝，她用力罵道：
「什……什么嘛！你這個臭小鬼！」轉(zhuǎn)身就想離開，卻被他一把拉住手。
他注視著她道：
「現(xiàn)在很晚了，妳是女生，穿成這樣，又在哭，很危險�！�
那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又要說她裙子短沒警覺心了嗎？思及之前的事，她記仇且不肯接受好意道：
「有你在就會比較不危險嗎？你只不過是個死小孩而已！」裝什么成熟……她惡毒地批評攻擊。想要甩開他，他卻不放手，兩人的力氣差不多，結(jié)果造成一場小小的攻防戰(zhàn)。
只是她已經(jīng)哭到無力，所以先放棄了，卻又邊流淚邊罵：
「你、你這個臭小鬼……」
「回家了�！顾⒋f，然后站起身。
她哭哭啼啼、不干不脆地跟著他，死不肯認(rèn)錯，也不抬頭。
她的手被他牽著，在等公車的時候哭，在離峰時間沒什么人的公車上仍是在哭，快要到達(dá)家門時，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法再哭了，所以不想要前進(jìn)。
周垂意終于放開她，從書包里拿出面紙，遞給她。
「不要哭了。」他說。
她掀起淚目，望著那包善意的面紙，再睇見他面頰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手印，一咬唇，她突然上前彎腰用力地抱住他，把臉埋進(jìn)他瘦小的肩膀上。
「小、小意……」她并未道歉，只是喊著他的昵稱。這樣的舉止，已經(jīng)是愛面子的她所能表現(xiàn)出來的最大歉意。
因?yàn)椴荒茉倏蕹雎曇舯蝗寺牭剑运皇寝樟嗣孛蜃爨ㄆ?br />
周垂意沒有動作，只是任由溫?zé)岬臐褚馊旧献约旱念i肩。
自己也沒想到會這么樣地難過，然而，方雅玟永遠(yuǎn)都記得，在這個心碎時刻陪伴自己的，是挨了自己打、卻還愿意安慰這么過分的自己的周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