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曛睜開眼睛,拉過一條破破舊舊的薄被蓋在身上,瑟縮著躲在墻角,想睡,又冷得睡不著;不睡,卻又累得頻頻打盹兒。
她被關(guān)在這兒已經(jīng)好幾天了。
她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這地方是做什么的,只隱隱約約猜到似乎是間廢棄的柴房,因為角落里還有幾捆腐壞的柴擱著。
在離沈夕曛不遠的地上放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碗冷飯、幾樣小菜,沈夕曛知道,那是她今天所可以吃的東西。
打從她被肇英捉來關(guān)進這里以后,她天天吃著相同的東西,同樣的冷飯、同樣的菜色,有時候送飯的人忘記了,沈夕曛還會沒東西可以吃。
因此雖然厭倦了吃同樣的飯菜,但沈夕曛仍舊勉強自己一定要吃,因為她不吃沒關(guān)系,可肚子里的孩子怎受得了?
想著,沈夕曛又想到肇英,那個把自己捉來這里的男人。
她到現(xiàn)在還弄不懂,她和肇英素不相識,彼此間也無冤無仇,他為什么要把自己捉來這里?是蘭馨公主指使他的嗎?
應(yīng)該不是。如果是,蘭馨公主就沒有必要去十笏園看自己,還送自己一堆東西;再說如果蘭馨公主真想捉自己,在十笏園時就可以動手了,為何要讓肇英去而復(fù)返,如此豈不留下把柄教人生癡?
那么這個肇英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捉自己?煜祌知道自己被捉來這里嗎?
她相信煜祌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如果知道,他一定會來救自己的。
想到煜祌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時的慌亂,沈夕曛不禁站了起來,重新審視著這間房。試圖尋找可以逃脫的機會。
就在沈夕曛東摸摸、西敲敲時,柴房外傳來開鎖的聲音,跟著門被人推了開來,進來的人正是肇英。
肇英手里端著一碗熱湯來到沈夕曛身旁,“喝下!”
沈夕曛瞪著那碗看起來又黑又稠,還散發(fā)出一股濃濃藥味的湯,心中頓生狐疑,“這是是什么?”
肇英皮笑肉不笑的,一臉陰沉,“打胎藥!”
沈夕曛大驚,身子忙想退后,可肇英容不得她逃避,一個跨步上前,揪住沈夕曛的下巴,硬是將那碗藥強灌進她嘴里。
“不!我不喝,我不要喝……嗚……嗚……嗚……”沈夕曛拼了命地掙扎,但任憑她怎么踢、怎么打,還是喝進了大半的藥。
沈夕曛驚懼交集,極度的擔心與害怕,讓她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要弄死我的孩子?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四爺?shù)墓侨鈫??br />
肇英冷冷地回道:“就因為知道這是四爺?shù)墓侨,我才更要這樣做!”
沈夕曛身子一晃,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是親王府的人,算來算去也是煜祌的奴才,可他竟在明知自己懷了煜祌的骨肉的情況下,還逼自己喝下打胎藥,難道……難道是煜祌教他……
她抖著聲音問:“是誰教你這樣做的?是誰教你把我關(guān)在這里的?是不是……是不是四爺?”
“你說呢?”
她搖頭,“不會是四爺,不可能是他!如果他不想要這孩子,當初就沒有必要留我,所以……應(yīng)該是福晉,對吧?”
肇英眼中寒光閃閃,轉(zhuǎn)了一個彎說道:“你不必問是誰把你關(guān)在這里,也不必知道為什么,因為我什么都不會說。我只能告訴你,之所以這么做,是為了避人耳目!
“避人耳目?”
“對,從現(xiàn)在開始,你都必須待在這里,一直到孩子出世!
沈夕曛一愣。待到孩子出世?他剛剛不是強迫自己喝下打胎藥了,為什么還要她待到孩子出世?“你剛剛到底讓我喝了什么?那根本不是打胎藥,對不對?”
肇英沉沉一笑,“我怎么會讓你喝打胎藥?這孩子可是皇室血脈,關(guān)系到四爺和福晉的未來,所以我怎么敢打掉他?我剛剛讓你喝的是安胎藥!”
沈夕曛更詫異了,安胎藥?他竟然讓自己喝安胎藥?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讓她喝安胎藥,那就是煜祌!只有煜祌才會擔心孩子,才會讓自己喝安胎藥。
如此說來,真是煜祌把自己關(guān)在這里的?
思及此,沈夕曛不禁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上。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把自己關(guān)起來?難道……難道他說愛自己是假的?難道他所在乎的,從頭到尾就只有孩子?
沈夕曛無力地垂下頭,再次問道:“是四爺要你把我關(guān)在這兒的,是不是?”
這回肇英沒有否認,“沒錯!”
“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肇英沒有回答,但他的視線卻落在沈夕曛腰上所掛的鴛鴦玦上,“這塊玉玦,是四爺給你的吧?”
沈夕曛一愣,不懂他怎么會突然轉(zhuǎn)移話題。她下意識地抓住那塊玉玦,“你問這做什么?”
“四爺有沒有告訴過你,那塊玉玦的由來?”
“這不是皇上送給四爺?shù)念~頭,四爺?shù)念~娘又轉(zhuǎn)送給四爺?shù)膯幔俊?br />
肇英眼中精光一閃,“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也該知道這塊玉玦的作用吧?”
“作用?”沈夕曛拿起鴛鴦玦審視著,“這不就是一塊玉玦嗎?有什么作用?”
“是嗎?等孩子出世,你就會明白這塊玉玦是做什么用的!闭赜㈩D了頓又說:“我今天來,是代替四爺和福晉轉(zhuǎn)告你,好好在這兒待產(chǎn),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想逃跑,更不要妄想母憑子貴,因為你是完全沒有機會的。你想想,以四爺?shù)纳矸,如果皇上或其它人知道孩子是你這個低賤的女人所生,他們會作何感想?如果皇上知道福晉竟然因為無法生育,而必須靠你這個賤女人來替四爺傳宗接代的話,皇上會怎么說?為了皇室祖宗的顏面,也是為了四爺和福晉,只好委屈你,讓你留在這里,一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
“可是福晉不是無法生育嗎?既然她無法生育,又要如何瞞天過海,對世人解釋這個孩子的來歷?”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在你待產(chǎn)的同時,福晉也會對外宣布她有喜的消息,福晉臨盆的日子,就是你臨盆的日子,所以你生下的孩子,就是福晉的孩子,如此兩廂同步、瞞天過海,到時候大家都會以為這孩子就是福晉的親骨肉,是皇室的龍脈血統(tǒng),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孩子不是福晉生的!
過度的震驚,讓沈夕曛腦袋里頓時一片空白,連肇英是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她只曉得好冷、好冷,冷得她不斷發(fā)抖,不斷打顫。
原來煜祌留下自己的目的,真是為了孩子。
可他既是為了孩子,又為何要說愛她?她早答應(yīng)過為報恩情,愿意生孩子給他了,為什么他還要像對妻子、情人一樣寵她、愛她,甚至為爹爹和姑姑申冤,讓她難以自拔地愛上他?老天爹,這是為什么?
沈夕曛伸出雙手緊緊抱住自己,腦海里閃過煜祌那俊美的臉龐,閃過他霸氣的親吻、溫柔的擁抱,想他怎么一次次占有自己,怎么一聲聲在耳朵旁說愛她,這一切難道都是謊言,都是在騙她嗎?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是這么的人!她要見他,要當面和他對質(zhì),而在沒有見到煜祌以前,沒有煜神親口對自己證實以前,她誰都不相信!
沈夕曛又站起身,急切地在柴房里尋找可以逃出去的機會。她得想辦法離開這兒,想辦法找到煜祌,她要問他,他到底真是愛她,還是在利用她、騙她?
沈夕曛找了很久,可這柴房視線所及皆是墻,唯一的一扇門被肇英鎖著,可以透光的天竅又遠在頭頂上,她要如何爬上去呢?
她伸手在木板墻上敲打著,突然發(fā)現(xiàn)木板上有一道裂縫,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外面?煽匆娪秩绾?又出不去!
沈夕曛不禁有些氣餒,正想放棄時,忽地,她從裂縫里看見兩道人影朝自己所在的柴房走來。遠遠看去,那似乎是一男一女,等他們走近再一會,沈夕曛硬是僵在當場。
原來那男人正是她朝思暮想,想見又見不到的煜祌;至于那女子,則是去過十笏園探望沈夕曛的蘭馨公主。
蘭馨伸手為煜祌褪去穿在外頭的羊皮披風(fēng),無限溫柔地開口:“四爺,先進屋里去,把衣服換了吧,我讓他們備了酸奶子和他爾葷額芬等著呢!”
煜祌搖頭,“這么早就吃他爾葷額芬?叫他們弄個撒糕兒就可以,一大早我沒胃口,也吃不下。”
兩人邊說邊往柴房邊走來,最后在柴房前面的一棵大樹下站定。
蘭馨問:“四爺,有沈姑娘的下落嗎?”
煜祌長嘆了口氣,聲音里透出一絲疲憊,“沒有,我派人在京里到處尋找,可都沒有找到小光,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她低下頭,以著自責(zé)的語氣說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那天晚上就將沈姑娘接進府里來住,或是不去看她,她也不會離開了!
“馨兒,你不要內(nèi)疚,于情于理,你去看她都是對的,怎么說你都是我的福晉,是皇阿瑪指婚的媳婦兒,不是嗎?”
蘭馨投入煜祌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他!八臓敚愫芟矚g那個沈姑娘,對吧?我在她身上瞧見鴛鴦玦,是你送她的吧?你一定很喜歡她,否則不會把皇額娘給你的鴛鴦玦給她。但是我記得皇額娘曾一再告誡你,要好好保管那塊玉玦,千萬不能送人,因為那塊玉玦關(guān)系到大清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