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暗房只有透出些許的燈光，逸平熟練地在近乎黑暗的狀態(tài)下工作。他先大致估量著畫面輪廓，然后于放大機內(nèi)放人第二張負片，決定好位置之后完成曝光；遮住需要的部分，再印出第一張負片畫面。于是，余可涵動人的背影便不偏不倚地嵌入香港閃亮的夜景之中。
高逸平看著照片，對于自己所完成的顯像效果感到十分滿意，他迫不及待想和余可涵分亭這份喜悅。
逸平?jīng)]想到事先用電話聯(lián)絡(luò)，一股沖動地直接從暗房趕到余可涵下榻的飯店。
這一家飯店位于頂樓的高級套房，是余可涵在香港時的住處，她在香港發(fā)展日趨順利，但到目前為止沒有在此置產(chǎn)的打算。
“除非家人一起搬過來，否則我沒有這個準(zhǔn)備�！�
逸平隱約聽她提過有個家人，但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余可涵是個謎樣的女人，自從在臺灣受到排擠而轉(zhuǎn)至香港發(fā)跡，她的處事態(tài)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對于男人始終若即若離，只不過逸平和她一樣來自臺灣，所以在對他的態(tài)度上比一般人親切。逸平不敢要求大多，目前的情況他已心滿意足。
他搭著電梯直往余可涵住的樓層，到達之后敲了她的房門。沒有多久的時間，余可涵親自將門打開。
“逸平�！彼@得有些驚訝，但立刻露出歡迎的笑。“有事找我？”她挪開身子讓他進門。逸平難掩興奮地說：“我是拿照片來……”他住了口，看到客廳有人。
余可涵輕松地說：“沒關(guān)系，他正要走。”她對那人下達逐客令，“我考慮之后會再和你聯(lián)絡(luò)�！�
對方欠欠身，站起身離去。逸平注意到那男子有良好的氣質(zhì)，而且年齡似乎不小。
“他是誰？”逸平好奇地問。
“一個建設(shè)商，想找我為他們拍售屋廣告�！庇嗫珊卣f著。
“你答應(yīng)了嗎？”
“還沒，我還在考慮，不過，他給的數(shù)字相當(dāng)誘人�！彼秊樗沽艘槐嬃稀！皩α耍銊傉f帶了什么照片過來�！�
逸平想起手中的杰作，興匆匆地說：“封面的照片，我已經(jīng)完成了�！�
余可涵很高興，吵著要看照片�！翱旖o我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從紙袋中取出照片，放在余可涵的面前。
縱使知道照片上是自己本人，她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目不轉(zhuǎn)睛，情不自禁地贊嘆，“好美��！”
可不是，那優(yōu)美的線條和光滑的肌膚，裸身的背景是閃爍著萬家燈火的夜景，令人眼光一時無法決定該落在何處。
“你怎么辦到的？”她知道背后的夜景是他花了好幾個晚上才拍攝下來。
逸平謙虛的笑道：“過程并不復(fù)雜，重點是人和景物的美麗�！�
余可涵高興的微笑。“你很會說話。”
“哪里。”
她目光不舍的繼續(xù)流連在照片上。“他們一定滿意極了�！�
“明天交了成品，我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了�！�
余可涵回過頭問：“你要回臺灣了嗎？”
“是，來香港差不多一個月了，該回去讓家人看看。”
“我們一起回去吧！”
逸平欣喜若狂。“怎么？你也要回臺灣？”
“是啊！我手上有一部戲的，在臺灣開拍。我也有好一陣子沒回去了�！�
“嗯，那我們一道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彼芨吲d，也許是他的禱告靈驗，沒想到竟然還能有再見面的機會�！拔乙詾榕耐攴饷妫覀兙筒粫倥雒媪�。”
“誰說的，以后還有很多需要麻煩你的地方。”余可涵笑著回答。
在逸平的心中，可不覺得有任何麻煩之處。只要余可涵有事，即使上刀山下油鍋，說什么他也會挺身而去�！盎厝サ氖挛襾戆才拧！�
余可涵笑他的心急�！澳慵笔裁矗_灣有你急著見到的人嗎？”
逸平率直地沒想到她言外之意，傻傻地搖頭，“除了我奶奶和家人之外沒有�！�
余可涵含笑睨望他，“沒有女朋友？那唐留衣呢？”
他生怕她誤會，一顆頭搖晃得厲害。“留衣和我只是鄰居和好朋友，我們之間不像外人所傳的�！�
“哦，真的？”
原本左右搖擺的頭，變成上下點動。
余可涵笑了。她是個女人，虛榮心比別人稍微多一點的女人，看著又一個男人為她傾倒，她怎不微笑？
“我想，我大概可以相信你。”她拖著長長的語音說著，望著逸平臉上上升的紅暈，她的嘴角揚得更高。
車內(nèi)的氣氛顯得很怪異，面對周玉婕的喜悅，逸青顯然太過沉默。
“我沒想到你會這么說，之前在家里不是才告訴爸爸不急？”她想了想，臉上的桃澤又更為轉(zhuǎn)濃�！半y道你會怕爸爸？”
逸青很想向她說明一切，但看到她又驚又喜的模樣，便開不了口。他怎么能說剛才是自己昏了頭，他脫口之后立刻就后悔。
逸青第一次為自己的沖動感到訝異，他自認極少有超出理性的作風(fēng)，卻獨獨在面對唐留衣的時候，表現(xiàn)得完全不像他自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來不及分析這團復(fù)雜難解的迷惑，因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他解決。他面前的女孩閃亮著雙眼，臉上容光煥發(fā)，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清楚。
“我們還是得先告訴爸媽一聲，然后就必須開始進行一切。哦，你放心，那些煩人的事交給媽媽就好，她會很高興為我們忙碌的�！�
周玉婕幻想著即將到來的婚禮，他實在無法狠心毀去她臉上的笑容。
“玉婕�！�
“唉，我沒想到幸福這么容易就到來�！彼V癡夢幻地微笑，然后轉(zhuǎn)過頭用滿懷愛意的眼光看他�！耙萸�，我不是在作夢吧？我真的要嫁給你了，對不對？”
他的頭有如鉛錘般，沉重而無法移動。
“是嗎？”周玉婕發(fā)問，并沒留意到逸青有什么不同。
她在等他回答。這一刻，逸青了解自己的答案有多重要，他可以說是，便賦予她無比的欣喜，亦可以答不，然后毀去她的一切�，F(xiàn)在的他等于是她生命中的主宰，掌握著她的喜怒哀樂。他望著那雙瑩瑩波動的水潭，終于回答，“是的�！�
周玉婕綻開最嬌艷的笑容，心底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他說是的，是的，他要娶她！
“我真幸運�！彼杨^靠在他的臂上。柔嫩的手心蓋在他握著操作桿的手上，暖暖地包籠著它。
沒什么不對，周玉婕是個好女孩，而他不也正想安定下來，那么這就是最好的決定。但為什么他的心底有一份迷惘，隨著身旁女體的靠近而更加擴大，漸漸變成一個無底的洞，空乏而虛弱？
然后，他是否能像以往的無數(shù)次經(jīng)驗，慢慢地從那個洞繞開？
到達周家之后是一連串的疲勞轟炸。當(dāng)然，這是對逸青而言，至于對其他人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喜悅。
周玉婕含羞地告訴父母事情后，周明通十分得意高興。
“哈哈哈，我就快有得力助手了！”
周玉婕不依地向爸爸抗議，“您只顧自己，逸青又不是為了幫您才娶我的�！�
周明通看自己嘟著嘴，滿臉不悅的寶貝女兒，哈哈地大笑，“還沒嫁到人家家里，就和爸爸唱反調(diào)，我看這些年來，爸爸是白疼你了。”
“爸！”她的臉紅到耳根子底。
“哈，爸爸不說了�！彼D(zhuǎn)向在一旁靜默的逸青�！斑@件事你奶奶知道了嗎？”
逸青靜靜地回答，“還沒�！�
“這么天大的事，怎么沒告訴她？我現(xiàn)在立刻打電話通知她這個好消息�！�
周明通不由分說地抓起電話，直撥高家號碼。從他的談話聲音可以知道她的反應(yīng)，顯然奶奶也很高興。
“是，是。就這么說是了！”周明通掛上電話，轉(zhuǎn)向一對小兒女說：“你奶奶比我還興奮，看來，她等這一天已經(jīng)很久。”
毫無疑問，奶奶無非是希望家里人氣再旺點。
“事不遲疑，這幾天我會安排時間，你請你奶奶過來一趟，大家一塊挑個好日子，辦得熱鬧點�！�
結(jié)婚原來是件這么容易的事，三兩句話就決定了一切事情。逸青覺得無比荒謬可笑，然而眼前的事實讓他笑也笑不出來。自己就要結(jié)婚了？
“瞧你，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相信我，當(dāng)年我要娶玉婕她媽的時候也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實感，等到她入了籍，我才真的領(lǐng)悟到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敝苊魍ㄐφf自己的歷史，誤把逸青的沉默當(dāng)作是興奮得不知如何才好。
此時只有微笑才是最好的答案。逸青微微點頭，其他則不再多說。
“我看你也累了，就讓玉婕送你到門口吧！”
周玉婕難掩羞怯，柔柔地挽著他的手走至庭院之外，站到車子旁邊，她抬起臉來對他說：“我好害怕明天醒來是一場夢。”
逸青不忍，只有出言安慰她，“別怕，明天我再來找你�！�
她柔順的點頭。
有此美妻，他夫復(fù)何求？該為今天做個完美的句點，逸青心里這么想，唇角卻再次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額上。
“早點睡吧！”他頓了頓，不自然地說。
“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先對奶奶說？”奶奶今天特別晚睡，執(zhí)意要等到逸青回來。一看到逸青，她就高興地迎上前去，用著半責(zé)備的口氣埋怨。
逸青笑笑，并不多作解釋。
“看在你為高家多添一份人氣的份上，奶奶就不怪你。”
“謝謝奶奶。”
奶奶笑得很開心。“是該謝我，如果不是我，你娶得到這么好的老婆嗎？”
逸青讓奶奶暢所欲言。
“接下來有好多事要辦，看日子、選喜餅、發(fā)帖子……唉，我們家好久沒辦喜事了�！�
逸青唯恐奶奶又勾惹上灰色的回憶，趕緊移轉(zhuǎn)她的注意力。“統(tǒng)統(tǒng)有勞您了，奶奶。您老人家見過世面，什么事都懂，哪像我們這些年輕人不懂禮數(shù)�！�
“沒錯�！蹦棠滩豢蜌獾鼗氐馈�
“所以，有什么要做的，全都拜托奶奶。奶奶，就麻煩您了�！�
“說什么麻煩，我很樂意哪！”
奶奶喜孜孜地回房，為將來這一陣子的忙碌儲存精力。但逸青心想，恐怕躺在床上的奶奶是沒辦法立刻睡著的，也許還要在腦子里描繪過藍圖才行。
他看著奶奶的背影，心想這樣也好，奶奶盼個孫媳婦也盼了好久，至少在她有生之年還能讓她高興。
他沉重地嘆了口氣。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后傳出，逸青轉(zhuǎn)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大哥不知何時站在那里，而且似乎已經(jīng)好一陣子了。
他立刻收起嘆息�！按蟾纾氵�沒睡？”
逸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再次開口，“你真的想結(jié)婚？”
“當(dāng)然，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想定下來了�！�
逸安的眼神顯得十分懷疑�！澳愦_定周玉婕真的是你想要的對象？”他的口氣堅硬，不容許弟弟說謊。
逸青笑得有點勉強�！霸趺催@么問我？我要娶的人，當(dāng)然是我想要的對象，不然，我何必娶她？”
“我也正懷疑這點。”
逸青突然感到心虛。大哥的疑點，老實說他自己也清楚不了多少。
“大哥，你別多心，周玉婕是個很好的結(jié)婚對象，你沒見過她，若你見到她也會和我有一樣的看法�！�
“適合結(jié)婚是一回事，你愛不愛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逸青沒想到大哥會這么說，他從不知道一向講究實際的大哥居然也會在乎不著邊際的愛情。“我當(dāng)然——愛她。”他不覺得自己扯謊，只不過在某些事實上做了些回避，而去強調(diào)其他部分。
“是嗎？”
逸青從不覺得大哥的眼光犀利，但今晚，卻特別明顯。他怕大哥再這樣質(zhì)問下去，他的陣腳會愈來愈慌亂，所以，他改變被動的方式轉(zhuǎn)而主動出擊�！澳愕降紫胫朗裁�？大哥�！�
輪到逸安無言以對。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因為你才答應(yīng)這門親事，那么我可以立刻就告訴你，不是！”
逸安瞪著他，眼中的黑暗復(fù)雜難理。
“我沒這么偉大，大哥�！�
錯了！逸安知道他曾經(jīng)偷改過志愿，當(dāng)雙親不幸車禍罹難之后。這個秘密埋在逸安的心底很久。他知道其實逸青不喜歡應(yīng)酬，可是因為他更討厭，所以逸青假裝喜歡。他怎么看不出自己的弟弟偷偷為了這個家所做的一切？“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币莅补虉�(zhí)的抬起下巴看他。
“你清楚只是因為你認為如此，你把一切的理由想像得太過高尚。”逸青無意為大哥增加心理負擔(dān)。“就算我再怎么偉大，也不可能為了你而要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彼俅螐娬{(diào)說明。逸安瞪著他，半信半疑。
“大哥，你不相信我的話嗎？”逸青嘆口氣說，“周玉婕的確是個好女孩，她乖巧柔順、得體大方，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彼@么說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訴自己。
逸安看起來不再這么懷疑�！叭绻闶菫榱似渌蛉⑺�，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我知道�！钡话榱思依镏獾氖掳桑∫萸嗾Ｑ�，揮掉其他的想法。
留衣為澄金店所拍攝的另一系列宣傳照片，引起民眾更大的瘋狂。人們見過自信美艷的留衣，卻沒看過她楚楚動人、哀怨可人的模樣。
她的眼角浮現(xiàn)一股霧氣，她的美麗蒙上一層前所未有的哀愁。臉上是種帶著絕望的美，后仰的頸項則有股脆弱的感覺，正如同她嘴上叼著的那條細鏈，隨時都有斷落的可能。
澄金店這一波的攻勢是強調(diào)于手工的精密，細致的金鏈本身再加上精雕的刻工，有別于一般的普通設(shè)計。
當(dāng)初拍攝之際，廠商原本擔(dān)心留衣表現(xiàn)不出那種脆弱的感覺，因為她正像朵盛開的花，嬌燦地聲明她的美艷�？墒牵欠輵n慮根本是多余的，留衣不用強調(diào)，她那種絕望的美輕易地就表現(xiàn)出來。
她的眼神明顯地有了差異。清澈的琥珀不再透明，而蒙上一層灰色的哀愁，往往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便流露出來，而她的臉頰似乎凹陷了些。
她的經(jīng)紀(jì)人陳姊就不下數(shù)次質(zhì)問她，“你在減肥嗎？留衣�，F(xiàn)在不行！現(xiàn)在是你正需要體力的時候，你不可以瞞著我減肥�！�
“我沒有。”留衣嘆氣回答。她的確沒有，但體重卻明顯下降了。她只怕是心里有病才這樣。
每個人見到她都說：“留衣，你怎么又瘦了？”她只有無奈地笑笑。
而拜她傷心的結(jié)果，整個拍攝過程卻十分順利，廠商所要求的效果，她不必刻意強裝便自然而然地表現(xiàn)出來。
她以為她的秘密隱藏得很好，但忠實的鏡頭卻完全泄漏了出來。
首先，攝影師杜良威便發(fā)現(xiàn)到了�！笆钦l讓你有那種表情？”
留衣不解的問：“什么表情？”
“無奈、悲愁，因為深愛而衍生出來的哀怨。”杜良威的臉黑壓壓的一片，彷佛籠罩著烏云的天空。
留衣不安的笑道：“胡說八道，我只不過是依照要求才擺出這樣的表情。”
“不！絕對不是。我錯了！”杜良威怒道，“我以前一直認為你的美麗是因為我的鏡頭，你在談戀愛，和鏡頭、和鏡頭后的我！”
“良威，你說的沒錯，逸平曾不斷地對我說，鏡頭是我最好的情人。”
“才怪！你在說謊，你利用我！”
留衣對他的指控感到生氣�！拔覟槭裁匆f謊？我從不說謊！”
杜良威擒住她的手咆哮地說：“你以為我沒發(fā)現(xiàn)到，你在利用我的鏡頭，告訴某個人你愛他！”
留衣的臉一陣青白�！胺砰_我！”她用力甩開他的手。“關(guān)于這點，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
“有！你說，那個人是誰？”
“不關(guān)你的事，我愛誰是我的自由。”
杜良威直直相逼。他愛這個女人，當(dāng)他第一次為她掌鏡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到了。從沒一個人像她一樣，這樣鮮明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他被震撼了。
他是個攝影者，第一次感到和被拍攝的對象有這么直接的溝通，他以為那是因為他，沒想到她想表達的對象卻是別人。杜良威有種被戲弄的感覺，他難壓心頭的氣憤，在旁人皆已離去的情況之下，他攔住留衣。
“讓我過去�！�
“不，我要知道答案，會讓你露出那樣表情的男人是誰？”
留衣忍住心里的害怕，只讓憤怒傳達出來。“你何必管這么多？我從沒刻意的欺騙你，我也沒假裝過愛你�！�
“但是，你讓我以為……該死！你讓我以為就是我，我就是擁有那些表情的人！”他高聲咆哮。
留衣只希望今天不是陳姊請假的日子，否則她就不用面對這些。逸青說的對，她該離男人遠一點，不管是什么人。
“我很抱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只要告訴我他是誰，然后由我自己來決定我是不是要放棄。”
“是我！”一句回答自他們背后響起。他們太過專注，沒發(fā)現(xiàn)到棚里早已多出一個人來。
留衣看到出聲的人，高興地低呼一聲，“逸平！”
逸平是她的救星，他居然及時出現(xiàn)在此，留衣的心終于得以松緩。
逸平?jīng)]有看她，所有的住意全部集中在杜良威身上。他冷冷地對社良威說：“就算不是我，也由不得你要不要放棄�！�
他的身材比社良威高大許多，體魄也顯得較為硬朗。逸平從小除了攝影，也極愛戶外活動，相較之下杜良威看起來則蒼白許多。
杜良威嘆一口氣。“如果是你，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你幾乎當(dāng)了她半輩子的專屬攝影師�！彼蝗徽麄�人萎縮，變得沒有自信�！拔掖蟾攀亲髁艘粓鰤舭桑粓龊苊赖膲��！彼哉Z，慢慢地走出攝影棚。
留衣待他走遠，才松口氣地投入逸平的懷抱。“見到你真好�！�
逸平拍拍她的背說：“沒事了�！�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等到留衣恢復(fù)精神的時候，逸平才開口問她。
“我也有錯，剛開始為了讓拍照能早點進入狀況，我答應(yīng)他的邀約。”
逸平可以了解留衣的苦衷，杜良威并不像自己，是她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她和別人不同，需要更長的適應(yīng)期。
“我想他大概認為我喜歡他。”
逸平笑說：“你的樣子的確會讓人這么認為，瞧你每個表情，十足戀愛中的女人味道�！�
留衣紅著臉不說話。
“想當(dāng)初我為你拍照的時候，也幾乎差點產(chǎn)生錯覺，還好我認識你較深，知道我們之間只有友情沒有愛情，否則我也會像杜良威一樣�！�
“是你說要把鏡頭當(dāng)成情人的！”
“可是也沒人像你一樣逼真，就好像要透過它告訴某個人……”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神跟著也狐疑起來。他總算察覺不對勁，“等等，事情有點蹊蹺。”
留衣故作不解地問道：“你說什么？”
逸平愈想愈怪，心里的迷團更大。“該不會，你連我也騙了�！�
“我騙你什么？”
“你的表情。天，我真呆！”他突然重擊自己的額頭，大罵自己愚蠢。
“你的表情根本是真的！杜良威說的一點都沒錯！”
留衣看他驚叫的模樣，懷著忐忑的心問他：“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我沒有胡說�！彼埔曋！案嬖V我，一直有那個人，對不對？”
“什么人？”留衣裝胡涂。
“別再騙我，就是杜良威說的那個人。你到底想讓誰知道，想告訴誰你愛他？”
留衣咬著唇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