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優(yōu)雅的西餐廳,在這個人聲鼎沸的夜晚,失去了屬于它的從容與淡然,變得急躁卻活潑生動。結(jié)束一個禮拜的工作,人們臉上盡是掩不住的興奮之情,即使累了一整天,今晚對大部分的他們來說,還是活力多于疲倦,因為接下來足足有兩天的假期。
然而,當(dāng)每個人興致勃勃地談天說地之時,坐在角落的何逸筑卻靜靜地看著她的存折,一遍又一遍,直到眼睛倦了、滿足了,才緩緩地閉上眼睛。
將存折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口,逸筑的臉上綻放出一朵苦盡甘來的欣慰笑容。再過半年,她就可以湊足兩百五十萬,卸除因為父親生前當(dāng)保證人所背負(fù)的債務(wù),同時,她也可以脫離這三年來--白天一份工作,晚上、假日還要另外兼差--的日子,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讓母親和弟弟不再錙銖必較地過日子。
為了工作,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回楊梅看母親和弟弟了,真想念他們。
"又在看存款簿了!"像一陣旋風(fēng)似地吹到逸筑的身旁,卓昀姍拉開逸筑左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真搞不懂你,蘇亞荻那個女人又沒有催著你還她錢,你干嘛那么自虐,一天到晚把錢的事情掛在心上。"
把存折收進(jìn)皮包里,逸筑看著她大學(xué)最要好的朋友,好笑地說道:"亞荻沒有催我還錢,是不希望給我壓力,但是我總不能因此賴著不還啊!遲早要還,早一點把錢還清,心里不是比較舒坦。"三年前,若非她大學(xué)另一個好朋友--
蘇亞荻伸出援手,拿出兩百五十萬借她,她家根本難逃法院查封。
冷冷地哼一聲,昀姍不屑地指正道:"那個女人沒你說得那么好心,她才不是怕給你壓力,她這么做是有目的的。"如果不是因為剛進(jìn)大學(xué)的時候,碰巧跟亞荻湊在一起,再加上她們之間有個緩和劑--何逸筑,否則她是很難跟亞荻那種工于心計的人當(dāng)朋友,而且還一當(dāng)就是七年。
"昀姍,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讓亞荻聽到了,她會很難過。"
甩了甩手,昀姍不以為然地說道:"是不是我小人,她君子,總有一天你會看明白的。"
傷腦筋地?fù)u搖頭,逸筑不解地說道:"亞荻到底哪一點不合你的意,為什么每次一說到她,你總是有意見?"銜著金湯匙長大,亞荻難免驕縱了點,不過,能成為好朋友,是一種多么難得的緣分她不明白,昀姍為什么不能稍微包容亞荻?
撇撇嘴,昀姍不想多做解釋,逸筑是那種沒心眼,也不愛跟別人計較的人,不管人家做錯了什么事,她總有借口原諒人家。她很受不了逸筑的包容力,但不可否認(rèn),她就是欣賞逸筑這樣的淡然,盡管面對困難的環(huán)境,逸筑還是笑臉迎人。
看了一眼手表,昀姍轉(zhuǎn)開話題,"都六點半了,亞荻和孟晟怎么還沒來?"
何逸筑、卓昀姍、蘇亞荻、汪孟晟四個是大學(xué)時代的同班同學(xué),因為大一同時擔(dān)任班上的干部,因而成為好朋友,畢了業(yè)之后,他們依然每個月固定聚會一次,聯(lián)絡(luò)彼此的感情,今天就是他們聚會的日子。
"大概是因為塞車吧!"逸筑才剛說完,亞荻和孟晟正好走進(jìn)西餐廳,并在Waiter的指示下,朝著她們快步地走了過來。
"唷!兩個人一起出現(xiàn)哦!"亞荻和孟晟一走到桌邊,昀姍馬上一臉噯昧地驚叫道。
"我剛好在門口遇到亞荻。"下意識地瞄了逸筑一眼,孟晟解釋得有點心急。
"干嘛,跟我一起出現(xiàn)很丟臉是不是?"不滿地看著孟晟,亞荻帶著指控的口吻說道。
"不是啦,我……"對上犀利的亞荻,孟晟這個好好先生一向是不知所措。
"先坐下來吧!"連忙幫孟晟解困,逸筑偷偷瞪了一眼昀姍。昀姍就是這個樣子,好像跟亞荻有仇,每次一看到她,總喜歡有意無意地挑撥一下。
接到逸筑投射而來的目光,昀姍也趕緊打圓場地說道:"對啊,對啊,先坐下來再說,我肚子已經(jīng)餓得向我發(fā)出嚴(yán)重抗議。"
說著,Waiter剛好走過來點餐,亞荻只好心有不甘的跟孟晟一起坐了下來。
等Waiter點完餐,亞荻笑瞇瞇地看著逸筑,似有意若無意地說道:"逸筑,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會缺席,沒想到,你竟然舍得一個晚上不工作。"
"早就定好每個月的二十五號是我們聚餐的日子,如果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不會隨便缺席。"淡然地笑了笑,逸筑一點也沒把亞荻帶刺的話放在心上。
"亞荻,你這么說就不對了,"昀姍可沒有逸筑那么大的雅量,"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我們哪一次聚餐,逸筑缺席過?"這個女人就是這么討厭,明知道逸筑拚死拚活地在賺錢,就是為了早點還她大小姐錢,她還擺出那副有錢人家的嘴臉,有錢就了不起啊,一點大家閨秀的風(fēng)度和氣質(zhì)也沒有,看了就讓人覺得討厭。
"我又沒有說她一定會缺席,我只是覺得她老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像最近,每次打電話給她,沒有一次找得到她的人。"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昀姍沒好氣地說道:"這有什么好稀奇,三年前,我就已經(jīng)知道晚上得過了十一點,才找得到逸筑的人。"下了班,亞荻是開車回家打電話找人聊天,而逸筑是趕著去超市當(dāng)收銀員,她如果打電話找得到逸筑,她百分之百是遇到鬼了。
一看到亞荻被昀姍氣得翻黑的臉色,逸筑趕緊插嘴道:"下個月,我就真的不能來了,我媽今年的生日沒碰到假日,所以我得提早回去幫她過生日。"輕輕踢了一下昀姍的腳,逸筑暗示她少說幾句。
"看樣子,下次真的是四缺一了。"亞荻說得好像很可惜的樣子。
"不如,我們下次把聚餐的地點改在逸筑她家,順便去看看何媽媽。"孟晟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不要麻煩了,"搖搖頭,逸筑回絕道,"我媽不習(xí)慣別人幫她過生日。"
"對啊!何媽媽不喜歡熱鬧,我們干嘛跑去,吵她。"亞荻有些得意地附和道。
掩不住臉上的失望,孟晟牽強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什么。
頓時,氣氛變得有些別扭,就在此時,Waiter送來了餐點,昀姍像是快餓死的人,發(fā)出一聲獲救似的驚呼聲,也適時打破一時的僵局,讓氣氛又動了起來。
邊吃著東西,昀姍邊瞄著其他三個人,表面上,大家都是好朋友互相關(guān)心,事實上,這之間隱藏了三角關(guān)系。亞荻喜歡孟晟,為了贏得孟晟的好感,亞荻大方地拿出兩百五十萬借逸筑解危;而孟晟喜歡的人卻是逸筑,為了幫助逸筑,他主動開口請求亞荻伸出援手;至于逸筑,滿腦子除了賺錢、還錢,根本裝不進(jìn)兒女情長,她不知道亞荻嫉妒她,更不知道孟晟喜歡她。不過,也就是因為逸筑什么都沒察覺到,昀姍這個旁觀的第四者只好安靜不作聲,任由他們維持目前的狀況。
唉!今晚這頓飯不太好吃哦!
X X X
真是氣死人了!每個月,她等的就是這一天,偏偏孟晟那個木頭人就是不解風(fēng)情,眼睛只會放在逸筑的身上,仿佛她是個隱形人。
盡興而去,敗興而回,只要有逸筑在,她蘇亞荻永遠(yuǎn)得不到孟晟的注意。她不甘心,她樣樣比逸筑好--家世、外貌,可是逸筑的光芒卻比她耀眼,孟晟的眼里只有逸筑,其他的男孩子也只看得到逸筑,這口氣她怎么咽得下去?
她得想辦法讓孟晟對逸筑死心,讓逸筑徹底地從孟晟的眼中剔除……
"亞荻。"一見到亞荻晃進(jìn)蘇家宅院,蘇圣雄馬上出聲喊道。
"爺爺。"回了一聲,亞荻一點停下腳步的意思也沒有,徑自往屋內(nèi)走去。
"別急著進(jìn)去,我有事跟你說。"
百般不愿地停了下來,亞荻興致索然地問道:"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跟你祁爺爺聊過你,他希望你能當(dāng)他的孫媳婦,嫁給嘯傲……"
"不要,"蘇圣雄都還沒把話說完,亞荻已經(jīng)等不及地發(fā)脾氣,"我不要嫁,我才不要嫁給那個什么嘯傲的家伙。"被孟晟冷落已經(jīng)一肚子的氣了,現(xiàn)在還要她嫁給一個連看都沒看過的人,她今天怎么這么倒霉?
看到亞荻那副耍大小姐脾氣的模樣,蘇圣雄不禁為之氣結(jié),"你到底有沒有頭腦啊!你不嫁他,你想嫁誰?嘯傲是'祁氏集團(tuán)'未來的接班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夢想自己可以嫁給他,當(dāng)上'祁氏集團(tuán)'未來的董事長夫人,如果不是你爺爺我和祁爺爺是好朋友,祁家的長媳哪能輪得到你?"其實這件婚事根本還沒定案,只是,他一直很欣賞好朋友的孫子,希望嘯傲可以成為他的孫女婿,所以今早他主動向祁震表示,祁震當(dāng)然是樂觀其成,不過,就是要兩個年輕人都點頭同意。他不擔(dān)心嘯傲?xí)磳,嘯傲是個聰明人,跟蘇家聯(lián)姻,會帶給祁家很多的好處,同樣,他也相信亞荻會聽他的安排,沒想到……
"輪不到我最好,我才不要當(dāng)'祁氏集團(tuán)'未來的董事長夫人。"她要嫁的人是汪孟晟,才不是什么祁嘯傲,管他是什么接班人,她一點也不希罕。
"胡鬧!像嘯傲這么好的丈夫人選,有錢、有勢、有才干、又不鬧花邊新聞的男人,你就算打著燈籠去找,也找不到,你……"
"算了吧!"噘著嘴,亞荻不以為然地說道,"什么不鬧花邊新聞,我看,那不是騙人的幌子,就是他其實是個同性戀。"
"你……我會被你氣死!"
"本來就是嘛!如果他真的像爺爺說的那么好,早就有一大堆女人想盡辦法在勾引他,他如果不是同性戀,怎么可能禁得起誘惑?"
試著壓下肚子里的怒火,蘇圣雄靈機(jī)一動地問道:"如果可以證明我說的是實話,你是不是就肯嫁給嘯傲?"
"我……"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她都不要嫁給祁嘯傲,可是……"如果祁嘯傲真的是爺爺說的那種人,我是可以答應(yīng)嫁給他,不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如同爺爺所說的那種人?"
終于眉開眼笑,蘇圣雄說道:"這還不簡單,爺爺找人去調(diào)查,如果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證實我所言不假,對這件婚事你就不能有任何異議。"
"不公平,由爺爺調(diào)查,爺爺若想在里頭動手腳,我根本拿爺爺沒辦法。"
"我怎么可能做那種事情?"
"這可難說,萬一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對我有利,你說不定會后悔。"
"那就由你來調(diào)查好了。"
像是在盤算她的勝算有多大,亞荻左思右想,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說道:"要嫁的人是我,本來就是應(yīng)該由我來調(diào)查,不過,我要半年的時間。"她已經(jīng)想到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可以讓孟晟對逸筑死心,也可以擺脫這件婚事。
"半年?只不過是一個調(diào)查,需要用那么久的時間嗎?"
"事情關(guān)系到我的終身幸福,我當(dāng)然要仔細(xì)觀察一些日子,才能安心啊!"
"好,全都依你,如果半年后你可以對我的話提出反證,這件婚事我讓你自己作主,當(dāng)然,如果提不出任何證據(jù),你一切聽我的安排。"他不會傻得任由她花半年的時間調(diào)查,他要安排機(jī)會讓這兩個孩子培養(yǎng)感情,他相信,憑嘯傲的魅力,亞荻一定會心動。
露出得意的笑容,亞荻欣然說道:"爺爺,我們就這么說定了。"
X X X
祁嘯傲,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男人,才二十八歲,就取代他父親祁海祥,坐上"祁氏集團(tuán)"總經(jīng)理的位置;艘荒甑墓し,他將"祁氏集團(tuán)"的惡習(xí)--冗員充斥、效率不高、升遷不公……一個個全面革新。他大刀闊斧的魄力,引來各方的爭議,卻也同時引來各方的贊賞,然而不管是褒或貶,他將"祁氏集團(tuán)"往上推進(jìn)了一大步卻是不可抹煞的事實。
品頭論足一番,說起來,祁嘯傲并不英俊,眉毛稍嫌兇悍,眼睛太過陰鷙,鼻子雖然稱得上英挺,卻大了點,偏薄的雙唇一點也不性感,倒使他增加了一股難纏的味道。然而,即使沒有帥氣的臉孔,依附在祁嘯傲身上的強悍與冷冽,卻也輕易地幫他招來女人的注目禮,不過,再漂亮的女人往他懷里一送,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套一句他說的話--現(xiàn)在的我,只愛我的工作。
的確,嘯傲對工作簡直可以比喻成"癡情",一天二十四小時,他有十八、九個小時是跟它耗在一起。不過,說起來還真的很可笑,對工作,他有如此非比尋常的耐心,不管耗多久,他都可以保持絕對的冷靜。可是對女人,他似乎一點耐性也沒有,只要女人對他表現(xiàn)出不良的企圖,他馬上擺個臭臉要人家滾蛋,他實在不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
他是"祁氏集團(tuán)"除了警衛(wèi)之外,第一個上班的人,六點不到,就已經(jīng)踏進(jìn)公司大門,晚上不過十點,是不會走出公司大門,當(dāng)然,人雖然不在公司,手上還是抱著公文,甚至,三餐吃飯都還不忘交代一下公事,就像現(xiàn)在--
"啟邦,最近你就多跑幾趟S市,務(wù)必讓那里廠房的擴(kuò)建計劃照進(jìn)度完工。"一邊吃著午餐的便當(dāng),嘯傲一邊還不忘跟他的特別助理,也是他的好同學(xué)、好朋友--詹啟邦耳提面命。
"我知道。"嘯傲對工作的狂熱,一般人根本是受不了,若非啟邦跟嘯傲從大學(xué)到當(dāng)兵,再到出國讀研究所都是一起走過,兩個人的腳步一致,默契十足,否則,啟邦早就被嘯傲給逼瘋了。
"還有,下個月你要陪我去東部看的那塊地,你在中旬就要把資料準(zhǔn)備給我,看地之前,我要先跟其它部門的主管開會。"
翻了一下自己手邊的行事歷,啟邦說道:"我會在十五號把資料給你。"點了點頭,嘯傲表示同意。
像是想到什么,啟邦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把放在行事歷下面的報紙拿了出來,然后找到他要的那一面,將它遞給嘯傲看。
"報載說,傳言祁、蘇兩家有意聯(lián)姻,對象是祁家的大公子和蘇家的獨生女。"寒著臉,嘯傲迅速將報道給看了一遍。
"誰放的消息?"將報紙丟在一旁,嘯傲問道。認(rèn)識他祁嘯傲的人都知道,他這個人惹不得,他不會原諒得罪他的人,可是,現(xiàn)在竟然有人不知死活地卯上他。
"我打電話到報社問過,他們說是祁爺爺放給他們的消息。"除了祁震,還有誰敢跟嘯傲作對,又不是不要命了。
"他在搞什么把戲?"嘯傲微微地皺起眉頭,他爺爺最清楚他,他這個人最恨上報了,尤其是這種既沒營養(yǎng)又沒建設(shè)性的八卦新聞。
"不要怪祁爺爺,他急著抱孫子,你卻不動聲色,他只好幫你物色老婆。"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還清楚,他的眼光不合我的胃口,就算他幫我物色一百個人選,我也不見得會看上一個,他不會自討無趣地插手管我的終身大事。"爺爺也許是一個很守舊的人,但是姻緣之事,他老人家是絕不過問。就如同他所言:好的姻緣成就一對佳偶,壞的姻緣造就一段悲劇,好或壞應(yīng)該是操縱在自己的手上,由自己來選擇,這樣才能無怨又無悔。
"祁爺爺是不可能特地幫你物色老婆,不過,如果是蘇爺爺主動跟他表示,他當(dāng)然是樂得幫你點頭答應(yīng)。你也知道,蘇爺爺很欣賞你,一直很希望你當(dāng)他的孫女婿,而蘇爺爺又是祁爺爺?shù)暮门笥眩顮敔敍]有拒絕的道理。"
皮笑肉不笑,嘯傲殘忍地說道:"可惜,我一點也不欣賞他的孫女兒。"他是沒見過蘇亞荻,但是從蘇爺爺?shù)目谥,他多少聽到一些她的事情,不過,單是聽,就讓他很感冒了,他對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還沒見過人家,就把人家淘汰出局,這樣不公平吧!"
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嘯傲不客氣地說道:"如果我不把她淘汰出局,那才是對我自己不公平。"對敵人慷慨,就是對自己殘忍,他祁嘯傲可不做這種虧待自己的事情。
搖搖頭,啟邦平心而論,"你就是這個樣子,連機(jī)會也不給人家,怪不得祁爺爺要跟報社放消息。"百聞不如一見,對他來說,人也好,事情也罷,沒有親自目睹或證實過,是不能做出評價的。
挑了挑眉,嘯傲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想,祁爺爺一定也早猜到你會拒絕,可是,他又不能當(dāng)著蘇爺爺?shù)拿鎺湍慊亟^人家的好意,因為他這么做,蘇爺爺會以為是他不愿意祁蘇兩家聯(lián)姻,才故意拿你當(dāng)擋箭牌。"
"所以為了讓他好做人,他只好犧牲自己的孫子,可是,他又不敢明著跟我提這件事,于是刻意把消息放給報社,讓報紙來告訴我。"嘯傲了然地接道。
"報紙也沒有說你一定會娶蘇亞荻,這還談不上犧牲吧!"嘯傲這個人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他夠悍、夠冷,不過,這也正是他最大的缺點,因為如此,他很容易得罪人。譬如說:在公事上,他作任何決定,只考慮到公司整體的利益,不受私人情感所左右,往往因而危及到某些人的利益,跟著,有人就開始在他的背后放冷箭,攻擊他不近人情;在私事方面,他堅守的是自己的原則,才不管別人的立場如何,當(dāng)然,這又不免傷及對方,讓對方?jīng)]有臺階下。
"如果今天報紙說我某年某月某日要跟誰結(jié)婚,你想,我還會無動于衷地坐在這里嗎?"
啟邦搖搖頭,心里很清楚,如果祁爺爺今天真的把嘯傲犧牲掉,嘯傲絕不會只是坐在這里說說,他會直接沖到祁爺爺?shù)霓k公室,要祁爺爺馬上發(fā)布另一條更正的消息。當(dāng)然,這次他是不必這么麻煩,但是以他祁嘯傲的作風(fēng)來看,這件事也不會就此罷休,他還是會跑去找祁爺爺好好溝通。
揮了揮手,嘯傲把這個話題給打住,"吃飯的時候不要討論這種事情,我不想消化不良。"
"遵命,總經(jīng)理。"
X X X
將報紙丟給祁震,嘯傲冷冷的說道:"為了這篇報道,我的秘書足足應(yīng)打了一天的電話。"要下班之前,當(dāng)他的秘書告訴他,今天有一大堆人打電話來關(guān)懷祁蘇兩家聯(lián)姻的事,他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有這么多無聊的人,一篇小小的報道竟然也可以讓他們特地打電話來了解、關(guān)心。
一臉無辜地對著嘯傲笑了笑,祁震表示道:"你也知道,我跟你蘇爺爺是好朋友,他興匆匆地要我的孫子當(dāng)他的孫女婿,我怎么好意思拒絕?"
"你不好意思拒絕也不必讓我上報啊!"
"我知道你不喜歡上報,可是報紙一登,才能明確地表示我的誠意,以后你要拒絕這門親事,你蘇爺爺也不好說我沒盡全力在幫他。"
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嘯傲說道:"爺爺,你倒挺會算計,你扮白臉,我扮黑臉,兩家就算結(jié)不成親家,你們的友情也不會受到影響。"
"我不是會算計,只是不希望為了這么點小事,傷了我們幾十年的友情。"伸手拿起放在桌邊的請柬,祁震將它丟給嘯傲,接著表示道:"你和亞荻的親事我本來就不看好,我見過亞荻很多次,我知道她跟你合不來,不過,我希望這件事你能處理漂亮一點,不要讓你蘇爺爺覺得面子掛不住。"
瞥了祁震一眼,嘯傲打開請柬,把里頭的內(nèi)容看了一遍。
"爺爺是希望我能夠出席蘇爺爺?shù)纳站茣辽俑K亞荻見一次面,再來拒絕這門親事。"合上請柬,嘯傲說道。
點點頭,祁震說道:"感情這種事是勉強不來,你蘇爺爺是個明白人,他會了解這個道理,可是,如果你連機(jī)會都不給人家,那就太不給面子了。"
輕輕撥了一下發(fā)絲,嘯傲漠然地說道:"我會去參加蘇爺爺?shù)纳站茣矔K亞荻打個照面,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我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蘇亞荻,你可別怪我沒給蘇爺爺面子。"
笑了笑,祁震提醒道:"不要太自以為是了,你又不是什么曠世俊男,亞荻會不會看上你,都還很難說。"他對自己的孫子有絕對的信心,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說不定亞荻老早就有心上人,而這一切不過是圣雄的一相情愿,當(dāng)然,如果事情真是這個樣子,那反而更好,皆大歡喜。
回以一陣傲慢的笑聲,嘯傲滿不在乎地說道:"很好啊,省得我浪費精神應(yīng)付她。"女人對他沒有興趣,他反而覺得是一種解脫,現(xiàn)階段,他只想讓"祁氏集團(tuán)"更穩(wěn)、更壯大!
X X X 看到亞荻出現(xiàn)在逸筑租賃的套房門口,逸筑嚇了一跳,當(dāng)初剛搬進(jìn)這間套房的時候,亞荻是來過一次,不過,住慣了大房子的她,在這里,她是一刻也待不住,送了一份賀禮,說了幾句話,她就匆匆忙忙地走人,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曾來過這里。
雖然感到意外,逸筑還是堆起了滿臉的笑容,趕緊把亞荻請進(jìn)門。
幫亞荻把書桌下的椅子拉了出來,逸筑說道:"亞荻,你先坐一下,我?guī)湍愕贡_水。"
抓住逸筑的手,亞荻表示道:"不用了,我剛剛在家里已經(jīng)喝了很多果汁,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 渴。"坐了下來,亞荻用手煽了煽風(fēng),挑剔地瞄了套房一圈。
十二坪左右的套房除了床、書桌、椅子、衣柜、小冰箱,還有一座拉門式活動書架之外,并沒有其它大型一點的家具,看起來非常簡陋,不過床頭上、書桌上、冰箱上,還有書架里都擺了各種造型特殊的小飾品,感覺起來熱鬧而溫馨,另外,兼做廚房的陽臺上還放了好多綠色盆栽,充滿生氣和活力。
在床沿坐下來,逸筑問道:"亞荻,找我有事?"
收回挑剔的目光,亞荻倨傲的神色一下子變成可憐兮兮。抓住逸筑的手,她激動地哀求道:"逸筑,我完蛋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逸筑緊張地關(guān)心道。
"我爺爺為了自己的事業(yè),決定把我嫁給'祁氏集團(tuán)'總經(jīng)理祁嘯傲。天啊!我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我爺爺竟然要把我嫁給他。"
"這……蘇爺爺怎么會這么做呢?他一向最疼你,他怎么可能拿你的終身幸福當(dāng)事業(yè)的工具?"雖說解救她家的兩百五十萬是亞荻借給她的,但是,如果不是蘇爺爺拿出這筆錢,亞荻就算想幫她,也無從幫起。蘇爺爺都肯同情她這個外人的遭遇,提供亞荻這筆錢幫她,他怎么可能不關(guān)心自己孫女兒的幸福?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啊!"眼眶泛起了水氣,亞荻傷心地說道,"爺爺還說,可以嫁進(jìn)祁家是我命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嫁都不能嫁,他要我乖乖地等著當(dāng)祁家的媳婦。"
"怎么會這樣子呢?沒得商量了嗎?"
"沒得商量,除非……"欲言又止,亞荻搖了搖頭,沉重地嘆了口氣。
"亞荻,除非什么?"
瞄了逸筑一眼,亞荻無奈地說道:"除非祁家主動退婚。"
"那你就去求祁家的人退掉這門婚事啊!"
"逸筑,你怎么那么天真,這門親事對我爺爺有利,對祁家當(dāng)然也有好處,你想,祁家怎么可能把到了嘴邊的肥羊往外送,他們不可能答應(yīng)退婚。"
是啊!這種商業(yè)聯(lián)姻自是有它的利益考量,不可能隨意毀婚。
"逸筑,你一定要幫我,除了你,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幫忙才好。"說著,亞荻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亞荻,我是很想幫你,可是照你這么說,祁家根本不可能退婚,那我能幫你什么忙?"看到亞荻這么傷心,她心里也難過,可是,她這個外人能做什么?
精神一振,亞荻終于道出今晚的來意,"逸筑,只要你去勾引祁嘯傲,讓祁嘯傲為你神魂顛倒,我就有辦法逼祁家把這門親事給退掉。"
怔了怔,逸筑像是想甩掉頓時無措的茫然,搖了搖頭,婉轉(zhuǎn)地表示她的看法,"亞荻,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沒有那么大的魅力,而且,我覺得這么做不太好。"
"我管不了那么多,為了我的終身幸福,這也是迫不得已。逸筑,我查過了,祁嘯傲就喜歡你這一型的女孩子,只有你可以迷住他。"
"我……不行!"她沒辦法昧著良心去欺騙人家的感情,即使是無可奈何。
"逸筑,"亞荻口氣轉(zhuǎn)為強硬地說道,"當(dāng)初如果沒有我?guī)湍,你家早就被法院查封,現(xiàn)在,為了我的終身幸福,你難道不能犧牲一點,幫我這么一個忙嗎?"
"這……"
"我只不過要你勾引他,讓他瘋狂的愛上你,又不是要你跟他上床。"亞荻尖酸地又道,"早知道你這么不知感恩圖報,當(dāng)初我就不該幫你。"
像是在深思,逸筑閉上雙眼,好一會兒,才深深地吐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怎么勾引男人。"她不愿意,但她無路可選,因為她欠亞荻一份恩情。
明白逸筑已經(jīng)同意了,亞荻馬上又換了一個嘴臉,親切地說道:"逸筑,這種事沒有一定的公式,你可以想想看,那些當(dāng)人家情婦的女人都是怎么勾引男人,才會讓男人為她們著迷、瘋狂,你就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勾到祁嘯傲。"
"好吧,我盡量,不過,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
亞荻點頭表示明白,然而卻說道:"逸筑,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不過你也不要急,我跟祁嘯傲的婚事定在半年后,所以你有半年的時間可以跟祁嘯傲周旋。"從皮包取出一張請柬,亞荻將它交給逸筑,"這個禮拜天正好是我爺爺?shù)钠,十歲大壽,我們在家里幫爺爺舉辦一個生日酒會,當(dāng)天,祁嘯傲也會出席,到時候你就有機(jī)會接近他。"站起身來,亞荻又道:"還有,請你務(wù)必保密,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要不然,有個萬一,驚動我爺爺和祁家,我可慘了。"
"我知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逸筑,謝謝你,我的終身幸福全靠你了。"揮了揮手,亞荻提出告辭,"禮拜天我等你來,我走了。"
送走了亞荻,逸筑心情紊亂地看了一眼請柬,接著往床上一倒。雖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亞荻,但是她真的很不愿意這么做,她該怎么辦才好?
X X X
"真是難得,這三年來,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出來。"喝了一口Waiter剛送來的冰咖啡,昀姍一臉好奇地看著逸筑。每天被工作塞得滿滿的人,這會兒突然找上她,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昀姍,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祁嘯傲。"雖然不愿意這么做,但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亞荻,她還是得試試看。
好奇轉(zhuǎn)為驚訝,昀姍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逸筑,"祁嘯傲?"
不理會昀姍的驚訝,逸筑率先表明自己的立場,"不要問我為什么打聽他,我有我的原因,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你現(xiàn)在只要讓我知道他的背景、他的為人處事,愈詳細(xì)愈好。"
仿佛逸筑在逗弄,昀姍鬼叫道:"逸筑,你要跟我打聽的人是'祁嘯傲','祁氏集團(tuán)'的總經(jīng)理,不是某某同學(xué),或某某學(xué)長,你一個理由也不給我,你教我怎么安心?"她是"祁氏集團(tuán)"的員工,她跟祁嘯傲都不可能有所接觸,逸筑這個跟"祁氏集團(tuán)"不可能有半點瓜葛的人,突然對祁嘯傲產(chǎn)生興趣,這不是很怪異嗎?
"昀姍,我?guī)讜r讓你擔(dān)心過,你對我一向都很放心,不是嗎?"
"我是很放心你,可是……"
"昀姍,我不可能做什么壞事,我還要照顧我媽和我弟,你忘了嗎?"
說得也對,逸筑這么顧家而且孝順的人,她能做什么壞事?
無奈地嘆了口氣,昀姍說道:"逸筑,我可以告訴你祁嘯傲的事情,不過我先聲明,我只是'祁氏集團(tuán)'的一名小員工,祁嘯傲對我來說,是天高皇帝遠(yuǎn),我連見都沒見過,在'祁氏集團(tuán)'待了三年,他的事,我也都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
"沒關(guān)系。"
"祁嘯傲是個留美的碩士,四年前進(jìn)入'祁氏集團(tuán)',去年接下'祁氏集團(tuán)'總經(jīng)理的位置。祁嘯傲是個難纏,而且作風(fēng)強悍的總經(jīng)理,不過,他也是個英明、有魄力的領(lǐng)導(dǎo)者,所以'祁氏集團(tuán)'的員工很怕他,卻也很敬佩他。還有,他是一個十足十的工作狂,只愛工作,不愛女人,從來沒鬧過花邊新聞。"
不愛女人?奇怪,亞荻為什么要告訴她:祁嘯傲欣賞她這型的女孩子?
攤了攤手,昀姍總結(jié)道:"大概就是這些。"
"昀姍,謝謝你。"不管亞荻的用意如何,既然答應(yīng)幫忙,她就一定要試過,只是,依照昀姍的說法,結(jié)果恐怕會令亞荻失望。
"逸筑,不管你為了什么原因打聽祁嘯傲,我都要警告你,祁嘯傲對女人最沒有耐性,聽說有女人向他示愛,他不僅臭罵了人家一頓,還不準(zhǔn)人家以后在他的面前出現(xiàn)。"
輕拍了一下昀姍的手,逸筑安撫道:"你放心,我不會向他示愛。"表面上是這么說,逸筑腦海里卻浮起了一個念頭--如果她向祁嘯傲示愛,祁嘯傲不準(zhǔn)她以后在他的面前出現(xiàn),她就算想幫亞荻的忙,也幫不上忙……
一點也沒意識到逸筑的企圖,昀姍認(rèn)真地研究了她一會兒,笑道:"我想,你也沒那種膽子向人家示愛。"
她是沒那種勇氣,不過,總有例外的時候,雖然抱持這種心態(tài)很對不起亞荻。
拿起皮包,逸筑說道:"難得我今晚有空,我們?nèi)ス浣趾昧恕?quot;
"太好了,我正想買衣服。"拿起皮包,昀姍開心地跟逸筑走出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