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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鈍丫鬟 第九章

  “這是……”

  扶著司馬澈上落霞堰,還沒來得及打開紫檀衣柜,便被擺在青石桌上的佳肴給迷住心神,情難自抑地瞪大了眼,粉嫩的唇瓣更是難以控制地蠕動著,仿佛那一桌佳肴已吞進(jìn)她的口中似的。

  “先過來吧。”司馬澈在青石桌前坐下,對著她招手。

  “可二少得先更衣……”

  雖說她是嘴饞了些,但至少還知道要先替二少更衣不可,畢竟這天候凍人,穿著一身濕衣,盡管身在閣樓內(nèi),也會感到一絲凍意的。

  “我說你先過來!彼抉R澈支手撐在青石桌上。

  她這丫頭怎像與他對上似的,該聽話的時(shí)候不聽話,不該順從的時(shí)候卻又順從得像是個(gè)小媳婦。

  “是!睕]事窩得那么近,很怪的。

  二少一直臭著一張臉,不知道待會兒是不是又要對她發(fā)火了?這幾日來,她已經(jīng)竭盡所能地閃避著二少,閃避著二少咆哮的怒火。可一連躲了幾天,她終究還是被逮住了。

  看來,除非她離開司馬府,否則她是逃避不了的;然而,離開了司馬府,往后她就再也見不到二少了。

  司馬澈見她靠過來,兩人約只剩幾步的距離,他突地探出猿臂,一把將她拽進(jìn)懷里,毫不客氣地拉扯她身上的衣衫。

  “二少?”夏憐不禁拔尖喊著,柔夷胡亂地抓著自己的衣襟。

  這是怎么回事?二少為什么在扯她的衣衫?

  “你的衣衫都濕了,不脫掉成嗎?”其實(shí)他是故意想要多親近她一點(diǎn)。

  她逃避了他好長的一段時(shí)間,他是多么想念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多么想要擁抱她……

  “二少的身子不是比我的還濕嗎?”

  細(xì)雨下得綿長,如牛毛似的,根本不可能打濕她,反倒是二少身上被她濺得一身濕,他才需要更衣哩。

  “好歹我是個(gè)男人,這么點(diǎn)寒意對我來說根本是無關(guān)痛癢,反倒是你……”司馬澈低哽的嗓音化作醉人的氣息吹拂在她羊脂玉般的頸項(xiàng)!澳氵@般瘦弱,如果染上了風(fēng)寒,豈不是教我心疼?”

  說罷,他更放肆地拉扯她身上礙眼的粗布衣裳,不管她如何手腳并用的抵抗,最后仍是被他剝得只剩貼身衣物,心跳如擂鼓地偎在他的懷里。

  夏憐不敢隨意地張望,粉顏嬌俏如霞,失控的心跳令她纖瘦的身子顫動。

  嗚,二少該不會是想對她……可都已經(jīng)過了那么久,他也該對她感到厭煩了。

  可是,二少卻剝光了她身上的衣衫……

  正當(dāng)夏憐惴惴不安時(shí),司馬澈卻從后頭的矮柜取出一套湖綠色的衣衫,緩緩的為她套上中衣、羅裙,加上襖子,再披上裘被。

  “嘎?”這是怎么一回事?

  夏憐回頭偷睨著他,卻見他勾唇笑得極為輕淡,難得溫柔地道:“吃吧,你肚子一定餓了,是不?”

  “嘎?”二少說得太快了,她實(shí)在是不懂。

  “還發(fā)什么愣?眼前都是你最愛吃的東西,還不趕緊吃嗎?”瞧著她澄澈的水眸偷偷地看他,司馬澈不禁失笑。

  難不成他會吞了她不成,或者是在膳食里下藥?

  他沒那么不濟(jì),也不想使用無恥的招術(shù)逼她就范;盡管她心里真的沒有他的存在,他也不想用這種方式壓迫她。

  倘若他真這么做,豈不是證明了夏憐對他的柔順,甚至于服侍他,只是因?yàn)槟锏囊馑,只是因(yàn)橄胍獔?bào)答娘對她的疼愛,只好以身相許?他不認(rèn)為事情真如穿云所說的那般。

  夏憐在府里為奴十年,能在她身邊出現(xiàn)的男人不多,大多數(shù)的男丁都是分配在后院,她接觸的機(jī)會不大;而她所能接觸到的,幾乎都是足以當(dāng)她爹的年紀(jì),他不認(rèn)為除了自己以外還有誰能夠打動她。

  或許真如穿云所說,她尚未對他心動,但是只要他溫柔一點(diǎn),只要他愿意再下點(diǎn)功夫,不怕她不動情的。

  而對她好的方法很簡單,只要像十年前一樣,用食物誘惑她即可。

  “這些佳肴是……”夏憐瞪大眼看著眼前的佳肴,口水幾乎滑落粉嫩的唇瓣。

  真的是要給她吃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餓昏了,她總覺得眼前的佳肴似曾相識,仿拂上輩子曾經(jīng)吃過,而且還令她覺得回味無窮。

  嗦的一聲,她痛苦地抹去唇角的口水,仍是不敢放肆舉箸。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是城西宜興樓的菜肴,全都是你最喜歡的菜色,是我差人自城西帶回來的!彼抉R澈極享受她靦腆青澀的笑,她這么一笑,仿若再也不怕他了。

  早知道對付她是這么的簡單,他老早就該這么做了。

  “全都是要讓我吃的嗎?”嗦的一聲,她痛苦地再次縮回口水。

  油爆鴨條、醬爆黃魚、御賜青梗米……這些都是十年前她南到司馬府時(shí),二少曾經(jīng)差人為她帶來解嘴饞的菜肴。都已經(jīng)過了十年,難怪她總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那么久。

  而今非昔比,她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幼稚無知的小女娃,自然不能再仗著自個(gè)兒無知,而要二少討她歡心。

  這些東西,她是吃不得的。

  “怎么不吃?不餓嗎?”司馬澈見她燦爛的笑顏突地黯然失色,不禁微攏起眉頭。

  怎么,她今兒個(gè)不愛吃這些了嗎?

  該死,他只記得她貪吃,卻忘了這十年來,說不準(zhǔn)她的口味已改變了。早知道有一天會遇上這陣仗,他就不該離開府里一段時(shí)間;或者是一見到她便回避,以至于他這才發(fā)覺——他根本不了解她。

  他所認(rèn)識的是十年前容易哄騙的女娃,而非十年后已亭亭玉立的嬌悄美人兒。

  “二少還是先更衣吧!”

  夏憐突地轉(zhuǎn)過身,必恭必敬地跪坐在他面前,笑得如第一次相遇時(shí)的靦腆。

  “你……”他更不更衣又如何?

  “雖說已經(jīng)不再降雪了,可天候還是凍得很,而二少的身上濕透了,如果不更衣而染上風(fēng)寒,夏憐會愧疚至死的!边@是她由衷的擔(dān)憂。

  “我壓根兒都不覺得凍!彼詾樗纳韽(qiáng)力壯只是裝飾的嗎?

  雖說司馬府是書香世家,但好歹他也是自小習(xí)武的武生之軀,就這么一點(diǎn)濕寒怎么可能傷得了他?

  可她……也罷,就當(dāng)作是她擔(dān)心他吧!

  司馬澈突地站起身,毫不避諱地在她的面前寬衣解帶,露出一身傲人的完美體魄,嚇得夏憐不由得漲紅粉顏,連忙垂下溱首。

  他睇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繞過她的身旁,打開紫檀衣柜,隨意地取出一件衣衫披上,連環(huán)扣都未扣上,便落座在她的身旁。

  “吃吧!”這樣子總可以了吧,

  夏憐悄悄地抬眼,微羞地覦著他的衣衫大敞,露出結(jié)實(shí)的胸膛,而連結(jié)其下的則是肌理糾結(jié)、毫無贅肉的腹部;沒來由的,她的臉更紅了,仿若是落霞堰外頭的漫天彩霞。

  哎呀,二少怎么一點(diǎn)都不害躁,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地寬衣解帶?這豈不是要讓她羞赧至死嗎?

  尤其是二少的胸膛……

  她還記得十年前初見二少時(shí),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二少的胸膛,總是會讓她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而今則讓她憶起甫成親的那幾日,二少總是樓著她,讓她可以枕在他結(jié)實(shí)寬闊的胸膛上,藉由他的肌膚傳導(dǎo)著絲絲暖意,那是她這一輩子最不怕冷的幾天了。

  哎呀,她怎會想到這當(dāng)頭去了呢?簡直像極了邪淫的女人,滿腦子不正經(jīng)的想法,直想要偎在二少的胸前。

  “怎么還不吃?”他都更衣了,她還想怎么著?

  他突地一問,夏憐霎時(shí)回過神來!跋膽z承受不起二少的疼愛。”

  以往不經(jīng)事倒是無話可說,可她在府里已經(jīng)待了十年,怎能再推說自個(gè)兒不知分寸?

  她可沒聽過有哪一個(gè)府邸的丫鬟是可以同主子同桌共食的,更何況二少似乎沒有用膳的意思,仿佛純粹要看她用膳似的,那她更是不可以吃了。

  “什么?”該死,這丫頭又是在同他玩什么把戲了?

  倘若他沒聽錯,這意思仿佛是說,她不能接受他的寵愛。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相公不能寵愛自個(gè)兒的妻子?就算他要把她給寵上天,也沒人管得著他的,是不?

  而她居然無視他欲寵溺她的心,連用膳也不能讓他疼寵嗎?

  如果這仍收買不了她天真單純的心思,那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她感覺到他對她的用心?

  “丫鬟豈有與主子同桌共食的道理?還是請二少自個(gè)兒用膳,如果需要夏憐服侍就喚夏憐一聲!彪m說那滿桌的佳肴幾乎讓她溢出的口水泛濫成災(zāi),可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她總不能仗著二少對她好便恃寵而驕吧!

  “誰說你是我的丫鬟?”司馬澈暴戾地逸出懾人的聲響,怒目燃著二簇巨焰,仿佛要將她活活吞噬。

  她是死人?聽不懂他的話嗎?

  丫鬟?或許她之前是個(gè)丫鬟,但今兒個(gè)她已然入了他的門,怎會仍是個(gè)丫鬟?她就這么不愿意當(dāng)他的二少夫人嗎?

  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十年的距離太遠(yuǎn)了,他全然不懂她到底變成什么樣子了。愈是靠近她,他愈是不懂。

  “二少不是已經(jīng)休了我嗎?”

  夏憐詫異的問,既然把她給休了,那她自然又變成丫鬟了啊。

  “是誰說我休了你?”司馬澈聞言,緊咬著牙,惡狠狠地瞇起詭邪的魅眸,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和著血水吞下腹。

  “呀?”沒有嗎?但是,就算沒有也犯不著這么生氣的,不是嗎?

  “我對你不夠好嗎?”否則她怎會急著逃離?

  倘若不是因?yàn)椴幌胱屗滤,他?shí)在是忍不下這口氣。他從未遇過像她這般少根筋的女人,不但會跑會逃,還迫不及待地撤清兩人的關(guān)系,甚至不在乎她的清白早已經(jīng)毀在他的手中。

  “好啊,除了老夫人外,整個(gè)司馬府就二少對我最好。這份恩情,我水遠(yuǎn)都不會忘的。”她說得信誓旦旦,只差沒有發(fā)誓。

  “既然我對你好,你為何不愿意成為我的正室呢?”既然她都這么說了,她合該要無怨無尤地投進(jìn)他的懷抱才是;可是她說的話總和她做的事有所不同,甚至和他想要的有極大的出入。

  “我、我的身分太卑下了,怎能當(dāng)正室?”況且即使當(dāng)了正室又如何?總有一天二少也會厭倦她的!罢f到正室,我倒認(rèn)為二少是需要再迎娶個(gè)正室,否則二少夫人的位置一直懸著,大伙兒都誤會我就是二少夫人,這樣子我會很困擾的!

  走到哪里,大伙兒都喚她一聲二少夫人,她羞得都不知道該如何以對了。

  “你很不想頂著二少夫人的頭銜?”司馬澈隱忍著怒氣,不斷收斂著自個(gè)兒幾乎沖上頂門的怒氣。

  他不想再嚇到她,可他發(fā)現(xiàn)她好像存心招惹他似的,不見他發(fā)火,她似乎很不甘心;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得該如何委婉用語,還是鐵了心同他杠上。

  “總是不妥……”與身分不符嘛!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二少似乎快生氣了,雖說他一直搗著笑,但他笑得好猙獰。

  突然,砰的一聲,再也忍遇不住怒氣的司馬澈重槌在石桌上,乍見滿桌的菜肴飛噴一地,石桌更是應(yīng)聲碎裂,一屋子慘不忍睹。

  “你!”額邊的青筋狠狠地跳顫著,他甚至可以聽見血液無情沖刷而后爆破的聲音!氨鲁粤,既然你不想吃,既然你不想頂著二少夫人的頭銜,你從此以后在我的跟前就只是我的丫鬟,只有我才能夠使喚的丫鬟,你就給我天天待在落霞堰里!沒有我的命令,你膽敢給我踏出一步,你就給我走著瞧!

  蠢丫鬟、笨丫鬟、傻丫鬟!然而天底下最蠢最笨最傻的人卻是他自己,否則他怎么會自找苦吃,硬是惹上她這個(gè)麻煩?

  “二少,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笨嘴、蠢嘴,從沒讓二少開心過,只會不斷地惹二少生氣。嗚嗚,怎么辦?她可是頭一次見到二少如此盛怒而毫不加以遏抑的模樣。

  她不在乎二少會怎么懲處她,可她不愛看二少生氣的模樣,尤其是她自己的嘴壞惹二少生氣的。
  “你也知道自己會說錯話了嗎?”司馬澈怒吼一聲,怒目赤紅!霸趺茨憬駜簜(gè)不逃了?你不是最愛逃的嗎?”

  上輩子欠她的,定是上輩子欠她的,否則他怎會任她如此地欺凌?

  他掏心掏肺地呵寵她,她卻拼死拼活地逃離他。這算什么?在她的眼中,他到底算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夏憐瑟縮不已,抖顫地道。

  其實(shí)她很想逃的,但是跪在毯子上的腿已經(jīng)軟了,實(shí)在沒有力氣可以逃,要不然她早逃了。

  “你這顆腦袋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在你心中,我到底是算什么?”司馬澈驀地將她揪在懷里,直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難道我只是一個(gè)主子,只是一個(gè)你認(rèn)命該服侍的主子?”

  他是這么地想要她,為何她壓根兒感受不到?

  該說的甜言蜜語,他全都說了;該盡的柔情似水,他全都做了。他到底還有哪里做得不夠多,讓她無法相信他?

  “我……”夏憐錯愕地盯著他,不解他怎會突出此問。

  她的柔夷正巧擱在他的心窩上,貼覆在他的肌膚上頭,可以感覺到他強(qiáng)而有力的心跳仿若是叢林野獸咆哮般的震撼著。

  不懂啊,她還是不懂!

  “難道你很厭惡我?”他顫著聲問道。

  千萬別告訴他,綻放在他眼前的笑全都是曲意承歡,全是因?yàn)槟锏囊馑,她不過是身不由己地盡職著,別告訴他,她對他其實(shí)并沒有任何的情條;千萬別讓一切都被穿云給猜中了,否則……他會殺了穿云!

  “不,我怎會討厭二少!”喜歡都來不及了,怎么可能討厭?“不怕二少笑,我一直是把二少當(dāng)成兄長一般看待的,瞧見二少愁眉不展,我的心底也不好過啊!可是,我總是笨手笨腳地惹二少大怒!

  如果她真的讓二少很痛苦,二少為何不休了她?其實(shí)她不會反對二少休了她的,只要二少過得好便行了。
  “兄長?”他該感到痛苦還是開心?至少沒像穿云所說的那么悲慘,不過還是有一個(gè)問題!拔覇柲,你心底是不是有心怡之人?”

  話落,他隨即屏息以待,等待她無情地審判。

  “我……”二少怎會如此問她?難道二少不知道她喜歡他嗎?“當(dāng)然有這么一個(gè)人,那個(gè)人……”

  “住口,我不想聽!”司馬澈像是發(fā)了狂似地把她推開,厚實(shí)的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著,他必須不斷地深吐著呼吸,才能夠稍稍緩下仿若脫韁失控的情緒。

  “二少?”他不要她喜歡他嗎?

  剎那間,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剖開似的,無情地挑筋抽脈,痛苦得仿佛無法呼吸似的,魂魄在轉(zhuǎn)眼間被震得潰散不成形……

  原來二少不要她喜歡他,她懂了,她往后都不會說了。說的也是,在府里這么久,她不曾見過二少對任何一個(gè)人眷戀過,總是很快地厭倦了,連二少現(xiàn)下對她厭倦,似乎亦是情有可原,只是一得知這個(gè)消息,她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痛苦。

  真是為難二少了!二少定是因?yàn)槔戏蛉硕鵁o法休了她,或許她該自動一點(diǎn),像以前那些丫鬟姐姐自動消失。

  “不準(zhǔn)叫我!”他瞇起痛苦的魅眸,心神俱碎地瞪著她,心仿若被刀子狠狠地刨下,痛得他無法自已。

  原來是因?yàn)樗男牡滓延辛藗(gè)人,所以她才一亙不愿意喊他的名?

  可惡,他怎么會天真地以為她不會愛上自己以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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