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叫喚,驚得她總算回過神來。
“。吭趺戳?”
向榮斂下笑意,好聲好氣的重復(fù)說道。
“我把他交給你了!
“好、好,沒問題。”她連連點頭,簡直迫不及待。
向榮又補(bǔ)了一句。
“要是他對你毛手毛腳,你不用客氣,用力拿花剪扎下去!
“知道了!彼哪槂鹤兊酶t。
唉啊啊啊,其實……其實……她比較擔(dān)心,自己會對他毛手毛腳!說不定還會用花剪逼他就范不知早已身陷“險境”的孝國,還禮貌的對向榮頷首道別。
“向大哥慢走。”
終于,暖熱的溫室里,只剩下她跟他。
婉麗不自覺的上下打量著楊孝國,再度在心中贊嘆著。
他真的好高大,跟向大哥差不多高,是她少數(shù)必須仰頭,才能看著對方雙眼說話的男人……
自卑的情緒,像是一只又一只小螞蟻,爬上她的心頭。
她,方婉麗,身高一百七十九點五公分,不但沒有如父母的期望,生得婉約美麗,而是身高過人,總習(xí)慣低頭說話,長得比一般女人高,甚至也比一般男人高。她總羨慕別的女人,嬌小得讓人憐愛,細(xì)致的妝容,連指甲都修長粉嫩,豐胸細(xì)腰更是引得男人跪倒在高跟鞋下。
反觀她,大概一輩子都穿不了那些鑲著水鉆的美麗高跟鞋,她長得太高了,高得很自卑,只有在面對花草時才覺得自在。
為了養(yǎng)護(hù)蘭花,她不敢使用防曬用品,雖然該遮的遮、該穿的穿,沒有曬得黝黑,卻永遠(yuǎn)不夠白皙。
而她的指甲,更必須勤于修剪,要是一不小心,很容易就藏了泥。
像她這樣的女人,是很難得跟男人單獨相處的一尤其是像楊孝國這樣的超級優(yōu)質(zhì)好男人!
婉麗一邊想著,一邊無意識的壓著花剪,喀喀喀喀喀喀的聲響,規(guī)律的回蕩在溫室里。
啊,他真的好英。
而且,那張俊臉好像愈靠愈近、愈靠愈近,近到幾乎要碰上她的鼻子——
“方小姐,”熱燙的氣息,吹拂著她的雙頰,近到不能在近!罢垎栁夷樕嫌惺裁垂謻|西嗎?”
糟糕!
不是錯覺,是他真的靠在她臉旁說話!
“沒、沒有。”她急忙后退三大步,羞得想用頭去撞墻壁,才能冷靜下來。
“沒有就好!彼麖澲綔\笑,瞧了瞧她手上開闔不停的花剪!拔疫以為,你想幫我動個臉部小手術(shù)。”
喀喀作響的花剪驀地停住,她尷尬不已。
“對不起,這是我的壞習(xí)慣!
“不用道歉,每個人都會有些習(xí)慣的小動作!
如此紳士、如此體貼,讓她感動不已,也難怪鎮(zhèn)上的三姑六婆們,最近除了聚在一起看電視劇,討論無限神展開的劇情之外,還把他的名字掛在嘴邊,老早就摸清他尚未結(jié)婚,甚至沒有女朋友,怎能不讓女姓同胞見獵心高大的男性身軀,在溫室中移動,靈敏矯健得沒有半點腳步聲。
楊孝國環(huán)顧著溫室里,一株又一株,品種個個不同的蘭花時,嘴角始終餐著淡淡的笑。他很有耐心,看得興味盎然。
“今年雨水太多,沒想到你照料的蘭花,還能開得這么好。”他佩服不已,黑眸綻放精光,在一盆葉片修長、花瓣如梅的蘭花前停佇腳步。
“是爺爺教得好!彼桓揖庸,因為害羞與緊張,手中的花剪又喀喀作響。
小時候,爸媽帶她來向家玩耍,她就愛往溫室里鉆,在向爺爺身旁繞,學(xué)著養(yǎng)護(hù)蘭花,往往一學(xué)就會,老人家樂得把養(yǎng)蘭的本事全都教給她。當(dāng)年,別的小朋友暑假作業(yè),觀察的是牽牛花,她是把市價高不可攀的蘭花,大剌剌的剪下來直接貼在作業(yè)本上,嚇得級任導(dǎo)師腿都軟了。
她只是單純喜愛蘭花,從不在意市價高低,只要能照料蘭花,就覺得心滿意足,每一株蘭花都是她的心血。
所以,看著他傾身探看,認(rèn)真欣賞每株蘭花,不像有些人會隨意出手,粗魯?shù)挠|碰花葉時,她心中的好感度瞬間又登登登登升高好幾級。
“我老爸也愛蘭花,搬離鎮(zhèn)上前,我時常幫忙跑腿,來跟向爺爺買蘭花,久而久之連我也迷上養(yǎng)蘭!彼f道。
瞬間,婉麗的雙眸瞪得好大。
“你?”她好訝異。“你養(yǎng)蘭花?”
探望花卉的黑眸,轉(zhuǎn)過來落在她那張雖不白皙,卻膚色如濃甜蜂蜜的臉上。
“怎么了?”他挑起濃眉。
“你、你不像是會養(yǎng)蘭的人!彼\實回答,想不到這么高大威武,彷佛跟一支軍隊單打獨斗,也能輕易獲勝的男人,竟也會有文人雅士的嗜好。
“為什么?”他問得很直接。
“養(yǎng)護(hù)蘭花需要很多耐心!
“你覺得,我沒有耐心?”他笑意更濃,彌漫黑眸!盎蛟S,我的耐心多得出乎你意料之外!
他的笑容,輕易感染了她,一時之間忘了緊張,也跟著放松,紅唇彎彎的笑了起來。
“話說,溫室的規(guī)模跟以前向爺爺在世時相比,縮小了許多。”他不著痕跡的換了話題,又走到另一株蘭花面前,低頭仔細(xì)端詳。
“爺爺在世時,養(yǎng)蘭的人手比較多,能照顧的蘭花也多!彼忉屩!扒皫啄隃厥叶加上蛉徭⒄樟希ツ晡一嘏_灣后,才正式接手!
小腦袋習(xí)慣性的低頭,詫異的發(fā)現(xiàn),雖然溫室的燈光不強(qiáng),但是映照他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就能籠罩她,不由自主再度因為他的高大感動不已。
她是個女人。
一個很單純的女人。
一個懷抱著小小的愿望,希望某天可以小鳥依人,依靠在心愛男人的肩膀上,甜甜蜜蜜的說著情話……
偏偏,她像雨后春筍般,身高一長就停不住。等到過了青春期,立刻體驗到幻滅的滋味,絕大部分的男人都長得比她矮,要不就跟她差不多,但不管高的矮的,在看到她的身高之后,幾乎都避之唯恐不及。
她等了又等,終于等到了一個非但高大,還俊帥得讓全鎮(zhèn)女人們都垂涎不已的男人出現(xiàn)。
更神奇的是,在他面前,她不會覺得手足無措,可以輕松的跟他對答,討論的還是她最熟悉的蘭花,讓她不像是面對其他男人時,緊張得不知該說什么,好幾次都咬到舌頭。
是不是因為她一直肋人為善、不亂丟垃圾、不說臟話、不闖紅燈、愿意攙扶老人家過馬路,所以蒼天開眼,終于讓她美夢成真?
“之前你都在新加坡?”
“是啊!
他的口氣太輕松,她毫無防備,回答之后才察覺不對,雙眼猛眨。
“是向大哥跟你說的嗎?”之前,她在新加坡的植物園里,待了許多年,在那里培植蘭花。
新加坡以萬代蘭為國花,自然對培植蘭花非常重視。
萬代蘭寓意為“卓越錦繡、萬代不朽”,這種蘭花能在高溫三十五度下存活,罕見的怕熱不怕冷,綻放的時候,花形碩壯、花色艷麗,數(shù)量又多,煞是壯觀熱鬧。
楊孝國看著她,故意延遲回答,笑得有些神秘,黑眸鎖住大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答案。
“我從鎮(zhèn)長的網(wǎng)頁上看來的。”
那就表示,鎮(zhèn)上已經(jīng)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喔!彼滩蛔“l(fā)出呻吟,用掌心拍著額頭。
這件事本來是該保密的!
“我看到照片了!彼,語氣有著毫不保留的贊嘆!澳闩嘀驳哪桥枞f代蘭,花瓣白中帶著淡淡的紫色,綻放得真美!
得意之作被人提起,她卻沒有歡欣雀躍,反倒懊惱得好想挖個地洞,當(dāng)場鉆進(jìn)去,埋得深深的,不再出來見人。
去年,英國威廉王子與凱特王妃訪問新加坡,她培植的一盆萬代蘭,被選中成為以王子夫婦的名字命名,照片堂堂登上國際媒體。在王家夫妻身旁,那盆萬代蘭搶盡鋒頭。
卻也是那盆萬代蘭的關(guān)系,她才會離開新加坡,回到臺灣來。新加坡植物園本來還不肯放人,是她堅持辭職,費了一番工夫才離開。
只是,回到家鄉(xiāng)小鎮(zhèn),住進(jìn)向家之后,雖然她想清靜清靜,已經(jīng)請大家保密,別提起那盆萬代蘭的事,只是百密一疏,向榮溫柔善良的愛妻欣欣,只不過說漏了一次,事情卻透過電話、網(wǎng)路,以及三姑六婆的嘴,迅速傳遍全鎮(zhèn)。
這么光榮的事跡,鎮(zhèn)上的人們都津津樂道,小鎮(zhèn)本來就以花卉聞名,精明干練的女鎮(zhèn)長,還把新聞?wù)淼迷斣敿?xì)細(xì),全都放上網(wǎng)站,趁機(jī)大大宣傳。
“聽說,先前來求蘭花的人不少,都被向大哥擋下了?”孝國挑眉問道,視線描繪著清麗的眉目,沒錯過她任何細(xì)微的表情。
“嗯。”她點了點頭,沒有否認(rèn)。
“還好我過了向大哥那關(guān)!彼袅艘豢跉,真心誠意的高興!耙仓x謝你同意幫我這個忙!弊钪匾模是她肯答應(yīng)。
“不用客氣,”她神情羞赧,總不好直接說,因為他俊帥得沒了邊,她才肯破例,只能另外搪塞了個理由。
“畢竟,你送了那么多零食,我吃都吃了,當(dāng)然不好意思再拒絕。”
“只用零食,就能換到養(yǎng)蘭高手同意,實在太幸運(yùn)了!闭娌煌魉看喂ぷ鹘Y(jié)束,還要費盡心思,想著該帶什么伴手禮,送禮送到心坎里。
婉麗臉色羞羞,主動提問。
“請問,你想送給伯父做生日禮物的,是哪一種蘭花?”他那么大方,她也不能小氣!皽厥依镉械,你都可以挑選。”
是她的錯覺,還是他的呼吸真的暫停了好一會兒?
黑眸里的光芒,閃亮得有些異常。高大的身軀凝凍不動,彷佛承受最強(qiáng)大的誘惑,非要用堅初無比的自制,才能抵抗不被動搖。
“不用了。”他嘴角帶笑,聲音卻有些沙啞。
“喔!
她困惑的歪著腦袋。
只是眨眼的工夫,孝國又恢復(fù)從容,重拾誘人魅力!皺C(jī)會難得,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方小姐!
“請說!
“還是今年雨水過多的問題,”他微微一笑!拔壹依镳B(yǎng)的那盆蝴蝶蘭開得不好,已經(jīng)奄奄一息,想帶過來請你指點該怎么養(yǎng)護(hù)。”
“不,最好不要移動它!碧崞鹛m花的事,她半點都不敢輕忽。
“那只能麻煩你,到我家里去看看那盆蝴蝶蘭了。”他沒有聲息的靠近,眸光鎖定她。“我明天開車來接你,好嗎?”陷阱已經(jīng)布下。
婉麗渾然不知,半點也沒有警覺,乖乖的往陷阱里跳。
她點了點頭,有些兒羞、有些兒喜,懷抱著滿滿的、滿滿的粉紅色甜蜜期待同意。
“好。”
孝國斂下黑眸,笑容不改。
獵物,入網(wǎ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