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大抵已規(guī)劃完成,只要有銀子就不愁沒人來干活,幾百畝的空地共設(shè)約七百個攤位,另有馬車專用、牛車專用、驢車專用的停車場。
平沙城的土地太便宜了,她只花了九百兩就買下一千兩百畝的地,比預(yù)設(shè)的大,所以成清寧讓人鑿了十口水井,以供攤販?zhǔn)褂,洗碗、洗菜什么的不用走遠路挑水。
另外挖了三十多畝的池塘做蓄水池,以防有火災(zāi),畢竟有些攤販做的是吃食,需要用到火,屋頂是茅草,若是一個不小心燒起來,整個集市都遭殃,有個水池好救火以防萬一。
還在蓋的是客商會館,用的是紅磚石瓦,樓高三層,一百多間客房,另有獨棟小院,分別給不同階層的客商落腳。
“桓哥哥你瞧,以后百姓擺攤就不用躲雨了,也不怕半碗吃食半碗沙了!焙盟苼淼浆F(xiàn)代的傳統(tǒng)市場,一個挨著一個的攤位整齊排列,各人有各人的攤位不必?fù)專鹊较鹊谩?br />
半碗吃食半碗沙是平沙城的俚語,意指風(fēng)沙太大了,若端著碗在屋子外頭吃,很快的碗內(nèi)會淹滿一層沙。
看著屋頂相連的集市,皇甫桓大為驚奇,“嗯,的確便民,不怕大熱天有人曬暈!
“頭一個月不收租金,先讓攤販適應(yīng),也命人倡導(dǎo)如何使用,免得正式啟用時會亂成一團!睂τ谛掠^念的事物要有一段磨合期,等大家都習(xí)慣怎么做了便不會有糾紛。
“教人擺攤……”需要嗎?不是把東西放下就能叫賣了。
“不是教人擺攤,而是要告訴他們?nèi)粲旭{車來,車子要擺哪個位置,茅廁上完后要沖洗,我們也有廁紙專賣處,用完一定要保持干凈,不要造成下一個使用者的困擾……”
成清寧正在解說集市的規(guī)定,這時不遠處的茅房前竟有一群人在拉拉扯扯,高聲喧鬧,打斷她的話。
“張慶豐不管事嗎?”皇甫桓眉頭一蹙。
她望過去仔細一瞧,“喏!那個趴在地上的不就是!
也太沒用了,虧他還干過地痞流氓,起碼要有點打架的本事,不要只會耍狠。
“居然有人敢在我秦王的地盤上鬧事?”簡直無視他的存在。
成清寧捂著嘴偷笑!盎父绺,我們過去瞧瞧!
好久沒看熱鬧了,這些“耍雜技”的來得真巧。
一條長鞭“啪”地朝半空中一甩,發(fā)出破空聲響。
如老狗般趴在地上的張慶豐渾身抖了一下,連滾帶爬的躲離鞭子所及的距離,以免被落下的鞭子掃到,白受無妄之災(zāi)。
“我說姑奶奶呀!你好歹講點道理,小的好聲好氣的請求你遵照我們集市的規(guī)矩,你怎么一言不發(fā)的惱羞成怒,朝人臉揮鞭子,小的雖不算貌比潘安,至少相貌堂堂,被你抽花了臉還如何討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要不是他眼尖閃得快,這張臉就毀了。
這時有個認(rèn)識張慶豐的老鄉(xiāng)笑著戳破他的話,說他家都有個黃臉婆了,還娶什么如花似玉的老婆,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眾人一陣哄笑。
“沒人說老婆只能討一個吧!也許就有人看我長相不差,甘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呢!萬一被她抽得沒臉見人,我不是虧大了!
張慶豐就剩那張嘴皮子能逞強了。
“哼!姑奶奶是你能叫的,還不過來給我家公……姑娘磕頭認(rèn)錯,讓姑娘饒了你的狗命!币簧碜弦碌呐哟┲庾宓姆棧箶[及膝,露出穿著長褲的修長雙腿!肮蛱旃虻毓虻,除了我家主子以外,誰也別想讓我磕頭!彼梢詻]志氣,但不能沒骨氣,給主子丟臉。
“你主子是誰?叫他來給我家姑娘道歉,養(yǎng)出你這樣的奴才真是丟人現(xiàn)眼,我家姑娘是何等尊貴,是你得罪不起的!笔裁粗髯羽B(yǎng)什么樣的狗,太沒有識人的眼力。
聞言,他噴笑道:“姑娘,你照過鏡子沒,好大的口氣,在這西北我家主子只要輕哼一聲,連西北王都要乖乖地低頭哄著,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呀!馬不知臉長。”
噗哧!圍觀的人群有一人發(fā)出細微笑聲,眼里得意地看向身側(cè)一臉無奈的男子。
鬼打架,殃及閻王。
“放肆——”
長鞭疾如電,甩向躲避不及的張慶豐,他痛得大叫。
“惡婆娘,丑婆娘,你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這里雖然是集市,可是是我主子的,我們想定什么規(guī)矩就定什么規(guī)矩,你要是看不順眼就別進來,沒人抬轎子請你。”
天呀!真倒霉,出門遇羅剎女。
“多少錢,我們買!庇绣X還怕買不起?
“你……”真可笑,在西北王面前炫富。
一聲高喊響起,“十萬兩!
“王……”張慶豐剛要喊聲王妃,見到對方一個眼神一使,他立即意會的閉上嘴,捂著被抽傷的手臂朝來者一跪。
“黃金。”那高喊十萬兩的女聲又道。
持鞭的女子倒吸了口氣,“你瘋了嗎?”
“叫你的主子跟我說話,你還沒資格開口!币葰鈩荩龝斎瞬怀,裝模作樣她最在行了。
“你……”
“伊娜,退下!
紫衣女子身后走出一名容貌美艷的外邦女子,她身形高姚,膚色呈現(xiàn)麥金色,濃眉深目,鼻梁高翹,雙唇豐潤,眼眸顏色帶了點淺褐,一看就知不是大明朝的姑娘。
“來者是客,原該盛禮接待,可是你這侍女太蠻橫了,居然隨意出手傷人,依我大明朝律法,無故動手致使人成傷杖二十,惡意逞兇杖五十!贝竺鞒墒怯新煞ǖ模趧e人的地盤上還是安分點。
“一個奴才而已,也要我的侍女抵罪?”女子冷笑的蔑視,褐色瞳眸閃著高高在上的目空一切。 “那也要看是誰的奴才。”成清寧眉毛一挑,笑得迷人嬌媚,宛若桃花倏地在枝頭綻放。
“就憑你?”她冷哼。
成清寧也哼,但哼得嬌柔秀媚,惹人憐愛!笆茄!就憑我,你不曉得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出不了西北。”
聞言,女子雙眸一瞇,“你是誰?”
“我呢,是你踩的這塊土地的主人,你不是想買嗎?十萬兩黃金送來,我拱手賣你。”
她大不了再換個地方蓋集市,十萬兩黃金能做很多事。
“哼!就這個破爛地方也值十萬兩黃金,你欺我是外地人嗎?”女子惱怒的沉下臉。
成清寧伸出鳳仙花汁挑染過指甲的纖纖玉手,晃呀晃的甩手!耙悄愎蛳聛韺W(xué)狗叫汪三聲,十萬兩黃金我給你。”
不過一百萬兩白銀,她拿得出來。
“你……”她居然羞辱她?!
“無禮,你知道我家姑娘是誰嗎?光你這句話就能讓你死十次……”護主心切的伊娜揮出鞭子,要教訓(xùn)口出狂言的漢女,誰知一道白影晃過,她的鞭子斷成數(shù)截。
明葉手中的短刃一收,若無其事地站在主子身后。
“管你家姑娘是誰,我就是財大氣粗、仗勢欺人,有本事拿銀子
出來跟我比,別裝腔作勢的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在我們西北,你還不是號人物!敝辽偎刹蛔R。
從未受過如此嘲弄的女子氣惱得睜大眼!澳闶钦讨l撐腰,膽敢冒犯本公……姑娘?”
“我!
令人忘也忘不了的冷戾男聲宛如由死人堆里發(fā)出,叫人從骨子里發(fā)寒發(fā)顫,由內(nèi)冷到外,冷到全身毛發(fā)為之凍結(jié)。
“哎呀!不是叫你鷲境隼綽穡咳夢頁巖淮甕紓酶韭罱值鳥,雾摛震A創(chuàng)蠡姑桓順徹苣兀∧閆遣豢銑扇,拈媱Α给我加H牛厝ピ俑闥閼省�
女子認(rèn)出了他,一臉驚喜的飛奔而來,“你……你是秦王?!”
一半俊美,一半惡鬼,猙獰的鬼面面具,大明朝威震八方的戰(zhàn)國將軍,一劈斷生死的西北鬼刀。
皇甫桓墨瞳驟地一冷,身形詭譎如幻影一閃,與直撲他而來的外邦女子錯身而過。
“她……認(rèn)識你?”瞧出一絲不對勁的成清寧趕緊往前站一步,她的男人不容許其它女人覬覦。
“不清楚。”他沒見過。
“那她怎么一眼就能認(rèn)出你是誰?”還笑成那個樣子,好像兩人結(jié)交已久,表情很是纏“醋壇子!彼p點她鼻頭。
成清寧輕嗔地鼻音一哼,“我就是吃味怎樣,你是我的,誰敢伸手就砍誰,惦記著也不行。”
“好,全依你,你力氣小我替你砍,記得遞巾子讓我拭刀!彼@拈酸的樣子真可愛,氣鼓鼓的小臉圓乎乎的。
“桓哥哥,你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舍得下手?她酸溜溜的反問道。
“憐什么香惜什么玉,我怕被醋缸淹死。”他憐惜的人只有她,其它人與他何干。冷著臉的皇甫桓帶著妻子往后一退,目光連一眼也不看擋在兩人面前的盛怒女子。
“你不知道我是誰?”
“他為什么要知道你是誰?”
奇怪的論調(diào)。
“你閉嘴,我問的不是你。”女子滿臉忿色的瞪著兩人相握的手,似要用眼刀將他們分開。
“收起你傲慢的態(tài)度,在我的女人面前,由不得你張狂。”在他的面前也敢對他的王妃不敬,死不足惜。
“我是薩瓦琳!彼詾閳笊献约旱拿郑麜老踩艨竦南嘤,視她為珍寶地?fù)砣霊。但……事與愿違。
“你不該在這里!被矢嘎暲淙绫
“我是薩瓦琳!彼粦(yīng)該不知道她是誰。
“用不著說第二遍,我聽得見!彼撛跂|涼國,或是進京的路上,反正西北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薩瓦琳眼露愛慕的往前一傾!澳悄銘(yīng)該曉得我為何而來!
“從哪來回哪去!辈涣。
“不,我就是要你,普天之下只有我薩瓦琳配得上你,你是大神為我擇定的雄鷹……”
一雌一雄永不分離。
“等一下,什么叫普天之下只有你配得上他,那你把我放在哪里?”她才是正經(jīng)八百的王妃,拜過皇室宗廟的。
“你根本是……”小小的家雀,焉能與天空之主并飛。
“留心你的遣詞用句,我不想送一個死掉的代戰(zhàn)公主回東涼!彪m然他非常樂意。
“什么?!她是代戰(zhàn)公主,和你齊名的那一個?”瞪大眼的成清寧有幾分惱意,起霧的水眸透著怨色。
“你認(rèn)為她能和我齊名嗎?”他橋氣的妻子不開心了,皇甫桓也只能無奈的哄著,薩瓦琳的名氣是他命人捧出來的,捧出她的驕矜自負(fù)、不可一世,這下他算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她嘴噘得能掛三斤豬肉!八皇桥畱(zhàn)神嗎?配上你這個戰(zhàn)神相得益彰,我是多余的。”說著反話的成清寧一肚子酸。
“寧兒……”
存心破壞兩人的薩瓦琳不等他開口哄妻,冷笑地?fù)屧挼溃骸爸雷约菏嵌嘤嗟木驮摑L,我薩瓦琳看上的男人不容染指,我們才是注定的一對……”
“明葉!
“是!
“啪”地,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驟起。
“你……你讓人打我?”難以置信的薩瓦琳捂著紅腫的面頰,一向驕傲的她無法接受居然有男人無視她的美艷外表,如此輕慢于她。
“我,才是西北的王,而你不過是卑微的沙粒,我一腳就能將你踩進泥土里!彼疚⒉蛔愕。 根本不理會她的皇甫桓摟著妻子便要離開,他還有得解釋才能哄順妻子的心情,她的脾氣可不如表面那般溫順。
狐貍也有爪子。
“秦王!彼_瓦琳不甘心的一喊。
皇甫桓停了下來,喜出望外的代戰(zhàn)公主以為他對她是有情意的,一如她對他的癡迷,誰知他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話——
“在西北,我是西北的王,而她,我的王妃,是西北的風(fēng),有我就有她。再有一絲不敬,我不介意親手殺了你!
捏死一只螻蟻需要理由嗎?想捏就捏唄!
冷酷、狠厲、不留情、兇殘成性、殺敵如砍竹,刀起刀落,如鷹般銳利,似虎一樣猛烈,像豹的敏捷,神獸一般排山倒海的力量……是戰(zhàn)神,也是鬼王,能毀天滅地。
當(dāng)她還是個孩子時就聽過他的傳聞,立志要做另一個戰(zhàn)神,與他并肩,逐鹿天下,做一對令人稱羨的帝后。
可是,為什么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不是她,不是她威名遠播的薩瓦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