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女兒渴望父愛,只是過去品潔都表現(xiàn)得太成熟懂事,她才會以為只要給她滿滿的愛,就可以彌補她沒有父親的遺憾。
她錯了,錯得離譜!
她是個沒用的母親,沒辦法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結(jié)果受害最深卻是她無辜的女兒。
摟抱著女兒小小的身軀,頭埋入枕中,夏荷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夏荷,聽說昨天那個大飯店的老板又來找你了啊?」鄰居李奶奶一邊編織著籃子,一邊跟夏荷閑聊。
「是啊!不過我把他轟出去了。」夏荷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越來越好。
李奶奶是個獨居老人,偶爾會到夏荷家坐坐,她的子女都到大都市工作,把她一個老人家丟在老家不聞不問,說起來也是可憐。
有的時候,夏荷得到鎮(zhèn)上去賣菜,或是拿家庭代工去工廠繳貨,都是李奶奶幫忙照顧品潔,而她也會多少給點錢貼補李奶奶的生活。
「你啊!人家送錢給你,你還不要!估钅棠虛u頭。這年頭誰不是向錢看齊,只有夏荷這個傻瓜把錢往外推。
像她這棟老宅,早就被她那些不孝子孫賣給財團,再過不久她就得搬家,在這里生活了六、七十年,最終居然得搬到外地終老,想起來就難過。
「這屋子是我從白爺爺那繼承來的祖厝,要是我賣了它,哪天他的魂魄回來,找不到家怎么辦?」
白爺爺是這個村莊的老村長,他一生沒娶,守著祖先留下的土地,五年前她只身一人來到這個小村莊,身上又沒有半毛錢,是好心的白爺爺收留了她,不但供吃供住,還不收她錢,這份恩情她這輩子不敢忘記。
李奶奶嘆氣,「是!」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可能也找不到家回,她就悲從中來,還有她怎么跟老伴和祖先交代啊!
「李奶奶,別想那么多!瓜暮膳呐睦先思业氖直场W訉O不孝,她又能如何呢?
李奶奶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什么脫口就問:「你先生回來了啊?」
「。俊瓜暮陕牪欢。
「品潔說她爸爸回來了!
她尷尬一笑,「沒有啦!」
都怪她昨天一時沖動,一知道自己有爸爸了,品潔今天就歡天喜地的跑去告訴左鄰右舍,然后看她那副快樂的模樣,她就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但再這樣放任下去,可不行,她得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走?
難道再次逃開嗎?嗯,不錯的主意!
「你最好別動歪腦筋!挂宦牭绞煜さ哪新,夏荷立刻轉(zhuǎn)頭,懊悔自己怎么會沒關(guān)門。
「你是……」停下手中編織的籃子,李奶奶疑惑的看著長得一表人才的嚴峻,「啊!是了,你是品潔的爸爸,難怪長得那么像,尤其是眼睛……」原來品潔說的是真的。她猛點頭,「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嗎?夏荷很辛苦……」
「李奶奶,我去買點東西。」夏荷也放下編織中的籃子,低頭閃過嚴峻往外走。
「我會幫你看著!估钅棠虒谰䲟]手,要他跟上夏荷。
嚴峻向老人家點頭致意,然后追了上去,夏荷知道他就在她身后,為了擺脫他,她走得相當?shù)目臁?br />
「你以為你能再跑掉嗎?」嚴峻索性抓住她,讓她站住。
這山區(qū)的路崎嶇不平,萬一一個閃失,可會跌個皮破血流,他告訴自己,不是擔心夏荷,是怕她受傷后沒辦法照顧女兒。
夏荷甩開他的手,「你不要再跟著我……」一頓,她重重的嘆氣,「如果你要跟我談土地的事,那對不起,我不會賣的,請你們另找地方!
「土地,我是誓在必得,不管你賣不賣,還有,你得賠償我失去女兒的五年時間……」
他居然敢跟她要求賠償,他以為這五年來她就好過嗎?
「你不要太過分,惹毛我,要是我又搞失蹤,看你如何買地蓋飯店?」她的地剛好在飯店的中心點,雖然小小一塊,沒有它卻蓋不了飯店。
「你敢?」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她居然又想跑開,簡直不可饒恕!
「有什么不敢!」夏荷正面迎戰(zhàn),她原本是想偷偷的離開,不想造成大家的麻煩,可嚴峻的逼迫使得她內(nèi)心的焦慮不斷升高,讓她不低頭的個性又冒出頭戰(zhàn)勝理智。
「你要是膽敢?guī)е窛崘灢豢月暤碾x開,就是要把整個臺灣翻過來,我也在所不惜!惯@是威脅,也是警告。
夏荷怔住,但她還是挺起胸膛,「那我們就走著瞧!狗藕菰挘l不會!想當初她還是第一把交椅呢。
嚴峻鐵青著臉,一副想把她掐死的模樣,讓夏荷心臟緊張的怦怦亂跳。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忍住胸口的怒火,盡量維持平穩(wěn)的語氣,「會撂狠話的母親不適任,我要把女兒帶回去!
「你說什么?」心一揪,顧不得曾發(fā)誓不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她沖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絕不可能!」
要把女兒帶走,這簡直是要她的命。
「誰說不可能?」嚴峻斂去眼中的溫柔,換上冷酷。
「她不可能跟你走的!箤ε畠,夏荷信心滿滿。
「是嗎?」嘴角往上揚了揚,嚴峻也是信心滿滿!肝覀兛梢缘戎啤!
「你想做什么?」夏荷心驚。
「品潔也是我的女兒,我想我應該也有某些權(quán)利吧?」他挑挑眉。
難道他想打官司?
真走上法庭,她鐵定輸?shù),因為她既沒錢又沒靠山,這下真的慘了。
她緊張得胃一陣絞痛。
「你怎么了?」嚴峻看她臉色發(fā)白,額頭上還滲出冷汗,不由得一陣緊張。
她搖頭,「沒有……」強忍住身體的不適,她不斷的告訴自己絕不能在他面前倒下,要是讓他知道她身體狀況不好,一定會不放心品潔留在她身邊。
「先坐下。」他趕緊扶著她找塊大石頭讓她休息一下。
他拿出手帕幫她擦拭,但她好像非常不舒服的直冒冷汗。
「去看醫(yī)生。」他抓著她想帶她去醫(yī)院。
「不用了……」夏荷撥開他的手,喘著氣回絕。
她不能去醫(yī)院,之前她去看過醫(yī)生,醫(yī)生要她到大醫(yī)院住院檢查,可她哪有時間住院,她要照顧品潔又要工作,最重要的是,她并沒有多余的錢。
「你一直冒冷汗……」
「我是沒吃早餐,現(xiàn)在肚子餓了。」她趕緊解釋。
嚴峻皺起眉頭。夏荷有一頓沒一頓的,他早就知道了,以前有他在身邊提醒她照三餐吃,如今沒了他,她就胡亂搞自己的身體,遲早會出問題的。
「走!顾プ∷氖,把她連扶帶牽的往鎮(zhèn)上走。
「你要干么?」夏荷被拖得有些頭昏。
「吃飯!」
「不用了,我回家吃!顾霋昝撍捏橹疲o扣住!改憧刹豢梢苑攀郑俊顾门缕渌饲埔娝麄冞@樣拉拉扯扯的,不太好。
「不行!」嚴峻執(zhí)意要帶夏荷去吃飯。以前她就很瘦現(xiàn)在更瘦,好像非洲難民一樣的皮包骨,看得他難受。
「爸爸、爸爸。」遠遠的看見父親,品潔高興的揮手大喊。
「小心點……」夏荷看著女兒白白的短腿一路奔跑過來,伸手準備抱住她,可是……
品潔跑到他們面前時繞過她,一把抱住父親的大腿大叫,「爸爸!顾⌒〉哪樀霸诟赣H腿上磨蹭著。
「哈羅!小丫頭,今天好不好?」嚴峻抱起女兒對她擠眉弄眼逗她開心。
「好!蛊窛嵜忘c頭。她好開心看到爸爸來看她,昨天爸爸說今天會來看她,果然來了,爸爸沒騙她。
夏荷傻眼。她的寶貝女兒居然投入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人的懷里,虧她把屎把尿的把她拉拔大,她真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嗚……好想哭。
「媽媽,你不要生氣喔!」品潔好像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母親站在這里。
夏荷嘟起嘴,「我要生氣!顾植嬷桓币R人的態(tài)勢。
品潔一見到母親頭上要冒火,趕緊把頭埋進父親的肩膀,「爸爸……」撒嬌的要他幫忙。
女兒的見風轉(zhuǎn)舵叫嚴峻發(fā)笑。這小家伙看很會人的臉色。
「你給我下來,要不然我……」
「跟女兒爭風吃醋,羞不羞啊?」
夏荷再次不敢置信這話是從嚴峻口中說出。什么時候,嚴峻變得油嘴滑舌了?
「羞不羞、羞不羞……」品潔隨著父親說,父女倆一搭一唱,教夏荷感到又好笑又感慨。
這是否就是人家說的父女天性?
夏荷深深的嘆息。她們母女的平靜日子可能不保了。
「爸爸帶你回家好不好?」嚴峻把女兒的頭發(fā)往后撥整理一下。
「好!蛊窛嶑R上猛點頭。
「品潔,你不要媽媽了嗎?」夏荷哀怨的裝可憐。
「我要媽媽呀!我們家在那里啊!」品潔指著后頭山坡上的一棟屋子。明明她們家就很近,媽媽干么那么難過?
夏荷被女兒堵住嘴。她忘了品潔還小,根本不知道嚴峻指的家是哪里,還以為是她們住的地方。
「爸爸說的不是那里!箛谰䦟ε畠簱u搖頭。
品潔歪著頭,想不明白,「可我跟媽媽住在那里呀!爸爸你不跟我們住嗎?」晶瑩的淚珠立刻充滿眼眶。
「對,他不會跟我們住!瓜暮闪⒖虖膰谰种袚尰嘏畠海J真的跟她說。
「為什么?」品潔吸吸鼻水。
「沒有為什么!瓜暮删o抱住女兒趕緊往回跑。
嚴峻眼尖,立刻跟著她后面,「你別跑……」夏荷跑得有些蹣跚,他很擔心她跌倒。
夏荷一口氣的奔回家,把門鎖上。
「你開門!箛谰陂T外拍打大門。
「媽媽……」品潔驚恐的看著媽媽。
聽到聲響的李奶奶從廚房到客廳,看到臉色鐵青的夏荷著急地問:「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沒有!瓜暮哨s緊把女兒抱回房里。
「開門!箛谰䴕饧睌牡呐拇蛳暮杉业拇箝T,木門被拍打得砰砰響。
他沒想到夏荷居然當著他的面抱著女兒跑開,躲他,如同躲壞人一樣。
他非常的生氣,恨不得痛打她屁股一頓。
李奶奶被敲打聲嚇了一跳,驚嚇的看著夏荷,「你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夏荷搖頭,「沒事!
「夏荷你給我開門……」門外的嚴峻已快失去耐心了。
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她的下落,怎么能容許她再次的逃避?
「夫妻倆好好的談,何必搞成這樣呢?」李奶奶勸著。
「我們不是……」
砰!夏荷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到地上,昏倒!
「夏荷、夏荷……」李奶奶被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到。
「媽媽、媽媽……」品潔看到母親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害怕的放聲大哭。
聽到門內(nèi)傳來驚嚇聲和哭聲,嚴峻心一緊,撞開門沖了進去。
當他看到昏倒在地的夏荷,他的心擰著發(fā)疼,趕緊扶起她,輕拍她的臉頰呼叫著,「夏荷、夏荷……」語氣透著一絲緊張。
「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昏倒,我們剛剛在說話……你、你和她……」李奶奶嚇得語無倫次。
「好了,先幫我擰條濕毛巾來。品潔不要哭。」嚴峻收起緊張心緒,指揮著,然后把夏荷抱到屋里的床上讓她舒服點。
「毛巾來了。」李奶奶拿著冷毛巾給他。
嚴峻仔細的擦拭著夏荷的額頭、臉頰……
「你們這里有醫(yī)生嗎?」他問李奶奶。
「在鎮(zhèn)上有個小診所……」
「那可不可以請你幫我請那位醫(yī)生過來看診?」
「好、好。」李奶奶趕緊去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