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薇回過神,感覺頭下枕著某人的手臂,腰間環(huán)著一只手,她不用睜眼,就知道那是誰的。
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穩(wěn)住自己的心跳,她緩緩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手,正貼著一個暖暖的胸口,心跳有力的怦怦跳著,呼應(yīng)著她的心,一下一下的躍動。
是他,真的是他。
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心里有著滿足。
在這么近的距離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眉、他的眼,都是她的眷戀,仿彿一輩子都看不膩。
胸口有著既甜又酸的感動。一如清早的微風(fēng),雖然涼爽,卻帶著冷意,提醒著她不該繼續(xù)沉溺。
她知道她該起來了,真的該起來了,但是,她卻舍不得。
閉上眼,她深深吸了口氣,將這份感動與寧靜往心里頭刻去,牢牢記在心中,下一秒才起身離開他。
坐直了身子,見他還睡著,她的眸光更敢放肆的瞧他,這今后將不再是她能觸摸的面容……
等她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伸出了手,緩緩輕觸著他的臉、他的眼、他有型的下巴……她的愛。
或許是陽光擾人,也或許是她的輕觸驚醒了他,只見褚胤微微動了動眼皮,睜眼,瞧見了她。
“早。”褚胤笑了,笑得再自然不過,像是能在一早睜開眼就看到她,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早!本稗被貞(yīng)著他,看著這樣的一張笑臉,她再也無法記起之前的憤恨,只想好好享受這一刻。
“你把我的手睡麻了!瘪邑吩噲D移動他的手,發(fā)現(xiàn)手麻得緊,些微的剌痛。
景薇露出戲謔的神情,本想消遣他幾句,后來轉(zhuǎn)念一想,眼前這情況,她也是始作俑者一個,也就作罷。
她體貼的替他按了按手臂,由上至下的幫忙血液暢通,好讓他盡早恢復(fù)正常,適合的力道傳來,感覺十分舒服。
陽光灑落,映照在她的身上,那長發(fā)黑得像是會發(fā)亮,那白皙的小臉,在粉金的晨光下,看來讓人迷惑,有一瞬間,褚胤幾乎看迷了眼。
“好點了沒?”景薇回眸看了他一眼,正巧迎上他注視的眸光,心猛地多跳了兩下。
褚胤沒有回答,反倒用單手支住了他的下顎,好奇的提了另一個問題。
“我要求的一晚相陪已經(jīng)過了,你要回去了嗎?”
景薇覷了他一眼。
“即將有婚約的人不是我,這句話應(yīng)該由我來問你。”她沒好氣的開口。
褚胤坐直了身,聳聳肩。
“如果說……我不希望你回去,你會繼續(xù)陪著我嗎?”他的雙眼充滿期待。
景薇正色,很認真的看著他。
一個晚上過去了,他還是這樣沒個正經(jīng),看來吃錯的藥還沒退……
“學(xué)姐不生氣嗎?”景薇看著他,皺了皺眉頭。
“不會。她知道這三天,她得做臉、做頭發(fā)、還要處理訂婚的雜事,所以當(dāng)我跟她說我要找你時,她還很高興!瘪邑沸χf道,以逗弄她為樂。
“鬼扯!”景薇賞他一個大白眼,覺得他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
學(xué)姐會高興?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是不是鬼扯,這幾天我閑得很,陪陪我,好嗎?”褚胤聳了聳肩,全然不把她的怒氣當(dāng)一回事。
他的話,讓景薇陷入沉思,直直地看著他好久好久,像是打算看上一輩子。
然后,她聽到了自己的答案……
“好……”
*
說自己掩耳盜鈴也好,是把頭埋進沙里的鴕鳥也罷,既然她再三追問,得到的都是學(xué)姐不在乎的消息,景薇索性豁出去了。
剩下的兩天時間,她陪著褚胤爬山,陪著褚胤涉水,看著星光在天上閃爍,月光東升到午夜,看著黑夜將盡,白日從地平線的那一方升起……
他們說著相識的最初,說著那一場美麗的舊夢,從開始到最后,甚至……景薇連她與以真學(xué)姐之間的關(guān)系,也都說出來了。
或許是這事兒壓在她的心中,實在太沉、太重,所以看著他帶著愉快的眼神,邀請她務(wù)必要到訂婚現(xiàn)場時,她忍不住將一切都說了,全無保留。
褚胤挑起眉頭,沒有任何錯愕的表情,一貫的似笑非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仿彿這件事一點兒都不重要。
“那有什么關(guān)系,這些愛情,都要有‘結(jié)果’了,不是嗎?”他的眼里閃過些許光芒,有幾分惡作劇的意思。
景薇聞言垂眼,沒有注意到他眼中閃爍的神色,只是默然無語,喉嚨像是被人掐住般。
那雙黑眸讓她心亂,她不敢盯著看,感覺看得太久,會覺得心痛。
原來,他一點都不在乎事實的真相。
他在乎的,只有學(xué)姐。
真好……他對學(xué)姐的愛……真好。
景薇只能點頭再點頭,替學(xué)姐欣喜著,慶幸學(xué)姐能擁有這個一樣執(zhí)著的男人。
“所以,明天你一定要來,知道嗎?”褚胤要求道,刻意轉(zhuǎn)變話題,嘴角有著笑,口氣卻十分認真。
景薇回眸望他,瞇起眼睛,看了他半晌,神智有些混亂復(fù)雜。
都已經(jīng)到了這步田地,她還能說什么呢?
看著太陽即將隱沒在山的那一頭,他們就要分開了,從此之后,他娶了個美嬌娘,過著幸?鞓返娜兆;而她呢,是否會抱著疼痛的心,再也無法復(fù)原?
“景薇,你還沒答應(yīng)我,你可是明天的貴賓,非到不可。”褚胤堅決要她的一個承諾,嘴角揚起一抹笑,像是洞悉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語氣莫測高深。
景薇呼吸一窒,握緊雙手,全身顫抖,像是掙扎。
半晌,她艱難的找到自己的聲音。
“當(dāng)然,沖著我們?nèi)齻的交情,我一定去!
心碎了,也要去。
。
訂婚的地點,當(dāng)然在以真學(xué)姐的家。
這也是景薇有印象之后,就未曾再踏進的方家。
這是她胸口永遠的痛,在這里,有個長輩,有個稱謂叫“爸爸”,是她一輩子都不能喊出聲的稱呼。
但是因為答應(yīng)了褚胤,她決定今天來觀禮,也趁這個機會,好好的看看印象中已幾近模糊的父親。
就算他不承認自己,不代表她就能忘了父親,骨肉之情,她永記在心。
景薇緩慢的移動了腳步,看見儀式就在花園里舉行,入口處碩大的花材拱門,點綴著粉色的玫瑰花與飛揚的彩帶,隆重且充滿喜氣。
雖然通常訂婚不邀外賓,不過看樣子,眼前這一切,應(yīng)該也是照著學(xué)姐喜歡熱鬧、喜歡被注目的個性,配合的將訂婚的場地,用鮮花、紅毯,裝飾得非常漂亮。
良辰就快到了,景薇看著賓客陸續(xù)到達,她找了個不顯眼的角落,將自己藏了起來,只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會讓學(xué)姐不悅。
在這個專屬學(xué)姐幸福的日子里,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做。
不遠處傳來鼓噪,景薇不須回頭,就聽到有人高興的扯開喉嚨喊著。
“新郎來了、新郎來了……”
禮炮的聲音響了,拉炮此起彼落,拉炮里的彩帶在天空里飛舞,紛紛揚揚的亂了她的心。
在深吸一口氣之后,景薇終于鼓起勇氣回頭,想記住褚胤好看的模樣。
彩帶落下,她很快的在一群穿著西裝的男人里找到了他。
而他仿彿也在群眾里梭巡著什么,眸光隱約有些急切、有些慌亂,直到他的眼迎上了她的之后,才放松了下來。
四目交觸,景薇的心也踏實了,這就是她想要的,希望他能得到的幸福。
于是她扯開嘴角,給他一個最真心的笑容,清澈的眸子望著他時,有著一抹奇異的篤定。
褚胤挑起濃眉,嘴角噙著一絲溫和的笑,在看向她時,那雙黑眸是溫柔的。
“來來來,新郎這里坐,我們接下來要請新娘出來,正式進行戴戒指訂婚的儀式了……”一旁的人指揮眾人落坐,還不忘讓新郎坐在最靠近舞臺的位置。
一伙人很聽話的轉(zhuǎn)了個方向走去,讓景薇意外的是,褚胤竟朝她直直走來……
“新娘也來了,大家鼓掌……”
景薇在他的身后看到,身著紅色露肩訂婚禮服的學(xué)姐,正一臉幸福,甜滋滋地朝會場走來。
景薇眉頭微蹙,不解的瞪著褚胤,還不忘比手劃腳的提醒,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把戲。
這么重要的日子,別開玩笑了。
只是,褚胤像是沒注意到她的提醒,不改唇邊的笑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腳步格外的篤定。
景薇注視著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幾乎是在接觸他雙眸的瞬間,景薇就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的眼神有些不同,除了笑意之外,還有些對她的索求與篤定,心思已有明顯的轉(zhuǎn)折。
怎么、怎么回事?
像是怕她還不夠迷糊似的,一個愉快的聲音,很高興的介紹著今天的主角。
“讓我們來歡迎今天的新郎新娘,王力行、方以真……”鼓掌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拉炮再一次飛滿天空。
彩帶在天際飛揚,景薇整個人是一頭霧水,看著遠方舞臺上,以真的身邊,站了一個她還在當(dāng)褚胤秘書時,見過幾次面的男人。
王力行?新郎、新郎怎么會是王力行?
而此時,褚胤已經(jīng)來到她的面前,低下頭來,對著她露出微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原來,你被嚇壞時的表情,還挺可愛的。”
景薇拉回被定在舞臺上的視線,呆呆地望著他,臉上滿足不可置信,無法理解為什么事情的轉(zhuǎn)變出乎意料。
“你怎么……為什么……”景薇的視線在舞臺與褚胤之間來回轉(zhuǎn)著,卻怎么也弄不清楚狀況。
“你還不明白嗎?”他好笑的回問!靶吕刹皇俏遥医裉斓纳矸指阋粯,就只是個觀禮的人。”
景薇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更無法消化那傳入耳中,帶著笑意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