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船身的尾端,三個小廝盤坐在甲板一角,確定前后左右無人后,說起悄悄話。
「你們有沒有覺得王爺對待小楚楚特別不同?」愛吃的訶子手上還拿著從楚心恬那里要來的一小袋甜食。
蓮子瞪他一眼,「這需要覺得?不會是你老愛纏著小楚楚,被她傳染成傻子了?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王爺就愛逗她,兩、三日沒聽到她火冒三丈的念他,王爺就全身不對勁!
「就是,蓮子說得對,我也發(fā)現(xiàn),不是,是確定這是真的!股頌樾∷玖畹奈ψ右稽c也不想讓嘴巴毒的蓮子有機會說他笨。
三人互看一眼,又點點頭,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主子老愛拿一些恐怖的事情來嚇唬楚心恬,一邊看著她痛心疾首,又義正詞嚴的要主子改邪歸正,但說得擔驚受怕,不敢對主子太過責備,又很想暢所欲言,那掙扎憋屈到要得內(nèi)傷的模樣讓主子看了都笑得眼彎彎。
最終,他們的想法一致——王爺特別愛欺侮她!
這欺侮人不會沒道理的,尤其以他們對王爺?shù)恼J識,這分明是一種喜歡的表現(xiàn),只是他們也知道,王爺看似識女無數(shù),但要說喜歡或愛上某個女人是前所未聞,搞不好,連主子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對她存著什么心思。
這件事很嚴重,三小廝表情愈來愈嚴肅。
「王爺都二十多歲了,連個正經(jīng)王妃都沒有,送來當側(cè)妃的人,也被主子一律降成待妾,王府里算了算有上百個女人,但我嚴重懷疑主子真的每個待妾的名字都記得!乖X子咬了口甜食,一臉認真。
「別人在王爺這個年紀都當?shù)耍鯛斶B個娃兒的影子都沒有!箺d子很擔心主子的生育能力。
「王爺根本不碰那些女人,就連船上的,不是用藥擺平她們,就是有人代勞,當然生不出來,但若是小楚楚,應該狀況不同!股徸舆@話可直白了。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點點頭,三顆小頭再次湊在一起,這樣那樣的達成了共識——要幫兩人牽紅線。
「放春藥最快也最容易!购巫映载洺隽藗餿主意。
「不行!王爺就是咱們的師父,肯定馬上被發(fā)現(xiàn)的!股徸拥伤挥洠R上打槍。
還是有小聰明的梔子要大家靠近,小小聲的出了另一個主意。
于是,這一晚,當三小廝侍候魏蘭舟在浴池內(nèi)洗浴時,才替魏蘭舟搓身體到一半,三人全都鬧肚疼的跑了出來,找上人在寢臥待命的楚心恬去接手。
「拜托,王爺還泡在水里呢!
「這種事,我們?nèi)ゾ托辛恕!?br />
三小廝眼睛抽搐,該死的,他們?nèi)说难劬υ趺磿豢吹叫〕?br />
隨著那甜得膩死人的嬌嗲聲,三人一致往右轉(zhuǎn),就見到六個穿著薄紗肚兜的美人兒朝他們走來。
蓮子后悔了,近墨者黑,跟小楚楚混太久,眼力也差了。
「不是肚子疼?快去找船上的隨行大夫啊,王爺我們會侍候的!
六大美人笑得眼兒瞇瞇,這幾日王爺說是有些乏,不太理她們,她們一直找不到機會可以近身侍候。
三小廝沒說話,只是看著楚心恬,不忘擠眉弄眼的傳遞訊息,要她上啊。
她卻說:「好啊,就麻煩你們了!
眼見六大美人已經(jīng)眉飛色舞的往后方浴池去了,三小廝更加用力的瞪著她,默契一致,雙手環(huán)胸,不悅的一一開口。
「你這樣不對,主子不喜歡美人摸他的身體!
「主子會被那六個女人壓榨到虛弱無力的!
「你!身為主子的貼身丫頭應該事事以主子的健康安全為要——」
「你們?nèi)瞬皇嵌级亲犹蹎?」她沒好氣的打斷三個小屁孩的話,「有力氣在這里念我,不干脆再回浴池去侍候?」
三人互看一眼,對著她異口同聲的道:「楚丫頭,你腦袋真的很差!」
但三人哪敢再進浴室,演戲沒有演一半的,想被抓包嗎?
他們還真的去了一趟茅廁,再回寢臥待命時,幾只花蝴蝶已經(jīng)從浴室出來了,但浴室內(nèi)還傳出一些嬉笑聲。
他們轉(zhuǎn)頭看向楚心恬,卻是面無表情。
「楚姑娘,你都不知道,王爺好壞的,對人家上下其手,你看,我全身都濕了。」
楚心恬沒說話的點點頭,眼前的五月美人明明一臉爽到不行的樣子,還裝什么哀怨。
「五月,你別這么說,人家楚姑娘也侍候過王爺,知道王爺是男人中的男人,那臉龐體格,皆是人中之龍,咱們同她有幸一起侍候,這一生真是值了。」
三月會做人,但也是在籠絡人心,福王對她們乏了,楚心恬有機會成為新歡,多少也可以幫襯她們一把。
楚心恬真想翻白眼,這種事要必要這么炫耀?但一直從浴池里傳出來的男女嬉笑聲,甚至帶著讓人想人非非的呻吟聲是怎樣?
她聽不下去了,也不想探究胸口突感郁悶的原因,只是開口說:「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回艙房休息!
在她離開后,其它美人兒也同時離開浴池,有人走路還怪怪的。
另兩個問起來,原來王爺給美人兒腳底按摩,也不知按到哪兒,讓她們又痛又麻又爽快,這才一再的發(fā)出呻吟。
美人兒離開了,但王爺怎么還沒出浴池?三小廝硬著頭皮進去,王爺臉臭臭的,「你們干什么?」
他們不就是想替某人制造機會嗎……不意外的,他們挨了主子一頓罵,被罰抄醫(yī)書。
但他們沒有就此放棄,反而在船上的日常由,繼續(xù)趁機制造機會。
三日后,天空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訶子連忙抓了把傘,跑到楚心恬的身前,「你是王爺?shù)馁N身丫頭,替他撐傘去!
她瞪著比她還高的訶子,再回頭看著走到甲板旁有遮蔽物遮雨的魏蘭舟,還有擠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你去吧,我踮高腳伸直手撐傘,也許傘面還會抵到主子的頭呢。」
蓮子跟梔子瞪著她,他們都忘了她是矮冬瓜,才要說什么時——
「拿了傘來,怎么不去替王爺撐呢?」一名美人兒眼利,以袖子遮著頭走過來,拿了傘就走。
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名高姚差人與王爺在雨中漫步。
「小楚楚,你很沒用耶!」蓮子鄙視她了。
「你才沒用咧,姊看得出來你們在玩什么把戲,但你們腦袋有洞嗎?王爺缺美人嗎?」她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回去艙房。
真是的,她從現(xiàn)代來的,他們這種蹩腳助陣的劇情她看了太多了,但她又不自虐,曾經(jīng)心動,但理智回籠,她怎么會傻傻的再讓自己又沉淪一次?
「什么叫腦袋有洞?」三小廝聽不懂,但對她竟看得出來他們在扮月老,他們倒很驚訝,原來她沒有他們想象中的笨嘛。
接下來的日子,三小廝開始想著,或許他們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聰明。
在牽紅線這件事上,他們常常弄巧成拙,最大的問題,當然出自知道他們想干什么的楚心恬,但他們百折不撓,越挫越勇,結(jié)果卻是連看不出他們在牽紅線的主子也對他們有了微詞,搞得他們里外不是人。最后連四大暗衛(wèi)都看不下去,推派長卿出去跟三小廝談。
「主子不愛別人管他的私事。」
「我們是關心!箺d子不平的強調(diào)。
「還是別多事!归L卿也堅持。
「就是你們不多事,我們也不多事,王爺才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半個娃兒!股徸右查_口,他們二人從小就在街上流浪,見識絕對不會比四大暗衛(wèi)少,至少他們看過的所謂幸福的男女,大多是有妻有兒之人,福王是他們的貴人,他們沒能力報答,只希望他幸福。
「你們應該跟我們同心,有你們的幫忙,成功的機會更大!箺d子像個老憎,嚴肅的看著四大暗衛(wèi),他們?nèi)P不會功夫,很多事情幫不了福王,再加上福王也不希望他們涉入太多,只要求他們專心習醫(yī)。
但就他們所知,福王的功夫比四大暗衛(wèi)更強,只是這也是不能說的秘密,不然他們好想告訴楚心恬,王爺不僅醫(yī)術好、功夫高,心地又很善良,至于那放浪好色的外在表現(xiàn)只是假象,為混淆太后一派的視聽而已。
她若知道王爺這么優(yōu)秀,一定會愛上王爺?shù),但偏偏他們很多都不能說。
此刻,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三小廝同住的艙房,再加上長卿,其實已顯得有些擁擠,又因壁壘分明,三對一,兩方面對峙,長卿的位置變顯得寬多了。
這時候,決明跟遠志也輕輕敲門進來,向房里的人道:「南昱守在楚姑娘的艙房外!
這是解釋四大暗衛(wèi)為何少一人,但也突顯了楚心恬在福王心中的重要性,梔子馬上提出這一點。
長卿、遠志跟決明長期輪流潛伏在暗處,說是監(jiān)視她,但他們都清楚主子下的命令是——不得有人傷她分毫。
他們也知道她在主子心中的重量不輕,但以主子此刻的狀態(tài),他們也覺得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但三小廝可不依,發(fā)揮辯論長才,力圖勸四大暗衛(wèi)成為盟友,梔子還提及讓四大暗衛(wèi)扮刺客讓楚心恬遇險,再讓主子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不成,依主子的功夫,我們應該會先丟了半條命,在主子知道我們做了什么蠢事后,再去掉半條命,那我們直接去死就好了!归L卿鮮少說這么長的一串話,可見這事,他私下也斟酌許久了。
遠志跟決明也點頭附和。
三小廝差點沒抓狂,跟死腦筋的人溝通也快要了他們的小命。
盡管他們口沫橫飛的拉攏再拉攏,但牛牽到北京還是牛,長卿等人仍認為他們不該干涉主子的私事,就離開了。
三小廝怒不可遏,在憤怒過后,他們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
他們互看一眼,心有靈犀,眼睛陡地一亮,一起跑去找楚心恬,沒想到她沒在侍候主子,也沒在艙房,而是到廚房去了。
她在做餅干,心情雜亂時,專注在廚藝上,可讓她的心定一些。
「小楚楚,我可以要求餅干的形狀嗎?像是動物?」梔子問。
她點點頭,「只要我會做,都行!
「那我要做豬的樣子!
「我要做狗的樣子
「我的要像牛!
片刻之后,廚房飄著烤餅干的香氣,楚心恬將三小廝的餅干各別放在盤子里交給他們。
三小廝說了謝謝,卻要廚房里的其它奴仆先離開。
三小廝是福王身邊的人,他們發(fā)話,其它人也只能先停下手邊的工作,魚貫的出去。
楚心恬看著三人,真不知道他們吃個餅干還要這么麻煩,還得清場?
訶子已經(jīng)忍不住先吃了起來,但蓮子打了他的手一下,梔子咳了一聲,喊了句,「是長卿還是誰在?」
話語則歇,一抹黑影飛掠入內(nèi),進來的人是決明。
梔子走近他,將一個放了三種動物造型餅干的盤子塞到他手中,「別說我們對你們四大暗衛(wèi)不好,這要請你們四人的,你聽好喔,你是豬,」他指著豬餅干,「長卿也是豬,遠志!顾闹噶硪环N,「是狗,南昱是牛!顾僦噶硪环N。
決明表情變幻,有點無奈,但還是好脾氣的說了聲,「謝謝。」
身形一個飛掠,就消失在窗外了。
三小廝卻哈哈大笑起來。
楚心恬眼角抽搐,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小廝,這三小廝不僅整人,罵人也不帶臟字,而她還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成了幫手。
「你們這樣太過分了,他們比你們年紀都大,而且,罵人不好,也讓我的餅干委屈了。」她雙手叉腰的瞪著三人。
蓮子聳聳肩,「小楚楚,你替他們說話,他們不會因此感激你,不再監(jiān)視你的!
「就是,我們?nèi)斯Ψ虿缓,上回王爺要我們到一座高山去釆一種草藥,我們請他們用輕功帶我們?nèi)ィ麄內(nèi)ナ侨チ,卻是在整座山飛來飛去,什么也找不到!
「還有啊,我們在山上要汲水煮藥煉丹,他們拿水桶取水,易如反掌,偏偏很計較,要我們自己去,年紀大我們那么多歲,心卻很狹小,這不是枉過歲月嗎?」
三小廝對四大暗衛(wèi)的怨怒也是一大堆,雖然很多事是因為他們對王爺唯命是從,不肯對他們施援手,但他們因此吃了不少苦頭也是事實。
楚心恬不知該說什么,她只知道她想念陸地的生活,船上的空間太小,娛樂太少,大家天天沒事做,只能找些無聊的事來打發(fā)時間。
看著還有剩余的面團,她巧手捏了另一種動物,不多,就六塊,因是薄片,在灶火上供烤一會兒就能入口了。
「喏,你是烏龜,你是烏龜,你也是烏龜!箾]錯,她做的是烏龜造形的餅干。
三小廝看著手里即使擺放在小盤子里,仍可以感受到溫度還透著香氣的餅干,他們的眼角跟嘴角都在抽搐。
窗外不小心逬出一個壓抑的笑聲,三小廝聽得出來好像就是決明的聲音,難怪他開心,有人替他們教訓他們呢。
「小楚楚,我們對你比較好耶。」訶子很委屈,嘴巴還咬著熱騰騰的烏龜餅干。
「我只是幫理,你們都是王爺最重要的人,要相親相愛,好好相處!顾f。
「你不也是王爺最重要的人嗎?」蓮子問得犀利。
她深吸一口氣,故作輕快的道:「是啊,因為我做點心的手藝無人能比!
「不只這個啦,你好好想想!
「就是嘛,小楚楚,王爺對你比對我們都要好。」三小廝抗議了。
她如果對自己誠實,就知道他們說的是對的,光看那放在艙房柜子里,一大木盒里上下共三十六小瓶為治寒毒的藥丸就知道。
但又如何,就這樣要她以身相許,跟其它女人一起分享他、排班侍候他?她辦不到。
三小廝見她陷入沉思,互相擠眉弄眼,然后拿著餅干走人。
她會想就好,定能想到王爺對她的好,然后,愛上王爺。
稍晚,決明將餅干拿給其他三名暗衛(wèi)吃時,也將楚心恬做烏龜餅干讓三小廝臉黑一半一事告知。
長卿思考一會兒后,見六名美人兒離開上層寢樓,笑鬧著要到甲板練習新舞,他主動將餅干的事報告給魏蘭舟。
魏蘭舟哈哈大笑,他好不容易將那些黏人的美人們支開,還在想那丫頭偷懶了大半天不見人,原來是窩到廚房去了,而他錯過一件好玩的事,太可惜了!
長卿離開后,楚心恬也進到寢樓來,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一盤造型餅干,好奇給他的會是什么。
只見圓盤上的薄餅干造型是茶壺?
他看了看戰(zhàn)戰(zhàn)兢兢杵在一旁的楚心恬,再看著桌上的一壺多杯……難道是指,茶壺的水一個個杯子倒來倒去,總會倒光的?她是在暗暗嘲諷,他再不節(jié)制,總有一天會——
「精盡人亡?」
她臉色一變,詫異的看向他,他怎么會猜到她的意思?
瞧她臉上一副像見鬼的表情,讓魏蘭舟確定自己的猜測無誤,他嘖嘖兩聲,高高挑起濃眉,「小楚楚,你——」
「咳、咳……我想到咳……廚房里還有東西沒處理,咳咳咳……我得趕緊咳……去整理了!顾荒芗傺b咳嗽的奪門而出。
她沒想到他會猜到,三小廝那些造型餅干讓她突然興起,也想做個東西調(diào)侃魏蘭舟,只是沒想到,這個人人都說只懂玩樂的紈褲王爺,腦子并非裝飾用,可惜了,他的聰明沒有用在正途上。
不然,她或許會……也許會……愿意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