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受了刺激吐血重傷,或許是某些深埋在腦袋里的記憶自動反應(yīng)了出來,她沒有辦法控制。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擺脫過去的身份,辟于將來的一切,她有選擇的權(quán)利,她只想實現(xiàn)和師父的承諾,絕對不能拋下他離去。
她晃了晃頭。啊……腦袋又開始混沌了……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去游遍大江南北,你說你沒看過雪,我們?nèi)フ乙粋會下雪的地方,住上十天半個月;你愛吃糖,我們就去嘗遍所有好吃的甜食,甚至可以自己動手試做……煙兒?”他感覺懷中的人兒出奇的靜默,低頭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偏著頭,昏睡了過去。這般毫無預(yù)警,沒有征兆。
他的胸腔不由得一陣緊縮,雙臂牢牢抱著她,舍不得放手。
她清醒的時間,愈來愈短暫了……
他貼著她的臉頰,神態(tài)溫柔深情,如漆的黑瞳眨也不眨,一滴水珠卻翩然掉下。
“歧路遙渺啊,天涯蒼茫,所謂伊人,共患相思,峰回路轉(zhuǎn)在此處……”
秦?zé)熢诼吠旧锨逍训臅r間愈來愈短。就算醒來,也只是吃東西果腹,其余時間皆是在昏迷中度過。
齊紫英已經(jīng)盡力維持秦?zé)煹牟∏,但似乎效果不彰,所幸秦(zé)熞宦窊瘟诉^來,他們千里迢迢總算來到了渡船口,齊家打點好的船只已經(jīng)備妥,等待天亮就出發(fā)。
一行人就近在渡口的客棧暫歇一晚。
耿千寒抱著秦?zé)熯M(jìn)入客棧的房間,將她平放在床上,她依舊閉著眼睛,似乎睡得很沉很沉。
他深鎖著眉頭,替她卸下易容的面皮,指尖撫過她的臉蛋。這一個多月來風(fēng)塵仆仆,舟車勞頓,她又更加消瘦了,身子輕得彷如飛絮。
“煙兒,撐著點,我們就快到金蟬島了,神醫(yī)會治好你的!
到了渡口,他有些心神不寧,不知是一路走來太過順利,還是一股奇異的熟悉感使他覺得詭異。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懷中拿出一條從不離身的白色帕子,盯著上頭的圖案出神了好一會兒,接著,他又反轉(zhuǎn)了帕子,瞇起眼仔細(xì)地瞧了一遍,臉色閃過一抹驚愣。
“會有這么巧的事?”他喃喃自語,有些困惑。
客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立刻收起帕巾,提高警覺。
“客倌,您要的熱水來了!笨蜅5男《陂T外叫著。
他走到門邊,打開門,接過水盆!爸x了!
店小二瞧了他一眼,笑了笑!坝腥魏涡枰牡胤,盡管吩咐。”
耿千寒點了點頭,關(guān)上了房門,順帶鎖上了木條,不希望被打擾。他走回床邊,放下熱水盆,扶起秦?zé),替她灌輸真氣,耗費了一些時間。待他確認(rèn)她不畏寒之后,才再將她平放于床鋪中。
他溫柔地凝望著秦?zé),在她的唇間落下一吻,動手解開她身上的衣衫……
直到最后一件肚兜,一只小手捉住了他的大掌,他拾眼與她對望,露出淺笑。“醒了?”
“師父……你在干嘛?”秦?zé)熖稍诖采,睜著大眼,雙頰紅臊。
“替你擦拭身子!彼麛Q起熱毛巾,自她的頸子開始來回擦拭。
“我……我不用凈身也沒關(guān)系!彼Y(jié)結(jié)巴巴地回道,無奈身體沒有力氣反抗,只能躺著任人擺布。
“明天咱們就要上船了,上船之后熱水取得更加不易,所以今晚還是幫你打理得舒服一點!彼?jǐn)Q了一次熱水,輕輕擦著她的肩膀,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樣子。
“師父……不會我在昏睡的時刻里,你……你……”她說不下去了。
“我承認(rèn),這不是第一次!彼鹚氖直,替她清潔每一寸肌膚,語氣中有點逗弄她的意味!八,你該改口了!
“啊?”
“叫聲相公來聽聽!彼H了她臉頰一記。
“我們成親了?”在她昏迷的日子里,到底還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而且,他的語氣好耳熟啊……是不是以前曾聽過?
“你我這般親密,除了夫妻,恐怕當(dāng)不成別的。”他淡淡彎著唇角。
“該不會……連上茅房都是你替我代勞的吧?”她哀叫了一聲。
“如果可以,我會很樂意。”他替她全身擦洗干凈后,幫她穿上衣服,再用棉被裹住,深怕她會冷。
“這不公平……你看光了我,我卻沒占到便宜……”她懊惱地說,輕咳了兩聲。
“這么計較?”他挑了挑眉。“不是我小器,是紫英說過了,你的情緒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所以還是別太刺激你會比較好。”
“師父的用心……徒兒心領(lǐng)了!鼻?zé)熰狡鹱,本以為可以討到什么養(yǎng)眼的看,最終還是失落收場。
“我說了,該改口了!彼嵝阎,撕下自己的易容裝扮,執(zhí)起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清醒后,會想看我真實的臉吧?”
“想!彼难凵裢嘎冻隹释,摸著他的臉龐,滿足地微笑。
“那你就要看一輩子,看到我老了、皮膚皺了、頭發(fā)白了都不能嫌棄,知道嗎?”他輕哄著,就要是她答應(yīng)。
她點點頭,正要說些什么,耿千寒卻變了眼神,厲眼掃向房外,一陣煙霧竄了進(jìn)來,來得之猛之快。
“怎么了?”她驚訝地喊。
耿千寒立即用濕帕巾捂住她口鼻,自己則是閉氣抱起她,沖出房外——
正打開房門,一柄閃亮亮的刀子便迎面砍來,他側(cè)身閃過,眼看另一劍就要刺過來,耿千寒飛躍而起,齊嵐和齊紫英自隔壁的客房沖出,擋了那一劍,雙方打了起來。
“快到屋外,這是圣月教的特制迷煙!”耿千寒大喊了一聲,齊嵐率先飛身沖破了屋頂,齊紫英與耿千寒隨之在后,三道身影躍上屋頂,逃出客棧外。
敵方人馬數(shù)十人,紛紛圍了上來,三人以寡敵眾,加上耿千寒抱著秦?zé),顯然有些弱于下風(fēng)。
齊紫英的功夫不強(qiáng),仍是加入了戰(zhàn)局,在兵荒馬亂之際,險險來到耿千寒身邊。
“把秦?zé)熃唤o我,你去迎戰(zhàn),勝算大一些!饼R紫英隔空喊著,接了敵人一刀,退了好幾尺。
耿千寒抱著秦?zé)煐|閃西躲,沒回答齊紫英,想當(dāng)然耳,他認(rèn)為秦?zé)熢谒麘阎斜容^安全。
“相信我,我會用生命去保護(hù)她!”齊紫英又再次大喊。
耿千寒仍是沒有回應(yīng),可心底有股怒火莫名燃燒。
“哈哈哈哈——耿千寒、夜靈,此地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兇狠的掌勁而來。
耿千寒看清楚來人后,退避不及,只能出掌應(yīng)戰(zhàn)。兩掌相碰,內(nèi)力較勁,耿千寒略勝一籌,硬是將敵人彈開。
但秦?zé)熢诠⑶Ш畱阎幸琅f遭受到波動,猛咳了一陣。耿千寒冷酷地瞪著來人,咬牙。“趙、問、興!”
就在此時,一群身穿暗紅色衣服的人馬加入了混戰(zhàn),與圣月教的教徒廝殺了起來,也隔開了趙問興。
“是齊天莊的暗使。”齊嵐慶賀了一聲。
“主子,我們來遲了,船都已備妥,請趕快上船吧!剩下的由我們來解決就行了。”紅衣人的領(lǐng)袖高聲道出。
耿千寒奔至齊紫英身邊,將秦?zé)煼胖了麘阎小!坝涀∧銊倓傉f的話,千萬別食言了!
“師父……”秦?zé)熖稍邶R紫英的懷里,朝耿千寒伸出了手。
耿千寒輕握了一下,朝她露出清淡的淺笑。“怎么還是改不了口?下回真的該改了。”
“齊天莊暗使會掩護(hù)我們,我們應(yīng)該要趁現(xiàn)在上船遠(yuǎn)去!饼R紫英急追地說。
“趙問興是圣月教左護(hù)法,暗使們不是他的對手,我留下來掩護(hù)你們上船。”況且,他與趙問興之間的恩怨也該做個了斷。
“要是你沒趕上船呢?”齊紫英認(rèn)為不妥。
“我一定會趕上。秦?zé)熅拖劝萃心懔。”耿千寒隨便提起地上的劍,頭也不回地朝趙問興而去。
秦?zé)煹粝卵蹨I,想注視耿千寒的背影,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片模糊,然后又毫無知覺地昏了過去……
齊紫英抱著秦?zé)煟邶R嵐和其他暗使的掩護(hù)下,快速朝船只移動。
“耿千寒,我不會讓夜靈跑了,我要將你們一網(wǎng)打盡!”趙問興哼了一聲,跟著追了上去。
“只怕你過不了我這關(guān)!惫⑶Ш淇岬卣f,長劍已來到趙問興身前。
“試了就知道。”趙問興輕蔑地笑。
兩人同時兵刃相向,武藝不是旁人所能及,靠近者必被無形的氣力所傷。
趙問興使著長槍,攻擊范圍較廣較長,槍法迂回多變,能擋能攻。耿千寒雖然使劍,劍身較短,范圍較小,但劍法犀利詭異,步伐輕飄迅捷,比起耍弄長槍的動作更為精悍狠準(zhǔn)。
兩者兵器相抗,一來一往互不相讓,但不出半刻,耿千寒明顯占居優(yōu)勢,但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耗下去了,不出險招的話,他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給對方致命的一擊。
“連霞峰的仇,我今天一定會報!惫⑶Ш[起眼,旋身跳躍,以劍蓄力,直破趙問興門面。
趙問興來不及抵擋劍鋒,只好些微閃動身軀,避開要害,被刺穿了肩胛骨,但他可不是省油的燈,趁耿千寒持劍穿透他的身軀之際,一掌擊往耿千寒的心脈——
“去死吧!”趙問興大喝。
耿千寒目光一凜,將全身的內(nèi)力聚集于左手臂,以手臂擋在心脈前阻隔洶涌的掌力。兩力相抗,他的左手臂一片紫黑,傷筋傷骨,最后不敵趙問興的勁道,“啪”一聲斷了。
可他沒有時間猶豫,硬是右手持劍一旋,將劍刺入趙問興的身體后,改變劍鋒的方向,發(fā)動劍氣橫劈了趙問興的胸膛。
趙問興瞪大了雙眼,知道自己上當(dāng)了……耿千寒不惜以斷臂換取他的性命!這般重傷他已經(jīng)無力回天,不過……他對付不了耿千寒,還有別的選擇!
趙問興邪惡地勾著嘴角,在倒下前,使盡最后一絲力氣!耙,我也要拉一個人來陪!”
長槍脫手而出,筆直朝船只的方向飛去——
就在齊紫英準(zhǔn)備登船之際,在他最無防備的那一刻,一柄長槍自左方隔空刺來——
“小心!”耿千寒驚慌大喊。
齊紫英想也不想,直接將秦?zé)熥o(hù)在懷中,任長槍刺穿了他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