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武聿擎根本不聽他說,伸出另一只空著的手止住他的話,繼續(xù)質(zhì)詢,「你方才在屋外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話?李昶妮呆了下,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好像不小心脫口罵了他笨蛋,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他對她的怒火該不會是來自于這句話上吧?
「有沒有這么神啊,真的聽得到……」
她不安地嘟囔,立刻感覺到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多了幾分。
「別沖動!那只是、只是口頭禪而已……」她吞了口口水,但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持續(xù)被他瞪著,索性就豁了出去。「好吧!我聽到你批評那個什么將軍的話了……可我覺得,那不是對方的問題,是你做生意的手法,簡直就是笨蛋才會用的手法!」
又聽到一次笨蛋,武聿擎手不自覺的用力,引來她的連聲咳嗽。他其實不想捏死她,便放松了一點。
「場主,這位姑娘是——」馬臉男子見狀,緊張的又想插話,卻又被他打斷。
「我做生意的手法有什么不對?」他沉著臉,仔細(xì)打量著她,怎么也不覺得這小姑娘有資格與本錢批評他。
確實,少了高跟鞋和套裝,穿著這寬松柔軟的衣裙,連李昶妮自己都覺得少了些氣勢。不過,她的專業(yè)知識,可不會被這些古人的可笑衣服掩蓋過去。
「聽你所說,你的牧場養(yǎng)的就只有一種馬,而且是上好的馬。這種馬只能拿來打仗吧?如果不是連年征戰(zhàn),我真不知道你養(yǎng)那么多上等駿馬干什么,因為賣不出去就是沒用!確實我對這一行不熟,但我也知道,若你能多養(yǎng)一些不同馬種的馬,以不同的用途販賣,不是有更多的利潤嗎?」她簡單解釋產(chǎn)品多元化的概念。
武聿擎死盯著她,彷佛在思量她話語里的可行性,而李昶妮也屏息等著,看他會不會被她說的話打動,放開她的脖子。
「你……」
他終于開口了,但接下來的話,卻差點讓她吐血。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我武聿擎的原則便是致力于養(yǎng)出最好的馬,豈可以這么胡搞?」
果然三年一代溝,而她和他之間的鴻溝搞不好差了幾百年,都可以橫越太平洋了!李昶妮不禁脫口道:「難怪人家退你貨,你這么不知變通,你這家伙的牧場肯定不賺錢!」
被她一語中的,武聿擎的神情益發(fā)難看。以往武家牧場是天下第一牧場,但他接手以來,卻每況愈下,向他買馬的人越來越少,天下第一的名號眼看就要沒落,教他怎么不心急?
但被一個女人當(dāng)面揭了瘡疤,可不是什么光榮的事。
「場主……」馬臉男子似乎有些急了,用力地拉了拉他,連帶被掐住的李昶妮險些沒閉過氣去。
武聿擎很快地松了手,她馬上大口大口地吸氣。
他其實不想傷害她,方才的動作也只是嚇嚇人,想不到李昶妮被他一掐,火氣也上來了,完全蓋過對他的畏懼。
「你是要殺死我嗎?」她大叫道。
「我不是故意……」武聿擎皺著眉,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向她解釋。
「很痛你知不知道」她委屈地?fù)嶂弊樱^續(xù)抗議,「人家從小到大,全身保護得一點傷痕都沒有,被你掐傷了怎么辦?」
「我說過不是故意的!」要比嗓門,他不會比她小。
見這兩人要吵起來了,馬臉男子急急又扯了扯武聿擎,他正在氣頭上,本能地反身大喝,「你究竟要說什么!」
馬臉男子微微一愣,表情既為難又古怪,F(xiàn)下終于輪到他說話了,但場主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卻令他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鼓起勇氣道:「場主,這位姑娘,就是你上個月迎娶的中丞大人之女,柳初真!」
武聿擎的臉色忽青忽白,他突然覺得,這女人方才罵他笨蛋,還真是罵對了。
自己的妻子居然不認(rèn)得,還差點被捏死在他的手下,講出去簡直會笑掉人家大牙。
不過他不認(rèn)為自己有錯,畢竟柳初真腦袋不正常,他與她的婚姻也只是利益考量,兩人甚至見都沒見過。所謂的成親,只是一個病懨懨的女人被抬進武府,成親那天他連她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楚,拜完堂就策馬去了關(guān)外的牧場,整整一個月沒回府;回府后也幾乎忘了她這個人,怎么認(rèn)得出來?
但是……她方才口中說出的名字,似乎和他記憶中的有相當(dāng)大的差距……
「你……剛才說你叫什么?」他瞇著眼問。
「李昶妮啊!」真沒禮貌,剛剛才講馬上就忘了!她腹誹著。
武聿擎不禁望向馬臉男子,后者急忙解釋,「場主,你忘了柳姑娘……噢不,應(yīng)該叫少奶奶,你忘了少奶奶被抬進府時的樣子嗎?她從小就得了傻病,常以為自己是別人,我想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
馬臉男子指了指自己的頭,意指她大概又犯病了。
「所以你應(yīng)該叫柳初真!顾D(zhuǎn)過來,直盯著她!改銘(yīng)該在后院才對,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李昶妮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就是為了這件事,她連忙替自己辯駁,「我來這里,就是要來證明我不是柳初真,而是李昶妮!」
「你要怎么證明?」武聿擎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這么有耐心和一個女人說話,話的內(nèi)容還空前絕后的沒意義。按照平時的做法,直接叫人把她架走就是了,還聽她廢話那么多做什么?
「我……」李昶妮一怔,隨即腦筋一轉(zhuǎn),就著他方才談?wù)摰脑掝}道:「我可以提供你經(jīng)營牧場的建議,柳初真一定沒有這種知識吧!」
想到她方才說的話,他倒想聽聽看,她肚子里還能倒出什么謬論,「你說!
吸了口氣,她開始把她過去的一些經(jīng)驗滔滔不絕地說出來。
「做生意呢,首先要管理成本。你有沒有算過牧場里每個月的支出,有哪些是浪費、哪些是必要的?人力成本是不是合理?另外,馬匹牛羊等牲畜及制品品質(zhì)的控管,有沒有系統(tǒng)化……」
李昶妮劈哩 地講出一堆生產(chǎn)管理、行銷管理,甚至是品質(zhì)管理的初步理論,聽得武聿擎眉頭深鎖,馬臉男子則是連連點頭。
在她終于稍微停下來喘氣的時候,馬臉男子對他說道:「場主,少奶奶的用詞雖然古怪,不過聽起來似乎挺有道理!
武聿擎不置可否地瞪了他一眼,接著突然看向李昶妮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剛剛說,你是李昶妮?」
「對啊。」否則她剛才為了證明自己身分而講了一大堆企管理論,難道是在唱歌?
「那為什么秦閱與其他下人,都一致認(rèn)為你就是柳初真?」他口中的秦閱,就是他身邊的馬臉男子。
「不曉得,也許我們長得很像吧?」她聳聳肩。
從秦閱那里得到了點頭的回覆,他證明「柳初真」與「李昶妮」長得一個樣,武聿擎于是直勾勾地看著她好一會兒。
「我記得你還說過,你從小到大,全身保護得一點傷痕都沒有?」
柳家的女兒會全身肌膚白皙無瑕?他冷冷一笑。
「……對啦!」說到這個,她不禁微紅了臉。方才是氣急敗壞下才脫口說出,如今回想起來,在一個初次見面的大男人面前講這個,還真不是普通的曖昧。
沒有再多說什么,武聿擎突然扯住她的手臂,走了兩個房間,到達了一間華麗的內(nèi)室。他讓秦閱等在門外,接著將門關(guān)上。
「你想干么?」她防備地退了一步。
「驗明正身!
武聿擎二話不說,揪住她的衣襟便往下扯,李昶妮尖叫著抵抗,但女人的力氣畢竟不敵男人,最后,她被他三兩下剝得只剩一件褻衣。
即使在現(xiàn)代也常穿小可愛在街上晃,但她的認(rèn)知里,褻衣就是內(nèi)衣,就算現(xiàn)代一堆人將肚兜穿上街,她也不習(xí)慣讓內(nèi)衣隨便見人,于是她退了好幾步,雙手遮住自己胸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盯著他。
「從鏡子里看看你的背!」武聿擎沒有再動手,只是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她的背。他猜想的果然沒錯……因為他依稀記得,她被抬進府里時,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李昶妮慢慢地移到銅鏡旁,戒備地將頭向后轉(zhuǎn),由鏡中的影像看見了自己的背部全景,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應(yīng)該完美無瑕的背,如今卻有了一道道的傷痕,而且看起來都是舊傷,不可能是這幾天才出現(xiàn)的。
怎么會……她自認(rèn)對自己肌膚做的保養(yǎng)是天衣無縫的,即使她已經(jīng)二十五、六歲了,全身上下的皮膚都還是像嬰兒一樣細(xì)致,怎么現(xiàn)在背上會出現(xiàn)這么可怕的痕跡?
平日洗浴時,她根本沒機會看到自己的背,就以為一切正!
如果不是武聿擎在場,她肯定會拉開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看清楚,看這「柳初真」的身體,和她所熟悉的李昶妮的身體,究竟還有哪里不一樣!
「所以,你是柳初真!刮漤睬娴难凵裼行⿵(fù)雜!改阏f你是李昶妮,只是傻病犯了,這是你幻想出來的人。」
他不再和她羅唆,等她穿好衣服便拉開房門,在外頭等著的秦閱立刻迎上來。
「找人帶少奶奶回后院!」他交代了一句。
秦閱領(lǐng)命想走,卻被李昶妮叫住。
「我自己回去!」她彷佛看到天塌下來一般,用一副崩潰的表情道:「與其被灌什么惡心巴拉的寧神湯,我寧可自己回去!」
話一說完,她馬上恢復(fù)幽靈本色,靜靜地、憂傷地飄了出去,在武聿擎以眼神示意下,秦閱急急忙忙出去,隨便喚了個下人遠(yuǎn)遠(yuǎn)跟著她。
而武聿擎卻是緊皺著眉,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你真的是個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