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二十歲,而她才十七歲……
那已是八年前的事,那天他陪同父親參加一位商場大佬的宴會,父親一到場沒多久,就和老朋友閑聊去了。
他獨自一人,宛如出巡的非洲獅,神情自若地走在熱鬧的會場里。
俊美的五官總是特別引人注目,讓與會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見到他便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況且,打從他七歲起,便跟著祖父與父親會見商場朋友,參與過的宴會更是不計其數(shù),因此即使這是當(dāng)今商界聞人所舉辦的百人盛宴,依然沒教他有一絲驚惶。
大廳里頭早已人聲鼎沸,他如魚得水,輕松穿梭其中,與人寒暄問好。而在許多盛裝打扮的男男女女之中,他一眼就看見了她。
她將近一百七的身高,在人群中特別顯眼,讓許多女人即使蹬著三吋高跟鞋,依然望塵莫及。
然而那副窈窕身軀所搭配的面孔,卻沒有其他女人的成熟與世故,只上淡妝的青春臉龐,比任何人都要嬌柔稚嫩,大大的眼睛不斷地左顧右盼,顯得倉皇無助,還不時咬著花朵般柔嫩的唇瓣,更顯楚楚可憐。
他的目光霎時一柔,一顆心幾乎為她融化了。
不經(jīng)思索地,他步伐沉穩(wěn)的穿過人群,朝她走去,他目光堅定,途中有幾名愛慕他已久的女孩藉機前來搭訕,都被他以溫和客氣的態(tài)度輕松打發(fā)了。
不過,他還是晚了一步。
在他到達的前一刻,有個不識相的程咬金來到她身旁,藉機攀談。
凌子厲并沒有立即放棄,他暫時停下腳步,密切觀察著,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似乎并不是那么樂意與「程咬金」交談。
「你叫蔓霓是吧?真漂亮,還在念高中呀?跟我去跳舞,我舞跳得不錯喔!」那名流里流氣的男子自夸著。
「對不起,我現(xiàn)在不想跳舞。」
蔓霓?唐蔓霓?
這個熟悉的名字傳入耳中,凌子厲電腦般精密的大腦,立即迅速搜尋相關(guān)的資訊,幾個畫面驀然從陳年的記憶中躍出。
多年前,他經(jīng)常與父親前往一名商業(yè)富豪的家里拜訪,他有個可愛乖巧的女兒,就叫唐蔓霓。
記憶中的唐蔓霓只有九歲,雪白的肌膚上透著水蜜桃般的粉潤,大眼汪汪,眉兒彎彎,小嘴紅潤,總是纏著他喊子厲哥哥,每當(dāng)父親與唐父談?wù)摴聲r,他便在一旁陪唐蔓霓玩。
蔓霓年紀(jì)雖小,但是冰雪聰明,舉凡撲克牌、跳棋、象棋,甚至圍棋與西洋棋她都會,而且還下得不錯。
他們一起玩了好幾年,直到他國中畢業(yè)后出國留學(xué),才悵然中止這段兩小無猜的情誼。
十九歲那,他的祖父因病去世,剛進入美國頂尖大學(xué)的他被父親緊急召回,要他回來協(xié)助處理公司的事務(wù),同時留在國內(nèi)繼續(xù)完成學(xué)業(yè),分?jǐn)偢赣H肩上的重擔(dān)。
凌子厲他便匆忙收拾行囊返國,沒再回到國外就讀了。
原來,眼前這名女孩就是唐蔓霓。
多年不見,她長大許多,但若是仔細觀察,還是看得出幼時熟悉的模樣。同樣的雪白肌膚,同樣的紅菱小嘴,還有那雙只要一瞧,便讓人快要融化的水眸,的確就是她沒錯。
唇瓣微微上揚,因為認(rèn)出她而心情變好的凌子厲,從容不迫地走了過去。
「我不是要你乖乖跟著我,你怎么亂跑呢?」他走到略顯訝異的唐蔓霓身旁,一手自在地攬住她的纖腰,另一手則親匿地拉起她的小手,接著故作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蔓霓,這位是……」
「啊,他是大發(fā)企業(yè)張董事長的大公子張?zhí)彀l(fā)。呃,你……」
「噢,原來是大發(fā)的『天花﹄公子,久仰大名,幸會幸會!沽枳訁査砷_唐蔓霓的小手,改握張?zhí)彀l(fā)的手。
「蔓霓,他是……」張?zhí)彀l(fā)滿頭霧水地看著唐蔓霓,完全屈服在凌子厲的氣勢之下。
「請容在下自我介紹,我叫凌子厲,凌氏企業(yè)的凌萬風(fēng)正是家父。至于我和蔓霓的關(guān)系……我想可以這么說,我們正在交往!
「什么?!」不但張?zhí)彀l(fā)大驚,就連唐蔓霓也錯愕地看著他。
「蔓霓,這是真的嗎?」張?zhí)彀l(fā)不肯相信,非要親自向她求證不可。
「嗯!」唐蔓霓心虛地點了下頭。
不過為了擺脫煩人的張?zhí)彀l(fā),她索性將計就計,不做解釋。
「我明白了!箯?zhí)彀l(fā)表情失望,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呼!唐蔓霓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很少參加這種公開的宴會,真不知道該怎么對付這種死纏不休的牛皮糖。
「謝謝你,呃……凌先生?」唐蔓霓不是很肯定地輕喊。
「你忘了我啦?」凌子厲噙著薄笑,深深凝視著她。
「欸?」她認(rèn)識他嗎?
「小霓,你長大了!谷绱随虫眯沱,儼然像位成熟的大女孩,只除了面孔上仍有些許稚嫩。
小霓?好熟的稱呼。印象中,只有一個人會這么喊她。
「子——子厲哥哥?」
「原來你還沒有忘記我呀!」凌子厲笑了開來,很高興她還記得他。
「你真的是子厲哥哥?!」
唐蔓霓非常開心,以前她好喜歡和他一起玩,只可惜他出國念書去了,很少回國來,兩人就漸漸失去聯(lián)絡(luò),她一直很惋惜呢!
「我怎么會忘了你呢?我好想你喔!」看見童年的青梅竹馬,總算讓唐蔓霓忘卻緊張,暫時忽略那些正在悄悄為她評分的貴婦和千金們。
「我也一直掛念著你,沒想到你長這么大了,而且還這么漂亮。」凌子厲毫不吝嗇地贊美。
「謝謝,你也變得不太一樣了!固坡廾骖a微紅地道謝。
「喔?哪里不一樣?」
「該怎么說呢?以前的你沒這么高,也沒這么成熟……」而且感覺沒這么英挺帥氣!以前的他感覺還像個大孩子,但現(xiàn)在的他完全是個成熟的男人,是情竇初開的女孩會偷偷暗戀仰慕的王子型俊男。
「那么,是我變老了?」凌子厲逗趣地問。
「不是啦!」唐蔓霓又不由自主地紅了粉頰。
柔和的音樂聲響起,凌子厲微笑詢問:「想跳舞嗎?」
「可是……我不太會跳舞!
唐蔓霓緊張地回答。
她從小學(xué)舞蹈,不過那只限于芭蕾舞,很少參加宴會的她,對于交際舞可說是一竅不通。
「我教你吧!」凌子厲不由分說,將她帶入舞池。
「!」他一下子就領(lǐng)著她滑入舞池,她反應(yīng)不及,腳步差點打結(jié)。
「別怕,靠著我,輕輕擺動你的身軀。」他輕攬著她,附在她耳畔低聲建議。
唐蔓霓試著鎮(zhèn)定下來,照著他的指導(dǎo),擺脫羞怯,貼近他溫?zé)岬纳碥|。
「跟隨我的拍子,移動你的腳步。左腳,右腳,一、二、一、二……」
她從小學(xué)舞蹈,韻律感絕佳,在他的教導(dǎo)下,唐蔓霓的身體很快從旋律中找出擺動的節(jié)拍,跟上他的腳步。
發(fā)現(xiàn)她已摸索到訣竅,凌子厲立即稱贊道:「你很聰明,跳得很棒。」
「謝謝!固坡扌邼乐x,款款輕擺的身軀,更加有女人味。
「你真的很美!顾俅钨澷p。
「謝謝!剐呒t臉的唐蔓霓也只能再次道謝。
「你在學(xué)校一定有不少男孩追求吧?有男朋友了嗎?」凌子厲有點酸酸地問。
瞧他不過領(lǐng)著她跳了幾圈,就有好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準(zhǔn)備隨時攔截他懷中的可人兒,不過——他可不會輕易放人。
唐蔓霓輕輕搖了搖頭,嘟著嘴嬌嗔道:「媽咪不許我太早交男朋友。」
她是家中的獨生女,更是父母呵護在掌心里的寶貝,尤其是母親,從不輕易讓她有和其他男孩獨處的機會,今天若不是母親臨時頭痛不適,她也不會被忙著和人談生意的父親暫時拋下,在宴會中獨自落單。
笑容再度回到凌子厲臉上,他微笑道:「有時早點交男朋友,不見得是壞事,多個人可以聽自己說心事,不是很好嗎?」
「或許吧!」
唐蔓霓柔聲應(yīng)和,但她心想:依母親保護她的程度,她懷疑有哪個男孩能夠突破重重難關(guān),守護在她身邊。
只是她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很快就出現(xiàn)了……
*
星期六中午,穿著粉綠T恤、深藍牛仔褲的唐蔓霓,興致勃勃地在典雅靜謐的書店里閑逛,烏黑的長發(fā)扎成辮子,看來就像個鄰家的大女孩。
每個周末,她總是固定來書店購買幾本書,偶爾買些最新上市的新奇文具,或是翻看那些愛得濃烈繾綣的小說,最后,她會駐足在音樂試聽區(qū),像個流連在玩具賣場的孩子,一片片試聽書店所提供的CD。
這是她一個禮拜最放松、最自在的一天,是母親允諾她能夠自由行動的一天,唯有這一天,她才可以像一般的女孩一樣。
從小,她就被唐家大小姐的頭銜束縛住,甚至連任意外出的自由都沒有,所以上了高中之后,她向母親爭取每周一天的外出自由,雖然還是必須由司機接送,以及遠遠保護,不過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逛了一圈,她來到音樂區(qū),拿起耳機套上,按下播放鈕,耳邊便傳來悠揚悅耳的小提琴樂聲。
啊,這位女音樂家所拉的提琴音質(zhì)純凈優(yōu)美,她一直很喜歡。
聽完一首曲子,她立即決定購買這張最新的專輯,這張CD似乎賣得不錯,架子上只剩下最后一片了,她暗自慶幸自己的幸運,立即伸手去取,然而在她的手指碰觸到CD之前,卻有另一雙大手搶先拿走了它。
「欸?!」她錯愕地瞪著那片CD從眼前飛走,順著方向仰頭一看,看見了他。
「子——子厲哥哥?」她飛快取下耳機,張著嫩紅小嘴看著他。
今天他也是一身輕松休閑的打扮,白色針織衫與駝色休閑長褲,傲人的身高睥睨群倫,她相信集中在他身上的仰慕視線,絕對比光束還要多。
「真巧呀!你也來逛書店?」凌子厲嘴角噙著淺淺微笑,大手把玩著她失之交臂的CD專輯。
「嗯,是!」唐蔓霓愣愣點頭,眼睛一直盯著他手中那片CD。
「我還有些書要找,那就不吵你了,我們各自慢慢逛吧!」凌子厲擺擺手中的CD片,笑得更加親切,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奪人所好」。
「啊,好……」唐蔓霓不舍的眼,跟著凌子厲——不,是跟著那片CD走了,
咬了咬唇,她懊惱地轉(zhuǎn)頭看著空蕩蕩的架子,不死心,又跑到柜臺詢問,想知道是否還有庫存?
然而答案確是——
「很抱歉,沒有了。那片CD已經(jīng)全部售完,因為限量發(fā)行,又銷售得不錯所以全省幾乎都缺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