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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武狼 第8章(1)

  婚期定在后天。

  這兩日神龍島上不可熱鬧了,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一片,而官府內(nèi),大伙兒趕著打掃布置、忙著收下各界送來的賀禮,那些收到喜帖的島外賓客們,也陸續(xù)趕往神龍島。

  上官鳳舞剛回到島上即馬不停蹄的前往府邸,會見那個終于如愿以償嫁得心儀男人的堂姐,當然,還有那個無端蹦出來的小表弟。

  “卿姐,恭喜你,努力這么多回,終于把武大狼那家伙給拐到手了。

  上官卿卿的閨房里,上官鳳舞抱著上官宇盤腿坐在靠窗的椅榻上,覷著立身銅鏡前喜不自勝正在試穿嫁衣的堂姐,好笑的調(diào)侃著。

  大伙兒都明白,卿姐想嫁武大狼很久了。驕傲如卿姐,在眾人面前也許是一副恨武大狼恨得牙癢癢的模樣,可私底下卻偷偷藏著那顆繡球、藏著那不為人知的秘密戀事。卿姐也許瞞過所有人,卻瞞不過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妹。

  “胡說,拐什么拐啊,我、我和他是兩情相悅……”上官卿卿臉色一紅,轉(zhuǎn)頭瞪了眼口沒遮攔的堂妹。

  “我說卿姐,你要不就透露一下,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讓武大狼心甘情愿履行婚約的?怎么我才從中原回來,你們就要拜堂成親了?”

  這婚事決定的速度,快得令大伙兒毫無心理準備更措手不及,而他們究竟發(fā)生了哪些是,讓原先對婚事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愿意成就這樁婚事,這之間曲折離奇的過程,想必十分耐人尋味。

  “哪有什么方法,不過就是喜歡上而已……”上官卿卿臉上閃過一絲窘迫。

  她想起和武大狼在荒島上度過的那幾日,想起他背著她信步走在竹林里,想起他與她在溪畔纏綿的那個黃昏,想起兩人裸著身子互相擁著取暖避寒……

  那一幕幕的情景,印象深刻得就像發(fā)生在昨日,卻又如南柯一夢般美好得令她不敢置信,但她知道這一切是確實發(fā)生過的。

  至今她都還清楚記得,他為她做過的每一件事,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愈回想起兩人在荒島上相處的情景,上官卿卿臉上熱燙的溫度仿佛更高了些。

  “什么?我沒聽清楚!鄙瞎嬴P舞掏掏耳,英氣的眉毛揚了揚,扯開嗓子故意又問道:“喜歡上什么了?誰喜歡誰?”

  “當然是……是彼此互相喜歡了。”套上最后一層罩紗,系衣帶的動作頓了頓,上官卿卿支吾其詞,試圖搪塞著。

  “嘻,卿姐的臉好紅喔,不過是隨便問個幾句就害羞啦?”上官鳳舞覷著機會繼續(xù)調(diào)侃:“哎,人家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看來好像真是這么回事呢,瞧,才多久時間,這武大狼真的要成為我的堂姐夫了!

  對于這堂姐夫,她的印象還停在招親大會上。

  也許武大狼個性是大剌剌又魯莽了些,但看著卿姐提起武大狼的嬌嗔模樣,她想,武大狼這未來堂姐夫應(yīng)該不差吧!

  只要是真心待卿姐好、會給卿姐幸福的男人,她都會奉上最真摯的祝福。

  “我、我才沒有追他!”

  撇過頭急著辯解的女人,顯然是不打自招了。

  上官卿卿又對鏡整整身上的紅衣,不放心的問著:“阿鳳,我穿這樣看起來會不會很怪?”

  她不愛那種墜在地上拖得長長的嫁衣,所以特別吩咐了裁縫,裙擺長度齊腳跟就好,也不要有多余的流蘇綴飾。鏡中的她,長發(fā)挽起,一身修腰窄袖的大紅素衣裙,外層再穿上領(lǐng)邊繡有金紋的輕紗罩衫,扮相簡單得體又不失大方。

  倒是這身少了柔美嬌弱卻多分俠氣俐落的新嫁娘模樣,不知他是否喜歡?

  “怪,怪極了!”上官鳳舞笑瞇瞇的故意說著,又問向懷中玩繩結(jié)玩得不亦樂乎的男童,“小宇說是不是?”

  “是!”上官宇抬頭朝上官鳳舞漾開燦笑,繼續(xù)埋頭奮斗手中的繩團。

  “嘎?真的很怪?”上官卿卿緊張的在鏡前左右前后的審視數(shù)遞,嘴里一邊喃喃嘀咕:“糟了,現(xiàn)在差人再改過好像來不及了,我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呀……”

  睨著鏡前慌張局促的堂姐,上官鳳舞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哎唷,騙你的啦,這都能讓你緊張成這樣。反正嫁衣再怎么好看,你穿上了也不會變得溫柔賢淑,不都是那個手使鞭子抽人的上官卿卿!

  “阿鳳!你皮在癢又想討打了是不是?”上官卿卿瞠怒的轉(zhuǎn)過身雙手擦腰,一臉氣鼓鼓。瞧這丫頭說的是什么渾話?

  “你瞧瞧,就說她不會溫柔賢淑的馬上就應(yīng)驗了,小宇,我說的沒錯吧?”似乎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上官鳳舞向懷中正忙著解繩的男童求證。

  “上、官、鳳、舞!”

  “呃……”咬牙切齒又連名帶姓,顯然是怒不可遏了。

  上官鳳舞孬種的縮了縮脖子,見盛怒難消的上官卿卿張著十指笑得陰險狡猾的步步朝她靠近,她靈機一動忙掰出借口。

  “一回來就往你這兒跑,都還沒向姑姑請安,我、我順便帶小宇去找姑姑!”

  語畢,她抱起愣著小臉顯然不明所以的上官宇飛也似的奪門逃出,生怕遲了點就被皮笑肉不笑的堂姐給處以呵癢呵到讓她岔氣的殘酷刑罰。

  “臭丫頭,算你逃得快!”

  望著逃之夭夭的堂妹,上官卿卿沒好氣的搖搖頭,邊動手將身上的嫁衣?lián)Q下。

  真是個古靈精怪又毛躁的丫頭!

  這性子哪里像成熟穩(wěn)重的二叔了?依她看是愈來愈像她要嫁的那男人才是。

  “終于等到你了。”

  剛和上官飛燕寒暄完從天燕閣出來,途經(jīng)前院時,上官鳳舞即被站在回廊下的武大狼出聲喚住。

  “嘎?”望著前方高大的灰衣男人,上官鳳舞一臉防備,“你叫我?”

  頭一遭遇到有人特地等她,又是個大男人,倒是令她頗詫異的。不過這男人有點面善呢,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嗯哼!”武大狼雙手環(huán)胸微微頷首。

  “呃……”男人的瞳色讓上官鳳舞認出了身份,“堂姐夫等我做什么?”

  “你叫我什么?”

  “堂姐夫啊,卿姐的丈夫不就是我的堂姐夫?”上官鳳舞笑得一臉理所當然。

  一聲再自然不過的“堂姐夫”叫得武大狼心花怒放。心情愉悅的輕揚起嘴角,暗自竊喜了好半晌,才端起面容正經(jīng)八百的說明來意。

  “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么事?”堂姐夫你問!

  “我想問……”灰瞳刻意掃向她右臂上青龍紋的位置,“你手臂上的青龍紋。”

  臉上笑容微僵,上官鳳舞眼眸微瞇又端起戒備,“堂姐夫怎么知道我手臂上有龍紋?”

  知道她身上有紋身的,除了死去的雙親就剩飛燕姑姑和卿姐而已。

  “之前朝廷與四界在京城邊界的那場戰(zhàn)役,你讓劍戟個劃破了衣袖還記得嗎?我當時在場,剛好看到了!

  回想那場戰(zhàn)事依稀記得有這件插曲,當時右臂的衣袖被勾出一道裂縫,她嫌礙事不好施展拳腳,索性將整條衣袖給扯下來。所以,他是在那時候就注意到了?

  “哦!”上官鳳舞恍然大悟,麥色小臉上又堆起笑,“那堂姐夫想問什么呢?”

  奇怪,為什么有種好像什么事將要發(fā)生的不妙感?

  “我想知道那龍紋的背景和來歷!蔽浯罄怯醭鲆豢趷灇,直截了當?shù)奶寡浴?br />
  慘了,愈來愈不妙了。一雙鳳眼滴溜溜的轉(zhuǎn)了轉(zhuǎn),上官鳳舞心中疑慮加深。

  “我能不能先問問,堂姐夫為什么想知道?”

  “你先回答我,我自然會告訴你!

  哇!這妮子還挺精的,懂得談條件哩!

  上官鳳舞賞了一顆白眼過去,抿抿唇,暗忖了會兒才娓娓道出:“這龍紋是我爹替我刺上去的,他說,我是在神龍島出生的孩子,是滄海神龍的平民,所以便在我出生時替我紋上青龍,要我永生記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根本,一生都要忠于神龍島,并不得做出任何陷島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

  “你的意思是……這龍紋很多人身上都有?”如果是這樣,他至少能放心些。

  也許替他紋上青龍的人,是神龍島上其他人家也不一定,如今不管誰家的阿狗阿貓都行,唯獨不是上官家就好。

  “不可能啦,這紋身這么重要又是身份的象徵,怎么會隨便紋在別人身上?”

  知道自己一時半刻走不了,上官鳳舞干脆一屁股坐上走道邊的橫木護欄上。

  “身份的象徵?”武大狼跟著坐上另一邊。

  “嗯,因為我是他女兒啊,爹說,這龍紋全天下只有他上官富義的子女才有。”

  只有上官富義的子女才有?那他不就可能是、是……天啊!

  萬一他真和上官富義有著血濃于水的關(guān)系,那天和卿卿豈不是亂倫了?

  “你爹他……只有你一個女兒吧?”愈問進問題的核心,愈接近事情的真相。

  武大狼腦袋一陣亂哄哄的,臉色也愈來愈緊繃。

  “也不能這么說啦!”上官鳳舞搔搔后頸,猶豫著該不該透露家務(wù)事。

  “什么意思?”

  上官鳳舞覷了眼武大狼變得鐵青的面色,腦里忽地閃過什么念頭,但訊息來得太快讓她抓不住頭緒,只能皺了皺眉頭,吶吶開口:“其實……我還有一個失蹤好幾年、生死未卜的大哥啦!”

  晴天霹靂!恍若黑幕籠罩,武大狼身子發(fā)昏的晃了晃,他緊抿著唇闔眼等著暈眩過去,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空似的,無力的癱靠上身旁支柱。

  “……大哥?”該死的!他就知道!

  上官鳳舞點了下頭,又開口,“這也是后來聽我娘說的,我娘是繼室,爹在和娘成親之前曾和西北塞外的異族女子有過一段婚姻,那女子也就是大娘,后來大娘還替爹生了個兒子……”

  聲音驀地一頓,上官鳳舞揣測著身旁男人似乎遭受打擊的神情。

  不對勁,愈來愈不對勁了,總覺得他失控的模樣和她說的事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良久,武大狼睜開眼,垂下的臉仿佛在沉思著什么,陰陰晦晦的讀不出情緒。

  “說下去。”

  陰陽怪氣的,想嚇死人?上官鳳舞不甚情愿的撇撇嘴,又接著說下去,“后來有一年,爹帶著大娘和大哥回塞外省親卻在路上遇上劫匪,大娘和大哥甚至讓人給劫走了,幾日后,大娘的尸首在龍蟠山一帶的荒林里讓人給發(fā)現(xiàn)了,而大哥則不知去向!

  大掌不自覺捏緊身下的橫欄克制著激動的情緒,武大狼沉聲又問:“你可知你大哥失蹤時是多大年紀?”

  上官鳳舞搔了搔頭,暗自計算了會兒,不是很確定的開口:“差不多是三、四歲吧!”

  啪!

  木頭被應(yīng)聲捏斷的輕脆聲音,在靜謐的回廊里顯得突兀。

  同樣的青龍紋身、異族人的娘親、失蹤時的年紀相符、他是在龍蟠山附近被義父發(fā)現(xiàn)的——所有癥狀和前因后果兜起來,真相再清楚不過了。

  他是上官富義失蹤多年的親生兒子,是眼前這妮子的親大哥——更是上官卿卿的嫡親堂哥!荒唐透了!這根本是全天下最扯、最荒謬的笑話!

  “堂、堂姐夫,你還好吧?”

  黃昏的日頭照射在支柱上的斜影上,那沉默垂首的陰沉模樣既恐怖又鬼魅。瞟了眼男人的表情,上官鳳舞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唉,若真的是堂姐夫那就好辦了……”

  這聲“堂姐夫”如今聽來是格外諷刺又沉重。

  自己的親大哥和嫡親堂姐在陰錯陽差之下竟有了夫妻之實,如今還要拜堂成親,阿鳳這妮子若知道了,不知是何感想?而他又該怎么自處?唉唉唉,煩吶!

  “怎、怎么說?”上官鳳舞語氣不由得結(jié)巴著,一抹不安油然而生。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要問你關(guān)于青龍紋的來歷?”

  “呃,是!”

  武大狼抬起頭,唇邊噙著抹無奈的笑,笑容里帶著無法言喻的苦澀和難堪。

  “因為——我就是那個失蹤的小男孩,你的親大哥!

  “什么?”驚嚇過度,上官鳳舞猛地轉(zhuǎn)身瞪向武大狼,動作太大一個不留神整個身子往護欄外的花圃翻落,“啊啊!”

  “嘶,好痛!鄙瞎嬴P舞坐起身揉揉跌疼的屁股,抬起頭,赧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紫衣女子,正慘白一張臉與男人想望,“卿姐?”

  站在回廊上的男人和站在花圃小徑上的女人,默默無語的對望著。

  驟降急凍的凝滯氣氛,恍若嚴冬的風(fēng)雪提前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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