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月卯起勁的往前跑,轉(zhuǎn)彎鉆進巷弄,沒一會兒又轉(zhuǎn)彎進入另外一個巷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將自個兒陷在死胡同,這下子糟糕了,躲哪兒去呢?
怎么辦?唐寧月心急如焚,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勾住她的腰,接著往上一跳,落在墻頭,然后下一刻又躍下地,隨即閃入樹叢后面。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她連求救念頭都還沒生出來,就聽見紛亂的腳步聲隔著一道墻傳來,緊接著響起的是男子的聲音。
「人怎么不見了?」
「這都是你的錯,聽見小偷就嚇到了。」
「你不也一樣嗎?還以為她發(fā)現(xiàn)我們了!
「人跑了,這不就是發(fā)現(xiàn)我們嗎?」
「若不停下來,我們就追上了!
「這會兒說這些有什么用,人跑去哪兒了?這可是死胡同,能躲哪兒去?」
「難道學(xué)老鼠打地洞嗎?」
「切,你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話,她拿什么打地洞?」
「要不你說說看,人怎么會不見呢?」
「我看啊,這應(yīng)該是遇到好心人,躲進人家家里了!
「怎么辦?我們進去搜嗎?」
「你傻了唄,誰會讓你進去搜?還是說,你想偷偷摸摸進去搜?你就不怕人家正等著我們,直接送我們進牢房嗎?」
「這么說,今日算了嗎?」
「不算了還能如何?走了唄!
隨之響起的是腳步聲,由近而遠,直到周遭重回寧靜,唐寧月終于有心思關(guān)注身邊的人,不過她已經(jīng)不緊張了,因為她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了。
「你很幸運,遇到兩個不聰明的『小偷』!
唐寧月抬起頭看著衛(wèi)洵,「你應(yīng)該夸我機靈,我還知道想法子甩掉他們!
「是,你很機靈,只是沒搞清楚方向,鉆進死胡同,若不是我來得及時,你就教他們逮著了。」衛(wèi)洵這會兒還有一點后怕,若非瞥見她,察覺情況不對,緊跟上來,她根本逃不掉。
唐寧月尷尬的一笑,「我只想甩掉他們!
「你對京城不熟,應(yīng)該就近找一間鋪子鉆進去,再托鋪子的伙計去大理寺向我求救,鋪子的掌柜一定會護你周全!
「失敬了,我沒想到衛(wèi)世子的名號如此好用!
衛(wèi)洵忍俊不住的伸手點一下她的鼻子,「這會兒記住了唄!
猛然想起他還摟著她,唐寧月連忙推開他,對著樹叢外面打探,「我們要怎么離開這兒?他們說不定守在巷口等我!
「我們直接從大門走出去!
「……從大門走出去?」唐寧月有一種腦子當(dāng)機的感覺,偷溜進來,竟然要從人家的大門走出去,這會不會太囂張了?
「我對這附近相當(dāng)熟悉,這間鋪子的東家認(rèn)識我,我們從這兒走出去,他不會覺得很奇怪。」衛(wèi)洵為了證明自個兒所言屬實,大大方方的帶著她從后院一路到前面的鋪子,還跟鋪子的東家打了一聲招呼,光明正大的從大門走出去。
唐寧月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小聲問:「這間雜貨鋪子是大理寺的?」
「大理寺怎么會有雜貨鋪子?」
「確實不太可能,那是……」
「你回去慢慢想!固茖幵露,這是不方便說,很有可能是線民之類的吧。
走了一會兒,他們就見到毅勇伯府的馬車。看見她,馬車停下,夏丹從馬車上跳下,跑了過來。
「小姐,嚇?biāo)琅玖,小姐跑去哪兒?大理寺的侍衛(wèi)大哥說小姐去雪衣坊,可是云掌柜說小姐沒去,奴婢急死了,還好遇到元忠大哥,教奴婢來這兒尋小姐!
「對不起,我本來要去雪衣坊,可是半路出了一點狀況!挂驗槊χ坍嫻に孛,她有一陣子沒有關(guān)注雪衣坊的買賣,今日心血來潮想去看看,沒想到麻煩就上門了,也不知道她惹到誰。
「往后無論上哪兒,還是讓丫鬟跟著!
夏丹連忙點頭附和,「以后奴婢還是跟著小姐進大理寺吧。」
「你不是覺得大理寺很可怕嗎?」
「大理寺再可怕也好過滿街找小姐。」今日這樣的驚嚇一次就夠了,夏丹可不想再來一次,她會受不了。
「隨便你,你高興就好!箒砹宋迥,她已經(jīng)習(xí)慣丫鬟不離左右,雖然她經(jīng)常甩掉她們獨自行動,但并非刻意,不過是隨興慣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難免忘了丫鬟的存在,丫鬟若剛好忙其他的事,當(dāng)然就被遺落下來。
「衛(wèi)哥哥,今日謝謝你!固茖幵虏恢雷詡兒何時改口的,反正很順口。
「我們之間不說這個。」
唐寧月可以感覺到衛(wèi)洵的不悅,立馬回以甜甜的一笑,「嗯!
衛(wèi)洵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好啦,趕緊回去了!
唐寧月道了一聲再見,便帶著夏丹快步走向馬車。
義賣會?唐寧月看著唐明月遞過來的帖子,直接懵了,這不是她上一世才會出現(xiàn)的東西嗎?
「三妹妹準(zhǔn)備義賣什么?」唐明月很興奮,看起來好像準(zhǔn)備大干一場的樣子。
「我還沒搞清楚這是什么狀況。」唐寧月唇角一抽,突然覺得自個兒很落伍,跟不上這個時代,是不是很可笑?
「對哦。」唐明月用力拍了一下手,「我怎么忘了呢?你離開京城五年,還沒有機會參與義賣會。」
「這個義賣會是近幾年有的嗎?」原主的記憶中沒有義賣會這個玩意兒,當(dāng)然,以原主的性格,只怕連去逛義賣會買東西都不愿意,更別說提供貨物義賣。
「我不記得多少年了,我是前年開始收到帖子,更早之前都是跟著爹娘去逛義賣會,看見喜歡的就掏銀子,我有個炕屏就是在義賣會上買的,比繡坊賣的還貴,不過為了做好事,貴一點也在情理之中。」
「義賣會的炕屏跟繡坊的一樣嗎?」
「那倒沒有,不過差不了多少!
「不一樣價值就不同,不一定是義賣會的東西比較貴!
唐明月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這不重要!
好吧,這是她的錯,幾十兩對人家來說是小錢,不像她,習(xí)慣自個兒奮斗,一點小錢都要斤斤計較。唐寧月決定轉(zhuǎn)移焦點,以免突顯自個兒的窮酸,「怎么會有義賣會?」
「聽說是有一年北方大旱,不少流民涌入京城,其中大半成了孤兒,當(dāng)時還是皇后的太后便出面建造慈善堂,專門收容這些孤兒,不過慈善堂太費銀子了,權(quán)貴商賈捐助的銀子一年比一年少,后來太后想到了義賣會,原本是義賣孤兒自個兒做的東西或者種植的菜蔬,可是太后覺得太窮酸了,便邀請有心做善的人共襄盛舉,但又怕沒人參與,因此私下還是會發(fā)帖子邀請人。」
「這么說,這個義賣會是太后出面舉辦的?」
「不是,如今的義賣會都是皇后舉辦的!
聞言,唐寧月稍稍松了口氣,如此一來,應(yīng)該可以確定不是什么陰謀。自從上次差一點被人家擄了,她可以說是杯弓蛇影,遇到非常理的事,她很自然的連想到陰謀,有人想算計她。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惹到何方神圣。
「你趕緊想想要義賣什么。」
「我可以義賣自個兒的畫嗎?」
唐明月?lián)u了搖頭,「不好,若是男子倒是無妨,說不定還能借此揚名!
「借此揚名?」
「曾經(jīng)有人跟你想的一樣,拿出自個兒的畫義賣,沒想到被大儒看上眼,名聲從此傳出去,后來有很多人仿效,不過因此揚名的少之又少!诡D了一下,唐明月補充道:「我對你倒是很有信心,可是女子不適合!
「我不說,人家怎么會知道畫是我拿出來義賣的?」
「送去義賣的東西都會登記造冊,經(jīng)手的人那么多,小東西也就罷了,貴重的物品、字畫之類的東西怎么可能隱瞞得了?」
「沒想到還會登記造冊!
「這是當(dāng)然,人家做好事,你不愿意記錄下來,下次誰還愿意參加?」
唐寧月同意的點點頭,嘀咕道:「也對,又不是捐發(fā)票做愛心,怎么可以不留名呢?」
「什么?你說捐什么?」
嘿嘿一笑,唐寧月擺了擺手,「沒事,我是在想,萬一我捐出來義賣的東西賣不出去怎么辦?」
「不會賣不出去,只是本人買回來!
唐寧月再一次懵了。
「見到你自個兒捐出來的東西賣不出去,難道你不會掏銀子買回來嗎?」
唐寧月實在不知道說什么是好,這根本是變相的教你捐銀子嘛。好吧,這是做善事,捐銀子也沒什么不可以,可是有必要先打擊人家,再教人家掏銀子嗎?
「只要東西不是太貴了,不會賣不出去,要不,就做糕點之類的,總會有人因為肚子餓買來吃。」
唐寧月忍不住唇角抽了抽,「這未免太慘了吧!
「不會啊,我倒是很想做糕點之類的來賣,可是我娘說名不副實啊,又不是我自個兒做的,怎么好意思拿出來義賣?」唐明月很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其實大部分的人拿出來義賣的東西都不是自個兒做的,要不義賣的荷包教某位公子買走了,不是掰扯不清嗎?」
「有人義賣荷包?」
「多得是,普通人家也買得起荷包,荷包的銷路向來是最好的。」
「我會仔細想想,確定了再告訴你。」
頓了一下,唐明月清了清嗓子道:「你也幫我想想!
滿頭黑線壓下來,唐寧月皮笑肉不笑的道:「原來這是你的目的!
唐明月靦腆的一笑,「我在這方面一向沒什么主意!
「你就義賣荷包吧!
「別別別,我義賣的荷包總是賣得比別人還不好!固泼髟聦嵲诓缓靡馑颊f已經(jīng)賣了兩年的荷包,年年都慘輸別人,太丟臉了。
唐寧月徹底無言了。
「其實我們姊妹應(yīng)該合作,這樣可以省了很多麻煩,只是義賣的數(shù)量要多一點,畢竟是兩個人嘛!股钆绿茖幵戮芙^,唐明月立馬起身走人,離開之前不忘了輕拍她的肩膀,「這事有勞三妹妹了!
身子一歪,唐寧月攤在榻上,這個騙子,一開始還一副準(zhǔn)備大干一場的樣子,原來是演給她看的。她突然覺得「姊妹情深」也不是什么好事,做什么事都要拖著一條尾巴,還不如互看不順眼來得省事。
雖然只要有心做好事就可以參加義賣,可事實上發(fā)起人是皇后,皇后送帖子的對象多是京中貴女,換言之,除非有人想借這個機會揚名,參與義賣會的應(yīng)該都是女子,也難怪很多人會選擇義賣荷包。
唐寧月再三琢磨,想要人家掏銀子買下你的東西,首先東西要有吸引力,而且具有實用性質(zhì),結(jié)合這兩點,她設(shè)計了一款可以斜背在身上的荷包,比如今掛在腰上的荷包大一些,當(dāng)然,動手的是丫鬟。
解決一件事,唐寧月心情好得不得了,上完課,見到衛(wèi)洵,便主動請他吃飯。
「看你的樣子,你已經(jīng)決定好義賣會要義賣的東西。」
唐寧月驚訝的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最近靖安侯府的丫鬟特別安靜,聽說忙著打絡(luò)子。」以前他走到那兒都會遇見丫鬟,如今整個靖安侯府好像睡著似的,元忠見了很好奇,順手拉了一個問清楚狀況,他才知道原來是為了義賣會。
「有事情忙碌可以少說一點閑話!
「你倒是很清楚!
「丫鬟一閑下來就喜歡湊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準(zhǔn)備義賣什么?」
「一種斜背在身上的荷包,我親手設(shè)計的。」
「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荷包?」
唐寧月怔愣了下,「我欠你一個荷包?」
「我們訂親了,你不是應(yīng)該送我一個荷包嗎?」
有這樣的規(guī)定嗎?唐寧月看著衛(wèi)洵,眨了眨眼睛,最終沒有將疑問宣之于口,只是點了點頭,「哦!
衛(wèi)洵忍不住點一下她的鼻子,真是太可愛了!唐寧月的腦子還是沒轉(zhuǎn)過來,怎么有一種被撩的感覺?
「過幾日我要出門,沒法子去義賣會!
怔愣地回過神,唐寧月若有所思的道:「我爹也要出去幾日,聽說是去向隱居的大儒請教學(xué)問!
「真巧,伯父要去哪兒?」
「不清楚,京城附近的縣城吧!顾X得自個兒看明白了,她爹并非單單準(zhǔn)備參加省試的舉人,而是暗中幫皇上干活,五年前去青州有可能也是這么一回事,因此他們啟程回京,衛(wèi)洵得了命令「護送」他們,意外救了他們。
「我也是在京城附近的縣城,說不定能夠相遇!剐l(wèi)洵點到為止。
「若是遇到了,你可要照顧我爹哦!
「好,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個兒要當(dāng)心,身邊隨時要有丫鬟!
「知道了!
「義賣會上人多意外多,你自個兒凡事警覺一點!
「你別那么緊張,義賣會那種地方能干什么事?」
「這世上總有你想不到的事。」
「這倒也是,世上無奇不有。」
「你可要記住哦。」
唐寧月忍不住噗哧一笑,「你當(dāng)我是小孩子嗎?」
「你太隨興了,常常入了左耳出了右耳!
這會兒唐寧月可反駁不了,骨子里現(xiàn)代人的性格真的很難改得了。
「等我回來,我要見到荷包哦!
「知道了,不過是個荷包,費不了幾日。」
「你親手做的。」衛(wèi)洵不忘提醒。
聞言,唐寧月嬌嗔道:「這個道理我還會不懂嗎?」
衛(wèi)洵一副對她莫可奈何的雙手一攤,「你太隨興了!
唐寧月不說話了,好吧,她承認(rèn)自個兒記錄不良,可以嗎?
衛(wèi)洵見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唐寧月無比哀怨的瞥了他一眼,「很高興我能逗你一笑!
「你何止能逗我一笑,你令我滿心歡喜!剐l(wèi)洵的眼神突然變得很熾熱。唐寧月感覺自個兒被電到了,瞬間酥酥麻麻,臉兒也跟著紅了。
「府里的馬車應(yīng)該來了,我要回去了!顾男呐K跳得好快好快,有一種戀愛的甜蜜感。
衛(wèi)洵看著她軟嫩的紅唇半晌,匆匆撇開頭,站了起來,「我送你。」
「不必了。」唐寧月慌忙起身走出廂房。
衛(wèi)洵趕緊跟上,不只看著她上了馬車,還堅持騎馬護送她回毅勇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