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譚亦秋的如意算盤很快就打不響了,她出院之后就聯(lián)絡(luò)不上宋何了,起初她以為宋何可能是在忙什么,可時間久了她也覺得不太對勁,可是在她開始找宋何前,她就通過別的管道知道原因了。
“小秋,懷孕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訴我們?”
譚亦秋被問得一懵,“什么懷孕?”
同寢的室友韓穎說:“你就別瞞我們了,如果你一開始就說了,我們還可以幫幫你,但現(xiàn)在全校都知道了,我們想壓都壓不住了,不過事已至此,你想開一點,身體要緊!
“我瞞著你們什么了,全校又知道了什么,你說清楚?”
“就是你和郝老師的事啊,從醫(yī)護(hù)室傳出來的,說你子宮外孕,孩子是郝老師的!
譚亦秋覺得腦袋里轟的一聲響,她的兩腿一軟,差點就跌坐在地上,報復(fù),一定是校醫(yī)在報復(fù)!
室友還提醒她最近一定要小心點,她和郝老師的事已經(jīng)激起了公憤,現(xiàn)在學(xué)校的女生們已經(jīng)被嫉妒燒紅了眼睛,說不定會對她做出什么事。
而與此同時,郝仁剛剛走進(jìn)校長辦公室,他門還沒關(guān)上,就聽到一聲足以掀起屋頂?shù)呐叵,“你他媽居然敢把人家肚子弄大!?br />
校長從辦公桌后走出來,指著郝仁怒道:“過頭了啊,郝仁,過頭了!”
郝仁無言地看著校長。
對郝仁怒目而視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他是這所高中的校長舒楊,長相清秀斯文、氣質(zhì)清俊雋永,他挺拔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圓圓的眼鏡,看起來一點校長該有的威信都沒有。
但此刻,書生一樣的舒楊氣得脖子都紅了,他當(dāng)初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答應(yīng)雷少霆把郝仁弄進(jìn)來做老師,還真是自作自受啊,舒楊摘下眼鏡,捏著眼鏡又指向郝仁,但哆哆嗦嗦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郝仁被他罵得莫名其妙,他做了個讓舒楊冷靜些的手勢,“你在說什么,我把誰的肚子搞大了?”
如果可以的話,這所學(xué)校的女生們都恨不得被他把肚子搞大,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如狼似虎的花癡粉絲們,郝仁就覺得汗毛直豎。
然而當(dāng)聽舒楊憤怒地說完事情原委后,郝仁身上所有的毛都豎了起來,“誰說的?是不是那個校醫(yī)?媽的,老子宰了他!”
說完也不等舒楊說什么,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出了辦公室。
但在去醫(yī)護(hù)室之前,他先去了趟譚亦秋所在的教學(xué)大樓,十分鐘后他很慶幸自己作了這個決定,因為他剛走進(jìn)走廊就看到譚亦秋被一群女生圍在中央。
郝仁沒聽到她們在說什么,但看譚亦秋蒼白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話,于是郝仁大步?jīng)_進(jìn)人群,當(dāng)他擠進(jìn)去之后,原本嘰嘰喳喳的女生們瞬間安靜了。
郝仁一把攬住譚亦秋,接著摟著她轉(zhuǎn)向兇神惡煞的女生們,“吵什么?”一眾女生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
郝仁的表情像極了一頭怒火中燒的野獸,“你們給我聽著,阿秋并沒有子宮外孕,她只是盲腸炎而已,而且就算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他媽也不會讓她去打掉,聽懂了嗎?”
他的目光從她們身上劃過,“以后誰再敢為難阿秋,老子就撕碎他,不管男女!”
郝仁威脅完畢,摟著譚亦秋擠出人群離開,兩個人沉默地走到了教學(xué)大樓后的林蔭道上,路上有不少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一直乖乖地被郝仁摟著的譚亦秋終于開口,“你在發(fā)抖!
郝仁一愣,接著更加用力地?fù)е安挥霉芪,你有沒有怎樣?她們剛才說你了嗎?”
譚亦秋聳肩,“還沒說什么你就來了!
郝仁點了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后忽然站定,他側(cè)過身將譚亦秋摟住,譚亦秋動了動,想推開他。
郝仁用力地?fù)е,臂彎發(fā)顫,“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不那么沖動,校醫(yī)也不會亂說話!彼钗艘豢跉,又緩緩地吐了出來,“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在乎別人看法的人,現(xiàn)在其他人都這樣誤會你,你一定很難過,阿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竟然會知道……既然他知道自己在乎別人的看法,那為什么還總激得她失態(tài)呢?譚亦秋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也沒有再掙扎。
郝仁抱了她一會之后就松開,雙手轉(zhuǎn)而握住她的肩,“你先回寢室!
譚亦秋眨眨眼,“那你呢?”
郝仁磨了磨牙,說道:“我去解決點事!闭f完就轉(zhuǎn)身離開。
譚亦秋看著他往醫(yī)護(hù)室的方向去了,她擔(dān)心郝仁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正想要跟過去,可她剛走了幾步就被人叫住,那道熟悉的男性嗓音令她一怔,接著轉(zhuǎn)過身來,有些驚訝地看著身后的人,“宋何。”
“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吧!
宋何帶譚亦秋到學(xué)校附近的一間咖啡廳,兩人什么都沒有點。
他們相對而坐,起初誰都沒有說話,譚亦秋應(yīng)該解釋的,但她現(xiàn)在擔(dān)心去找校醫(yī)麻煩的郝仁,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宋何依舊是那副干干凈凈、溫文爾雅的樣子,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淡笑著打破了沉默,“手術(shù)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譚亦秋點頭,想了想后補充,“我做的是盲腸炎手術(shù)!
宋何歪頭道:“哦!
譚亦秋看著他的表情,問:“你不相信我?”其實那張盲腸炎手術(shù)的醫(yī)院證明就在她的包包里,但譚亦秋并不想把它拿出來。
宋何聳聳肩,“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譚亦秋有些心涼地看著他,“我們是戀人,難道沒有最基本的信任嗎?”
宋何點頭,感嘆道:“是啊,我們是戀人!彼а,身子微微前傾,輕輕一笑,“既然是戀人,你為什么一直不準(zhǔn)我碰你?我還以為你多么的圣潔,結(jié)果卻讓那個笨蛋一樣的男人弄成了子宮外孕?其實我不是很保守的人,你是不是處女我并不在乎。”
譚亦秋本來不是很難過,但聽他說完后不禁有些發(fā)抖。
宋何說:“我不介意睡別人睡過的房子,但我在乎的是這房子有沒有死過人。”
譚亦秋胸口發(fā)熱,大腦被氣得一片空白,她一直都對宋何心懷愧疚,因為她拿他做對付郝仁的擋箭牌,而且前不久自己還和郝仁接吻,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真可笑。
譚亦秋緊緊地抓著手中的杯子,腦袋里幻想了很多種把水潑到他臉上的場景,但她最終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宋何說完之后就離開了,譚亦秋坐在原處,回想著他之后說的話,一陣陣地冷笑。
“我們還是分手吧,如果你一開始沒有裝得那么完美,或許我還不會那么寒心,你就好像是我鐘愛的一個花瓶,但買來之后,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是個次級品……”安靜下來后,宋何之后說的話一句接一句地蹦了出來。
如今她才明白,宋何喜歡她,只是因為她看起來很完美,只因為她是個可以拿得出手的花瓶,她譚亦秋苦心經(jīng)營的形象,一夕之間就坍塌了。
她忽然不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為什么那么努力地學(xué)習(xí)、努力地保持儀態(tài)、努力地成為女神一樣的人物,難道就是為了讓別人把她當(dāng)成花瓶嗎?
呵呵,如今看來,她和宋何之間還真是沒什么感情,譚亦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譚亦秋離開咖啡廳之后并沒有回學(xué)校,而是走到不遠(yuǎn)處的一處公車站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有些迷茫地看著街上的車流,眼眶不由自主的有些發(fā)熱。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龐大的身影籠罩著她,譚亦秋微微一愣,仰頭看了看,眸子一顫,“你……”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很快又把頭低了下來,郝仁在她身邊坐下,大手墊在臀下,摩挲著鐵椅子。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路燈的光暈呈一個圓形,將兩人罩在其中。
郝仁伸出手,輕輕地按在譚亦秋的手上,譚亦秋低頭看了看,接著她把他的大手拉到眼前看,他的手背擦傷了,骨節(jié)有些發(fā)紅。
“你揍他了?”
“不是,捶墻捶的!
譚亦秋用手蹭了蹭他的手背,低聲問:“疼不疼?”
郝仁的手指動了動,忽然覺得有點尷尬,于是干笑著作掩飾,“這點傷算什么啊,其實我是想去揍他的,但到醫(yī)護(hù)室門口又怕再給你惹麻煩,你不是說我幼稚嘛?我今天算是成熟了一回,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憋住沒廢了他的!
譚亦秋低著頭,看到有一滴淚落到自己的裙子上。
郝仁卻沒有看到,只是見她垂著頭,他剛才看到她和宋何在咖啡廳見面,宋何離開后,她自己又呆坐了很久,他知道他們一定是因為這件事吵架了,其實他一直都希望能把他們拆散,但當(dāng)事情真的發(fā)生后,他看著譚亦秋難過的樣子,又開始自責(zé)起來。
郝仁垂下目光,拇指不自覺地抖了抖,“我剛剛給校長打了電話,我以后不會再來學(xué)校代課了,你……”
郝仁啞了一下說:“你好好學(xué)習(xí)!
他說完之后一直沒有得到回答。郝仁有些坐不住了,抬起一直低垂著的腦袋,這時譚亦秋忽然貼過來,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郝仁頓時僵住了。
“郝仁。”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郝仁的心一跳,慢了半拍后才應(yīng)聲,“啊?”
譚亦秋問:“校醫(yī)說我是子宮外孕時,你為什么不信?”
“我為什么要相信?”
“我、我已經(jīng)滿十八歲了,我又有男朋友。”譚亦秋垂眸,手指捏在一起,“所以也很正常,不是嗎?”
郝仁想了想,誠實地說:“我當(dāng)時沒有信也沒有不信!
譚亦秋疑惑地看著他,“嗯?”
郝仁側(cè)頭,目光純摯地看著譚亦秋,“我踢他是因為他詆毀你,至于你的病……是盲腸炎還是子宮外孕,有什么區(qū)別嗎?你肚子疼,我應(yīng)該想的是怎樣才能減輕你的痛苦,而不是糾結(jié)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診斷病癥那是醫(yī)生的事!
他關(guān)心的只是她,而不是她到底有沒有懷孕,可宋何他……剛才甚至沒有過問她的身體狀況。
譚亦秋主動地圈住了郝仁的脖子,然后感覺到郝仁虎軀一震。
郝仁被嚇得不輕,單方面地以為她是被宋何傷了心,于是他在心里問候一下宋何的家人,然后環(huán)住她的纖腰,像她盲腸炎發(fā)作那晚一樣吻了吻她的頭發(fā),接著很不應(yīng)景地說:“媽的,老子去宰了宋何那個混蛋好不好?”
正埋頭落淚的譚亦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郝仁就是郝仁,以為武力就可以解決一切,他的大腦回路難道真的和狗熊一樣嗎?
正傷心的譚亦秋莫名地止住了眼淚,無奈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了看正摟著她的狗熊,心中無語至極,看來郝仁真的可以打亂她所有的情緒反應(yīng),本來很傷心、很感動,但被他一鬧都沒感覺了。
“好不好?”
“好你個頭!弊T亦秋抹了抹眼睛,罵他。
郝仁搔了搔頭,過了會又問:“那現(xiàn)在我們干什么?”
譚亦秋思考了一下,重新把頭埋回到他的頸窩里。
郝仁戳她,“喂!
譚亦秋動了動肩膀,沒抬頭。
郝仁說:“又哭了?”
譚亦秋抬起頭,身子一歪直接躺倒在郝仁的腿上。
郝仁將手伸到她的身下,將譚亦秋整個攬到懷里,像哄孩子一樣摸她的頭發(fā),她看起來很瘦,但抱起來卻肉肉的,郝仁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