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姑娘腳步微跛地在街道上奔跑,她長得非常平凡,穿著打扮也很簡單,是個不會受人注目的尋常姑娘,她心急的在人群中急速穿梭,接連撞到不少人,卻依舊沒停下腳步,像是火燒屁股。
“哎呀,搞什么鬼,走路沒長眼呀你!”
“急什么急,莫名其妙!”
“對不起、對不起,我有急事,真的對不起!”她還是快速跑著,腳步完全沒有放緩。
“瓔兒,等等我呀!”另一名樣貌甜美的姑娘苦苦追趕在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席瓔根本顧不得后頭的思蓉,只想盡快出城,到城外的軍營里,好確認(rèn)大哥的情況。
她和思蓉剛從西邵國都來到羅城,本以為能在羅城的府邸里見到大哥,沒想到卻聽到管事說,東、西邵邊境最近戰(zhàn)火又起,大哥和手下被東邵軍隊(duì)包夾,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西邵和東邵原本同是一個大邵國,只因二十多年前朝中外戚奪權(quán),才分裂成現(xiàn)今依舊由大邵皇室掌政的東邵,和由外戚建立起新政權(quán)的西邵,兩國邊疆連年?duì)帒?zhàn)不休,目前西邵邊境的主帥是她大哥威遠(yuǎn)將軍席廣,而東邵的主帥則是延陵王東方毓。
席瓔跑出羅城,來到西邵軍營前,跑了那么長一段路,也沒見她體力耗盡,她以前來過軍營幾次,所以守門士兵知道她是將軍的妹妹,便放她進(jìn)營了,況且她奔跑的速度之快,士兵就算想攔也攔不住。
她一進(jìn)到軍營,恰巧碰上李元準(zhǔn)備帶輕騎出營,她趕緊攔住他,“李副將,請等等!”
“席姑娘,你怎么來了?”李元一臉訝異。
“我大哥呢?他真的被東邵軍包夾了?”
李元臉色難看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正要帶人去接應(yīng)將軍!
但到底能不能順利幫將軍脫困,他也沒有把握,這三年來,延陵王的攻勢越來越凌厲,要不是延陵王執(zhí)意要活捉將軍,讓將軍逮到機(jī)會逃了好幾回,恐怕將軍早就戰(zhàn)死沙場了。
“李副將,也讓我去吧,求求你!”
“什么?這……”
“既然我知道了,我就無法坐視不管,你讓我跟吧,我不會添麻煩的,真的!”她心急的懇求,就怕李元不答應(yīng)。
李元暗自斟酌,他曾和席瓔比劃過,知道她武功高強(qiáng),而且和他相比毫不遜色,讓他既訝異又震驚,現(xiàn)在是非常時刻,如果有她幫忙,或許將軍脫困的機(jī)會會比較高,眼下他已經(jīng)顧慮不了那么多了,如何把將軍安全地救出來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
“好吧,你要跟就來吧。”
“李副將,多謝了!”席瓔欣喜的漾起笑容。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戰(zhàn)甲,戴上頭盔,隨便挑了一把劍便跳上馬,隨著李元的輕騎隊(duì)沖出軍營,急急往戰(zhàn)場奔去。
她馭馬的姿態(tài)熟練,騎術(shù)高超,跟在李元身旁沖在最前頭,后頭其它士兵們訝異不已,沒想到她一個姑娘家竟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輕騎隊(duì)快速來到席廣被包夾的礫原上,席瓔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席廣和數(shù)十名士兵被東邵軍圍住,正在做困獸之斗,席廣在中央和一名戴著鬼面具的人纏斗,兩人之間刀光劍影,殺得難分難舍。
席瓔瞧著戴鬼面具的那個人,身穿銀色戰(zhàn)甲,戰(zhàn)甲之下是一身黑衣,揮劍姿態(tài)猛烈狠戾,毫不留情,渾身散發(fā)出一股強(qiáng)烈的肅殺之氣,讓人印象深刻又忍不住忌憚。
他就是傳說中的東邵延陵王?她之前曾經(jīng)見過西邵士兵在談?wù)摰窖恿晖鯐r,露出非常恐懼的表情,此刻親眼一見,終于明白他們會害怕不是沒有理由的。
此時延陵王和席廣同時猛力揮劍,兩劍相擊,席廣的劍卻斷了,延陵王趁勢朝席廣的頭砍下去,瞧得席瓔心急不已。
“不-住手!”
“鏘”的一聲,延陵王的劍身被及時飛射過來的銀手鐲給打偏,席廣驚險的躲過這一擊,延陵王眼神狠戾地瞧向手鐲飛來之處,卻見輕騎隊(duì)突圍闖入,擾亂他們的包圍陣型。
“將軍,快!”李元和部下們殺出一個缺口,正是脫逃的好機(jī)會。
席廣反應(yīng)迅速的轉(zhuǎn)身就跑,延陵王立即策馬追上,不打算輕易放過他,“想走,沒這么容易!”
他再度揮出長劍,沒想到突然有把劍從旁橫插而來,硬生生擋下這一擊,讓席廣順利與他拉開距離。
嘖,好痛!席瓔忍不住咬牙切齒,持劍那只手的虎口被震得又痛又麻,幾乎快要握不住劍了,光這一交手,她就知道延陵王的武功絕對在她之上,而且深不可測。
延陵王惱怒的再次揮擊,目標(biāo)是她的脖子,任何想阻擋他擒拿席廣的礙事者都該死!
席瓔心驚的瞧著長劍逼近,那速度之快她根本無法反擊,只能勉力提劍死命擋下,還被劍擊的力道震得連人帶馬后退了好幾步。
“瓔兒”席廣震驚的回頭大喊,不懂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快回來,別戀戰(zhàn)!”
她也不想戀戰(zhàn)呀,但延陵王似乎把她當(dāng)成遷怒的對象,非要她死不可。
“別想逃!”
延陵王不打算放過她,長劍凌厲刺出,冷厲的眼眸卻在這時看到她半掩在頭盔下的樣貌,頓時驚愕一愣,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鏘!”
下一刻,他的劍被她回劍擊飛,斜斜插在遠(yuǎn)處的地上,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依舊震驚的看著她半掩的面容,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席瓔錯愕的看著被她擊飛的劍,她本以為自己毫無勝算的,沒想到情勢會突然逆轉(zhuǎn)。
“瓔兒-”
大哥的叫喚猛地拉回她的神智,她趕緊趁延陵王呆愣之際策馬往回奔馳,和大哥會合,一同順利殺出東邵軍的圍捕。
馬匹狂奔,卷起滾滾黃沙,席瓔雖然才剛死里逃生,緊張的情緒暫時無法平復(fù)下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回頭遙望,望向那個一身殺氣的可怕男人。
而他,依舊停留在原地,沒有追趕他們,雖然她看不到他真正的面容,但她感覺得出來,他似乎同樣也在瞧著她,一直一直……瞧著她。
好奇怪的感覺,那張鬼面具也給她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好像……自己很早以前便見過似的。
這怎么可能,她是第一次見到延陵王呀,她搖搖頭,不再多想,跟著其它人快速撤離這個危險之地,先保住性命要緊。
回到西邵軍營后,席廣連喘口氣都沒有,便一把抓住剛脫下戰(zhàn)甲的席瓔,氣急敗壞的將她拉入自己的營帳里。
“。蟾纾阋灰刃菹⒁粫䞍貉?我-”
“少啰唆,你隨我過來就是!
席瓔無奈的癟嘴,她知道自己又要聽訓(xùn)了,但他們才剛死里逃生,有必要如此急著訓(xùn)話嗎,反正她又跑不了。
一進(jìn)到營帳里,在帳內(nèi)焦急等待的思蓉看到他們倆平安歸來,終于放下心中大石,漾起開心的笑,“席大哥,太好了,你沒事。”
“思蓉,果然連你也來了!毕瘡V看到思蓉出現(xiàn),心中雖然一喜,但他此刻怒火高漲,很難給她什么好臉色,“我不是要你和瓔兒乖乖的待在國都內(nèi),別來羅城,你們兩個為什么都不聽話”
思蓉是席廣五年前偶然救下的,她為了要報恩,主動說要做他的丫鬟,打死不退,堅持要跟著他,他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收了她,后來便讓她跟在席瓔身旁照看著。
“大哥,不關(guān)思蓉的事,是我硬要來羅城,思蓉?fù)醪涣,只能無奈的跟著我。”席瓔趕緊替一臉難過的思蓉說話。
她大多時候是住在國都的將軍府里,但府內(nèi)除了她之外,就是仆從,她一個人住簡直無聊極了,所以便三不五時往邊城跑,不管大哥罵了她多少次,她還是照來不誤。
“你很愛把所有責(zé)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席廣轉(zhuǎn)身怒瞪著席瓔,開始把怒火對準(zhǔn)她,“是誰準(zhǔn)你上戰(zhàn)場的?你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你身陷危險,不知何時才能脫困,要我在營里等消息,我辦不到!毕嫙o畏的回答。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咱們倆都無法脫身,席家就無后了!
他們席家代代從軍,已過世的父親當(dāng)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將軍,二十多年前大邵國分裂時,父親被情勢所逼,不得不投靠西邵,而席廣也追隨父親的腳步,成為西邵將軍,妹妹也是巾幗不讓須眉,要不是他極力阻止,她早就跟著他上戰(zhàn)場大顯身手了。
“但事實(shí)上,我順利幫大哥脫困了,不是嗎?”
席廣頓時覺得頭好痛,她就是怎么講都講不聽,“你……”
“將軍!贝藭r李元也進(jìn)到營帳里,“是屬下擅自作主讓席姑娘跟來的,將軍要怪,就怪屬下吧。”
“不,大哥,你要怪就全怪到我頭上吧,就算李副將不答應(yīng),我也會想辦法沖到戰(zhàn)場上去的!崩钤獛土怂,她可不想害他受軍法處置。
“不,將軍,屬下的確有錯,請將軍責(zé)罰!
“大哥,你絕不能治李副將的罪,問題在我,不在李副將身上!”
“你們……”席廣這下子頭更痛了,他們完全不明白他發(fā)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