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
“完完全全的相信?”
回家的出租車上,總是掛著一張燦爛笑臉的康橋突然這么問鄺求安,不但沒有半絲笑容,表情更嚴(yán)肅得近乎凝重;她不由訝異地怔了怔,而后,她也正起臉色,非常慎重地回答他。
“是,我完完全全相信你!”
探臂將她圈入懷里,“謝謝。”他感激地道。
之后,在進(jìn)入康家大門之前,康橋緊緊地牽住鄺求安的柔黃,更為凝重地最后再要求她一次。“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hù)你的!”
“嗯,我相信你!比缓螅禈蛴描匙打開大門,才剛踏進(jìn)半步,四周便呼一下團(tuán)團(tuán)圍過來一大票人,一半人捉住他,另一半人要把鄺求安抓離開他身邊,但是,不過眨個眼,所有人的動作就在同一秒鐘之內(nèi),很有默契的全部凍結(jié)住了。
“誰敢碰她一根寒毛,我就先斃了誰!”
一把點三八手槍穩(wěn)穩(wěn)地比在那個搶先抓向鄺求安的人的太陽穴上,康橋冷厲的喝叱,另一手用力一扯,將鄺求安扯入他懷里,凌厲的眼神徐徐環(huán)視所有人一圈,見沒有人敢再妄動了,他才收回手槍,但槍口仍比住所有人。
“現(xiàn)在,你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留在這邊,我們康家的事由康家人自己解決,不必你們多事!”
“但是你外公說……”
“你姓康嗎?”
“不是!
“不是就給我閉嘴!”聲落,他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鄺求安的腰,手槍依舊警戒的指住所有人,兩腳一步步往后退,慢慢地通過寬敞的前院,來到樓房門前,好死不死的,門也恰好在這時候打開,刷一下,手槍立刻回轉(zhuǎn)過來指住開門的倒霉鬼,后者慌忙舉起雙手,表示他是無辜的過路人。
“停!停!停!我投降,要我跪下來也行,請饒了我一命吧!”
康橋差點笑出來,忙吸一口氣硬懲住,沉聲問:“你想干什么?”
“沒想干什么,”康健放下投降的手,滑稽的聳聳肩!胺罾咸珷斆畛鰜砜纯,這么久了,那些家伙怎么還沒,咳咳,‘捉’到人呢?”
“憑他們想捉我?”手槍朝那些人揮過去一下,康橋輕蔑的冷哼!白鲏!”
“我知道,老太爺也知道,所以才會叫我出來看看呀!”
“你也是要來捉我的?”
“我哪敢,當(dāng)然是來請少爺大駕光臨的!”康健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卻暗暗使了一下眼色。
康橋頷首表示會意,低頭看老婆,見她臉色有點蒼白,忙問:“你沒事吧?”
靜了一下下,鄺求安才仰起眸子看他,嫻柔地微笑。“我相信你。”
答非所問。康橋卻大為感動,因為她是真的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相信他,所以,頭一次面臨這種驚險場面,她不僅沒有尖叫,也沒有慌張失措,雖然多少被嚇到了,但她還是盡全力保持鎮(zhèn)定地緊跟在他身邊,默不吭聲地讓他抓過來、扯過去。她甚至連一丁點的遲疑都沒有。
他愈來愈能肯定自己沒娶錯老婆了。“放心,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這個女人,是個寶!
她把往后的人生交給了他,也就徹徹底底的相信了他,雖然他們從第一次見面到此刻,根本就不超過六個星期。
鄺求安蠔首輕點!拔抑馈!
“那我們進(jìn)去吧!
“好!
首度見到康橋的外公,鄺求安感到相當(dāng)意外,因為康爺爺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種惡模惡樣的黑道分子,光是以年紀(jì)來講,他看上去最多四、五十歲,根本就不像“公”字輩的人。此外,雖然他身材相當(dāng)高大,但五官十分斯文,甚至還有幾分鄉(xiāng)土氣,有點像是鄉(xiāng)下小鎮(zhèn)上的小學(xué)校長,或者是書店老板,可就是和“幫派”、“角頭”那種字眼完全搭不上邊。
他如何制得住剛剛那些兇神惡煞般的手下?
“你終于肯回來了!”康爺爺憤怒地拍了一下扶手。
一句話聽完,耳際開始?xì)g唱小蜜蜂嗡嗡叫,鄺求安不由瑟縮一下,呃,也許他就是用那副大嗓門制住手下的。
“我不是你的棋子,你要我什么時候到哪里,我就得什么時候到哪里!”
康橋也橫眉豎目地提高了音量,剛好就在她右耳上方,鄺求安不禁又瑟縮了一下。
“你姓康,就得聽我的!”
“我隨時都可以換掉這個姓!”
“你敢!”
“外公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
“你……”
眼看他們愈吼愈大聲,往日便深受其害的其它幾位康家人連忙上前好言好語安撫康爺爺,免得他們吵完架之后,大家又得向耳鼻喉科報到了。而康橋這邊,鄺求安也扯扯他的衣服,康橋低頭看她,她很客氣地提出請求。“你能不能不要跟外公比嗓門?不然就先拿一副耳塞給我用!倍
康橋怔了一下,驀而放聲大笑,笑得放縱又暢快,笑得大家都忘了要安撫康爺爺,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好好好,我不跟外公吵!彼o了緊抱住鄺求安的手臂,然后轉(zhuǎn)注康爺爺,不再橫眉豎目了,還掛上他的招牌笑容,光輝燦爛,閃閃發(fā)亮。“外公,我們不要再吵了,平心靜氣的談?wù)労貌缓茫俊?br />
康爺爺也很意外地怔了怔,繼而深深注視他一眼,再瞥一下鄺求安,很快的,視線又回到外孫身上。
“談什么?”
“談我的未來!
“我已經(jīng)替你安排好了!
“但老媽希望我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
一提到外孫的媽媽,他的女兒,康爺爺不禁沉默了,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但總是對自殺的女兒感到一份歉疚。于是雙眼往旁一移,以最嚴(yán)苛的目光,康爺爺開始從頭到腳仔仔細(xì)細(xì)的端詳鄺求安,再以最挑剔的眼神,由腳到頭,連一根最細(xì)微的寒毛也不放過地審視鄺求安,然后他提出問題!對鄺求安。
“你憑什么嫁給我外孫?”
因為康爺爺突如其來的問題,鄺求安的心跳停了一拍,但馬上又恢復(fù)正常,她知道,現(xiàn)在是她可以幫助康橋的時候了,那么,她就要盡全力幫助他。
“就憑是他選擇了我。”她聲音柔細(xì),但十分鎮(zhèn)定地回道。
康爺爺瞇了瞇眼。“我是說,你有什么背景配得上我外孫?”
鄺求安垂了一下眸子,旋又揚起!澳且赐夤f的是什么背景,有權(quán)有勢的背景我的確沒有,因為我只是個養(yǎng)女,但就因為我只是個養(yǎng)女,我熬過的艱苦歲月使我深深了解一件事……”
“哦,是什么事?”康爺爺語帶輕蔑地問。
“吃苦。”鄺求安輕輕道。“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和康橋絕不會是那種夫妻。當(dāng)他成功的時候,我會伴在他身邊,時刻警惕他不可自滿;當(dāng)他落魄的時候,我也不會因為怕吃苦而離開他,因為我已經(jīng)習(xí)慣吃苦了……”
“這世上能吃苦的女人又不只你一個!
“但康橋選擇了我!
“他瞎了眼!”
“外公就這么看不起您的孫子嗎?”
康爺爺窒了一下。“我不是看不起他,是他還年輕……”
鄺求安深深注視著康爺爺,“不,他不年輕了,”她意味深長地說!八(jīng)歷過的事已足以使他成長、使他成熟,使他了解自己要的是什么了,這點,外公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康爺爺震了震。“好,就算你說得都對,那么,你就不怕嗎?”
鄺求安有點困惑地眨了眨溫柔的眸子。“怕什么?”
康爺爺斜斜地一撇冷笑!澳闶且话闫匠H耍嬉詾樽约耗軌蜻m應(yīng)我們這種掛在刀口上的生活嗎?”
鄺求安柔柔一笑。“我相信康橋。”
康爺爺更是冷哼。“相信他有什么屁用,要出事的時候還是會出事,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他連累,被抓去做人質(zhì),甚至被殺掉都有可能,你真的都不怕嗎?”
“我相信他。”鄺求安還是這一句。“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被抓、被殺了,而他救不了我,我還是相信他已經(jīng)盡了全力了,只是,沒有人是萬能的,他只不過是碰上了力有未逮的時候而已!
只不過?
而已?
摟住她的手臂驀地狠狠地緊住,她抬眸看他;他一語不發(fā),雙眼卻明燦得有如暗夜中最閃亮的星辰。
“你可真相信他呀!”康爺爺嘲諷地道!安贿^,又能相信多久呢?”
聞言,鄺求安再看回康爺爺,沉默片刻,然后她垂下眼簾,靜靜地開口。
“高中時,我曾經(jīng)交過一個男朋友,他……”
以非常平靜,宛如說故事的語氣,她淡淡地述說她之所以會來臺北找工作的往事,一直說到韓頌奇對她提出分手為止。
“長長的八年時光里,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雖然他只有在我們上臺北來之前曾經(jīng)允諾過我們會結(jié)婚,之后,他再也沒有提起過結(jié)婚這兩個字,平時更像是指使傭人一樣的讓我服侍他,理所當(dāng)然的讓我養(yǎng)他,但是我依然沒有懷疑過他,連一秒鐘也沒有,直至他親口對我提出分手那一刻……”
“干×××!”右耳上方突然飄下來一句臺罵,鄺求安裝作沒聽見。“但比起他來,我更相信康橋,因為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夫妻之間如果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這樁婚姻就已經(jīng)失敗了一半,所以,這種信任是一輩子的。”
“你不怕又碰上另一個前男友了?”康爺爺惡意地想把猜忌放到她心中。
“如果怕,就不要結(jié)婚;既然結(jié)婚了,就不能怕,否則無論我怎么做都會失敗的!编椙蟀矃s毫不在意。“我是這么想的。”
每一個問題都被客客氣氣的踢回來,康爺爺開始不耐煩了。
“那么,你又能為康橋做些什么?”
“我?”鄺求安沉吟一下!袄蠈嵳f,我能為他做的事實在不多,誠如外公所說的,我沒什么背景,也沒什么特殊能力,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實在幫不了他什么,但最起碼,我能夠為他做到一件外公不愿意為他做的事……”
康爺爺雙眼陰森森地一瞇!芭叮渴鞘裁词,你愿意告訴我嗎?”
“讓他做他自己!
“做自己,這是每個人類最基本的權(quán)科,也是康橋的媽媽想用自己的命替兒子換回來的,但外公卻依然堅持要強制剝奪康橋的這項權(quán)利,難道媽媽的命在外公眼里就那么沒有價值嗎?”
殘忍的事實直接擊中康爺爺心中的弱點,康爺爺全然啞口,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生,他唯一覺得有所虧欠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老婆,一個是女兒,老婆是為了救他而死的,女兒則是為了救那個被他寵壞的二兒子而犧牲了一生的幸福和生命,這些他全都記在心底深處,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補償她們而已。
因為,她們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額際青筋浮動,嘴角不斷抽摘,良久、良久后,康爺爺猛然起身,掉頭就走,只丟下一句話。
“以后你的事就自己決定吧,我懶得管你了!”
話說完,人也不見了,大廳里卻沉默依舊,眾人驚愕的面面相觀,不敢相信康爺爺竟然讓步了,不,不是讓步,他根本就是一整個毫無保留的退到最底線了。
“奇跡!”康健的老婆喃喃道。
“了不起!”康健奉上一根大拇指,表示他由衷的敬意。
“看來,康橋倒挺會選老婆的嘛!”康健的媽媽笑道。
“原先看她柔柔弱弱的,還真搞不懂康橋怎會挑上她,但這會兒……”康健的爸爸贊賞地直點頭。“嗯嗯,光是她的口才,就夠格進(jìn)我們康家了!”用另一種方式,他們也表達(dá)了他們的接納之意。
而康橋就更夸張了,半聲不吭,他直接拉著鄺求安跑回他的臥室,砰一聲門關(guān)上又鎖上,隨手將鄺求安丟上床,“命令”她剝光自己,自己也三兩下除去身上所有衣物,然后急吼吼的撲上床,以前所未有的熱情親吻她,傳達(dá)他的感激與感動。
“你曾經(jīng)問我,為什么是你?”他啃咬著她細(xì)嫩的耳垂,呢喃著!艾F(xiàn)在我要告訴你,因為我有預(yù)感……”
“預(yù)感?”因為他的啃咬,一股熱流急速竄過她全身,鄺求安微微喘息著問。
“是的,預(yù)感,我有預(yù)感你會是最適合我的老婆,也是……”他的唇舌侵略繼續(xù)往下進(jìn)攻!拔視凵系哪欠N女人……”
“愛……愛上?”她不由自主地扭動著,嬌喘愈來愈急切。
“而事實也證明我的預(yù)感沒有錯誤,我……”因為汗水淋漓而滑溜溜的身體拉上來覆蓋住她,前額抵住她的額前,他的聲音愈來愈低沉、沙啞,“已經(jīng)開始要愛上你了!”最后一個字說完,他也深深陷入了她。
同一瞬間,她也深深墜入充實、渴望與激情的狂亂漩渦之中,全然無法言語,而她的腦子里也只剩下一個意識……愛?
“老弟,你又要帶老婆上哪兒去啦?”
“大掃街!”一陣風(fēng)似的,康橋拉著鄺求安經(jīng)過康健跑進(jìn)車庫;而鄺求安直到被扔上跑車,才有機(jī)會抗議。
“不要了,康橋,你買給我的衣物夠多了啦!”
“不夠!”康橋霸道地說,自己也跳上跑車,呼一下開出車庫。
“不要太浪費吧!”
“這不叫浪費!
“那叫什么?”
康橋嘻嘻一笑!皩櫪掀!”
鄺求安也忍不住笑了!翱墒,用家里的錢寵老婆也不太好吧?”
康橋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胺判模俏易约旱腻X。”
鄺求安驚愕地呆了呆。“你自己的錢?但是你哪來那么多……”
“別問,你慢慢就會知道了,你只要相信……”他飛快地看她一眼!拔业腻X都是干干凈凈的,這就行了!
鄺求安頓時松了口氣!拔蚁嘈拍恪!庇谑强禈虻贜次帶著鄺求安出門進(jìn)行瘋狂大掃街,所有女人必定會用到、可能會用到、偶爾會用到,甚至連根本不可能會用到的物品,他都一買再買,甚至還抓她去美容院、三溫暖做美容、做保養(yǎng),唯獨一種東西,他半樣也沒買。
“臺灣不是買珠寶首飾的好地方,改天再買給你。”
掃街掃得差不多了,康橋就帶鄺求安到西餐廳去用餐,餐后閑飲咖啡時,他這么告訴她。
“我又不喜歡戴首飾。”
“你不需要戴,擁有就好了!
鄺求安啼笑皆非!拔也淮鳎瑩碛兴鼈冏鍪裁?”
康橋別有深意的凝視著她!芭硕家兴椒垮X,那就是你的私房錢,你的安全保障!
“康橋……”鄺求安感動的低喃。
“我不只要買珠寶給你,還要給你房子、給你股票……”說到這里,帥氣的臉突然陰沉下來!拔铱刹幌衲羌一铮粫䦃赫ツ!”
鄺求安怔了怔!澳闾崴鍪裁?”
聞言,康橋竟然像小孩子一樣嘟高了嘴!澳氵愛他是不是?”
“愛他?”鄺求安喃喃重復(fù),繼而失笑!澳阍鯐@么以為?”
“不然你會跟他那么久?”
鄺求安沉默了,好半天,她只是視若無睹地望著玻璃帷幕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心中在深刻的自我反省。
“其實,我從來沒愛過他,”她突然出聲道!吧踔粒乙矝]喜歡過他!
“咦?”康橋呆住了。“可是你……”
“我只是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鄺求安苦笑!坝肋h(yuǎn)不會拋棄我的人,而他,是頭一個愿意給我那種承諾的人!
“啊!”想到她的第一個兒時記憶,還有她的成長過程,康橋恍然頓悟!澳闶恰蓖W。p臂環(huán)住她,讓她緊貼在他胸前,大手憐惜地摩寧著她的背!皼]問題,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你有我了,我發(fā)誓,就算要我的老命,我也永遠(yuǎn)都不會拋棄你的!”
鄺求安靜默一下,然后……“我相信你!彼p輕嘆息,是滿足,也是松懈。長久以來,她一直在尋找,現(xiàn)在,她終于找到了,一個永遠(yuǎn)都不會拋棄她的男人!別問她為何能如此肯定,她沒有答案,因為她只是寧愿這么相信。
“不過我倒是很納悶,你們住在一起七年,怎么他都沒碰過你呢?”康橋疑惑地問。
難不成那家伙“不行”?
“他說他尊重我,所以婚前不會碰我,但我想事實應(yīng)該是……”唇畔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澀。“他不希望在提出分手的時候出現(xiàn)任何麻煩吧?”
“真他媽的卑鄙!”康橋咒罵。
“可是……”鄺求安仰起柔水似的雙瞳。“也幸好他是那么想的,不然我就不能干干凈凈的嫁給你了,不是嗎?”
康橋想了一下!罢f得也是,就這點而言,算我謝謝他好了!
鄺求安笑了,但很快又收回笑容,露出困擾的表情。“只是……”
“怎么了?”
“我還有一點小小的問題!
“哦?說說看。”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愛頌奇的,所以心甘情愿為他付出,可是到頭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愛,然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鄺求安煩惱的低語,“根本不懂得愛到底是什么,因為……”靜了一晌。“從來沒有人愛過我……”
從來沒有人愛過她,多么令人心酸的語句,更可悲的是,那是事實。
心頭一痛,雙臂擁她更緊,“沒關(guān)系,我會教你的,”康橋輕喃,“一切有關(guān)于愛的酸甜苦辣,我全都會慢慢的教會你,就好像……”他低笑。“床上的快樂,我不是教會你了嗎?”
雙頰一赧,“討厭!”鄺求安嬌慎地捶他一下!澳欠N話不要在這里講啦!”
“好好好,不講,不講!”暗暗慶幸她的心情被轉(zhuǎn)換過來了,康橋悄悄松了口氣!澳敲,我們要講什么?”
“講……講……”鄺求安思索著。“啊,對了,那天啊,我一直以為外公會拿我們的年齡來反對,畢竟我自己都有點在意,可是外公竟然提也沒提呢,是他忘了嗎?還是他不知道?”
“他當(dāng)然不會提,”康橋失笑。“提了就等于打他自己的嘴巴子了!”
“咦?為什么?”“因為外公跟我一樣,外婆也大他四歲嘛!”
“耶?”
一直以為在黑道上混的都是霸道粗魯、蠻橫不講理的人,但半個月相處下來,鄺求安發(fā)現(xiàn)并不一定是那樣的。好人之中也有壞人,而壞人之中,當(dāng)然也有好人。譬如康爺爺,表面看上去很嚴(yán)厲,其實只是嗓門大而已;康健則是標(biāo)準(zhǔn)的面惡心善,大大咧咧的爽直人一個,康家就屬他最寵溺康橋了;至于康艷,老是打扮得好像干那一行似的,而事實上,她只是品味與眾不同罷了,而且她還特別喜歡開玩笑,康家最愛捉弄康橋的非她莫屬。
老實說,除了老是聚集在康家那一大票彪形大漢之外,她一點都不覺得康家和黑道有什么牽扯。
直到這一天……
被康大嫂和康艷硬拉去掃街,才剛回來的鄺求安,甫一來到客廳口,她就一整個人驚駭?shù)拇粼谀沁吜。血!只見廳內(nèi)至少聚集了十幾二十個人,起碼有一半人手上不是拖著開山刀就是武士刀,亮晃晃的刀身上沾滿了怵目驚心的血跡,相對的,另外一半人不是頭就是手腳,或者身軀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卻依然遮不住鮮血的浸透。
康爺爺在大聲質(zhì)問,康健口里三字經(jīng)不斷,康橋擰眉聆聽受傷的人的控訴。
老實說,這種場面對康家來講不過是家常便飯,不,連家常便飯都算不上,勉強可以算是點心罷了,但是對鄺求安這種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人來說,她只看得見滿眼令人驚悸的血腥!
此時此刻,她終于見識到黑道世界的殘酷,體認(rèn)到康家確實是屬于黑道的一分子了。
“到底是誰先挑釁誰?”
“是我們先去質(zhì)問他們的。”
“為什么?”
“因為他們撈過界,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要保護(hù)費。”
“為什么不先來跟我們說?”
“我們還來不及說,他們就先動手了。”
“是他們先動手的?很好,搞清楚是誰的人了嗎?”
“是‘趙董’!
“又是他!”康爺爺怒氣沖沖地猛拍一下桌子。“康健,打電話給‘趙董’,說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是!”
這時,康橋終于發(fā)現(xiàn)老婆回來了,連忙過去把一臉驚懼的鄺求安帶回房里,柔聲安撫她。
“不要害怕,我會保護(hù)你,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鄺求安沒有任何響應(yīng),只是把微微顫抖的嬌軀更蜷縮入他的懷抱里,蒼白的臉兒也埋入他的肩窩,拔不出來了。
他只好抱著她,繼續(xù)安撫地?fù)u晃著她,拍撫著她的背,直到她睡著,他才把她放到床上,又陪在一旁好一會兒,直到確定她暫時不會醒過來了,他才悄悄離開臥室,繼續(xù)去幫忙處理那件麻煩。
這種事,他幫不了她,得靠她自己去消化吸收。
這天,鄺求安一直在睡,連晚餐都被她睡過去了,她甚至沒有起床洗澡,上過半次廁所,就這樣一直、一直睡……翌日,康艷又來找鄺求安了。“小安,走,我教你溜冰!”
“好!
噙著柔和的微笑,鄺求安平靜如常的換衣拎包包陪康艷出門去,康橋贊佩地望著她纖柔的背影,知道她已經(jīng)把昨天那件嚇得她半死的事消化吸收完畢了。
果然是一等一的韌性!
深夜……不知道幾點,門上突然響起敲門聲,獰然驚醒的鄺求安正想起身,卻被橫在她胸前的手臂壓住,康橋一動也不動,只是揚聲喊出去。“什么事?”
“去不去?”
“不去!”
“好,那你繼續(xù)睡吧!”
把鄺求安摟進(jìn)懷里,康橋閉上眼繼續(xù)睡;鄺求安卻有點不安,這么晚了,表哥他們是要去……
“他們要去干架!笨禈蛲蝗徽f。
干架?想到半個月前看到的血腥場面,鄺求安不由機(jī)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可……可是……”那種危險的事,她并不希望康橋跟去,但表哥是親人,又那么疼愛康橋,康橋能不顧嗎?
“以前他們會堅持我一定要跟去,但外公說了,以后我都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事,他們就不再勉強我了。”康橋睜開一眼往下溜,果然見她一臉的憂心。“不必?fù)?dān)心,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場面,不然他會用手槍敲門,而不是用手,這種時間,多半只是很純粹的用拳頭干架,譬如酒后起口角之類的,表哥應(yīng)付得來的。”
“喔!
“睡吧!”
“嗯!
可是鄺求安還是睜著兩眼,直到聽見康健喝醉酒搖搖晃晃經(jīng)過門前的聲音,她才安心的闔眼睡去。
這時,天際曙光已微現(xiàn),快天亮了。
早餐桌上,康橋看著鄺求安那兩粒熊貓眼,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澳阏媸恰透阏f不用擔(dān)心的嘛!”
“我……不可能不擔(dān)心嘛!”鄺求安囁嚅道。
偏偏康健還一副無辜的樣子在那邊大口吃他的早餐!澳憷掀旁趵?兩只大眼圈烏漆嘛黑的,你揍她啦?還是整晚操她不給她睡?太不體貼啦,這種老公!”
咻一下,一粒山東大饅頭神準(zhǔn)的正中紅心!康健的額頭。
“殺人兇手就是你!”康橋沒好氣的臭罵。
“咦?”康健嚇了一大跳,怪叫!拔刮刮梗易蛲矶荚诤染,連一根寒毛也沒碰你老婆喔,你別賴我跟你講!”
嘩啦啦,整杯豆?jié){都潑過去了,馬上請康健試驗一下豆?jié){澡的美容效果。
“誰跟你說那個!”康橋更是火大!白蛲砀赏昙転槭裁床辉琰c回來?”
“可是……”康健一臉困惑,一邊用老婆給他的毛巾抹拭滿頭豆?jié){,一邊為自己的委屈辯駁!澳悄阋仓赖穆,‘運動’過后總是要去喝兩杯慶祝一下,自然不可能太早回來的嘛!”
“你不知道有人會擔(dān)心嗎?”
“擔(dān)心?”康健哈哈大笑!安殴郑蠹叶悸锪(xí)慣了,怎會有人擔(dān)心,老弟,你真愛說笑!”
呼一下,康橋已然飄到康健身邊,兩手一握,描著康健的笨頸子用力搖。
“我操你的沒人會擔(dān)心,我老婆會擔(dān)心,你他媽的知不知道,她一整晚都不敢闔眼,直到你回來,她才能安心入睡,就因為你見鬼的愛喝兩杯,害她掛了兩顆大熊貓眼,我他媽的先掐死你,以后她就不必再擔(dān)心了!”
“救命啊,殺人啊!”康健還真被掐得臉紅脖子粗,直叫救命。
對因自己而起的騷動,鄺求安是一臉的無措與不安,康健的爸媽和老婆卻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地笑個不停,唯獨康爺爺,他深深凝視鄺求安好半晌,然后,自那天之后,他頭一回主動開口對外孫媳婦說話。
“那種小事,你不必?fù)?dān)心,只是隨便打打鬧鬧而已,出事的機(jī)會不大!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鄺求安吶吶道!爸灰淮稳f一,一輩子后悔都來不及了,不是嗎?”
康爺爺微微一怔,深思片刻后,點頭。
“嗯,你說得對,我會叫他們以后盡量少動手,能用談的就用談的把事情解決就好!
“謝謝外公。”鄺求安感激地道謝?禒敔斣俅紊钌钭⒁曕椙蟀惨谎郏缓筠D(zhuǎn)注康橋。“康橋,你爸爸又打電話來催了,帶你老婆去見見他吧!”
搖雞脖子的動作停住了,但手還指在雞脖子上,康橋皺起眉頭。
“去見老爸?但,外公,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想……”
“我知道,不過……”康爺爺瞥向鄺求安。“我相信你老婆應(yīng)付得來的,更何況,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你不去見他,逼得他來找你,那可就不太好了!
何止不好,保證會引起警政署的大騷動!
“真他媽的!”康橋有點不甘心地獗了一下嘴。“好吧,去見他就去見他!”
康爺爺頷首,接著又轉(zhuǎn)向鄺求安。“求安,無論如何,這里還是你們的家,要記得常;貋怼!
為什么這么說,他們要住到康橋他爸爸那邊去了嗎?
鄺求安疑惑地看看康橋,后者卻一臉的高深莫測,似乎不打算為她解開疑問,她只好對康爺爺點頭承諾。
“我會記住的,外公。”這天,當(dāng)鄺求安在整理行李時,康橋卻囑咐她收拾幾件隨身衣物就夠了,不需要帶太多。
“咦?為什么?”
“到那邊再另外買。”
“太浪費了吧?”
“反正你這些衣服也不適合在那里穿。”
“咦?”
“啊,對了,差點忘了問你,你會穿和服嗎?”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