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可雅簡直不敢相信,方才寄出履歷不久,居然就得到門馬影像工作室的回覆,要她今天馬上去面試。
喔耶!一定是老天爺看不慣閻驤放話封殺勤勉女孩的邪惡行徑,所以特地給了她這個機會,柯可雅趕緊將自己打點妥當,連一秒鐘也不敢耽擱,騎著資深愛車一路往門馬影像工作室疾馳而去。
在市區(qū)繞了一陣子,最后透過手機里的Google Maps神一般的指引,她終于來到目的地。
是說,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間工作室哩……柯可雅抬頭往面前這棟建筑物看去。
在高樓怪獸林立的臺北,像這樣獨棟式的三層樓建筑可謂是房產(chǎn)界珍珠般的物件,橫看豎看都像住家,而且是很贊的那種,加上門口也沒有招牌,柯可雅忍不住嘀咕,該不會遇上什么應征詐騙吧?她會不會進了這扇門就出不來了?
欸欸欸,不好吧,老天爺不是要站在她這邊了嗎,臨時又變卦算哪招?
就在她幾次鼓起勇氣舉起食指想按下電鈴,放下,又舉起,又放下,又再度舉起……反復不定之際,耳邊陡然響起男人說話的聲音——
“這門鈴有毒嗎?”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柯可雅嚇得轉(zhuǎn)身,宛若受驚的小白兔眨也不眨的看著說話的人,接著微瞇眼睛,麗容轉(zhuǎn)而抽搐扭曲……可惡,居然又遇到閻驤!
“你怎么這么陰魂不散?”柯可雅不假思索的脫口說。
“確定是我陰魂不散而不是你苦苦糾纏我?畢竟,我可不是誰的粉絲,倒是你……”他意有所指的摩挲下顎,動作很漂亮。
柯可雅告訴自己要假裝沒看見這家伙殺人無數(shù)的帥氣外表、漂亮的動作,她還催眠自己徹底遺忘這家伙的攝影作品有多好。
“那是我識人不清誤入歧途,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痛改前非絕不戀棧。”
靠,明明該唾棄他,怎么好像變相在贊美他?
“有志氣!”
“那、那是當然!彼姿谎郏陲椬约旱臍馊跣奶。
“這幾天想必是吃飽睡暖,所以氣色不錯,臉蛋紅潤,中氣十足。”想到自己這幾天一方面氣惱她,一方面又有點掛念她,可某人卻依然滋潤過日,閻驤忍不住口氣微酸說。
“抱歉,我現(xiàn)在沒空跟你聊天嗑牙,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來找男朋友?不對,那天我聽你朋友說你因為長期缺乏愛情滋潤,都快變成一個渾身干巴巴的干女人了,顯然不是來找男朋友的!
“我是來門馬影像工作室應征工作的!”當每個人都跟他一樣,滿腦子風花雪月!再者,他也不想想,是誰害她接不到Case不得已另謀生路。
始作俑者不思道歉還調(diào)侃她,惡劣。
“你一個職業(yè)麻豆要應征什么,清潔婦?還是快遞情人?”
冷靜冷靜冷靜,這家伙一定是故意激怒她的,跟他認真她就輸了。
柯可雅佯裝無辜的望著他,“你會不會管得太……寬了些?奇怪,大師級的攝影師都像你這么閑嗎?唔,你該不會是過氣了吧?”兩只眼睛迸射出同情。
他訕訕的揚唇抹笑,“過不過氣我不知道,但是我敢保證,女人容顏衰老的速度,絕對會比我事業(yè)衰退還要快一百倍!
她臉色一凝,咬牙說:“讓開!
閻驤做了個請的手勢,紳士的側(cè)過身子,禮讓她按電鈴。
本來就在擔心門馬影像工作室會不會有點不對勁,沒想到遇到閻驤讓她更覺得不舒服,柯可雅越想越古怪不祥,盤旋心口不去的詭異感益發(fā)高升,食指忐忑的對著門鈴,卻遲遲不敢按下。
剛想要縮手,突然被一只燙死人不償命的大掌抓住,狠狠的壓下電鈴——
“你干么啊你!”柯可雅大罵。
她拚命甩手,努力想要甩掉觸電的感覺。說也奇怪,每次只要跟他有肢體接觸,她就渾身像是被電擊,心律不整。
也許她該找個時間去醫(yī)院做做檢查。
閻驤沒理,徑自朝對講機說:“潔西卡,幫我開門。”
下一秒,門口的電動柵門喀嚓一聲自動打開。推開鑄鐵柵門,他率先走進去,發(fā)現(xiàn)某人遲遲沒跟上,回頭瞟了柯可雅一眼,“不進來?”
剛剛打電話通知她來面試的就是個叫潔西卡的女子,可以肯定這里是門馬影像工作室無誤。
是說她也太衰了吧,來應征新工作居然又遇到閻驤,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顯然跟工作室老板交情不一般,慘了,萬一他又從中作!
不是她故意把人心想得險惡,實在是他太超過。
“你這樣慢慢吞吞躊躇不前的,哪個老板看了會想錄取你?”
哼,你不想,別人想啊,只要你不要又使手段對付我就好?驴裳旁谛睦锕緡。
閻驤瀨得理她,轉(zhuǎn)身要走,衣服突然一緊,他納悶的半偏過頭往回看,是柯可雅的手緊緊的抓住他衣服不放——
“你不要告訴我你在緊張。”他打死不信。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們有必要先談談。”
“你確定?可是我跟女人向來只有談情說愛,你還想談嗎?”
“欸,你正經(jīng)一點好不好!我是真的有正經(jīng)事要跟你說!
“欸什么欸,懂不懂禮貌?我沒名沒姓嗎?”
“是是是,這位偉大的閻驤先生,小的我有個小小的不情之請,待會面試,請你務必裝作不認識我,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請你千萬不要也不準把你跟我之間發(fā)生過的事情對第三者泄漏一個字!币悦庥绊懰拿嬖嚱Y(jié)果!翱梢詥?”
“柯可雅,你不覺得你這樣說很曖昧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跟我有一腿!彼{(diào)侃道。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不可能,別說一腿,人跟昆蟲是連半腿也沒有。”
“確定是人?我以為是刺猬跟昆蟲!崩献硬皇侨耍阋矂e想當人。“現(xiàn)在協(xié)商完了,可以放心進去了?”
“那是自然!彼砷_手,仰起漂亮的下顎,傲然自信的她打直背脊邁開腳步,越過閻驤,走進眼前的三層樓建筑。
“白癡,她以為她在參加國慶閱兵大典?”閻驤嘴里罵著,心里卻是微喜。
老實說,這一點都不像是工作室,比較像是住家,一個很時尚很有設計感的住家,看來門馬影像工作室的老板是個很有品味的人哩!贊。
柯可雅贊嘆工作室環(huán)境的時候,潔西卡出現(xiàn)了。
蓄著利落短發(fā),身上那襲剪裁大方的黑白對比服飾,簡單之中透出她個性干練的特質(zhì)。
“你好,我叫柯可雅,是來應征攝影助理的。”柯可雅抹著笑容對前來的潔西卡說。
潔西卡淡淡微笑,示意她入座,簡單寒暄。
潔西卡話說得不多,一雙眼睛倒是不著痕跡的打量柯可雅,從發(fā)型臉蛋身材一路看到腳上的鞋子,再順著鞋子雙腿一路往上看回到頭發(fā)……
不錯,長得很不錯,身材比例也好,難怪能吃模特兒這行飯。
“履歷上說你之前是模特兒,怎么會想要來應征攝影助理?”
“應征條件上寫著吃苦耐勞、體力好、喜歡大自然者尤佳。無經(jīng)驗可。每樣我都百分百符合,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對攝影工作有著很強烈的興趣,我或許不是最優(yōu)秀,但我絕對會是最努力的那一個,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絕口不提遭到封殺的慘痛遭遇,展現(xiàn)正面積極態(tài)度,認真的朗聲宣示她對這份工作的渴求,激動得活像是要去競選。
隱約有一個怪聲響起,像是有人噗哧偷笑。誰?該不會是閻驤吧?柯可雅無法罵人,只得強作鎮(zhèn)定,心里狂嗟。
“放輕松放輕松,我只是隨口問問,你別緊張!
好像真的太緊張了出,而且這種類官腔式的發(fā)言有點傻氣。柯可雅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
瞟了那張藏不住心思的臉蛋一眼,潔西卡抹著淺笑,心中暗忖,是個單純的小傻瓜無誤。
“對了,你喝咖啡嗎?我煮的咖啡很好喝喔,喝過的人都稱贊,你稍等一下,我去煮咖啡,墻上這些照片都是老板的作品,你可以慢慢欣賞,一會老板會親自來跟你面談,你們可以一邊喝咖啡一邊慢慢談!
潔西卡走后,柯可雅開始還正經(jīng)八百的端坐原處,沒多久,她的目光就全被那一幀幀掛在雪白墻面上的攝影作品所深深吸引。
照片里的落日余暉,色澤十分飽滿,夕陽落入地平線的剎那被精準捕捉,完美的畫面比例、光影線條、角度選擇,不管從東西南北哪個方向看去,都能看出精彩,由此可見掌鏡者的涵養(yǎng)深度都是極好的。
是說,這樣的風格好像有點熟悉哩,彷佛在閻驤的攝影集里也看過……驀然一怔,對了,怎么一直沒看見閻驤?剛剛明明是兩人一起進來的,怎么才一下子沒注意,他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家伙最好不是黑心的跑去跟老板說她小話、壞她好事,不然……
說時遲那時快,才剛嘀咕完,閻驤就出現(xiàn)了,隔著桌子一屁股大刺刺的坐在她面前,右腳還很驕傲的蹺在左腳上,一副高高在上帝王樣。
嘖嘖嘖,這個人是不知收斂一下氣場,每次都搞得這么強大,是想怎樣?
柯可雅皺起眉,對他使眼色,拚命努動下巴,示意他快走。
“臉中風?嘖,真可憐!遍愺J故意裝作看不懂。
“你這是在做什么?誰準你坐這里了,還不快點走!笨驴裳乓а佬÷曊f。
“我為什么要走?”閻驤故意拍拍沙發(fā),藉此顯示沙發(fā)極好的彈性。
“我們剛剛不是說好了,你必須要裝作不認識我。”柯可雅傾身向前壓低嗓音嚴肅提醒。
“是你自己先主動跟我說話的。”
“誰叫你一屁股就坐在這里,萬一被看見怎么辦?”
“所以現(xiàn)在是說跟我面對面坐在一起很丟臉嗎?”閻驤沒好氣的問。
胸口隱隱涌起一股慍怒……
“先生,我是來面試的!笨驴裳判⌒囊硪淼奶嶂鴼,低聲說。
“很好,剛好我就是來面試員工的。”深邃的黑眸眨也不眨的看著柯可雅。
像是被一道悶雷當場擊中——
柯可雅整個腦袋呈現(xiàn)大當機狀態(tài),足足過了好幾秒鐘才回過神,大舌頭問:“你、你是門馬影像工作室的老板?”
“不像嗎?”
柯可雅倒抽一口氣,覺得頭上有一群烏鴉黑壓壓的飛過去,讓她眼前一暗。
不可能,老天不可能對她這么殘忍,這不可能是真的……
“騙人!”她食指指著閻驤,“你別想把我當傻子耍喔,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閻驤的個人工作室在紐約,叫“Y.S影像”,那是你英文名字的縮寫!
“你說得沒錯。那我可不可以也反問你,這世界上哪條法律規(guī)定我不能再成立第二家工作室?”
“……”啞口無言。
“我可以從英文名字里擷取縮寫“Y.S”當工作室的名稱,自然也可以從我中文名字閻驤兩個字里擷取出“門馬”這兩個字,我可以是Y.S的閻驤,也可以是門馬的閻驤,請問這兩者之間有什么沖突嗎?如果照你這樣說,你明明是模特兒,怎么可以跑來應征攝影助理?”
閉了閉眼睛,睜開,柯可雅捏緊雙拳,力持平靜問:“所以你根本打一開始就知道我要來應征了!”
“對。”閻驤毫不猶豫回答。
都見到名字看過履歷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除非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當過六年模特兒、崇拜閻驤的柯可雅。
其實,當他第一眼在計算機里看見她透過人力網(wǎng)站丟來的履歷時,心情是惱怒的,想說,時間都過一個禮拜了,這暴力女攻擊了他的重要部位,居然連半句慰問跟道歉都沒有,簡直可惡至極。
更令他覺得氣得快要中風的,那天他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可該死的她臉上血色一點一滴褪成慘白的樣子,竟深深的烙印在他腦海中!
然后莫名其妙的,這一個多禮拜來,她那面無血色木然離去的身影就這樣時不時的從他腦中跳出來,讓他的心跟著不由自主地隱隱作痛起來。
他已經(jīng)好久好久不曾這樣過,久到他都忘了左胸口下的這顆心除了規(guī)律跳動維持血液正常輸送外,還會為人心疼。
是以看見她丟來的履歷,氣惱不過一分鐘,顧不得會打破自己不用女性攝影助理的慣例,他馬上要潔西卡通知她來面試。
她一定不知道,又要跟她見面這件事,令他有多期待。
他一開始也不知道,直到在門口看見她鬼鬼祟祟要進來不進來的猶豫身影,一掃近日陰霾的他才明白,原來,他根本沒想跟她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他還想再見到她,即使重點部位可能哪天還會遭受攻擊,他也愿意承擔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