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怪怪的!
她不過是個誘餌罷了,他卻拿這些東西來嬌寵她。
他……莫非……
心一顫,嫵仙連忙甩了甩頭,想要甩去方才腦海中驟起的念頭。
她是一顆棋子罷了!
他沒有什么道理要嬌寵她,應該只是為了一時無聊吧!
“妹妹!”柔柔的嗓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嫵仙帶著紊亂的思緒。
抬眼,就見一張溫婉的笑容,她連忙堆起了一抹笑,然后起身相迎。
“姐姐怎么來了?”招呼著柳麗娘坐下,她這才問道。
“在屋子里待著無趣,所以就過來你這兒走走,你不會介意吧!”嘴里說著話,眼兒卻瞟向桌上那些來不及收拾好的東西,眸中一抹復雜的光芒閃過。
“怎么會介意呢?我歡迎都還來不及呢!”
嫵仙倒也不是在說客氣話,在這座大宅子里,除了一些丫鬟之外,也沒有人能同她說上一句話。
因為不曾為莫尚天傾心,所以對柳麗娘這個正室,她也沒把她當成敵手,所以對她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敵意。
她愿意過來,她當然也沒有理由不歡迎。
“聽說前幾日你失足跌落了水里,好些了嗎?”似乎也感受到嫵仙的善意,柳麗娘的態(tài)度也從方才的局促轉(zhuǎn)為平靜,開始同她話起了家常。
“也沒啥大礙。”
“怎么會沒大礙呢?聽說咱們夫君還特地為了你的身子,讓人去終年積雪的長白山上采些藥材,好讓你補補元氣呢!”
聽到她的話,嫵仙揚眉,但心下卻是不信。
“姐姐只怕是想岔了,夫君怎么可能為了我大費周章呢?”她淡淡的說道,沒有因為柳麗娘的話有半點的自得自滿。
“怎么不可能,瞧瞧這滿室的珍稀和那把古琴,不都是夫君讓人搜羅來給你的嗎?瞧瞧夫君多么疼你,要人去找藥材又怎會不可能呢?”
說著說著,柳麗娘還順手拿起了桌上一條閃著渾圓光芒的珍珠鏈子,細細地把玩了起來。
“若是喜歡,就送給姐姐。”
瞧著她眸中那贊嘆的光芒,嫵仙不甚在意地給予。
這些東西她向來不愛,不過就是一些沒有“生命”的東西,她從來都搞不懂為啥有這么多人拚了命地想要去擁有?
她爹是這樣,她大哥亦然,就連她所嫁的男人,也認為但凡是人都應該喜愛這些東西。
將手中的珠鏈擱上了桌,柳麗娘望著她的眸光中有著濃濃的不解。
“怎么,妹妹不喜歡這些東西嗎?”
如果不喜歡,又怎會甘愿賣身飄香樓,當一輩子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妾?
“喜歡但不一定要擁有。”
這輩子她喜歡的東西很多,如果她通通想要,那么她只怕已經(jīng)被這些東西給埋了。
“那你究竟為什么要賣身飄香樓,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嗎?”這些話幾乎是沖口而出的。
語落,問的人卻比被問的人更尷尬。
嫵仙揚起了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我嫁入莫家只是因為我想獲得一份不一樣的生活。”
沒有太多的勾心斗角,不用隨時擔心自己被出賣,生活總是還可以有小小的空間由自己做主。
“這……”沒有經(jīng)過很多事情的人一定不懂,想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柳麗娘當然更不懂。
。
縱有滿腔的疑問,但她卻沒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問。
因為她才要開口,門外已經(jīng)跌跌撞撞地滾進來了一顆小圓球,而且還是筆直地朝著嫵仙懷里撞去。
很自然地伸手抱住了那顆“球”,但巨大的沖力卻讓她差點兒重心不穩(wěn)地跌下椅子去,要不是柳麗娘眼捷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要跌個四腳朝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嫵仙朝著伸出援手的柳麗娘感激的一笑,可還來下及朝著莽莽撞撞的丫丫說上一句話,柳麗娘已經(jīng)先一步的朝著丫丫板起了臉,冷冷地發(fā)出質(zhì)問。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要你待在房里嗎?”
“丫丫……找姨姨……”被這么冷冷的一喝,丫丫一張圓嘟嘟的臉龐頓時皺成了一團,圓滾滾的身子更是受到驚嚇似地,不斷往嫵仙身上縮去。
她很自然地伸出手,環(huán)住了丫丫,甚至還安撫地輕拍了幾下。
“姐姐不喜歡丫丫?”
“這個壞了莫家名聲的丫頭,誰會喜歡!绷惸镆粧叻讲旁捈页5挠崎e,臉上那抹厭惡絲毫不加以掩飾。
嫵仙低頭瞧了瞧一臉委屈的孩子,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倏地躍上了心頭。
向來不甚柔軟的心也跟著漾起了一股憐惜。
丫丫……好像她小的時候在殷家一般,爹不疼、娘不愛。
“既然不喜歡,那么給我養(yǎng)吧!”這一開口,兩人都嚇了一跳,就連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要求。
“這樣……不好吧!”
面對嫵仙的要求,柳麗娘的眸中寫滿了猶豫,她望了望丫丫,又瞧了瞧嫵仙臉上的堅定,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很想答應,畢竟她是打心底不喜歡這個孩子,只要一見到這個孩子,就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氣焰囂張的娘親,還有她的死。
她自然也知道這是一種無辜的遷怒,可是她就是沒辦法……
“我想相公不會答應的!
想了半天.心中的顧忌讓柳麗娘還是沒有從心所愿的應允。
“爺那邊我來說吧!”淡淡的一句話,仿佛已經(jīng)決定了一切,嫵仙甚至開始伸手逗起懷中的小人兒。
她的舉動讓丫丫忘了心中的委屈和害怕,咯咯地笑了起來。
其實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呢!
在這偌大的宅子中,有個娃兒陪伴也許是一件好事吧!
進莫家后的頭一回,嫵仙不顧自己的身份,任性地要起自己想要的“東西”。
望著眼前玩著盡興的兩人,柳麗娘的心中竄起了一抹很復雜的感受,在看了一會兒之后,完全被忽視的她,突然自顧自地起身離開。
她的離開一如她來時的那樣突然。
*
這是個什么該死的鬼?
瞧著那占據(jù)了他位置的陌生小鬼,莫尚天的眼兒幾乎要冒出陣陣火光來。
好不容易忙和了一整天,才想要回來享受一下軟玉溫香的懷抱,還有她對自己種種嬌寵的感謝,沒想到她竟然用這樣子的方式來回報他。
瞇起了深邃的眼眸,就在他正盤算著該怎么把那小鬼丟出他的房里時,嫵仙已經(jīng)似有所感地睜開了迷蒙的雙眸。
那雙水魅的眸子直勾勾地望了他好一會兒,然后才仿佛意識到他的存在似地彈跳了起來。
“爺,您回來了!”
伸手胡亂地打理著自己的亂發(fā),和丫丫玩了一個晚上,嫵仙不用瞧銅鏡也可以想象自個兒現(xiàn)下八成像個瘋婆子。
但她可不在乎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她在乎的是眼前這個男人會怎么對待她懷中的小娃娃。
聽說……這娃兒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意思就是,這娃兒對男人來說是一個絕對的恥辱,但凡是男人,應該都不可能容得下。
所以他任由這娃兒自生自滅,反正莫家家人業(yè)大,只要瞧不著,他應當可以嘗做沒她的存在。
可現(xiàn)在這娃兒正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他會怎么做呢?
傷了她?殺了她?還是……
這林林總總的想法讓嫵仙懊惱起自己沒有深思熟慮,就將丫丫接到了自己的房里。
該死的!
她不能讓這娃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否則她就真的罪過了。
“這是什么鬼東西?”莫尚天伸手,指了指依然酣睡的娃兒。
他說著丫丫的語氣仿佛是在說著一個怪物似的。
“她是你的女兒。 焙米匀坏恼f法換來了他的濃眉一挑。
他該死的什么時候有女兒了?
“我女兒?”莫尚天疑惑地挑眉。
他啥時有個女兒自己都不知道?
啊,他想起來了,這個娃兒是他前前任的妾生的,只不過他很清楚那并不是他的種,然而他也從來沒在乎過。
女人對他來說,向來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會娶那女人也不過是因為她有困難,而他難得地善心大發(fā),給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罷了。
所以在那個妾死了以后,他也就忘了這娃兒的存在。
反正莫家家大業(yè)大,也不差這娃兒的兩、三口飯。
好,終于弄清了這顆呼呼大睡的球兒身份,莫尚天伸出手,準備將這娃兒抱給在門外隨便哪個阿貓阿狗,就是不準她來打擾他的好事。
可當他的手才堪堪碰到了那顆球的衣角,嫵仙已經(jīng)快手快腳地將娃兒搶抱在懷里,還一臉戒慎地望著他。
“你別傷害她!被钕袷侵缓葱l(wèi)著幼子的母獅,雖然沒有張牙舞爪的模樣,但她望著莫尚天的眼神卻明顯地充滿了不信任。
她怕他會傷害那顆球——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暗示了這一點。
在她的心底,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莫尚天突然好奇了起來,“你認為我會傷害她?”
在她的心目中,他是那種會傷害一個連吃奶都要使盡渾身上下所有力氣的娃兒的男人嗎?
“你會!”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嫵仙這樣答道。
畢竟就她所知,丫丫在莫家雖然名義上是他的女兒,可是地位卻比一個丫鬟還不如。
任何人都可以給她一個白眼,都可以忽視她,更可以看不起她。
這樣的丫丫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在殷家,她一樣是個被遺忘的孩子,有時只怕連她的娘親都忘了她的存在。
前景舊事在她的眼前浮現(xiàn),她拒絕表現(xiàn)任何一絲的脆弱,可是卻將捍衛(wèi)丫丫當成了自己的事兒。
那些什么狗屁倒灶的溫柔和順服,此時此刻全都被她扔至了腦后。
“原來你真的是這么認為!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眼兒瞧著她,耳中聽著她那么肯定的話,向來頂天立地的莫尚天似乎震顫了下。
原來,在她的眼中,他竟然是一個連孩子都不會放過的冷血之人。
導致這樣的結(jié)果,究竟該說是他太成功了,還是太失敗了?
他向來不在意旁人對他的看法,可是莫名的他竟然在乎起她的看法來。
“她只是一個娃兒,就算是你的小妾偷情有的,但她卻是無辜的,更何況她娘都已經(jīng)死了,難道你就不能多點慈悲心嗎?”
嫵仙知道向一個心中只有利益和算計的商人冀求多點慈悲心,或許要求太過了些,可是……心中那股強烈泛起的同情,卻讓她忍不住地這樣要求他。
莫尚天望著她的眼神轉(zhuǎn)而變得復雜而深邃。
從她嫁進莫家之后,她雖然看似極端受到他的寵愛,可也不曾真正開口跟他要求過什么。
在他明白地宣告她只是一個誘餌時沒有,就連她在鬼門關(guān)前繞了一圈回來之后也沒有。
可如今卻為了一個小娃兒不惜得罪他,甚至將他歸類為會牽連無辜的惡少,這個連睡覺都還會流口水的娃兒究竟有什么魅力?
想到這里,他心底莫名地又泛起了一陣討人厭的酸,他甚至真的有一股想將那小奶娃扔出去的沖動,可是脫口而出的話卻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