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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離婚 第2章

  一場天外飛來的車禍,導(dǎo)致他妻子心理性失明,也打亂了他離婚的計劃。

  事情究竟是怎么演變到這地步的?經(jīng)過一個多禮拜,柯牧宇仍有幾分不自在的情緒,偶爾深入思索,還會感到心神不寧。

  但有人比他這個當(dāng)事者更焦躁。

  「她到現(xiàn)在還是看不見嗎?」跟上司討論完公事,又調(diào)整過幾個約會行程后,宋綺紅終于壓抑不住滿腔憤懣,直率地追問。

  「嗯!

  「已經(jīng)這么久了,她還是看不見,該不會以后會永遠(yuǎn)失明吧?」

  他淡淡掃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解釋!羔t(yī)生說這種心理因素造成的生理問題,本來就很難預(yù)料什么時候,或者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會恢復(fù),只能靜觀其變了。」

  「開什么玩笑!靜觀其變?」宋綺紅愕然抗議,猶如一根太過緊繃的琴弦,拉出變調(diào)的嗓音!鸽y道她一輩子看不見,你就一輩子不跟她離婚嗎?」

  「怎么可能?」柯牧宇嗤笑。要他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耗一輩子?想都別想!「可至少現(xiàn)在,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她該不會是裝的吧?」宋綺紅懊惱地蹙眉!敢驗樯岵坏眯断驴绿墓猸h(huán),故意用這種方式死賴著你!

  柯牧宇冷冷一哂。他也曾經(jīng)如此猜疑過,但——

  「如果是裝的,那她演技也太高明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看不出破綻。」

  他神情漠然,眼潭深不見底,宋綺紅參不透他內(nèi)心盤算,更慌亂。

  「牧宇,別管她,就照原訂計劃離婚吧!你們的婚姻已經(jīng)到期了,不是嗎?你只是遵照合約進(jìn)行,也沒什么對不起她的地方!

  他搖頭,冷淡地駁回她的建議!钢攸c不是我對不對得起她!怪攸c是他這兩年樹立的公眾形象,可不能因此有絲毫損傷。

  「你——」宋綺紅銀牙一咬,又氣又急,忍不住埋怨!改愀擅催@么介意人家怎么看你啊?」

  因為他是柯牧宇。

  他聰明敏銳,在商場上作風(fēng)固然有些野心強(qiáng)勢,但處理人際關(guān)系卻頗為圓融,一向給人開朗積極的好印象,表面上,是個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

  但其實在某方面,他很幼稚。

  他想要的東西,從來一定要得到,已經(jīng)擁有的東西,也絕不許任何人搶走。

  兩年前,為了懲罰論及婚嫁的前女友劈腿,也為了挽回他的面子,他可以迅雷不及掩耳地與她談妥婚姻,表明他對前女友的毫不在乎,兩年后,當(dāng)然也可以為了保住他新好男人的形象,不擇手段。

  所以,他被困住了。

  由于之前建立的形象實在太好太令這社會欣賞,現(xiàn)在他反而無法瀟灑地與她離婚。

  現(xiàn)在他該懂了吧?這個世界并不是一切都要照他的游戲規(guī)則來玩,就算他再有錢有勢,也有不能順心的時候。

  而她正是要教會他這一點——

  簡藝安抿著笑,站在丈夫辦公室門外。他的秘書也太粗心了吧?竟然沒完全掩上門,兩人爭論的聲浪隱隱約約在她耳畔波動。

  她靜靜聆聽,身后,柯牧宇為她特地請來的看護(hù)吳美麗不禁疑惑。

  「夫人,你不進(jìn)去嗎?」

  她一凜,這才伸手敲門。

  宋綺紅前來應(yīng)門,一見是她,怔在原地。

  「是牧宇嗎?」她睜著靈透水眸,很無辜地問。

  「藝安?」柯牧宇驚訝地從辦公桌后起身。「你怎么會來?」自從兩人成婚后,這還是她初次進(jìn)他辦公室。

  「剛剛美麗帶我去醫(yī)院復(fù)診,我想離公司挺近的,就順便過來看你了。」她微笑解釋!肝姨婺銕绮蛠砹,是你最愛吃的牛肉面,快趁熱吃吧,不然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柯牧宇劍眉一挑,正欲發(fā)話,手機(jī)鈴聲驀地唱響,他瞥一眼來電顯示。「藝安,我要接一通重要電話,你先在這里等我!

  他一面交代,一面開側(cè)門到隔壁的會客室,確實地閉緊玻璃門扉,不讓人聽見談話內(nèi)容。

  簡藝安在看護(hù)的扶持下,緩緩走進(jìn)辦公室,宋綺紅在一旁緊盯她的一舉一動,試著看出她是否有假裝失明的跡象。

  「我老公的辦公桌在哪里?」她問!阜鑫业侥沁呑!

  「是!箙敲利愔(jǐn)遵她的吩咐。

  宋綺紅愕然瞪視她在柯牧宇的辦公椅安穩(wěn)落坐,端出副總裁夫人的架勢,君臨整間辦公室。

  明明有沙發(fā)可坐,為何偏偏選那位子?

  宋綺紅頓時覺得自己氣勢矮半截,看她優(yōu)雅地遣退看護(hù)后,不禁出聲嘲諷。

  「那是副總裁的位子,夫人擅自坐那邊不太好吧?」

  簡藝安聽見她的嗓音,稍稍往她的方向歪過頭!改闶撬蚊貢俊

  「是,難道夫人不認(rèn)得我了嗎?」宋綺紅刻意探問!肝覀冊(jīng)見過幾次西!

  「對啊,我記得你來我們家送過好幾次文件!购喫嚢参⑿︻h首,若有所思地停頓兩秒。「不過還真奇怪,我一直以為宋秘書于公于私,對我老公的一切大小事都了若指掌,原來不是這樣啊……」

  宋綺紅一愣!甘裁匆馑迹俊

  「我失明了,難道你不曉得嗎?」簡藝安嫣然一笑!杆晕覄倓偛淮_定你是誰,并不是因為我不記得你,而是因為我看不見。」

  她失策了,原本是想突襲簡藝安,看對方會不會自露馬腳,不料被倒打一耙,顯得她很不濟(jì),竟沒能即時掌握老板兼前男友的私生活。

  宋綺紅暗暗咬唇,重整旗鼓!笡]想到夫人這么體貼,還特地替老公送便當(dāng),不過你其實不必這么費(fèi)心的,牧宇——柯副總裁的飲食我一向很小心照料,今天也是幫他訂了這附近口味最清爽的餐盒!

  簡藝安掩唇輕笑!肝耶(dāng)然知道宋秘書一向?qū)ξ依瞎鼙M忠職守,不過照顧老公,畢竟是做老婆的責(zé)任,你說是吧?」

  也就是說,不相干的人可以少管。

  宋綺紅聽出弦外之音,郁惱不已,正思索著該如何反擊時,簡藝安又悠悠揚(yáng)嗓。

  「我老公很帥吧?」

  「什么?」宋綺紅一愣。

  「外頭好像有很多女人很迷他,每次跟他一起參加社交宴會,他都會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购喫嚢残忝嘉A,仿佛很為此困擾。「說真的,那些女人到底是喜歡他哪一點?」

  這是在諷刺她嗎?宋綺紅不悅,明眸進(jìn)出銳芒。「那夫人呢?你喜歡他哪一點?」

  「你說我?」簡藝安又輕聲笑了,游戲似地把玩著滑鼠!肝覜]喜歡他啊!

  「什么?」宋綺紅震住。

  「我跟牧宇是契約婚姻,你不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坦然地道出真相——她到底想做什么?

  宋綺紅戒備地拉緊神經(jīng),警覺自己以前太小看面前這個女人了,她一直以為簡藝安是那種單純沒大腦的貴婦,成天只懂得購物喝茶,揮霍丈夫恩賜的優(yōu)渥生活。

  「牧宇本來想跟我離婚的,可是我現(xiàn)在眼睛變成這樣……唉!」簡藝安若有深意地嘆息!肝艺媾挛乙院蟮镁瓦@樣一直賴著他了!

  宋綺紅倏地抽氣。她終于懂了,原來簡藝安是專程來對她下馬威,就算牧宇的婚姻無愛,但基于責(zé)任,他也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妻子。

  「怎么辦呢?」簡藝安狀若憂心地沈吟。「我覺得自己一直霸占著柯太太這位置好像不太好,宋秘書要不要幫我勸勸牧宇,讓他別這么有責(zé)任感?」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宋綺紅咬緊牙關(guān),忍住尖叫的沖動,正巧柯牧宇講完電話回到辦公室,她一時氣極,扯住他的領(lǐng)帶,傾身往前,送上性感的紅唇。

  他遭她偷襲,又驚又怒,目光一轉(zhuǎn),見妻子坐在自己辦公桌后,臉色似有些蒼白,念頭乍起,決定站在原地不動,任由前女友肆意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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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吻,絕對是在試探她!

  從丈夫的公司回到家后,簡藝安仍神魂不定,躲回臥房,憤然沈思。

  雖然她早就得知丈夫之所以與自己簽訂契約婚姻,是為了懲罰前女友曾經(jīng)的背叛,也早料到兩人必定到現(xiàn)在仍糾纏不清,甚至在某些他出差的夜晚,她會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猜想他或許正與前女友火熱纏綿……

  但她,想不到當(dāng)自己親眼目睹時,心口竟會那么痛,好似被利刀劃了一道。

  只不過是一個吻!她跟柯牧宇又不是因愛成婚,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為何要如此介意?為何因此旁徨?

  那只是個試探之吻,牧宇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她相信他不會明目張膽地在辦公室偷情,所以他接受那個吻應(yīng)該只是為了試探她,確定她是否真的看不見。

  可無論如何,他還是太過分了,就算她只是名義上的妻子,也不該受到如此無禮的待遇……

  「柯牧宇,我本來只是想稍微拖延一下離婚的時間,給你一點教訓(xùn)而已,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了——」

  簡藝安恨恨地呢喃。為了不讓丈夫窺探出一絲端倪,當(dāng)時她強(qiáng)撐住,硬是不動聲色,后來還陪他一起吃午餐,跟他有說有笑。

  可現(xiàn)在,她不必再假裝了,拿起手機(jī),撥出熟悉的號碼。

  鈴聲單調(diào)地呼號,不數(shù)秒,對方接起電話。

  「語默學(xué)長,我是藝安!顾鹛鸬貙η袄习寮娲髮W(xué)學(xué)長打招呼。

  「安安?」夏語默驚喜。「好久不見了,怎么忽然打電話來?」

  「來問候?qū)W長大人啊!顾p笑。「你現(xiàn)在方便說話嗎?」

  「當(dāng)然,你最近怎樣?還好嗎?」

  「嗯,我很好。」

  兩人漫無邊際地閑聊一陣,簡藝安道出真正的目的!笇W(xué)長,你聽過『星光科技』這家公司嗎?」

  「我當(dāng)然聽過,是一家做IC設(shè)計的公司。」夏語默頓了頓。「怎么了嗎?」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這間公司。」中午在丈夫辦公室時,無意間瞥見他電腦里一份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表,似乎是關(guān)于這家公司的投資價值分析。

  她猜想,「恩宇集團(tuán)」很有可能試圖并購「星光科技」。

  「……聽說他們現(xiàn)在財務(wù)情況不太好!瓜恼Z默簡介過這間公司后,補(bǔ)上一句。「其實我也曾經(jīng)試著跟他們接觸過。」

  「學(xué)長想跟他們接觸?為什么?」她好奇地追問。「你對他們有興趣嗎?」

  「這個嘛……」夏語默淡淡一笑,不正面回答!杆麄兪且患疫不錯的公司!

  「我想也是!顾妓鲀擅,唇角彎開一個曼妙的弧!笇W(xué)長,我們要不要改天約出來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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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看得見。

  晚上,柯牧宇回到家,沒立刻進(jìn)屋,而是選擇靜悄悄地躲在玄關(guān),觀察客廳內(nèi)的情況。

  他的妻子坐在沙發(fā)上,捧著花茶啜飲,看護(hù)小姐則在一旁讀報紙給她聽。

  她神態(tài)寧定,完全看不出一絲異樣,仿佛中午在公司他配合綺紅演出的鏡頭,并未對她造成任何千擾。

  但他敢確定在她乍然目睹時,有幾秒的時間神色大變,表情驚疑不定,透出一絲怨氣。

  不過他也很佩服她能迅速重整情緒,甚至與他從容閑聊。

  柯牧宇微微冷笑,億起當(dāng)妻子離開辦公室后,他曾質(zhì)問宋綺紅為何要那樣吻他,她鐵青著臉,指控他的妻子其實是個狠角色。

  「怎么狠?」他很好奇。

  她卻不肯明說,他只能約莫猜到也許是她在兩人的言語交鋒里落了下風(fēng),因此忿忿不平。

  一向自恃精明、言語辛辣的綺紅竟會斗不過藝安?他難以置信,也更對這個他很少多加注意的妻子生出幾分興味。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她是為了假裝失明,才故意撞車嗎?還是先撞了車,才想到可以玩這一招?或者她有陣子是真的失明,只是某天意外能看見了,卻瞞著他?

  不論她目的為何,他必須承認(rèn),她勾起了他的興致,與她共同生活兩年,竟是到即將離婚的時候,才驚覺原來她可能是個變化多端的萬花筒——

  「夫人,這期的雜志有柯先生的報導(dǎo)呢!」吳美麗讀完報上的重點新聞,主動提及。

  「真的嗎?」簡藝安瞳神驟亮。「都寫了些什么?念給我聽!

  「是!箙敲利惱首x內(nèi)文,都是些對他的贊美之詞,說他年輕有為,是商界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近日接受「三十而立」俱樂部的邀請,正式成為會員,不愧是菁英中的菁英。

  對平面記者的盛贊,柯牧宇聽得坦然且自信,并不認(rèn)為有任何溢美之處,令他感興趣的,是妻子的反應(yīng)。

  「夫人,『三十而立』是什么啊?」吳美麗問。

  「聽過楊品深嗎?他是『泰亞集團(tuán)』第二代接班人,這俱樂部就是他創(chuàng)立的。」簡藝安流暢地解釋!竾(yán)格篩選三十歲以上的商界菁英,延攬他們成為會員,但年滿四十便必須退出。會員大部分都是臺灣各大企業(yè)集團(tuán)未來的接班人,有人說那里等于是豪門公子的游樂場!

  豪門公子的游樂場?柯牧宇劍眉一挑。是他的錯覺嗎?還是他的確聽到她話里含著一絲戲謔意味?

  「不過你別以為他們光是在里頭飲酒作樂,聽說他們每個月都會定期開會,交換資訊,像我學(xué)長吧,他就很認(rèn)真經(jīng)營那邊的人脈關(guān)系。」

  學(xué)長?誰?

  柯牧宇狐疑,思索兩秒,這才憶起她跟前老板夏語默是學(xué)長學(xué)妹的關(guān)系。

  聽她喚夏語默時親昵的口氣,莫非他們一直有來往?

  「那柯先生能加入這個俱樂部,表示他真的很厲害吧?」吳美麗贊嘆。

  「是挺厲害的,不過嘛……」語尾拉著懸疑。

  不過什么?柯牧宇發(fā)現(xiàn)自己很想聽聽她接下來的評論。他告訴自己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在乎,只是一個丈夫總是希望得知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評價。

  可她卻不說了,望向他的方向,櫻唇銜著杯緣,微妙地笑著,笑得他幾乎有些惱。

  因為他能夠感覺到,她那抹笑,藏著某種淡淡的輕蔑。

  柯牧宇譏誚地撇唇,猜想妻子八成已經(jīng)察覺他站在玄關(guān)偷窺,那笑,恐怕正是針對他的挑釁。

  他倒要看看,接下來她要如何繼續(xù)演出一個瞎子。

  她沒令他失望,優(yōu)雅地啜口茶后,放下杯子,卻因為錯估了茶幾的位置,玻璃杯頓時滾落在地,灑了一地茶水。

  「夫人,小心點!」吳美麗驚呼。

  「抱歉,我實在太笨了!顾紫律砻。「杯子呢?在哪里?」

  「夫人,你別動,我來撿就好了!箙敲利惡芘滤獋约骸

  「不要,我自己可以撿!顾龂(yán)詞拒絕看護(hù)的好意。「我是眼睛看不見,可不是廢人,我自己撿!

  但她一雙手在地上四處探,就是摸不到那只傾倒的玻璃杯,手肘還不小心撞上桌腳,吃了悶痛,她驀地惱了,抓起沙發(fā)上的抱枕,一個個往空中亂擲。

  「為什么我會看不見?為什么?為什么!」她近乎歇斯底里地發(fā)脾氣。

  「夫人,你冷靜點。」吳美麗搶上去阻止她!改銊e亂動,小心撞到。」

  「你不要管我!」她用力掙扎。「聽到了沒?放開我!」

  「夫人,算我拜托你!

  兩個女人扭成一團(tuán)。

  太強(qiáng)了!柯牧宇無聲地吹口哨,幾乎想為妻子鼓掌喝采,這演技實在精湛,將一個因失明而驚慌失常的女人演得絲絲入扣。

  現(xiàn)在,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他微微一笑,邁開大步,探出鋼鐵般的臂膀,準(zhǔn)確地從身后箝住妻子。「藝安,你鬧夠沒?」

  「牧宇?」她惶然怔住!改慊貋砹耍俊

  「你可以走了。」他轉(zhuǎn)過頭,逕自對看護(hù)下令。「明天早點來。」

  「是,柯先生,夫人,那我先回去了。」吳美麗收拾東西離開。

  「東西打翻了,讓人幫忙撿就好了,為什么非要逞強(qiáng)不可呢?」柯牧宇責(zé)備妻子,將她按回沙發(fā),她低垂螓首,輕聲哽咽。

  她在哭嗎?

  他蹙眉,從來最不屑面對女人的眼淚攻勢!覆灰蘖,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哭?不準(zhǔn)哭。」

  「我真的好怕……萬一以后永遠(yuǎn)看不見怎么辦?」她淚眼蒙朧。

  奇怪,明知她是裝的,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淚顏,他仍是感到幾分焦躁。

  「你別想這么多,我不是說過一定會請醫(yī)生治好你嗎?相信我就是了。」他粗聲安慰。「明天我會交代美麗,帶你去看一個很有名的心理諮商師,看他能不能幫你做催眠之類的,找出失明的原因。」

  她訝異地凝住!改阏f要請心理醫(yī)生幫我催眠?」

  她嚇到了嗎?要是催眠后不小心說出真相就好玩了——

  他悠閑觀察她的表情。「起碼要試試看有沒有效。」

  「那真是……」她掩落星眸,羽睫輕顫!刚媸翘昧!

  看來她的確有些慌。柯牧宇不著痕跡地扯唇。

  「謝謝你,牧宇,謝謝你愿意幫我,如果沒有你,我真不曉得該怎么辦才好。」說著,嗓音又噎住。

  千萬別又是要哭了。他翻白眼!覆灰恢闭f這些有的沒的,真的很不像你。」

  「是!顾郎\淺彎唇,依然緊扣著他的手,賴著他不放的姿態(tài)頗為小鳥依人,教他很不習(xí)慣。

  她一直很堅強(qiáng)獨(dú)立,這陣子卻很依賴他,總是纏著他,只要他回家,便會主動窩到他身邊來,今天連辦公室都去了。

  演得還真徹底!

  柯牧宇暗暗贊嘆,他原以為自己會對女人的糾纏很不耐,但對她,似乎是有趣大于反感……

  「對了,牧宇,爸今天打電話給我。」

  「他說什么?」他收束思緒,看似漠不關(guān)心地問。

  「只是問我情況怎樣,我請他不用擔(dān)心!

  「讓他多操點心也無所謂,反正他每天在家里養(yǎng)病,也夠無聊的!

  「牧宇,你怎么這樣說話?」她蹙眉。

  她又要跟他講述那番孝順的大道理了嗎?

  他懊惱,搶先撂話!肝也幌胝勊。」

  「好吧。」她體貼地轉(zhuǎn)開話題。「今天我爸也打電話來了。」

  「你爸也打來了?」

  「他說他在過期雜志看到我上夜店的報導(dǎo),把我痛罵了一頓,說我怎么可以對不起你?我怕他擔(dān)心,又不敢跟他說車禍的事。」她可憐兮兮地扁唇。

  「你這是在跟我說你有多委屈嗎?」他看穿她意圖,有些好笑!钢懒,我會補(bǔ)償你的!

  「你幫我找到醫(yī)生,治好我的眼睛,就算是最好的補(bǔ)償了。」她燦笑。「拜托你,牧宇,一定要讓我再看見喔!

  他無言地望她。想跟他玩?好,他作陪——

  「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看見!顾麅A下身靠近妻子耳畔,拇指懶洋洋地玩弄她可愛的耳殼!赶嘈盼摇

  她也不知是否感受到他話里的深意,嬌軀如受驚的粉蝶,微微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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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罷晚餐,他進(jìn)書房工作,她也跟過來,說自己看不見,一個人很害怕,硬是賴皮地要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

  自從結(jié)婚后,兩人說好各過各的生活,書房等于是他的私密地盤,尤其是工作的時候,他一向不許她進(jìn)來打擾。

  可今夜他卻干脆地同意!鸽S便你,要進(jìn)來就進(jìn)來,可是不準(zhǔn)妨礙我的工作!

  「你放心。」她抱著靠墊坐在沙發(fā)上。「我會保持安靜,不會吵你。」

  最好是不會。

  柯牧宇冷哼,打開從公司提回來的筆記型電腦,登人密碼,叫出機(jī)密文件。

  不過幾分鐘,說自己不會吵人的簡藝安便不安分地?fù)P嗓了。「這陣子你好像都忙到很晚,公司的事真的那么多嗎?」

  他微蹙眉,隨口應(yīng):「最近有個大案子,快收尾了,所以比較忙!

  「是什么樣的大案子。俊

  「問這么多干么?」

  「聊聊嘛!」她一臉無辜。

  「不是說不會吵我嗎?」

  「好嘛,我不吵你了!

  她乖乖噤聲,不再打擾他,坐了幾分鐘,又按捺不住,盈盈起身,手扶著墻,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靠近書房角落的金魚缸,彎下腰,側(cè)耳傾聽細(xì)碎的水流。

  她又想玩什么花樣了?

  柯牧宇報告讀到一個段落,分神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穿透玻璃魚缸,看她在顏色鮮艷的游魚后,若隱若現(xiàn)的容顏。

  他看著,有些失神。

  自從假裝失明后,她也不再為穿著打扮多費(fèi)心,幾乎都是一襲淡雅的洋裝,烏黑的秀發(fā)任意垂瀉肩際。

  婚前的她為了表現(xiàn)工作上的專業(yè)形象,會將自己穿成一個端莊嚴(yán)謹(jǐn)?shù)睦咸幣,婚后為了配合貴婦的身分,她又常常必須過度裝飾。

  現(xiàn)在的她,不化妝,裸著一張氣色紅潤的素顏,眉眼彎彎,笑意盎然,意外地顯得清新自然,毫不做作。

  她其實長得……還不賴,巴著魚缸聽水聲的模樣俏皮可愛。

  怎么他以前竟會沒注意到呢?柯牧宇深思。從前他只覺得她是一個賢慧的女人,夠聰明,能夠配合他在各個公開場合作戲,扮演模范夫妻。她孝順?biāo)赣H,也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個好妻子。

  但或許就是因為她太好,太嫻靜有禮,他總覺得有些無趣,又不想太投入這段契約婚姻,不許自己太接近她,所以才會錯過她偶然展現(xiàn)的、不一樣的風(fēng)情吧?

  如今他注意到了,便不想輕易錯過,非得好好研究清楚不可。這個他曾以為只是單面玻璃的女人,究竟還有多少他無意間輕忽的彩色棱面呢?

  柯牧宇稍稍推開電腦,放縱自己的目光在妻子身上流連,玩賞她的一顰一笑。

  蔥指極富韻律地敲著魚缸玻璃!改劣睿阌杏浀梦刽~嗎?」

  「喂魚?」他一愣,想了想!负孟襁沒!

  「好可憐的魚喔,你們的主人居然忘了喂你們吃飯。」她又笑著敲敲玻璃,玉手跟著滑落,往魚缸下的柜子探索!肝铱纯矗暳显谀膬耗亍瓚(yīng)該放在這個柜子里——。 

  他一震,起身走向她!冈趺戳耍俊

  「我的手割到了!顾г沟爻斐鲋兄福粍澠屏艘坏揽,流著血。

  他不愉地瞪著那鮮紅的血珠。「怎么會割到的?」

  「我也不知道!顾龘u頭。

  他蹲下身,檢查柜子,發(fā)現(xiàn)門板有部分木屑剝落了,倒插一根木刺。

  她眼睛明明能看見,怎么會這么粗心呢?他皺眉!改愕鹊龋胰フ壹本认,你放在哪兒?」

  「浴室!

  「你在這邊不要動!顾麌诟溃x開書房去找急救箱。

  確定他人進(jìn)浴室了,簡藝安機(jī)靈地奔向他的筆記型電腦,將隨身碟插進(jìn)USB端口,傳輸他正在閱讀的機(jī)密檔案。

  片刻,門外傳來他急迫的呼喚!杆嚢玻以∈依锏墓褡佣挤榱,找不到急救箱!

  當(dāng)然找不到了。她慧黠地微笑,朝門外喊:「我想起來了,美麗前幾天好像有用過,不曉得她收到哪里去了!

  「好吧,我打電話問她。」

  趁他打電話問人的時候,她又多爭取到一些時間。順利傳完兩個檔案,正當(dāng)她匆匆將隨身碟收進(jìn)口袋時,門口驀地響起他清雋的聲嗓——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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