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覺得無聊?”
“可是你看起來……”
他嘆了口氣,到底是她沒有身為女朋友的自覺,還是他缺乏身為藝人男朋友該有的覺悟?
“坦白說,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跟別的男人……談情說愛。”甚至是在劇中被男人擁抱、激吻。
他沒當場走出戲院就算是很克制了。
聽了他的話,她有些吃驚,在黑暗中對上他那雙極度不自在的眼神。
原來他是在吃醋。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別笑!”他低咒,別過頭去,煞是困窘。
韓思芳止不住笑意,她從來沒想過,一向沉著穩(wěn)重的士誠哥,居然也會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早跟我說你會吃醋不就好了?”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心里甜得像是淋了爆米花上的那層焦糖糖漿。
“你——”他抓住了她的手,加以制止。
這時或許是他們一不小心聊得太起勁,坐在前方幾排的男人突然回過頭咳了兩聲,投來不悅的目光。
陳士誠立刻閉上嘴,決定這筆帳回家再慢慢算。
幸好,這電影最大的尺度就數(shù)雨中那場激情的吻戲而已,但雖說是“而已”,卻也在他心里打出滔天駭浪。
散場后,兩人并肩走向停車處,看他持續(xù)悶不吭聲的樣子,韓思芳還是相當懷疑。
“你真的會吃醋?”
他冷笑了聲,淡道:“你到底把我想成哪一種男人?”
“可是你以前也看過我演的偶像劇不是嗎?”在那些愛情偶像劇里,接吻這種東西簡直是基本款。
“兩件事情完全不一樣,怎么能比?”
這她就不懂了,還不都是吻戲?
“哪里不一樣?”
“我的身份不一樣!彼蝗煌O履_步,不走了。
韓思芳以為他為吻戲生了氣。
“對不起!
“你干嘛道歉?”他眉一蹙,覺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在生氣嗎?”
“你想太多!彼α寺,伸手摸摸她的長發(fā),“與其說我在生氣,不如說——”
他頓了頓,思忖了幾秒才繼績道:“不如說我是在思考,到底我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習慣那些畫面?我的意思是,明明知道那是你的工作,也明白那些都只是戲劇,可是我還是沒辦法麻痹自己!
他就是無法不去在意,表面功夫誰不會?假裝釋然誰不會?但是靜下心來面對自己的時候,他卻無法信誓旦旦地說“沒關系,我不在乎”。
聽了他的話,韓思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臉頰貼了上去,將他精壯結(jié)實的手臂緊緊環(huán)在懷中。
“我懂你的矛盾!彼α诵Γь^看了他一眼,又強調(diào)一次,“是真的喔,我完全知道你想表達的感覺!
他勾起唇角,沒有說什么。
“你知道我曾經(jīng)偷偷去急診室看過你嗎?”她突然說道。
他一愣,腦袋里搜尋不到這樣子的記憶!笆裁磿r候?怎么沒人告訴我?”
“你當然不知道啊。”她掩嘴笑了聲,“因為那大概是兩、三年前的事了,哪會有人告訴你!
聞言,他十分震驚。兩、三年前?!
“當時,我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掛號裝病人的時候,突然有個女孩子被救護車載來急診室!
她平穩(wěn)地陳述,是在說著另一個人的故事,“我不知道那女生怎么了,只記得她的情緒很激動,一直哭、一直尖叫,護理人員壓都壓不住她。”
陳士誠側(cè)頭努力回想,卻怎么樣也想不起來。
“可是你卻抱住了她。”她道,然后抬起頭來對他露出了微笑,“你抱著她,很溫柔的哄她、安撫她!
隱隱約約的,他抓回了一些記憶的碎片。
那只是一種直覺反應,在鎮(zhèn)定劑準備好之前,他只想讓病人的情緒冷靜下來,至少讓對方不至于做出更多自殘的行為,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危險性,可他就是這么做了。
“你一定沒發(fā)現(xiàn),那一瞬間,急診室全都安靜了來!彼P唇角,笑得有些酸澀,“當時我很嫉妒,好羨慕那個女生,可是我又想,那是你的工作,我跟病人吃醋的行為實在是很幼稚!
他苦笑,吁了口氣!澳悻F(xiàn)在是在暗示我很幼稚嘍?”
“我哪有!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重點?”她發(fā)嗔地捶了他一下。
他轉(zhuǎn)了身,與她面封面,表情煞是嚴肅。“既然你那么久之前就知道我在那里了,為什么等到現(xiàn)在?”
“因為我怕。”她垂下眼。
“怕什么?”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怕會打擾到你,怕你說討厭我,怕你一見是我就趕我走……”
“你明知道我不會那樣對你!
“你錯了,”她搖搖頭,一抹苦笑透露了她的無奈,“我其實一點自信也沒有,否則我何必對你演戲?又怎么會需要透過劇本才能跟你好好說話?”
聞言,陳士誠如雷轟頂,呆怔地說不出話來。她對他用情至深,甚至從未動搖,簡直像是生下來就為了等他似的。他想,自己當年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撇下她、離去。
“思芳,”他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蛋,“雖然我手邊沒有戒指,但是我很慎重的在這里問你——你愿意跟著我一輩子嗎?”
她僵住,神情錯愕。
這是求婚嗎?應該是求婚吧?但她多么害怕這又只是自作多情。
“雖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哪一點值得你給我這么多的愛,可是我很感謝你愛我,我也甘愿用我的一輩子來愛你,所以我——”
她的視線驀地模糊,趕緊以指抵住他的唇!皣u。”
他噤聲。
“在你上山找我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jīng)愿意了,千百個愿意!闭Z落,她腳一踮,遞上了吻。
他幾乎是同時將她緊緊擁入懷,連一刻都舍不得放開。
“你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女人。”她幾乎是放棄了整座江山,只為他這個平凡無奇的男人。
她在他的懷里微笑,仿佛那是她聽過最動聽的贊美。
“沒關系,我笨得很幸福!
“傻瓜。”
周六,晚間。
一個月一次的家庭聚餐,陳家的男、女主人各自坐在長桌的兩端,然后是老大陳士誠,老二陳士勛,還有小兒子陳佑祺。至于準媳婦這方面,由于劉巧薇值班,不便前來,陳佑祺則自稱單身,沒有女伴,所以只剩下韓思芳一個人單槍匹馬上陣。
她緊張得幾乎腦部缺氧,完全不記得自己吃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連上臺領金鐘獎的時候都沒這么驚嚇。
倒是陳家人顯得淡定許多,就算餐桌前突然來了個巨星級的人物,也沒人特別去強調(diào)這一點,更沒人試圖向她打探演藝圈的小道消息。
這點讓她頗覺欣慰,就像她變回了平凡人,可以像別人那樣正常的吃一頓飯,不必被詢問哪部片的酬勞是多少錢、哪個人的緋聞是真還是假,甚至有人還問過她:聽說跟你同部戲的那個誰誰誰,戲約是睡來的,這事是真是假云云。
“還合胃口嗎?”
突然,蔣翊玲的聲音傳入耳里。
“啊?”韓思芳驟然回神,吃了一驚,幾乎跳了起來,“是、是問我嗎?”
蔣翊玲笑了聲,道:“當然是問你,我兒子要是敢說難吃,那就等著吃不完兜著走!
聽了她的話,韓思芳笑一笑,緊張到臉都僵了,道:“當然,很好吃,口味也很清爽!
“昨天吶,士誠特地打電話給我,叫我準備點清淡的。他交代說,你的經(jīng)紀人管很嚴,說什么一天不準超過七百卡!
聞言,韓思芳瞬間臉綠,忍不住偷偷瞪了陳士誠一眼。
這沒神經(jīng)的男人,他是想害她死無全尸嗎?過往的心結(jié)都還沒解開,現(xiàn)在又替她做出這種不得體的要求,這下可好,未來的婆婆會怎么看她?
“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實你可以不用特地為我煮什么的……”她頻頻點頭表示歉意,笑得尷尬,心里膽顫心驚。
陳士誠卻突然噗哧笑出聲,“媽,你別道樣嚇人家,”他斂了斂笑容,轉(zhuǎn)向身旁的女人道:“其實這些都是請樓下的日本料理送過來的外燴,根本不是她特地煮的菜。你想想看,我們一家人都是比誰最忙,哪有空煮這么一大桌?”
韓思芳頻住。好像也對。
“呿,你這不孝子,居然掀我的底!笔Y翊玲故作不悅地埋怨。
全家人因她單純的反應而笑成一片。
韓思芳聽了,稍稍松懈了些,卻還是有股隱憂沉在心底。她一直都記得,當年她半夜跑到陳家門外去扔石頭,蔣翊玲那不怒而威的氣勢。
她討厭她嗎?她會接受她嗎?她會不會反對她和士誠的未來?
想想,陳家所有的人都是高知識分子,她卻只是個高中畢業(yè)的演藝人員,這樣的她如何能得到陳母的認同?如何能討陳母的歡心?
用餐過后,男人們?nèi)娇蛷d里去談時事,韓思芳則幫忙蔣翊玲收拾餐具、整理桌面。
兩個女人肩并肩站在洗手槽前,氣氛有點冷。
“對不起。”半晌,韓思芳猛然迸出這么一句。
蔣翊玲愣了愣,隨后繼續(xù)沖洗著碗盤,反問:“怎么突然這么說?”
“我是替我爸媽當年的行為道歉……”她垂眸,接過干凈的盤子,整齊地擺在濾水架上,低聲道:“當初要不是我爸媽隨著那些謠言起舞,你們也不用在那種情況下搬走……不,不對,應該說是我的錯!
若要追究的話,如果她安分回到自己家里,那么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
蔣翊玲見她一臉真誠、愧疚樣,忍不住動了惻隱之情。
“天下父母心,我是沒有女兒啦,”她輕嘆了口氣,倒也沒有特地去記得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不過,我想要是我的女兒遇到那種事情,我可能也會做出差不多的反應吧!
聞言,韓思芳說不出話來。
兩個女人有默契地保持沉默,直到最后一只瓷碗沖洗干凈,蔣翊玲將碗交給韓思芳,道:“答應我,不管再怎么忙,也請好好照顧他,尤其別讓媒體記者有任何機會去傷害他!本拖癞斈昴切﹤λ娜艘粯。
“好嗎?”她直勾勾地望進韓思芳的眼底。
韓思芳愣了幾秒,微笑。
“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