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吃完飯還是進到書房繼續(xù)工作,待在母親隨時找得到她的地方,讓母親安心,讓母親知道她不會反抗她的意思。
然而……跟谷正牧的感情才稍稍加溫,那一天出游的感覺是如此甜蜜溫暖,俞箏怎么可能安坐辦公室而不想起他?就算這樣的女人在母親眼里很沒出息,就算辜負了母親對她的栽培與期待,她還是無法停止思念。
她在紙上寫著他的名,一次又一次,只有這樣才能勉強按捺住不沖出大門,朝他奔去。
俞箏!俞箏……你真的沒藥救了。
看著紙上滿滿的「谷正牧」,俞箏笑自己癡傻。
這是每個初嘗愛情甜蜜滋味的女人都免不了的癡傻。
就在她努力朝空白處再擠下更小字的「谷正牧」,擱在桌邊的行動電話響起。
「喂!顾⒖探油。
「是我……」
「啊?」俞箏呆愣了下,這個聲音好像是谷正牧的聲音,她是不是寫到走火入魔了。
「是我,阿牧。」
「呃……咦?怎么……呵……電話,真的是你啊……」聽見谷正牧的聲音,她驚喜地語無倫次。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打電話給她引
「我們幾個要去吃宵夜,你去不去?」
「去——」一聽見谷正牧的聲音,俞箏馬上忘了她這么萬般無奈地待在書房的原因,立刻答應。
「地址給我,我去載你!
「你要來載我?」她差點坐不住椅子,長這么大,還沒有男生到家里來載過她,天啊……她好緊張。
「呵……」電話另一頭響起谷正牧的輕笑,他聽出了她的慌張,想像她驚訝的表情,不覺笑了出來。
「那、地址……啊,不然在上次那個公園……就是那個的那個公園……哎唷……」她咬到舌頭了。
「我知道了,現(xiàn)在就過去。」
「嗯……我等你……」
俞箏撫著熱呼呼的臉頰,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腦門沖了。在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他馬上就出現(xiàn)在眼前,這是多么幸福的事,像不像屠龍王子騎著白馬前來拯救被禁錮在高塔的公主?
不對,那她母親不就變成惡龍了?
俞箏搖搖頭,搖掉那太過興奮而亂七八糟的比喻,急忙收拾桌面的紙筆,沖回房間。
今晚母親不在家,她也早巳成年了,何況十七、八歲的時候,她就嘗試過一個人到美國自助旅行,現(xiàn)在只是和朋友出去吃宵夜,不該覺得有罪惡感。
她很快換好出門的衣服,將皮夾、鑰匙、隨身物品全塞進大包包里,迫不及待地出門。
時間是晚上十點多,社區(qū)來往的車輛不多,俞箏一興奮就忘了估算谷正牧從住處到這里所需的時間,一個人站在公園旁等待。
不過,這次的等待一點都不覺漫長,就如過年時等待倒數(shù)計時到來的那一刻,只有期待與雀躍。
她走到停在公園旁的車輛前,對著車窗反射的身影不斷檢查自己頭發(fā)有沒有亂掉,臉上有沒有沾到臟東西,衣服穿這樣合不合宜,鞋子干不干凈,每聽到遠處有機車引擎聲就引頸張望,神經(jīng)兮兮地嚴陣以待。
不過是一個宵夜,她卻緊張得像要上戰(zhàn)場;因為,這是谷正牧第一次打電話給她,第一次特地騎車來接她,根本就像戀愛約會一樣。
她知道自己反應過度得像花癡,不過,就讓她偷偷地開心一下,偷偷地幻想一下,既不犯法也不會真的造成谷正牧的困擾,有什么不可以。
左盼右顧,終于有輛機車停在她面前了。
「美女,等人?」谷正牧摘下安全帽,對她微笑。
「神經(jīng)……」聽到他叫她美女瞬間心花怒放,卻又沖過去作勢要打他!甘裁磿r候我在你眼里變成美女了?」
「對不起,認錯人了,夜色太暗。」他假裝要騎走。
「喂——」她死命拖住他。「你很過分欸……」
「看看這里也沒別人,不然,湊合著好了,上車吧。」他遞給她一頂安全帽。
「你給我記住……湊合著?下次就別想找我陪你吃宵夜。」她佯怒,臉上的笑卻一刻沒停過。
她不會再誤把這樣的玩笑話當成他的真心話,因為她明白他的心性有多單純,明白他也和她一樣有著敏感脆弱的情感,只是他們用不同的方法保護自己不要受傷。
他們都是蕓蕓眾生中的凡人,都需要溫暖,而她將竭盡所能地給予,無怨無悔。
她抱著他的腰,貼著他的背,聽身下這輛老爺機車奮力嘶啞的吼聲,逆著風穿過街道,穿過車陣,好想就這樣抱著他,放下所有責任,隨他到天涯海角。
她愿意做他身旁安靜的小女人,為他打掃洗衣,為他生兒育女,做他永遠的支柱,她跟母親的想法不同,不認為為心愛的男人付出叫犧牲、叫愚蠢,不過……
以上純屬她個人幻想,他們現(xiàn)在是要去吃宵夜,既沒有要私奔去天涯海角,人家也沒有要她為他生兒育女,她只是作作夢,自我滿足一下罷了。
「到了!构日翆④囃T谝粏柖男r營業(yè)的燒烤店外頭。
店里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今天宵夜吃這么好?」
「有間建設公司請阿邦做他們建案的公共藝術(shù),今天付了一大筆訂金,他請客!
「哇,那我今天一定要吃撐了才回去!
「你那點小貓胃口吃不垮他的!顾λ肝感≈練獯蟆。
「吃不完就包走,我們留著吃一個星期!
「這倒是個好主意。」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餐廳,阿邦的女朋友小兔來了,亞克的未婚妻也在,大家都磨刀霍霍,攜家?guī)Ь鞙蕚浜煤么虼蜓兰馈?br />
為什么繆婷婷也在?
俞箏和谷正牧心中同時冒出這個問題。
「阿牧、小箏——快過來坐,菜都上齊了,就等你們來。」李浩念站起來大聲吆喝。
俞箏走在谷正牧身旁,感覺繆婷婷的目光一直緊盯著她。
才走到桌邊,繆婷婷就沖過來抱住谷正牧的手臂,撒嬌地說:「阿牧,我要坐你旁邊!
李浩念特地幫他們兩個人留了位子,誰知道繆婷婷先是將谷正牧擠進桌里,隨后一屁股坐下,俞箏只能尷尬地站著。
「你湊什么熱鬧啊,坐到我旁邊來!估詈颇钕氚芽婃面美摺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坐!
「是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求我?guī)齺淼?現(xiàn)在馬上翻臉不認人,你這個女人厚……」李浩念真后悔自己心太軟。
「那我……」谷正牧想跟李浩念換位子。
「沒關(guān)系啦,我坐你旁邊好了!褂峁~笑著對李浩念說,不想大家僵在這里。
「反正還不是同一桌,坐哪里都一樣。」
她大方地坐下,先是恭喜陳孟邦,而后熱絡地和好久不見的小兔打招呼,接著又找話題和馮亞克害羞的未婚妻聊天,一整個晚上她都很忙,很熱心幫大家布菜、倒酒,收拾杯盤狼藉的桌面,她總是細心地先照顧好每個人,自己倒是沒認真吃幾口。
一桌大部分人都是哈啦能手,話匣子一開幾乎沒停下來過,這頓宵夜吃得熱鬧滾滾,俞箏笑得比誰都開心。
唯獨一個人始終沈著臉——谷正牧。
他經(jīng)?聪蛴峁~,也想跟她聊幾句,誰知她對每個人都親切熱絡,就是跳過坐在角落的他。
飯后,大家各自載女友、未婚妻回去,繆婷婷也被李浩念拖走,谷正牧默默地走向他的機車。
俞箏不是笨蛋,自己那么在意他,不可能感覺不出他的異常沈默,這跟他們剛抵達時的氣氛截然不同。
「上車。」谷正牧幫她戴上安全帽。
她上車后直挺挺地坐著,無辜地張著大眼望向他的背影。
「抱好。」他從后方拉起她的手環(huán)住自己的腰。
那冷淡隱含著怒氣的口吻和這溫柔體貼的舉動,真把俞箏給搞糊涂了。
谷正牧不發(fā)一語地往前騎,俞箏也識相地沒說話,可一顆心七上八下,不曉得哪里惹他不高興了。
他騎到俞箏家前的那座公園停下,她悶悶地下車,還他安全帽。
「謝謝你送我回來!
「嗯。」
「那我走了……」
「等等。」他也下車,站在她面前。
俞箏仰著臉等他開口,他卻只是盯著她看。
「怎、怎么了啦……」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窒息的氣氛,槌了他一下!父擅床徽f話?」
「你——」他開口旋即又閉上,這語氣不對,很容易不小心就點燃戰(zhàn)火。
「我怎樣……」她委屈地抿著嘴,委屈他待她這樣忽近忽遠,忽冷忽熱,把她攪得心浮氣躁,無所適從。
「下次……」他視線從她臉上移走!赶麓尾粶誓阍僮尦鑫蛔!
「為什么?」
「以后你只能坐我旁邊!顾@口氣會不會太霸道了?
谷正牧搔搔頭,想換種說法,可是他整個晚上看她跟別人有說有笑,卻連正眼都沒看他一眼,很悶,悶到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為、為什么……」她愈聽愈犯傻,他究竟想怎樣,想說什么,想做什么?為什么一直給她產(chǎn)生錯覺的訊息?
「你問題真多。」他輕敲她的腦袋。
「因為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嘛……」她心慌意亂,仿佛有個天大的秘密就要揭曉,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一個。
「這樣還不懂……」她不是聰明伶俐嗎?怎么到了緊要關(guān)頭就變笨了?
「你又沒說清楚為什么,我怎么可能懂!顾炀o張死了。
「怎么說……」谷正牧踢了踢腳下的地板,似乎想著要怎么說才能讓她聽懂,而「說」,并不是他的強項。
最后,他匆匆俯身向她,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這樣懂了沒?」谷正牧凝視著她。
俞箏眨眨眼,心跳聲大得連外界的聲音都接收不到了,最后呆呆地搖頭。「你說太快了……」
「呵……」他忍不住笑了。
「那我再說一次,注意聽喔!
「好……說慢一點……」她扭著手指,屏息以待。
他將她摟進懷里,深深地、綿長地,以唇無聲地訴說他的感情。
這男人只是不愛說話,吝于言詞,但卻一點也不木頭,更不靦腆,該他采取主動的時候,他是相當大男人的。
俞箏融化了,融化在他堅硬的臂彎與濃郁的深吻中。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的愛情,悄悄地開花結(jié)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