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沒察覺,劉宇勤卻沒錯過,他分析道:“我的看法跟你不同,問這些話,可能基于客套,沒辦法把這些問題問出口,才比較耐人尋味,就我來看,只可能出于兩種情況,一是匆匆相遇,沒時間聊太多,二是太過在乎,又得知對方已結(jié)婚,暫時把消息隔絕在外,避免正視。”
“如果真的結(jié)婚了,那就是事實,不正視,不代表事情不存在。”這是她目前唯一的盾牌。
“你說的對,不過,沒看到對方丈夫出現(xiàn),那種真實感其實不高,人還是很依賴眼見為憑。”雖然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是真相。
“你明天可以送我到機場嗎?”蔡杉樂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內(nèi)心忐忑不安。
“我很想,可惜明天一大早有重要會議要開,本來預計今晚在公司消化完所有資料,沒想到你這里有狀況。”劉宇勤抱歉一笑。
“抱歉,因為我的事,害你得過來住幾天!彼錆M愧疚。
她也知道守嵐已經(jīng)成年了,自己一個人在家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但她就是不放心。
“真要說抱歉,也是我對兒子說才對。不知道守嵐到底遺傳了誰,明明渴望有家人陪伴,卻從沒因為這件事吵鬧過,他從小就很懂事,非常體貼我這個失職的父親!
“你真以為他沒鬧過?”聊到外甥,蔡杉樂忍不住笑開。
“守嵐怎么鬧?”劉宇勤很好奇。
“跟我絕食抗議,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他明白,他有我照顧,爸爸要照顧年老的阿嬤!
“戚昊威再次出現(xiàn)在你面前,恐怕不是偶然吧?”他故意提起戚昊威。
“不談他!辈躺紭返膽B(tài)度突然變得不太自在。
“杉樂,能給你個建議嗎?”
“當然,全天下就屬姊夫最有資格給我建議。”這九年來,她和姊夫雖然不住在一起,卻是真真實實的一家人。
“這趟出差,暫時拋開一切,把復雜變簡單,好嗎?”
“拋開一切?”她怔住。
“對,拋開一切,包括以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把自己回歸到最初狀態(tài),好好去感受,享受自由!眲⒂钋谡嬲\的道。
見她不說話,他又問一次,執(zhí)意拉回話題。
“為什么給我這個建議?”蔡杉樂為難皺眉。
“我有我的用意。答應我,好嗎?”見她有所遲疑,劉宇勤溫暖一笑,做出發(fā)誓手勢強調(diào)。“我不會害你。”
“你當然不會害我!边@點她很確定,一如姊姊當初想把自己隱藏起來,不想破壞她的幸福。
姊姊千方百計為她設想,沒想到在某些人眼中竟成了欺騙和狡詐,問題是,她從沒因為姊姊的事向任何人求助,企圖引發(fā)誰的同情而對她施以援手,反倒是有心人藉此威脅她。
當初她之所以答應姊姊的要求,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姊姊她會自己照顧,不需要不相干的人插手幫忙。
“杉樂,我希望你快樂,至少這幾天是自由開心的!弊詮纳紞惯^世后,杉樂沒有一天不被家庭責任緊緊捆綁,連他都覺得心疼。
“我怎么可能開心得起來?別忘了,這趟出差是去解決麻煩,不是度假!彼窒朕D(zhuǎn)移話題。
“我知道。還是那句老話……”劉宇勤知道怎么做可以讓她點頭,他專注的看著她的雙眼。“答應我,好嗎?”
清晨的天,灰藍。
關上大門,熟悉聲響多了幾分清脆,蔡杉樂拉著行李,從巷子里走向大馬路,計程車已經(jīng)在巷口等待。
深夜下了一場小雨,此刻陽光在云層后醞釀,宣告即將陽光普照,空氣中飄著一股清新氣息。
脫胎換骨的神清氣爽找上她,她有多久沒有享受到干凈、寧靜又純凈的氛圍?
計程車向機場急駛而去,仿佛即將振翅飛翔……
從臺北市區(qū)到桃園機場花不到一個小時,她卻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到了機場,她從計程車的后車廂吃力的搬下兩大箱行李。
劉伯母昨晚和她一起整理行李,因為不確定這趟要去多久,劉伯母拚命往行李箱塞東西,本來她只想帶一個中型行李箱就好,完成打包時,她這才猛然驚覺她那只中型行李箱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趕到角落邊邊,而她眼前的是兩個大行李箱。
她本想著把兩個行李箱里的東西并一并,不需要的就別多帶了,但又不太好意思,畢竟行李箱里有很多東西都是劉伯母熱心放進去的……
砰!一個睡眼惺忪的孩子從機場走出來,沒看路,一頭撞上某個人腹部,隨后因鼻子太痛,嚎啕大哭。
蔡杉樂忙著拉行李,沒怎么注意周遭,只感覺一陣痛,身體遭到撞擊,無法控制往后跌坐,腹部和臀部雙雙陷入突如其來的疼痛中。
一個男子從機場大廳沖出來,看了眼蔡杉樂,轉(zhuǎn)頭沖著孩子大聲斥責,“搞什么!叫你不要亂跑,你不聽,撞到了吧?活該!看你下次敢不敢瞎胡鬧,沒事只會給我找麻煩!”
蔡杉樂一手抓著一個行李箱,以此為施力點,站起身,急著想勸告對方父親別用這種方式罵孩子,未料,行李箱一個打滑,身形再次往后摔跌……想到半殘的臀部,即將承受第二波重擊,她認命的閉上雙眼。
可是奇怪了,痛楚遲遲沒有降臨,怎么回事?
她不解的緩緩睜開眼,腦海自動自發(fā)竄過一個名字——
戚昊威?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她便敏感的察覺到背部正倚靠一具結(jié)實男性胸膛,頓時,一股燥熱直沖臉部。
“還沒睡醒?”
帶著剛睡醒沒多久的慵懶,迷人的低沉嗓音緩入她耳中,竄向微微發(fā)熱的每顆細胞。
“謝謝、謝謝老板……”宛如被烈火燙到,她火速彈開,低著頭不敢看他,怕被他看見自己發(fā)紅的臉!拔覜]事,謝謝!
躲這么快,他身上有毒?戚昊威垂目,抿緊唇線。
“沒人送你過來?”清晨她單獨坐計程車到機場,她老公不擔心嗎?
“有計程車,很方便!彼ь^看他一眼。怎么皺眉?他在不高興什么?猜不透他的思緒,她趕緊祭出大絕招,轉(zhuǎn)移關注焦點!笆Y特助還沒來?”這招百試百靈。
標準沒話找話。戚昊威沉默盯著她。她沒怎么變,遇上不想說的事,就拚命轉(zhuǎn)移話題,想從她口中聽到一、兩句親密對話,搞得比簽到大訂單還難。
熟悉感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來……
蔡杉樂不自覺屏住呼吸,鎖住她目光的視線,一如從前專注炙熱,無形中,霸氣壓得人暫時抽離當下這一刻。
下下禮拜天游泳比賽,你來幫我加油。
我來繳械。
我的給你,剛游泳完全身濕的,淋不淋雨其實沒差,比賽當天再還我!
我等你!
不完全是誤會,杉樂是我第一次主動追求的女生,不是沒交往過,是還沒正式交往。
聽說你也對我有意思,F(xiàn)在沒意思了嗎?
臉紅,代表還有意思。
怦!怦!她聽見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臉上熱潮一波涌上一波。
塵封多年的記憶章節(jié),在清晨微亮陽光中,不受控制地翩翩飛舞……
蔣特助從后車廂拿出兩人份的行李,聽見司機扭開廣播,兩人點個頭,砰一聲關上后車廂,將行李放上推車,往戚昊威方向移動,竟看見他和蔡杉樂四目相對?
這是他那個對女人不假辭色的老板?
距離他們兩步之遙,蔣特助站住不動,刻意保持距離,面無表情,耐心等待戚昊威下指令。
耳邊傳來小男孩的尖叫聲,這一刻的寧靜頃刻間破滅。
蔡杉樂眨眨眼,回過神,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
撞上她的男孩被父親粗魯?shù)耐粕嫌嫵誊,她眉頭一皺,想往那方向移動,手肘突然被一股力道鉗住。
“護照帶了沒?”戚昊威說話之際,男孩和父親乘坐的計程車已經(jīng)駛離了。
“當然!辈躺紭钒櫭,視線回到他臉上。
戚昊威沒再說什么,跨步率先往機場大廳移動。她怎么那副表情?為什么只是暗示性觸及她丈夫,她竟一臉……失落?
那個男人……對她不好嗎?
三人往前移動,蔣特助看向她的行李!安绦〗,我?guī)湍惆桑俊?br />
“不用,我能自己搞定!辈躺紭犯屑さ男α诵。
看著她婉謝的笑容,戚昊威狀似悠閑,插進褲袋的雙手卻暗暗緊緊握拳。剛剛不是被撞了兩下,逞什么能?
裝什么堅強獨立?女人就該大方享受男性提供的協(xié)助和服務。
虧她還是外文系畢業(yè)的,西方人的紳士體貼她怎么一點也沒學會?一股氣悶在他胸口,不上不下,堵得他呼吸都不順暢了。
機票這些事由蔣特助操辦,等辦理好登機手續(xù),蔡杉樂才知道蔣特助坐商務艙,自己和戚昊威坐頭等艙。這怎么行?坐在他身邊超過十小時,光用想的頭皮就發(fā)麻。
“蔣特助,有件事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手拿護照,她快步來到蔣特助身邊,友善一笑。
“你說。”蔣特助下意識看了眼戚昊威側(cè)臉,老板表面不動聲色,但他能感覺出來,老板正注意這邊動靜,希望蔡小姐別給他出大難題。
“能不能跟你換個位置?”這點小事,不難吧?
這怎么可以!蔣特助忍住驚愕,從容笑開!安绦〗,這是老板的意思!边@事雖小,卻是老板大人親下的圣旨,大家出來混口飯吃,別互相為難啊,這意見問他沒用,得老板點頭才行。
“我以為我們兩個都是商務艙!蓖瑯佣际窍聦伲瑸槭裁词Y特助能待在商務艙,她卻得跟他一起在頭等艙?
不公平!這不是明擺的差別待遇嗎?
“本來是,但老板稍早要我把你的位置改成頭等艙!彼拱變(nèi)情,對她已仁至義盡。
話說回來,蔡小姐為什么排斥頭等艙?享受一下高規(guī)格服務,有什么損失?或者她排斥的是……老板?
看來,這里頭大有文章。
這趟出來不謹慎點,恐怕怎么死的他都不曉得。
“為什么?”見沒得商量,蔡杉樂急得皺眉。
“這我不清楚,恐怕你得問老板!睉B(tài)度保守。
“問我什么?”
戚昊威一出聲,她的心陡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