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她聽到從窗外傳來洪嬤嬤和雙兒的細(xì)碎顫抖聲。
「小姐,別出來……有強(qiáng)盜……」
她倒抽了口氣,真想掀開簾子探探外頭的狀況,卻又礙于她們的警告不敢有所為,然而她怎么都沒想到,躲在轎子內(nèi)不一定安全,一道熾熱的強(qiáng)烈光亮驀地自她頂上照來,她直覺掀起蓋頭抬頭看,嘴巴都張大得闔不起來了。
天呀,轎頂被掀開了?!
更讓她驚駭?shù)氖,她看到了一張臉,一張戴著銀色狐貍面具的臉,那雙露出的狐貍眼十分漆黑,森冷銳利得駭人,這人……她連思考都不必,「狐君」兩字便直接竄入她腦海里。
「你就是向允懷想娶的女人嗎?還真是個美人。」
由于太震愕、太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她幾乎是呆滯的聽著對方冷嘲,然后任由一股拉力將她強(qiáng)行拖起,拖出轎子凌空飛在半空中。
她掀起的蓋頭隨著她被提上半空而落下,遮住了她的視線,但因?yàn)榫痈吲R下的關(guān)系,她仍看得到自己離地好幾尺,位置高得嚇人,這時才突然放聲尖叫。
「哇啊……」
她這一叫,所有專心對付強(qiáng)盜的向家仆役和護(hù)院才往頭上看,眾人皆不敢置信他們嚴(yán)防敵人接近轎子,對方竟從上空擄人。
「你這惡盜!快放下她!」向允懷穿著一身大紅喜衣,手持長劍指向佇立在樹梢上的狐君,俊秀的臉上一絲方寸都沒亂,魄力十足道。
「不,我要她!购,也就是宋君瀾,他在面具下瞇起黑眸,迸出仇恨的戾光。
「我日向堂與你無冤無仇,也自問從沒做過虧心事,為何你三番兩次要與我們作對?搶了我的貨不說,還要搶我的新娘?」向允懷毫不退縮,鏗鏘有力地問。
「無冤無仇嗎?」宋君瀾不屑的冷哼,「我跟你的恩怨可大了。你想救這個女人,可以,十天后的這時間帶著十萬兩來到這地方,我就把人還給你!
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shù)字!
說完,他扔下了一顆迷煙彈,樹林里立即被一片濃霧淹沒,看不清四周景象,好不容易待煙霧散去,他和他的同黨早已不見蹤影。
向允懷沒時間懊惱,沉穩(wěn)的下令,「他們肯定還在附近,快追!一定要救回柚羅小姐!
在煙霧掩去視線的瞬間,宋君瀾的同伙們便各自分散逃了,他則挾持著辛柚羅逃逸,堅(jiān)持親自捉她,因?yàn)檫@樣才更能享受羞辱向允懷的快/感。
「放開我!你這惡賊快放我下來!」當(dāng)辛柚羅發(fā)現(xiàn)自己離花轎愈來愈遠(yuǎn),遠(yuǎn)到看不到任何人影時,她才從驚恐中回過神,知道害怕是無濟(jì)于事的,她得自救,所以她大叫掙扎著,想從這男人手中逃出。
「別動!你會摔斷腿的!」宋君瀾沒想到她會奮力掙扎,險些嚇出一身冷汗。她忘了她現(xiàn)在是在半空中嗎?
辛柚羅是真的忘了自己的處境,還不知從哪生來了勇氣罵道:「聽到?jīng)]?快放我下來!你這個無惡不作的狐君,什么劫富濟(jì)貧、鏟奸除惡的義盜?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你竟做出綁架我跟向大哥勒索贖金的事,你的骨子里都黑透了,腸子肚子里裝的都是壞水,差勁極了!」
宋君瀾被她一句句辱罵著,非但沒一點(diǎn)生氣,反倒覺得向允懷的新娘真有趣,是個很有活力的女人。
不過她這一掙扎,也讓他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嫁衣太重了,他很難輕松帶走她。
他扯出惡意的笑容說:「那么想下去,我就陪你下去吧。」下一刻,他旋即抱著她回到地面上,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動手扔下她的鳳冠。
辛柚羅吃驚的怔在原地傻望著他,他也對上了她嬌艷妍麗的臉蛋。他知道她很美,先前將她從轎子中揪出來時他就見識過了,但如今再看一次,仍是驚艷無比。
真是壞事,她不該這么美的。他擰眉地想。
他這一失神,反倒給了她甩開他的機(jī)會,猛地拉起裙襬往前跑。雖然她做什么都不行,不會刺繡也學(xué)不會彈琴作畫,但她天生就是腳力快,她一定要從這個邪惡的狐君手掌心中逃開。
宋君瀾又驚訝了。方才她不怕死的在上頭想推開他,這次又是跑給他追這享有盛名的第一酒美人不是該柔柔弱弱、我見猶憐的嗎?她是不是太有活力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上前追去,她是他的獵物,他得靠她跟向允懷勒索十萬兩,當(dāng)然不會讓她逃走。
「有沒有人在啊?救命啊!」辛柚羅大聲呼救,不停地穿梭在大片樹林里,希望叫聲可以引來向允懷的人馬,卻忘了她的聲音同時也將宋君瀾引過來捉她。
「再逃啊,看你能逃去哪?」他跟她玩起貓捉老鼠的游戲,尾隨在她后頭追,卻沒一把擒住她。
辛柚羅從來都很自豪自己的好腳力,只是她畢竟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跑了一段長路后體力就透支了,愈跑愈慢,終于,她一個腿軟的摔跤了。
「痛……」她不敢停留太久,急著想爬起卻傻了眼,因?yàn)樗尤坏肓艘怀啬嗾永铮p手都是骯臟的污泥,鮮艷的大紅嫁衣更甭說了,全沾滿一片片黑漬。
這讓她實(shí)在難以接受,一向都保持干干凈凈的她,竟落得如此骯臟狼狽?
宋君瀾從后頭追來,見到的就是她這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哼,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沒吃過一點(diǎn)苦。
「再跑。 顾圃盏,語氣除了一貫的冷沉,還帶有戲弄她的意味。
被追上了辛柚羅這下顧不得自己有多臟了,四肢并用地極力爬出泥沼,沒注意她的臉也沾上了泥巴,顯得滑稽好笑。
「不夠!
什么不夠?還想不透他嘴里念著什么,她就見他朝她飛來,接著彎身撈起一坨泥土逼近她,待她察覺他想做什么時,泥土已涂上她的臉了。
她氣得發(fā)抖,想用手擦干凈臉蛋,偏偏手上也全是泥巴,反而愈擦愈臟。
「你、你竟對我涂泥巴你真是無可救藥的差勁!」
「誰教你長得太礙我的眼了,用泥巴遮住也好。」免得他看了心浮氣躁,帶回去又迷倒他那群久未近女色的弟兄,太麻煩了。
辛柚羅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嫌長得太礙眼,她氣惱的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就朝他扔去,可惜被他敏捷的閃過。
「辛大小姐,游戲的時間結(jié)束了,把衣服脫了吧!
「什、什么?」她抓緊衣領(lǐng)。他該不會想在這地方對她……
宋君瀾不發(fā)一語的拉開她雙手,利落的解起她胸前的盤扣。
「不要!你這個下流色胚快放開我!啊-」
眼見她要放聲大叫了,他忽地一點(diǎn)她的穴道,讓她動不了也叫不了,之后,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褪盡她的盤扣,脫下她的大紅嫁衣。
嫁衣下是一件白色的中衣,雖然沒有露出一絲肌膚,但這卻是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不合禮教的只穿著中衣,令她羞惱至極,絕不原諒他!
將她的嫁衣扔到一邊后,宋君瀾看她一張俏臉氣鼓鼓的,不禁好奇她又要罵他什么,于是點(diǎn)開她的穴道。
結(jié)果她一巴掌冷不防的揮來,他措手不及僅及時轉(zhuǎn)開臉,面具卻被她大力打了下來。
辛柚羅也很意外自己會打下他的面具,當(dāng)他那張沒被面具遮住的臉完全暴露在她面前時,她感覺心房狠狠一震。
這就是狐君的真面目?
那么的年輕,約莫只有二十四、五歲;那么的俊美,五官完美得宛如刀鑿;那么的高貴,沒半點(diǎn)強(qiáng)盜的粗野猥瑣;但同時又那么的邪惡,令人不寒而栗……
她看傻了眼,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宋君瀾被她盯著看,簡直是怒火中燒。他沒想過會被她打下面具-或許應(yīng)該說,他不知道她會想打他一巴掌。
這個千金小姐不只體力好過頭,膽子還很大嘛!
他凜著容,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揪高她的衣領(lǐng),她不該看到他的臉的。
「知道看到我的臉會有什么下場嗎?」
他的臉靠得太近,手勒得太緊,她心房顫動不已,頭腦也無法思考。
「會死!顾麩o情的吐出這兩個字。
辛柚羅睜大了雙眸。她會死,死在這俊美到邪惡的男人手里?
才剛這么想著,他另一只手也伸了上來,雙手齊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不重,但只要施點(diǎn)力一掐,她就會斷氣。
這時辛柚羅才感受到所謂的恐懼,比先前被他提上半空時還更深。
她意識到這男人有多危險,打從心底畏懼著他的強(qiáng)大,完全不敢相信剛剛自己怎么有膽敢拿泥巴扔他,甚至打他一巴掌……
籌備婚禮的這段日子以來,她總是忐忑緊張的睡不好,方才的狂奔又用盡她的力氣,教她身心疲憊,這會一陣暈眩驀地襲來,她根本抵擋不了,只能任眼前的俊臉忽地變模糊,然后,她陷入了黑暗中。
「喂!你醒醒!」
宋君瀾被她突然的昏厥嚇到了,竭力扶住她往下墜的身子。她就這么暈了?他的恐嚇有那么過火嗎?他有種說不上來的失望,還以為她會伸出爪子再反抗他呢。
「狐君在這里!快將他拿下!」
糟了!他們追來了!
宋君瀾慶幸身上還多帶了顆迷煙彈,他用力朝向家追兵擲去,然后趁著煙霧彌漫,兵荒馬亂之際,脫下自己的罩衫披在她身上,立即抱著她逃走,眨眼間,原地只留下她那件鮮艷的大紅嫁衣。
半個時辰后,兩人來到一座湖泊前,這是座美麗的湖泊,湖水澄澈剔透,連下方優(yōu)游的魚兒都看得一清二楚;右側(cè)因?yàn)橛袎K突出的山壁在,上頭的山泉水不斷涌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瀑布。
宋君瀾站在湖的右側(cè),施起輕功的點(diǎn)著湖面走,一眨眼工夫便穿進(jìn)了湍急瀑布最里邊的隱密縫隙里。
瀑布內(nèi)是個綿長的洞穴,原本該是漆黑且伸手不見五指,但山壁上卻鑲有一顆顆光亮的夜明珠,那是他從曹縣令那個貪官手上搶來的,拿來當(dāng)照明用還真方便。
他抱著她大步往前走到底,直到碰到山壁,沒有去路才停下。
當(dāng)然,一般人都會以為沒有路了,他卻單手摸著山壁的某個地方,狀似打開了什么機(jī)關(guān),緊接著退后一步,山壁倏地裂開了道門,透進(jìn)另一頭金黃的陽光,門后又是一大片清澈的湖面,湖的對岸有個歇息的亭子以及翠綠森林,風(fēng)景山明水秀。
他抱著她跨出了山洞,踩在湖水上。
不一會兒,山洞門關(guān)了,把通往外界的通路也封了。
這一刻,狐君的蹤跡完全消失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