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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王爺賴上我(上) 第4章(1)

  回家泡了許久的熱水澡后,朱佑睿感覺自己翻騰的心情平復(fù)許多,雨中發(fā)狂的那一幕彷佛已隨風(fēng)遠去,他甚至有了興致研究起按摩浴缸的構(gòu)造。

  他調(diào)出腦海知識庫的數(shù)據(jù),對那幾個按鈕都試了試,激烈的水流打在身體各處,松弛了緊繃的肌肉,架上的瓶瓶罐罐他也逐個用了用,有的能在頭發(fā)上搓出泡沫,有的能潤澤肌膚,有的還能在水里化成一顆顆泡泡,將人整個淹沒。

  他像個孩子般好奇地擺弄身邊的玩具,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愣住。

  自己這是在做什么?

  歷史無名的遺憾、回不去的憤惱,他竟似都拋諸腦后了,反倒對這世界的一切饒有興趣。

  難道是因為……

  朱佑睿目光一沉,想起雨中那個緊緊擁抱自己的女人。

  “程思曼。”他低低地念著她的名。

  她說,他不妨將自己當(dāng)成一只空杯子,從前的水倒掉了,以后再重新裝滿。

  她說這世上的事情有好有壞,換個角度想,也可以海闊天空。

  她說,他不是一個人,她會陪著他。

  在他的記憶里,從來不曾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話,更何況是一個女人。

  她還緊緊地抱住他,用那柔軟的小手一下下拍撫他的背安慰他……

  “不知廉恥!”朱佑睿低聲斥罵。即便是他在郡王府后院的那些姬妾,他也不曾允許她們?nèi)绱私咏约,那女人竟膽敢越界?br />
  可她就是越界了,她也不是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

  她是他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里,遇到的第一個女人,她說,她是他的朋友。

  跟女人做朋友?

  這對朱佑睿而言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可如今他成了鄭奇!

  他凜然起身來到浴室的玻璃鏡前,挑剔地審視自己這副身體。

  眉目之間倒是和原本的自己有幾分相似,只是線條更柔和些、臉頰更豐潤些,嘴唇也厚了點。

  至于身材嘛,雖然也跟自己原來差不多,但顯然缺乏運動,肌肉并不結(jié)實,他捏起小腹一塊松松的贅肉,嫌惡地皺眉。

  這個男人絕對需要強健體魄。

  在這個時代,騎馬、射箭是行不通的,大家似乎都流行上健身房,看來他也得學(xué)會使用那些機械工具……

  正當(dāng)朱佑睿在浴室里挑剔原主的身體時,程思曼則從鄭家豪宅另一間浴室里走出來。

  她剛沐浴過,身上帶著清淡的香氣,秀發(fā)微濕,一綹發(fā)絲貼在頰畔,更襯得臉蛋精致小巧。

  以前公司事務(wù)繁忙時,她鎮(zhèn)日跟在董事長身邊,偶爾也會在鄭家留宿,所以這里有一間專屬于她的客房,也放了幾套衣物供她換洗。

  她換上一套輕便的休閑服,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查看。

  今天是周末,鄭家聘的鐘點女傭休息,專門照顧?quán)嵆刹诺目醋o則留在醫(yī)院,家里沒人能準備晚餐,只得由她來負責(zé)喂飽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了。

  她檢視冰箱內(nèi)的食材,心里有了數(shù),決定去問問大少爺晚上想吃什么,來到他臥房門前,卻見他背著她,憑窗而立。

  又在發(fā)呆了。

  她暗暗嘆息,自從他失憶后,時不時便會這般恍惚出神,她想,他該是感到茫然。

  也是,如果是她忘了一切,連自己的親人、朋友都忘了,勢必也會無所適從。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他是否覺得自己像無根的浮萍,無助地漂泊于這世間?

  程思曼心弦一緊,男人方才在雨里絕望的嘶吼彷佛又在耳邊回蕩,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鄭奇睿,那么寂寞,那么哀傷。

  思及此,她躡手躡腳地溜到他身后,故意惡作劇地拍了他一下。

  “嘩!”

  她原是想嚇嚇他,化解這沉重的氛圍,可他的反應(yīng)卻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像看準獵物的鷹隼,一個凌厲的回旋,雙手迅速反扣住她纖細的臂膀,將她整個人抵在墻上。

  陰郁的墨眸居高臨下,兇猛地逼視她,她瞬間斷了呼吸,心韻不由自主的凌亂。

  “你做什么?”溫?zé)岬臍庀⒎髟谒樕,吹起幾根細細的發(fā)絲,撩得她臉頰微癢。

  她怔忡地凝睇他,感官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強烈地意識到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男性霸氣。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他高大,她嬌小,他強悍,而她被他圈在懷里,竟有幾分柔弱。

  這一刻,她清楚地感覺到兩人的分別,可她從小到大,就沒認真把鄭奇睿當(dāng)成男人過,最多就只是個哥哥而已,還是個很不成器、總是惹惱鄭伯伯和她的哥哥。

  “說話!”

  見她久久不語,他更逼近她了,那經(jīng)過水分滋潤,隱隱透著淡紅色的俊唇和她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

  她的心更亂了,粉頰烘熱,一時間竟有自己被壁咚的錯覺。

  她困難地咽了咽口水!拔抑皇、只是跟你開玩笑……”

  他蹙眉,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太激烈,放手松開她!耙院髣e這樣!

  “我知道了!彼B忙點頭,不覺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痛的手腕。

  他隨著她的舉動落下視線,在看清那潤白的肌膚上隱微的紅痕時,眸光一黯,正欲發(fā)話,她卻搶先驚喊出聲。

  “你的手怎么了?”

  他一愣,還沒想通她話中涵義,她已經(jīng)一把拉起他厚實微糙的大手,仔細翻看。“你這笨蛋!你看你的手都瘀青出血了,一定是剛才用手捶電線桿時弄的……你也真是的!干么這樣虐待自己啊?”

  這是關(guān)心?

  他一震,直覺便用力抽回手!拔覜]事。”

  “還說沒事?”她嗔他。“你洗澡時碰到水都不覺得痛嗎?”

  比起他在戰(zhàn)場上受過的那些傷,這點小瘀青算得了什么?

  “你給我乖乖在這里坐著!彼挥煞终f地推他在床沿坐下。“我去拿急救箱過來。”

  急救箱?

  又是一個他陌生的名詞,他正在腦海搜索時,她已快手快腳地從浴室櫥柜里取出急救箱,坐在他身旁。

  “你的手已經(jīng)有傷口了,我先幫你消毒一下,會有點痛,你忍忍喔!

  有點痛?

  他木然地看著她在棉花球上沾了碘酒,輕輕搽過他手上的破皮,是有點麻麻癢癢的,但遠遠稱不上是痛。

  這個鄭奇睿連這樣的痛都禁不住嗎?還需要這女人軟言提醒?

  她好像真的怕弄痛他似的,上藥的動作很輕柔,不時低唇朝他傷口柔柔吹拂,用藥膏推拿瘀青處時,也很緩慢仔細。

  “你啊,以后別再那樣了,不管心里多難過,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鄭伯伯會擔(dān)心的!

  他沉沉地注視身旁正為自己上藥的女人,她螓首低垂,短發(fā)遮不住兩只如春筍般尖尖探出的柔嫩耳朵,雪白的頸脖彎出一個曼妙的弧度。

  那個鄭老頭的關(guān)懷,他感受不到,倒是在這女人的叨念中,他領(lǐng)會到一種難言的溫柔。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他啞聲問,嗓音猶如埋窖多年的美酒,辛辣中不失醇厚。

  為什么?程思曼怔了怔,抬眸迎向那深邃無垠的墨潭,他的眼里什么時候有了這樣教人捉摸不清的神韻,彷佛藏著無數(shù)秘密?

  臉頰又熱了,她忽地放開他的手,捧著急救箱起身。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彼麍猿忠牭酱鸢。

  這樣的堅持也很不像原本的他呢!

  程思曼眨眨眼,極力綻出輕快的笑容!耙驗槲覀兪桥笥寻。 彼D了頓,笑息'處濃。“晚餐想吃什么?我去做給你吃吧!

  他怔望著她甜美的笑顏,許久,方悶悶地咕噥!翱Я!

  她噗嗤一笑,明眸閃閃。

  明朝,北京城,昭武郡王府

  香雪跪伏在地,安靜地送走那一道帶著憤怒離去的明黃色身影。

  這陣子,小皇帝隔三差五就來郡王府探望朱佑睿,得知他身上的毒已徹底清除了,人卻依然昏迷不醒,他暴怒地發(fā)落了好幾個太醫(yī),將這府邸上上下下侍候的人都罵了個遍。

  “你們的郡王爺要是一直沒醒來,你們這些人也別想活了!全都洗干凈脖子給朕去陪葬!”

  威脅的話語一落,全府驚懼。

  其實對這座郡王兼將軍府而言,朱佑睿就是天,是所有人仰望的對象,誰敢不盡心服侍呢?誰又不焦切地盼望著他快點醒來?

  可他……就是不醒。

  太醫(yī)們聚集商議,連換了好幾種藥方,珍貴的藥材如流水般地賜進府里,藥爐上整天都煎著藥。

  就連她一介弱女子休養(yǎng)了一個月有余,也能勉強撐著下床了,可朱佑睿仍是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

  他該不會就這樣一日日滅了元氣,慢慢地死去吧?

  香雪說不清心頭是何等復(fù)雜的滋味,照理說,她該希望他死的,也免了她將來的麻煩,可他……怎么能這樣就死了呢?

  那么神采飛揚、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一個男人,如今卻猶如一具活尸,了無生氣。

  也難怪小皇帝會震怒。

  方才,當(dāng)她親自送藥到他房里時,意外聽見小皇帝正對昏迷的他說話。

  “佑睿,雖然你是我堂叔,可我從來就沒把你當(dāng)成長輩看,我當(dāng)你是兄弟,是我朱厚照在這世上唯一認定的朋友。你……你可別丟下我。≡蹅兛墒钦f好了,這萬里江山你要陪我共賞,哪天更要一起出塞去滅了那蒙古小王子……佑睿,你快醒醒吧!你……”

  接下來小皇帝還說了些什么,她不敢再聽了,急急轉(zhuǎn)身離開。

  那微蘊哽咽的嗓音,實在太令她心驚。

  怪不得眾人都說朱佑睿是天子幸臣,怪不得那些人千方百計地想滅了他,甚至不惜藉由她一個女人之手。

  就像她逃不過那些威脅她行刺的人,他能躲過來自朝堂那百般惡意嗎?

  “姑娘,皇上走了,起來吧!”

  婢女春燕關(guān)切的聲嗓喚回香雪迷蒙的思緒,她在婢女的攙扶下盈盈起身,緩緩走回自己居住的喜梅苑。

  “姑娘,你聽說了嗎?皇上似乎要請方外高人來招魂!

  “招魂?”她一愣。

  “是啊,有個太醫(yī)說郡王爺怕是因神魂不守才導(dǎo)致昏迷不醒,光喝藥沒用,得請人來作法呢!”

  “這話你聽誰說的?”

  “我去領(lǐng)月銀時,偶然聽見幾個管家娘子說的,聽說那太醫(yī)推薦了一位隱世不出的高人……”

  隱世不出的高人?是來救他還是要害他?

  香雪輕輕蹙眉,在一株梅樹前停下。

  在這里等我。

  至今,她仍深深記得朱佑睿對自己說的這句話,以及那道在黑夜里飄然遠去的身影。

  她留不住的身影。

  香雪悵然嘆息,仰頭凝望著那一根根細細冒出花苞的枝頭,心神恍惚。

  梅花要開了嗎?明明距離冬季還有好一段日子呢!開花的時序亂了,莫非象征著什么異兆?

  想著,她不由得心韻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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