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仲綺神色匆忙,一見到他,劈頭便問:“季綾不見了,她來找過你嗎?”
“沒有,”他一怔,“什么時候不見的?”
“今天傍晚,是粉兒發(fā)現(xiàn)的!睍倬_愁容滿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再過三天就要成親了,白天還見她笑嘻嘻的抱著鴛鴦?wù)恚痛蠡飪河姓f有笑,怎么會一轉(zhuǎn)眼就溜得無影無蹤?難道她真要逃婚嗎?
“不可能!狈逗鲹u頭,“她沒有來找我,便不是逃婚!
始終站在書仲綺身后,不發(fā)一語的張寂黯,這時突然開口!澳銈冏蛱煲娺^面,不是嗎?”
“是沒錯!彼洱X微笑,直認不諱!暗皇悄阆氲哪菢。”
張寂黯冷冰冰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厲聲問:“季綾不是為了逃婚才離家出走嗎?”
“絕不可能!
范含征頑皮的捏捏鼻子,忽然沖著他惡劣的咧嘴一笑!拔页兄Z過季綾,如果到了成親之日,她還是無法嫁給你,便上門劫走她!
“什么?”書仲綺聞言一驚,“你怎能承諾她這種事?”
咧著笑臉,他狂妄的對好友聳聳肩,意即:我范某人想干么就干么,世上哪有什么不能承諾之事?
書仲綺微微皺眉,卻礙著未來妹夫也在,不再說話。
范含征淡淡笑了笑,又轉(zhuǎn)向張寂黯,快人快語道:“那大我去找她,正是為了確定她的心意。當時她已明白告訴我,她愿意出嫁,若真想逃婚,大可以放心依靠我,我絕不會推辭的。”
張寂黯怫然冷哼。“那好端端的怎么會消失無蹤?”
“你有什么仇家嗎?”他挑眉反問。
張寂黯面無表情的望向別處,不屑回答。
“好了!”書仲綺見氣氛不佳,趕緊跳出來圓場。“既然她不在你這兒,我們還要去別處尋找,如果季綾來找你,請你一定要知會我一聲!
范含征點頭應(yīng)允,書仲綺便拉著張寂黯離開。
只是兩人走了幾步,張寂黯忽又停下來,神色陰郁。
“照你看,他會不會把季綾藏起來,故意說那些話擾亂我們?”
“這……”書仲綺聞言一呆,不禁皺眉思量。
事情如果牽涉到范含征,那么什么異想天開的情況都可能成真。他倆雖說是摯交好友,但,就連他也常常摸不透他真正的意圖。
張寂黯的考量,不能說是絕無可能。
“我沒辦法相信他。”晦澀的眸子隱隱透著寒意。
書仲綺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忍不住順著好友的話又問了一次,“你確定你沒有任何仇家嗎?”
“沒有!睆埣坯鲆а赖馈
“你……你再想想看。”書仲綺頭疼的嘆了一聲,擺手說:“我回頭再問他一次,這回你別跟來。”
言罷,便急急撇下他,回頭尋人去了。
*
任誰也沒想到,這一回,書季綾確確實寶是被綁走的。
待她幽幽轉(zhuǎn)醒,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嘴巴都破綁著,手腳緊縛在一把椅子上,不禁嚇得花容失色,沒命的掙扎扭動。
不一會兒,開門聲呀地響起,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害怕不已,但苦無他法,只好屏息等待。
這些綁架她的惡人,究竟有何目的?
“還不快松綁!
“是,少爺!
一個男人發(fā)出命令,接著兩雙手接近她,一個人松開她手腳,一個人解開她嘴巴、眼睛上的布條。書季綾眨眨眼,重獲光明后,一見綁架她的人,訝異的說不出話。
“是你?”她瞪著眼前溫文儒雅的男子,沒想到……竟然是他?
“書小姐,一路多有得罪,適之先向小姐陪罪了!卑策m之慎重的向她揖了一禮。
綁架她的兩個男人退出房外,接著丫鬟們端來茶果點心,一一布置妥當,這才退開,留下她和安適之兩人待住房內(nèi)。
書季綾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一叨。綁架她的不是歹徒,安適之家大業(yè)大,又是張寂黯的朋友,如此勞師動眾的“請”她過來,究竟意欲為何?
“有什么事,得這樣找我過來?”她毫無懼色的迎視對方打量的目光,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傷她分毫,倒不妨聽聽他目的何在。
安適之神色淡定,臉上雖然掛著和煦的微笑,卻有種冷肅威嚴的氣質(zhì),比照張寂黯的孤傲寡言,確有幾分相投的氣味。
“聽聞再過二天,書小姐就要成親了,適之思前想后,還是希望小姐重新考慮這門婚事!弊谒龑γ,他謙和有禮的開口。
她不解的皺眉!捌婀至,我的婚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張溫潤如玉的俊顏霎時露出一抹苦笑。
“書小姐,在你結(jié)識寂黯之前,安家和張家本是世交。我妹妹安柔甫一出生就許配給寂黯,十幾年來,我們?nèi)丝偸且黄鸾Y(jié)伴讀書,一塊兒生活,寂黯和安柔情投意合,原是人人稱羨的一對。”
書季綾臉色微變,暗自屏息。
安適之不動聲色的瞥她一眼,接又說:“可惜……寂黯的父親經(jīng)商失敗,欠下了大筆債務(wù),張家變賣了全部財產(chǎn)仍然不足以還債,我爹認為張家沒落,把安柔嫁給寂黯后半?峙鲁钥啵谑浅鲥X幫張家還清剩下的債款——以兩家退婚為條件。
“這定婚和退婚,都是兩家長輩的意思,卻讓安柔和寂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我夾在妹妹、朋友和爹娘之間,自然也不好過。
“到如今,我仍然記得當時寂黯數(shù)度求見安柔,都被嚴詞拒絕,但他始終不死心,我爹最后只得動用家丁把他轟打一頓,讓他臥床數(shù)月,才能阻止他上門,他對安柔的執(zhí)著,由此可見!
書季綾靜靜聽著,不笑不動,安適之歉然望著她,卻一臉篤定的說道:“我敢擔保,就算時至今日,寂黯心中除了安柔,不可能還容得下別的女子。他中舉之后,我原以為他功名在身,必會上門向我爹重提婚事,沒想到他為了報答令尊,卻必須娶你。
這件婚事,注定造就你們?nèi)说牟恍,安柔沒有寂黯不行,寂黯也不可能愛上你,這樣,你還要嫁給他嗎?”
書季綾還未聽完,便冷笑起來。“我不相信,你以為我爹是什么人?如果張寂黯真的心有所屬,我爹才不會強人所難呢!”
安適之搖搖頭,冷靜的回答。
“也許寂黯沒說出真心話,也許他對我爹還有埋怨,也許是他太過固執(zhí),拉不下無謂的自尊,回頭向安柔求親,不過……他不是個容易對人敞開心房的人,這樣的男人,一生之中,也許只能對一個女人傾心,安柔便是他從小認定的女子,這,我從不懷疑。”
書季綾聽了,美眸流轉(zhuǎn),眼眶登時紅了。
是嗎?原來他心中早有一名女子,卻為了過往恩怨無法成親。
他那個人,驕傲又霸道,被人退婚,又慘遭難堪羞辱,因而無法回頭尋覓舊愛,才轉(zhuǎn)而娶她,順便報答爹爹的知遇之恩……
以他的性情,并不是沒這可能。
所以,他對她強勢而固執(zhí),卻沒有真正的男女情愛。
所以,他才總是如此冷靜冷淡。
水氣在淚眶中打轉(zhuǎn),書季綾氣苦不已,安適之見了也只能負手苦笑,又道:“書小姐若執(zhí)意要嫁,安某自然不便勉強,不過,反正離成親之日還有三天,若不嫌棄,不妨暫時留在此處,好好思量一番。當然,您可以隨時離開,適之只有一個厚顏無恥的請求——請您別把我們私下見面的事告訴寂黯!
向她揖了一禮,他懇切求道:“身為朋友,本不該阻擋他的婚事,我只怕他一念之差,賠上終身幸福,這才斗膽將原委一一說明,接下來小姐要如何取舍,安某絕不過問。”
書季綾沉默不語,安適之凝望她一陣,便悄悄退出房間,留下她好好思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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