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能認識魏先生真是我們的光榮,我們溫柔小時候啊——”
只見干媽乘勝追擊,把溫柔家的祖宗八代和打出娘胎發(fā)生過的事,一股腦兒地全說了出來,這當(dāng)中還是以胡扯居多,比如她不是資優(yōu)生,也沒拿過獎學(xué)金,更沒得過市長獎。鋼琴比賽第一名?喔,不,她只知道DO RI ME在哪里……干媽以為人家無法查證,就可以說得天花亂墜嗎?
“熊小姐有工作嗎?”魏狂人忽然問。
“我——”
不等她回答,玉靜立刻搶到回話權(quán)!皽厝岙(dāng)然沒在工作,她是個孝順的女兒,都在家里陪伴雙親、幫忙家事呢!”
最好是啦!顯然干媽不認為一個月工作五天也算工作,那打工也不算嗎?很辛苦好不好……熊溫柔有些不悅,不喜歡干媽把自己說成什么都不會、只等著嫁人的小白癡。
玉靜開始試探對方。“魏先生對于未來的伴侶,是希望她在家相夫教子,還是做個職業(yè)婦女呢?”
“只要她開心就好!
玉靜呵呵笑!拔合壬媸莻好男人啊!溫柔你說是不是。俊
熊溫柔沒回話,連玩興也沒了,這些話題讓美食都失色,她不想再裝嗯心的聲音說話,或是虛偽地奉承人家,如果他真的喜歡這類型的,她做得越多、說得越多,只是讓自己越難脫身。
因此,一場相親宴就在干媽不斷贊揚對方的成就,并強調(diào)干女兒是如何賢淑文靜之下結(jié)束。
結(jié)束了,她的散壽司,結(jié)束了,新鮮得像會由嘴里跳出來的生魚片,結(jié)束了,她的頂級料理……
“真是感謝啊,今晚的晚餐真是讓人回味!闭驹诎鼛,玉靜高調(diào)贊美著,又接著說:“下次就讓小倆口單獨出來約會看看。唉,真好,看到孩子們有個完美的歸宿,是我們這些長輩最開心的事,溫柔可是我們家的寶貝啊~~”
干媽感慨地說,在心里早已認定作戰(zhàn)成功,她仿佛看到溫柔已經(jīng)嫁進魏家了——
熊溫柔沮喪地低著頭,不看任何人。這絕對無關(guān)“嬌羞”,但玉靜一看到她的模樣,還是天花亂墜地說:“唉呀,我們溫柔就是太害羞了,你們瞧她臉都紅了!”
她絕對沒有臉紅,臉上的紅是她打的腮紅!
“希望有機會能和熊小姐更深入聊聊!蔽嚎袢苏f,直盯著她。
熊溫柔低頭不看他。什么鬼。克娴南矚g調(diào)色盤?!
“當(dāng)然當(dāng)然!沒問題沒問題!”玉靜搶著說。
說著說著,總算結(jié)束了,一行人在餐廳門口道別。
“熊小姐,再見。”
她抬頭,看到魏狂人飽含笑意的目光,再低頭輕輕地說:“再見。”
干媽不滿地皺眉!斑@孩子就是害羞,魏先生再見,再聯(lián)絡(luò)啊~~”
泊車小弟先將魏狂人的黑色運動休旅車開了過來。
玉靜一看到車,兩只眼睛全亮了起來,手肘頂了頂熊溫柔,俏聲說:“BMWX6耶,喔~~還是最頂級款的!”
干媽一向拿車子來衡量男人,她認為再節(jié)省小氣的男人,如果有事業(yè),就一定會花錢買名車,絕不手軟,所以只要看車子好壞,九成九能猜到這男人有多少存款、多少成就,對于這一點,熊溫柔沒話好說。
她看著泊車小弟將她白色的ToYoTA停在休旅車后方。當(dāng)國民車遇上奢華車,不同世界的人當(dāng)然不必有任何交集。
魏狂人問:“熊小姐會開車?”
玉靜搶著回答。“當(dāng)然不會,車是我在開的!
熊溫柔的肩膀垮了下來。干媽最好是會開車?yán)!看她等會兒怎么在眾人面前將車開走!
玉靜忽然摸著肚子,故做抱歉狀!拔合壬,你們先離開好了,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去一下化妝室……”
魏狂人看著沉默的熊溫柔。時間越久,她的行為越合乎她在包廂外表現(xiàn)的模樣,那些諂媚的笑容、夸張的語調(diào)倒成了她的保護色。
就這樣,魏家人上車離開,干媽目送對方離開后,立刻炮火全開。
“熊溫柔,你在想什么啊?剛開始不是話很多嗎?怎么東西吃了,你連話都不會說了?”
熊溫柔抬頭,怒火不會比干媽少!案蓩專阋欢ㄒ盐宜茉斐墒裁炊疾欢男“装V嗎?沒工作?只喜歡看書、打毛衣?廚藝一級棒?還鋼琴比賽咧!你就不怕說謊會咬到自己的舌頭?!
玉靜理直氣壯地說:“我還不是為了你!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jì)了,還要我們這些長輩為你操煩?你有辦法就自己找男朋友啊,干媽就不用為你煩這么多,真是好心被雷親!反正看來那個魏家大少對你也頗有意思,我的階段性任務(wù)完成了,我也不想管你了!”
熊溫柔也是怒火全開!拔也哦,不是三十七,也不是四十七,我還沒有老到需要家人替我擔(dān)憂終身大事!干媽,我不喜歡說謊,就算人家真的喜歡剛剛那個熊溫柔,但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你要怎么繼續(xù)這個游戲?”
玉靜不想煩那么多!鞍ρ,反正先交往就對,順其自然,橋到船頭自然直咩!你看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子,是人都會被你嚇到,可是人家魏家人少爺完全不在乎,溫柔啊,這種不會以貌取人的男人,鐵定是個好男人,你要把握!”
“干媽!”
“這是難得的機會,你不把握就是想把我氣死!沒錯,相親是我特意安排的,但我可沒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要他非得喜歡你不可!”
“干媽,他沒有喜歡我!”
“沒拒絕就是有機會!”玉靜一肚子火。這孩子在想什么?
看來干媽是打算賴下去了,就算她再怎么抗辯也沒用。
“好,我不想說了。”熊溫柔很氣餒,事到如今,她只想離干媽離得遠遠的。“干媽,我叫車讓你自己回去好不好?我還有一個班要上,九點前要到。”
“什么班?”
“啤酒推廣小姐!
“這種班你也上喔?”干媽很嫌棄。
“我要錢!”熊溫柔吼了回去。
“那嫁給魏家大少會有數(shù)不盡的錢喔!”
“夠了!干媽。”
“我是說真的嘛,你干么生氣……”
熊溫柔不回話,立刻叫了部計程車,毅然決然地將干媽送上車,連車資一起塞給她。厚,再聽干媽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一定會發(fā)瘋!
晚上是真的有班,只是身上這樣的造型太嚇人,熊溫柔先將車子停在一旁,拿了裝有更換衣服的提袋回到餐廳。十五分鐘后,熊溫柔回復(fù)成原本的模樣,悧落的白襯衫、淺卡其色休閑褲,連高跟鞋也換了,妝也卸了,夸張的大鬈發(fā)讓她束成馬尾,也沒忘記將半屏山劉海用清水徹底“鏟平”,并戴上黑框眼鏡。
她一身清爽干凈的模樣、清麗的面孔相較于方才的濃妝艷抹,還讓泊車小弟愣了一下。
她坐上自己的白色ToYoTA,將車子駛離路邊,開出巷弄。只是才過了兩個紅燈,手機便響起,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掛上藍芽耳機。
“媽,什么事?”
“你干媽剛才打電話來要我準(zhǔn)備嫁妝,說你要嫁進魏家了?”
“厚,媽,你別聽干媽胡說八道!
“是怎樣?你的作戰(zhàn)計劃失效了嗎?”女兒身上的行頭都是她提供的,她當(dāng)然明白女兒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沒錯,好像是失效,魏家大少沒被我的打扮給嚇到!
“那應(yīng)該是好人,不會以貌取人!
“媽!你干么Copy干媽說過的話啦?”
“這叫英雌所見略同。那你的想法呢?”
熊溫柔沉重地嘆了口氣!拔覜]有任何想法,我不想再陪干媽說謊,我不是資優(yōu)生,沒拿過獎學(xué)金,也不會煮飯燒菜,我只會穿毛衣,不會打毛衣,而且我更不是鋼琴比賽冠軍!媽,干媽把‘熊溫柔’神化了,就算那位魏先生有意思,我也不敢要好不好!”
“那你有沒有吃飽?”當(dāng)娘的還是比較關(guān)心女兒的肚皮。
“可惜了那一桌的美食……媽,有馬糞海膽耶,我居然一點胃口也沒有,原來心情真的會影響食欲!毙軠厝嵴f得可憐兮兮的。
“好吧,你回來我煮海鮮面給你吃!
嗚,世上只有媽媽好!翱墒俏疫有班……等我回家好不好?十一點左右!
“沒問題,你開車慢一點!
在慈母的叮嚀下,熊溫柔的心情好了一半。結(jié)束和媽媽的通話后,她加快車速,卻沒注意到突然變化的燈號,前車停下,車距不夠,熊溫柔的車速雖然減緩,但車頭還是硬生生地撞上前車的車尾——
她瞪著前方的休旅車,只感到一陣茫然,快哭了。
老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她沖下車,立刻對前車彎腰致歉,滿臉歉意!皩Σ黄、對不起——”
前車車主也下車了,彎著腰的熊溫柔只看到他的黑皮鞋,她抬起頭,瞠目結(jié)舌地瞪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魏狂人?!
不會吧?老天,她這是什么運氣。
她瞪著他,他看著她。
他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熊溫柔猜不透他的想法,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剛開始的震驚慢慢消褪,反而漸漸有種看開的坦然。
所謂危機就是轉(zhuǎn)機,她等著,等著他指控:“你不是不會開車?”然后她就能坦承一切。她會明白告訴他,干媽說的“熊溫柔”不是她,剛才的一切表現(xiàn)都是假的,罵他小狗的那段才是真正的熊溫柔——
她等著、等著,但,他只是看著她。
“呃,不好意思……”她開口。
魏狂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沉默許久之后的第一句竟是——
“請問貴姓?”
熊溫柔震驚地瞪著他,她指著自己!澳銌栁屹F姓?”
魏狂人不耐地重復(fù),語氣嘲諷。“對,我問你貴姓,還是你是哪個剛出道的女明星?我應(yīng)該認識你?”
熊溫柔傻住了。這男人居然沒認出她是誰?
那怎么辦?他認不出她就是濃妝艷抹的調(diào)色盤,她要如何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