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xiàn)在正一點(diǎn)一滴的回想著昨天晚上所發(fā)生的事。沒錯,是他沉不住氣,是他親手?jǐn)嗔伺c慶兒之間的關(guān)系了。天底下有這么混帳的人嗎?有,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她竟已成為他生活中的重心,她的笑、她的好、她的溫柔與聰慧……她的一切都吸引著他,他真的已經(jīng)對她沒有感情嗎?
如果他能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等她自動告訴他;或者他用柔和一點(diǎn)的方式,哄她講出事情真相,再同她是否真心喜歡他,結(jié)果也不會變成這樣。
可這些都是她逼他的,一想到她的欺騙,他心里明明有千言萬語,事到臨頭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變成用最原始的憤怒去質(zhì)問她。
每當(dāng)他問自己究竟做得對不對,便似乎越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不愛她。
無力與無奈感同時涌上心頭,他不禁握緊拳頭,再次感到深深的挫敗。
“不得了,爺,不得了啦!”程均顧不得禮數(shù),一下就沖進(jìn)了翟逍天房內(nèi)。
“怎么了?”
“慶、慶兒姑娘她要走了啊!”
。
“慶兒姑娘,沈小姐,你們這么早要上哪兒去,手上還拿著包袱。”看到這兩人來到大門口,門口的侍衛(wèi)關(guān)心問道。
“我不是沈小姐,其實(shí)慶兒姑娘才是如假包換的知府千金,隱瞞你們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倍寡块_口向他們解釋。
已換回華美衣裳的沈慶兒,仿佛聽不到侍衛(wèi)和豆芽的對話般,面無表情的經(jīng)過詫異不已的侍衛(wèi)身邊,直往大門口走去。
“慶兒姑娘……不,沈小姐她怎么不理我們呢?”其中一個侍衛(wèi)關(guān)心的說道。
她對他們一向都很友善,常常同大家聊天談笑的,可今天她看起來卻那么不對勁。
“沈小姐,翟當(dāng)家知道你要出去的事嗎?”另一個侍衛(wèi)想到的卻是這件事。
每次她們要出門前,翟常家都會事先告知他們的,為何這次卻沒收到通知?
再說,在這個時候手中提著包袱,該不會是被翟富家趕出去吧?怎么可能呢,翟當(dāng)家明明這么喜歡慶兒、不……是沈小姐!
門口侍衛(wèi)你看我,我看你,一臉茫然,不好的預(yù)感直涌上心頭。
沈慶兒一直沒說話,而豆芽則尷尬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告訴他們,小姐和未來姑爺大吵一架吧?
沈慶兒完全不管身旁人的注視眼神,沉默的她只一再地告訴自己,她不能再留下來丟人現(xiàn)眼;或者應(yīng)該說,逍天適么生氣,這輩子大概不會原諒她了吧,那她還留在這里做什么,不如識趣點(diǎn),自動消失吧!
她明白,這次是她自己做得太過分,不應(yīng)該再怨別人不包容她的任性,畢竟,別人有什么義務(wù)要忍受這些?
但是,即使他不能理解她的真心,她依舊不后悔曾和翟逍天有過這么一段甜蜜的日子,她會將這些過往種種烙在心田深處,用自己的方式哀悼這段難舍的情緣。
她徑自往外走,就算旁人再怎么呼喚,她都沒理會,直到走到門口時,卻看到翟逍天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
翟逍天雙拳一握,深邃的眼里閃過憂郁,可是他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有靜靜地看著她。
在他眼前,沈慶兒硬是把快要流出眼眶的淚水逼回去,她不允許自己懦弱的在他面前掉眼淚。
“沈小姐,你別說走就走,萬事好商量。”程均開口,想替主子挽回她,雖然主子始終默不作聲,但他深深明白是對她那份又愛又恨的感情,才教個性剛強(qiáng)的主子無法開口。
其實(shí)這也怪不得主子,他其實(shí)是受害者,生氣也是人之常情,反倒是沈小姐,怎能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呢?
翟逍天看她不說一句話就要離開,心痛即刻蔓延開來,如果……她現(xiàn)在肯認(rèn)認(rèn)真真地求他給她解釋的機(jī)會,他一定會答應(yīng)她的!
她就這么干脆果斷,難道她對他真的一點(diǎn)留戀都沒有嗎?或者說,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真心愛過他?
翟逍天腳下沒有移動,眼睜睜地看著她在大門口消失,走出他的生命。
眾人看見當(dāng)家的神情郁悶沉窒,就明白這次沈慶兒的舉動傷透了主子的心,偏偏主子又如此在乎這個女人。
大門的另一邊,已經(jīng)坐上豆芽事先安排好的轎子,一直強(qiáng)忍著不哭的沈慶兒,終于墜下晶瑩的淚珠,在朦朧的視線中,回首望著慢慢消失的震遠(yuǎn)鏢局。
終于,她和翟逍天之間的聯(lián)系完全中斷,她已經(jīng)真正的離開他了。
一直守在沈慶兒身邊的豆芽,看見這么難過的主子,只能嘆氣地?fù)е参俊?br />
最壞的結(jié)果也莫過于此了,兩個明明這么相愛的人,為何突然會變成這樣?
而且,身心俱失的小姐,日后又該如何走下去呢?
*
一年一度的七巧節(jié)終于來臨,向來愛熱鬧的長安居民,在這種日子里,更是傾巢而出,男男女女都外出湊熱鬧。
東西市內(nèi),不少商販擺下攤位做生意,幾條大路旁全擺滿了花、燈籠、脂粉、各式各樣的五彩線,游客們擠來擠去,或看或買,不少女子為討個好兆頭,也在人群里面擠,希望買到自己的心頭所好;還有些富貴之家在花市間開設(shè)宴會,管弦并奏,令整個長安成為不夜之城。
“今天我特意帶你外出,看看長安的七巧節(jié),希望你見識一下,你不是最愛熱鬧的嗎?”
“是啊,我最愛了!毖利愋θ莸呐,向身旁的男人笑了笑,然后左顧右盼,仿佛已經(jīng)投入身邊熱鬧的氣氛了。
她,就是沈慶兒。
今天的她美得無法形容,身上穿的更是現(xiàn)下長安最時興的衣服款式,整個人顯得更為耀眼。
“豆芽,稱快看,那個燈籠很美呢,我們快去買!”沈慶兒拉著身后的豆芽,跑到其中一個攤位買燈籠。
豆芽看著這樣的主子,總算放心起來,但同時也很疑惑,她是否真的已放下那段情傷?
一個月前,她們離開了震遠(yuǎn)鏢局,這段時間以來,小姐對翟當(dāng)家的事情絕口不提,但她心里明白,小姐是刻意要把他從生活中除去,然而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她并不快樂,時常郁郁寡歡地發(fā)呆,也總是夜不能寐。
豆芽知道,解鈴還需系鈴人,因此曾私下回到震遠(yuǎn)鏢局找程均,告訴他她們現(xiàn)在的落腳處,希望翟當(dāng)家會上門找小姐,可是一個月過去,他都沒有前來找小姐。
等她們買完了,男人再度領(lǐng)她們向前走。
“慶兒,你有沒有想過將來的事?”男人似是閑話家常的提起。“如果……你想成親,我可以……”
“我暫時沒這打算!鄙驊c兒斷言柜艷。
“暫時是到何時?你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應(yīng)該要成親的,否則我真怕……”
“以后的事情誰說得準(zhǔn)呢?”她感懷地說道。
男人聽了,也沒有再追問,他其實(shí)也知道慶兒有喜歡的人,可是兩人卻沒有在一起,至于原因,他亦不便追問。
只是他很好奇,那個令慶兒動心又傷心的男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們繼續(xù)在市集內(nèi)穿梭,突然,有人在他們身后喚道:“慶兒?”
沈慶兒轉(zhuǎn)頭,赫然見到了翟逍天。
不知怎的,才一個月沒見,感覺卻像是過了幾十年,直到這刻,她發(fā)現(xiàn)她完全騙不了自己,因?yàn)樗娴暮芟胨?br />
“你的……朋友?”翟逍天見到她身還多了一個男人,心里不舒服地問。
不過才一個月,她身邊就有另一個獻(xiàn)殷勤的男人了,速度真是快!
沈慶兒沒有回答,只是默然盯著他。
他們在茫茫人海里相逢,為何重逢的感覺卻沒有坊間書上寫得那樣熱烈?他們的感情,真的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嗎?
看著沈慶兒臉上的表情,她身邊的男人暗自喟嘆,頓時什么都明白了。原來令慶兒受到情傷的,就是眼前赫赫有名的翟逍天。
像這樣的男人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但也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他實(shí)在沒辦法把活潑可人的慶兒,和這種男人扯上關(guān)系。
但或許也是因?yàn)檫@樣,他們之間才舍有許多外人難以想像的起伏與波折,他們的遺憾真的無法你補(bǔ)了嗎?這一切答案都是未知數(shù)。
翟逍天知道她心里的疙瘩,但事情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他有多想拉著她安慰一番,這位置也輪不到他了吧?
“這位公子一表人材,看來沈姑娘的將來是堪稱無憂了。”他注視著她的眼神是如此冷漠無情,絲毫沒有往昔的溫柔。
沈慶兒腦中一片空白,也明白他肯定誤會了,可就算她澄清又如何,他們都已經(jīng)是陌路人了!
既然他真的沒辦法再相信她,她也沒無計(jì)可想。
“我還有事要忙,先告辭了!鄙驊c兒說完,便捉著豆芽的手臂,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只盼能早點(diǎn)離開。
“我……明天就要帶著鏢隊(duì),出發(fā)去波斯,要很久以后才能回來!钡藻刑斓穆曇粼谒砗箜懫。
沈慶兒詫異回頭,望著翟逍天若有所思的俊顏,她雙眼竟無意識地泛紅。
他要走了……而且還要很久以后才會回來?這是什么意思,他打算要徹底離開她嗎?
“你……保重,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彼榱嗣樯驊c兒身邊的男人,黯然地道,拱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他告訴她自己的去向,只是想讓她知道而已,其他事他已不敢再奢望,或許這就是命運(yùn),越是在乎,越難以掌握,不如放手去吧,換來更多的海闊天空。
看著他的背影,沈慶兒終于忍不住,晶瑩的淚水就像嘶了線的珍珠般,不斷自她的雙頰滾落。
該死,她最痛恨看他離她而去的身影,令她被孤單的感覺包圍、吞噬。
男人問:“你真的忍心讓他就此離開嗎?那人好似誤會了我們的關(guān)系,你不去向他解釋嗎?”
他一眼就瞧出翟逍天誤會他倆的關(guān)系了,但也由此可見,他是因?yàn)樵诤鯌c兒,才會妒意橫生。
“姊夫,我該怎么辦,我真恨自己這么沒有骨氣,竟喜歡上一個不相信我的男人?”她哽咽地泣訴說道。
“聽我說,愛情是沒有骨氣可言的,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就說清楚,該打就打,孩罵就罵,成天憋著,你們不覺得難受嗎?”
“他不想跟我說話……”
“誰說的?如果他真的不想,剛才就不會叫你了。”
他看出這對男女都彼此深愛著對方,可是兩人都是嘴硬的人,才會積了一堆該講的話沒講。
沈慶兒怔住……他主動叫她,是因?yàn)樗蚕胨钦娴膯幔?br />
“錯過這次機(jī)會,只怕以后很難再有了,別忘了他可是要到波斯去呢,沒有一年半載是回不來的,你舍得他嗎?”
一年半載?什么,他一離開就要那么久嗎?那她該怎么辦?
“再說,即使他真的沒話跟你講,那就由你來主動對他講,你真的沒有沒想告訴他嗎?”
不!她會說的,她會說——逍天,不要走……還要告訴他,她知錯了,她其實(shí)是很愛他的。
“知道該怎么做了嗎?”男人笑了笑,拍拍小姨子的頭!耙盐宅F(xiàn)在,讓自己快樂才最重要!
“謝謝姊夫!”她哽咽的向他道謝,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下了某種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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