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陶芝蘋閉了閉眼。
他當(dāng)初說這些話時,只對陶芝蘋一個人說,事后還要她別泄露出去,如果有人可以幫他做到這件事,應(yīng)該也只有她而已,而他那時候已隱約察覺到自己喜歡她了!
可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柳深徹再冷睨陶芝蘋一眼。她當(dāng)初一定是因為一心幫紀(jì)晶晶,才這么熱心的告知對方這件事,結(jié)果事情卻變得更復(fù)雜。
“對不起,我不知道陶芝蘋那時候是怎么跟你說的,不過那些話的效力僅限于她,因為這件事我只叫她一個人做。”
現(xiàn)在,他必須一次講個明白。
“什么?!”紀(jì)晶晶臉上的光彩慢慢黯淡了下來,聽出了弦外之音,可她拒絕相信。
陶芝蘋一怔,這時才醒悟過來那些話背后是這樣的意義,卻更擔(dān)心紀(jì)晶晶的反應(yīng)。
紀(jì)晶晶突地松手,那紙箱掉落下來,砰的一聲,照片散了出來,接著,大受打擊的她狠狠的瞪向陶芝蘋。
陶芝蘋因為墨鏡的遮掩,只看得到紀(jì)晶晶抿緊的唇,但光是如此就知道對方有多憤怒。
她正要開口,紀(jì)晶晶已先說話——
“你是說,我的努力全都徒勞無功?”
“不,紀(jì)小姐做這件事時一定費了許多力氣和時間,為了感激你,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我都能幫你做到!绷顝赜芍哉f道。
“當(dāng)我的男朋友呢?”她仍懷著一絲希冀問。
“很抱歉!
“為什么?”
“因為……”柳深徹看了一下陶芝蘋,不確定她是不是同意由他說出來。
陶芝蘋向前站了一步,深深呼吸,坦承告知,“因為我和柳醫(yī)師在一起了。”
紀(jì)晶晶像是臉上被人打了兩個耳光一樣,神情又驚又痛的望著她。
“你……現(xiàn)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沒有。”看到好友的表情,陶芝蘋有點難受。
紀(jì)晶晶看了看陶芝蘋,又看看她最愛的柳深徹,內(nèi)心冒出一股強烈的憤恨。明明陶芝蘋一開始就知道她深深暗戀柳深徹,也知道她拉她去Beauty House的目的,是為了能多點機會接近柳深徹。
可鼓勵她追求真愛的陶芝蘋,卻反而跟她最愛的男人在一起?
看她傻乎乎的收集照片,說著她要去告白,卻不說出真相,陶芝蘋是覺得這樣耍她很有趣嗎?
“難怪,我就覺得做事向來速戰(zhàn)速決的你,這次辦事怎么那么不力。”她惡狠狠的罵道,“原來是因為你早跟柳深徹勾搭上了!”
聽她罵得難聽,陶芝蘋內(nèi)心很受傷也很生氣,又想到紀(jì)晶晶先前不停打電話問她幫忙追柳深徹的進(jìn)度,沒進(jìn)展就老是兇她,她忍不住反駁。
“這跟我和他交往的事無關(guān),在我和柳醫(yī)師還沒產(chǎn)生任何感情之前,你和他之間其實也沒有任何進(jìn)展,原因并非是你常常罵的“我沒用”,而是他根本就不……”
紀(jì)晶晶不想聽她接下去的話,她心中只有一種被人背叛戲弄的感覺,氣惱得手揚起,就要甩陶芝蘋巴掌,好堵住她的嘴!
陶芝蘋難以置信的呆住了,幸好柳深徹反應(yīng)極快的在半空中擋住她的手,他眼里自有不容忽視的威嚴(yán)。
“你這是怎么回事?憑什么打人?”
“她背叛我!”她尖聲大叫。
“我并不屬于你,并沒有人對不起你,知道嗎?”他強調(diào)。
觀展的人們聽見這里有騷動,紛紛好奇來這里一探究竟。
紀(jì)晶晶怒極攻心,她雖知道柳深徹說的話沒錯,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只是圍觀的人漸漸變多了,她怕人家認(rèn)出她是紀(jì)晶晶,還知道她告白失敗就要打自己的朋友,這話傳出去會讓她很沒面子,于是只能暫時忍耐。
她紀(jì)晶晶怎么可能會輸一個幕后的彩妝造型師?!紀(jì)晶晶狠狠的橫了陶芝蘋一眼,雖然戴著墨鏡,但她究竟用著什么樣的目光,可以透過她全身散發(fā)的怒氣而略知一二。
“走吧。”瑪莉也怕紀(jì)晶晶被人認(rèn)出來,遂拉著她走。
紀(jì)晶晶心不甘情不愿的低頭,被瑪莉拉出展場。
陶芝蘋望著紀(jì)晶晶的背影許久,默默的蹲下來,將散落的照片撿回紙箱,柳深徹也跟她一起撿,發(fā)現(xiàn)她已眼眶盈淚,在撿最后一張照片時,他的手握住了她撿那張照片的手。
但是,那更觸動了她的感覺,她的淚掉在紀(jì)晶晶的獨照上。
柳教授的講座已經(jīng)在進(jìn)行,柳深徹和陶芝蘋則待在展場小門后的休息室。
“我最難過的是,她竟然想打我,我和她之間這么久的友誼居然這么脆弱,我知道這一切會令她很傷心,但她這樣又打又罵,讓我覺得在她心中,我可以這樣被她失敗了就罵、成功了就無視于我的重量……”
“或許你們看待彼此的角度與想法已經(jīng)不一樣了。”
柳深徹永遠(yuǎn)是這么冷靜的看得事情,這一回,是不是又被他說對了?她心里很苦澀。
在她眼里,晶晶都已經(jīng)是當(dāng)紅明星,可待她的態(tài)度都沒變,因此她更真誠對待,可是對于晶晶而言,她只是一個方便利用的彩妝造型師吧?
是這樣嗎?
“好險我在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選擇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跟你在一起。否則,如果真的為了義氣而假裝不愛你,那就……”她很慶幸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不跟我在一起,是你的損失!绷顝毓室饪鋸埖陌龘P自己一番。
雖然友情的裂痕還讓她的心隱隱作痛,但陶芝蘋被他一逗總算破涕而笑了。
這時,講座時間結(jié)束,一陣熱烈掌聲后,柳文修先進(jìn)休息室歇息一下,等會兒他還得出去應(yīng)酬,并介紹自己每幅作品。
柳文修一進(jìn)門就看到屋里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兒子,一個是……他仔細(xì)觀察,眼前這個染了一頭炫麗的淡黃色頭發(fā)、眉毛則染了個幾乎看不見的淡色,讓她看起來只有突出的眉骨,一身俐落的黑色靚裝,腹部衣服卻挖了個大洞,這打扮冷酷前衛(wèi)的女孩是誰呀?
在他這個真有人文氣質(zhì)的書法展,怎么會有這么一個野丫頭出現(xiàn)?
見他進(jìn)來,陶芝蘋立刻起身,害羞的向他點了點頭。
“容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父親柳文修。”柳深徹站到她身邊,向滿臉疑問的柳文修做了個手勢,再把手摟在她肩上,對父親說:“這是我女朋友陶芝蘋!
“伯父,你好!彼俅蚊c頭致意。
柳文修以為自己聽錯了,“女朋友?”
“是啊,女朋友!绷顝鼐`放開朗笑容。
他這向來沉靜淡漠的兒子,臉上那開朗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啊……哈哈!”柳文修怔了一下,突然仰頭大笑。
“好笑嗎?爸?”柳深徹的笑僵在臉上。
“兒子,你少來了啦!你別跟我來這一套!你會有女朋友?而且還是這么時髦,眼影畫了三層還貼了水鉆的辣妹?”他笑著,還推了兒子一把,“你干么學(xué)電視上演的,因為不想要接爹地或爺爺?shù)氖聵I(yè),就答應(yīng)他們在多少時間內(nèi)一定結(jié)婚,然后就亂找一個女朋友來充數(shù),這招很老套耶!”
“爸,我沒有學(xué)電視劇,也沒有亂找女朋友充數(shù)!绷顝厣笛。
爸是電視看太多了喔?就叫他不要一直看電視了!
“如果不是找人來充數(shù),你怎么可能會找個這樣子的女人在身邊?你最怕又漂亮又火辣的女人,不是嗎?如果不是我下令你在“愛你一萬年”的演員簽名照和女朋友之間選一個達(dá)成,你就可以不接你爺爺?shù)氖聵I(yè),你怎么可能會接近女人?這么時靈的辣妹,是你最討厭的類型不是嗎?所以分明就是假的!是去夜店隨便拉來的吧?”
陶芝蘋一驚,她轉(zhuǎn)頭瞪他,“你是為了要跟你父親交代,也不想接爺爺?shù)氖聵I(yè),才找我跟你在一起嗎?”
其實她得知柳深徹的背景后,潛意識里就有些不安,想著他為何選她,她又會不會被他家人接受。
柳文修的話無意間刺中了她的隱憂。
“怎么可能?”柳深徹也不敢相信她竟然誤會他!
“從一開始,你就認(rèn)為我是玩咖,也很不認(rèn)同我的生活價值觀啊……”她頹喪。
“你在黯然什么?不要被我爸給影響!我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用交女朋友的方式來逃過接事業(yè)的這一關(guān),我要你幫我收集照片,就是為了這件事。∪绻蚁胝乙粋女朋友來蒙混過關(guān),找紀(jì)晶晶不是省事得多,為什么要找你?”
“你是說,她比較配得上你,因為她溫柔文雅又熟悉你的一切嗜好,可以陪你練字談詩,而我就不行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頭痛的否認(rèn)。
她說的雖只是氣話,但陶芝蘋心中已經(jīng)深植柳文修剛才大大取笑柳深徹那番話的陰影。
難道她看起來就不是柳家人會滿意的那種女人嗎?
柳深徹家世優(yōu)秀,而她又跟他理想中的女性類型完全相反,還當(dāng)面被心愛男人的父親大為嘲笑,所以她頓失信心且受到傷書。
“我要走了!彼胍粋人冷靜一下。
“你去哪里?”他連忙拉住她。
“我要給學(xué)生出的期中考都還沒準(zhǔn)備好!
雖然這理由明顯是借口,可柳深徹也只得讓她走,因為他知道陶芝蘋的固執(zhí)個強,他是攔不住她的,如果兩人僵持在那里,只會讓事情更撐。
柳文修料不到這兩個人會因他的話氣氛變得這么尷尬,在陶芝蘋走后,兒子又臉色陰沉,他只得轉(zhuǎn)移目標(biāo),他看見桌上有一箱照片,就一盒盒拿起來看。
“咦?是“愛你一萬年”里面的演員!”
“是啊,我選了這個條件,并沒有亂拉一個夜店辣妹來讓你們過目!”柳深徹不悅。
“所以,你跟那個辣妹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有意見嗎?她的妝很濃艷、她的假睫毛很夸張、她的衣服前衛(wèi)又大膽,還常常跟娛樂圈、時尚園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一起,長得又很漂亮,跟我一向最厭惡又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類型完全符合,但我就是喜歡她! ”
柳文修難得看見一同冷靜又規(guī)矩的兒子,這么熱烈表達(dá)對一個女人的感情,而且他的眼中凈是要豁出去一切的光芒。
“她一定以為身為漢學(xué)教授的我在取笑她!绷男藓芾⒕。
“難道不是嗎?”柳深徹冷瞪父親。
“我是笑你,不是笑她……”
“還不是都一樣!”
柳文修想想也對,這時胡助理敲了敲門,打開后說道:“教授,該出去嘍。”
“兒子,原來我們再怎么逃避,還是喜歡同一種女人。”柳文修離開前忽然說。
等父親離開之后,柳深徹旺在當(dāng)場,因父親的話而陷入思索。
雖然他一直以來,都對那種長袖善舞又活潑漂亮的女人非常反感,總認(rèn)為她們會像他的母親一樣傷害爸爸和他,所以從懂事以來,他就只選擇平凡、不起眼的女孩,原來那只是他下意識想避開自己對于陶芝蘋這類女人的想望嗎?
原來,他內(nèi)心傾慕的對象一直都是這樣的女人,所以一開始就對陶芝蘋有特別的感覺,而故意刺激她、逗她、挑釁她。
其實,他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更早愛上她,即使那種感情帶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