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男孩得手互相使了個得意揚揚的眼色時,就聽見身后有個男人喝斥,“你們在做什么”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把皮夾和手機給丟了回去,拔腿就想跑。
“祥文高中幾年幾班,我看!”柳深徹兩手各抓他們的后領。
“哎呀!你想做什么?放開我啦!”姜至維拚命掙扎。
“為什么要讓你知道?”何冠志死都不會讓這個人有機會告狀。
“你們才幾歲?想要錢和昂貴的手機,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別說偷了,如果我認識你們的爸媽,看見他們要買給你們,我也會說到他們不想買為止!”柳深徹對于年輕人都把精神花在追求物質(zhì)上的行為,感到非常不以為然。
“你很煩耶,這么羅唆做什么?放開啦!”姜至維還在努力甩脫他的手。
但他們都沒想到,他們竟然怎么甩都甩不掉這位大叔!
這男的外貌溫和俊秀,人又斯文有氣質(zhì),剛剛還在隔壁車廂低頭看書,一副書呆子的模樣,怎么會比他們兩個運動健將加起來的力氣還大?
女人漸漸從睡夢中醒來,是被他們?nèi)齻吵醒的,陶芝蘋慢慢坐正,揉了揉眼睛。
“小姐,你終于醒了。這兩個高中生是竊盜現(xiàn)行犯,剛剛被我抓到他們在偷你的手機和皮夾!”柳深徹雖然幫她,但對這種喝酒喝到不顧自身安全的女人,也沒啥好感,因此眼神冷冷的瞥向她。
陶芝蘋一聽,忙低頭看,手機被驚慌一丟,丟到她腿上,而皮夾也被丟到她座位旁。
“手機螢幕有好幾個油漬指紋,皮夾也被丟在旁邊……”她檢視完之后,驚呼著,“真的有被拿起來過!”
何冠志回頭瞪著柳深徹,心生一計,反過來質(zhì)問:“是你做賊的喊捉賊!憑什么說是我們偷的?”
“驗指紋就知道了!绷顝氐坏。
“那是我們剛剛見義勇為,一起抓你這個現(xiàn)行犯,把手機硬搶來丟還給這個姊姊時留下的!”姜至維一口咬定。
“好,我們就到警察局對質(zhì),就算要我一整天都待在警局陪你們偵訊,我也樂意!绷顝睾苁擎(zhèn)定。
“你—”何冠志簡直拿他沒辦法。
“你真的很閑耶!”姜至維快捉狂了,大人不是都很忙嗎?他還以為只要他們這么一說,這家伙就會嫌麻煩,放過他們,怎么會有時間捉他們到警局查個一清二楚?
柳深徹不是閑,他只是覺得,自己可以盡一份心維持這世界該有的規(guī)則,讓是非黑白分明,他可以為了這目標,而犧牲自己的權益。
“對!是他們兩個!”一直聽著三人對話的陶芝蘋站了起來,那雙煙熏眼射出堅定的銳光,“剛剛我講完最后一通電話就睡著了,不小心按到錄影鍵而不自知,你們看—”
她按下播放鍵,前頭畫面都是她輕握手機的掌心,而在手指縫隙后方則是車門開開關關,三分鐘以后可見一雙明顯是柳深徹的腳,從車門那兒停了一下子之后,就走開了。
又過了幾分鐘后,有人偷偷拿這支錄影中的手機,而且還錄到兩個人在竊笑的聲音。
再來,拿取成功后,晃動的鏡頭便拍攝到得意揚揚檢視戰(zhàn)利品的何冠志!
這兩個高中男孩臉都白了,忙求饒說,他們不是故意的,只是初犯!
“你們才幾歲?想要錢和昂貴的手機,為什么不自己打工去賺?”
這夜店 High 咖女子的開場白竟跟他大致差不多,讓柳深徹微詫,不過她跟他不同的是,她覺得應該自己想辦法去賺。
“原來祥文高中里頭也有像你們這樣的敗類!姊姊我以前讀你們這些高材生瞧不起的高職美容造型科的時候,班上都是一群不會讀書、家境又不好的同學,但是大家玩歸玩,對于學習可都相當認真!沒有錢買上課要用的材料,就一個個去打工打八小時、十小時,把辛辛苦苦賺的錢,全都眼睛也不眨的交給老師!而你們呢?”陶芝蘋對著他們倆罵。
他倆才發(fā)現(xiàn)她好高,穿起高跟鞋就更高了,氣勢真驚人!
“讀祥文高中這么好的學校,不好好念書,卻想要手機想瘋了,竟然來偷?真是太盲目、太膚淺了!你們這種明星高中的學生常?床黄鸪煽儾缓玫娜,可你們現(xiàn)在做的事比考試零鴨蛋還更讓人不齒!”她咬牙切齒的怒罵著。
兩個本來還賴皮的高中生,被陶芝蘋一頓斥責,竟然還真的覺得自己很丟臉。
列車停在下一站的月臺時,走進來兩位駐站警察。
“不好意思,剛才有人按鈴通報。這兩個高中生偷東西嗎?”
“是的。”剛才柳深徹找了個空檔按鈴通報,他將兩人衣領給扯了一下,推向警察。
剛剛罵得他們自慚形穢的陶芝蘋卻是一怔,“欸,等等。”
“怎么了?是小姐您沒有空協(xié)助我們做筆錄嗎?關于被害者的偵訊……”
不等警察說明完,她搶話道:“他們會留下紀錄嗎?”
“若您有報案要追究的話……”
“那我……”
剛剛罵他們罵得最狠的陶芝蘋,心軟了,她想到他們還未成年。
“等等,你該不會要放過他們吧?”柳深徹那雙銳利的眼淡淡掃著兩個高中生,又瞥向她,一副他絕不容許這種事發(fā)生的態(tài)度。
“其實他們……”
“他們今天不是因為餓肚子、又窮又病,才會偷東西,他們偷東西完全是為了可有可無的身外之物。在捷運車廂上,見機就偷,你不覺得像這樣未經(jīng)思考就做出偷竊行為的人,是需要徹底懲罰,讓他們明白錯誤的嗎?”
“可是,他們還未成年,心智還不成熟……”陶芝蘋想為他們說情。
“你今天放過他們,令他們僥幸過了這一關,是不是要等他們心智成熟后,懷著僥幸的心態(tài),去撬開別人家的鐵窗進去行竊?”
“我覺得你不可以因為小孩一時糊涂做錯事,就認定他以后都會犯錯。”
“你沒聽過有許多慣犯都是被姑息,而犯下越來越大的錯嗎?今天我們追究也是為了他們好。”柳深徹不是冷漠也不是殘酷,只是有該怎么做就要怎么做的原則。
“你……”陶芝蘋一時無法反駁。
他說的也沒錯,報紙上常有縱放犯人后,造成更多受害者的案例,不過這兩個男孩才十六七歲,就怕留下不好的紀錄,影響未來,叫她怎么告得下去?
“何冠志,祥文高中二年四班,有糾集校外人士毆傷另一位同學的紀錄,當時由父親出面協(xié)調(diào),和解收場!币幻瘑T低頭按了按手中的 PDA,又說:“姜至維,曾有侮辱罪紀錄,但因未成年,當時深具悔意,所以緩起訴!
原來,他們已經(jīng)有過紀錄了,卻又滿不在乎的再犯。陶芝蘋微微一怔,感到自己同情心太泛濫。
她硬著心腸把自己的手機影片亮出來,“證據(jù)都在這里。”
于是,警察帶著兩個小鬼和陶芝蘋一同前往警局做筆錄,目擊證人柳深徹自然奉陪前往。
而還真的如他所說,他二話不說打電話請假,直到筆錄偵訊結束。
陶芝蘋為他的實事求是、言出必行,感到側目,不過……也太確實了吧?
結束后,兩個高中生必須要等教官、導師來處理,陶芝蘋和柳深徹可以先離開。
到了警局外頭,她不得不由衷對柳深徹的提醒,以及愿意以證人的身分陪她指證、做筆錄的熱心,感到十分感激。
“真是謝謝你,不好意思,耽誤到你的時間,又讓你一大早就進警局!
“不會。但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因心軟而盲目處理事情,這樣不但害人還害己。”
她一愣,沒想到,這個俊秀的男子,不但不領她真摯的謝意,還對她訓話?
罷了,陶芝蘋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理虧,這年頭愿意幫助不認識的陌生人,并糾舉兩個現(xiàn)行犯,又肯耽誤時間陪陌生人做筆錄的人不多了,再說他也是好意才這么說。
“還有,小姐,看來你是一夜未歸,從另一個地方直接來搭凌晨第一班捷運列車的吧?”柳深徹那正直的個性不容許他對她的放縱行為繼續(xù)視而不見,忍不住羅唆地糾正她的行為,“莫說今日是遇到兩個小鬼偷東西,萬一是不懷好意的色狼要對你動手動腳呢?”
“其實我并不是常常……”她想解釋,她不是他眼中那種夜店爛咖。
“不是常常,就算是偶爾,只要有一次倒楣,一輩子都會讓你印象深刻。小姐,真的,沒事不要常常泡在復雜的場所里,不要濃妝艷抹、打扮性感,告訴別人你很能玩,這對你沒好處!
“我不是個玩咖,只是今天剛好遇到自己工作上的……”
原本不想跟陌生人多費唇舌的陶芝蘋,受不了一再被誤解,不得不向這個像極了歐吉桑念個不停的男人解釋。
“好了,我不是你的誰,無須聽你解釋,只要你對得起自己就行了!
“喂!你能不能閉一下嘴聽我說?”她終于沉不住氣。
柳深徹也不意外,他就聽聽看她能說什么,反正一定是什么借口,畢竟誰也不會承認自己很隨便。
“我有時是會到夜店放松,發(fā)泄一下生活中的壓力和不愉快,但我從來沒有企圖去勾引誰,這樣的裝扮純粹是我的興趣,同時是工作上必須要展現(xiàn)的專業(yè)!”她直視他,一一向他說明,“再來,我并不是那種常常喝個爛醉的放縱女人,這次是前一晚有我在工作領域上一向崇拜的大師來臺灣,我才參與聚會想找機會讓他認識我罷了!”
陶芝蘋并沒有騙人,她是彩妝造型師,平常她為藝人打理造型妝容,那些經(jīng)紀公司都只要求她做她技巧純熟而風格自然的那種。
但她真正想要表現(xiàn)的卻是前衛(wèi)大膽的金屬風,這次義大利籍的國際造型彩妝大師Carlo訪臺,她當然要好好表現(xiàn),希望能引起對方注意,獲得大師的指導好讓自己更上一層樓呀!
“所謂外國大師來亞洲作客,有些人可是會順便抱持著有免費的床可上的心態(tài),你可不要不小心做出學習以外的事,畢竟在那種地方找到的機會,通常也不會是什么正經(jīng)的機會!绷顝啬羌氶L的秀美眼眸,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輕笑。
但是,陶芝蘋看出來了!
他那是什么表情?那是什么樣的笑意?是覺得她天真嗎?是在諷刺她想以獻身獲得機會嗎?
才不會咧!若她陶芝蘋是那種人,早就跟Yen bow集團彩妝行銷部的經(jīng)理官達瑋勾搭上了!如果她愿意,娛樂時尚圈還怕沒有她獻身、以換來地位的機會嗎?
“喂,你是說夠了沒呀?我是很感激你早上為我做的一切沒錯,本來還想留下你的聯(lián)絡電話,讓我改天約你出來吃飯,以表謝意。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像念那兩個小鬼一樣的念我呀!”平常大剌剌又豪爽的陶芝蘋,非常不耐念,不耐煩的開口,“你、你是老師嗎?還是……你年紀輕輕就有五六個小孩,這么會擔心?”
“我再怎么擔心,也不會比你父親擔心得多,如果你父親知道你過著這么危險的生活,他會怎么想?”
哎呀、哎呀,好了沒呀?煩死了,怎么她才說一句,他就能說十句?
陶芝蘋撇嘴挖了挖耳朵,被他念得耳朵好癢,“好了,謝謝您的擔心。總歸一句,柳先生您有意愿要留下您的電話,以便我日后聯(lián)絡您,請您吃飯,并送上謝禮嗎?”方才在警局做筆錄時她有聽見他的名字。
雖然她話說出口,卻很希望他不要答應,因為她想好好吃飯,不想被念。
“我不需要謝禮。”
“喔,是嗎?”她假意一笑。
“那么就再見了,祝你平安!
“喔,謝謝……”見他突然不再羅唆,有禮的向她鞠躬道別,她一怔,不知該怎么回應,只得彎腰回禮。
看著那披著仿古外套的俊雅身影,想到他行事正經(jīng)八百,又是非常傳統(tǒng)的思考,還有那慢條斯理的說話方法,這一切讓陶芝蘋覺得他好像是一個從古代來的男子。
“根本是個活化石嘛!彼圻暌恍。
她暗自為這個正直而傳統(tǒng)的男人取了個外號,叫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