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帆把妹妹也拉過來。“我跟爸爸都在猜大姊是不是失戀了!
“好像是!彼裏o視父兄驚愕的表情,把觀察結(jié)果說出來跟他們分享!按箧⑦@幾天半夜都會醒過來,然后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時會看著小熊,就是人家送給她的防身警報器發(fā)呆!
“那個防身警報器就是剛剛說的彭先生送給她的!绷指冈较朐缴鷼!氨緛砦疫對這個男人有幾分好感,認(rèn)為他很有心,沒想到竟然把你們大姊甩了,真是太可惡了!”
林家帆急忙提醒!鞍郑÷曇稽c!”
這時,林海葳將煎到金黃色的豬排端上桌。“煎好了!”
三人連忙閉上嘴巴。
“吃飯吃飯!”林家帆佯裝一臉無事的樣子。
林海葳也跟著坐下來,吃著自己的那一分早餐。
“家珍,我記得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天去學(xué)校?”林父連忙找了個話題。
被點到名的林家珍配合父兄丟過來的眼色!皩Γ魈炀烷_始放寒假了,可以不用這么早起床,能睡晚一點了!
林父一面念叨、一面偷偷打量大女兒!暗膊荒芴砥鸫,不然養(yǎng)成習(xí)慣,等到開學(xué)了會很痛苦……”
彷佛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林海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自從那天之后,彭振宇便不曾再打電話給她,大概是放棄了吧?因為她不肯答應(yīng)跟他交往,最后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為什么要逼她做出選擇?
“……海葳?海葳!”林父連叫了她好幾聲。
林海葳猛地驚醒過來。“爸,什么事?還要添飯嗎?”
“不是……你怎么了?”他看得出大女兒眼底的落寞,關(guān)心地問!坝惺裁葱氖戮驼f出來,不要悶在心里!
“我很好,哪有什么心事?”林海葳擠出笑。
這笑容看也知道是在強顏歡笑,不過當(dāng)事人不肯說,他們也沒轍。
等到家人都出門了,她一個人坐在餐桌旁,連洗碗的力氣也沒有,就只是發(fā)著呆。
這個家是她最珍貴的寶貝,是她代替過世的母親,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城堡,她絕不容許有人破壞它。
那個男人只會迷惑她、引誘她,讓她的決心產(chǎn)生動搖,是個危險人物,她一定要把他屏除在外,不能讓他再靠近。
這樣做就對了,她應(yīng)該忘了他。
可是她為什么高興不起來?
林海葳用雙臂圈抱住自己,她要自己不準(zhǔn)去想他,更不準(zhǔn)打電話給他,在還沒有陷得更深時就離開,已經(jīng)算是把傷害減到最輕了。
她會努力忘了他的!
林海葳重新振作起來,打開音樂,開始打掃廚房,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到還沒有認(rèn)識彭振宇之前的日子。
“……這分愛,永遠(yuǎn)都存在,共你同在,無盡永恒中,有著我,便有著你,真愛是永不死……兩手雖似空,其實抱著你,其實你沒有別離,在我心湖中,每掠過,也似風(fēng)撩動,令這湖上,無盡愛浪涌……”
張學(xué)友這一首〈愛是永恒〉,她不知道已經(jīng)聽過幾百遍了,平時只覺得唯美動聽,從來不曾聽到哭過,可是現(xiàn)在淚水卻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比跟前兩任正式交往過的男朋友分手還要痛苦好幾倍。
她關(guān)掉音樂,任由眼淚滑落。
接下來的兩、三天,電視不斷播報著霸王級寒流來襲的新聞,要民眾和農(nóng)漁業(yè)者做好防寒準(zhǔn)備。
“咳……”從昨晚開始,林海葳就覺得喉嚨怪怪的,希望不是感冒了。
已經(jīng)放寒假的林家珍從房間里走出來,一副準(zhǔn)備外出的模樣!按箧,中午不用煮我的午餐,我跟同學(xué)約好要出門。”
“幾點回來?”她問。
林家珍回了一句“不知道”就出門了。
林海葳嘆了口氣,喝了口熱開水,干脆來打掃弟弟的房間。每次叫他整理,他都把垃圾和臟衣服往床底下塞,以為這樣就可以毀尸滅跡,今天非把它們?nèi)客诔鰜砼恼沾孀C不可。
這時,用來壓住食譜的手機響了。
是彭振宇打來的!她瞪著手機屏幕,不確定要不要接,可是就算從此不再見面,她也希望能夠把話說清楚,而不是一顆心被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來。
“……喂?”終于,她在斷線之前按下通話鍵。
彭振宇聽到另一頭的聲音,不禁吁了口氣。
“是我……”他此時正在機場大廳,想在離開臺灣之前跟她說上話。
“我知道……咳……”林海葳又感到喉嚨卡卡的。
他皺了下眉!案忻傲藛幔俊
“沒有!彼站o手機,等著彭振宇說出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抱歉,不該勉強你做出選擇,不要生我的氣……”他嗓音放柔,令人忍不住心軟。“好嗎?”
這個男人真的太狡猾了……
“我沒有生氣!绷趾]跉庾约禾浫,她應(yīng)該罵回去,而不是只在心里腹誹。她聽到手機另一頭似乎很吵雜,有廣播的聲音,也有說話聲,瞬間忘了原本想說的話!澳闳嗽谕饷妫俊
彭振宇看了下表,時間差不多了!拔以跈C場。”
“機場?”她瞠大秀眸,頓時整個人都慌了!澳恪阋赜?”
聽出林海葳口氣中的焦灼和憂慮,彭振宇揚起薄唇,知道自己還有希望!安皇,我要去美國一趟,可能會待上幾天!
長輩們召見,他不得不去,絕對不能等他們自己找上門。
林海葳一顆心又落回原位,有些困窘!班浮
“等我回來,你愿意再跟我見個面嗎?”彭振宇帶著請求的語氣詢問。
林海葳覺得連鼻子都堵堵的!班!
“我要準(zhǔn)備上飛機了,回來再打給你。”
聽到對方掛斷,過了好久,她才把手機移開,有氣無力地在餐桌旁坐下,接著又想到剛才忘了問彭振宇要去美國幾天,大概幾號會回來,正打算回?fù),又想到他都要上飛機,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手機關(guān)機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林海葳已經(jīng)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明明都拒絕他了,但又舍不得放棄,一點都不干脆。
接下來的整個早上,她都渾渾噩噩地度過,不是發(fā)呆,就是看著手機,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下午一點,門鈴?fù)蝗豁懥恕?br />
林海葳打開玄關(guān)門,先是一愣,過了好幾秒才認(rèn)出站在外頭的男人是誰。
“林小姐大概忘記我了,敝姓李,是彭家的管家!崩钫䝼ゴ┲谏L大衣,脖子上圍著灰色圍巾,又自我介紹了一遍。
她直點著頭!拔矣浧饋砹恕
“少爺上飛機之前打電話給我,說林小姐好像快感冒了,要我準(zhǔn)備這個,親自送來給你!崩钫䝼⑹稚1000C.C.容量的保溫瓶遞給她。
林海葳伸手接過。
“英國人也會喝姜茶來緩解感冒癥狀,這是用茶葉和新鮮的姜加糖下去煮的,希望林小姐早日恢復(fù)健康!闭f完他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一整天下來,林海葳喝著姜茶,身體暖呼呼的,心卻被攪得更亂了。
隔天,霸王級寒流來報到,約莫十點多時,李政偉又送來剛煮好的姜茶,讓她很不好意思。
“這是少爺特別交代的,要是沒有做到,就是失職,我可能會丟掉這分工作。”李政偉一臉沮喪。
她總不能害人家失業(yè),也只好接受。
到了第五天,李政偉又送了剛煮好的姜茶過來。
“我的喉嚨已經(jīng)完全好了,真的不需要再這么麻煩你了!绷趾]诓幌M谶@種天寒地凍的氣溫之下,他還專程幫她送姜茶過來。
“我會跟少爺說的!边@次李政偉總算妥協(xié)。
林海葳見他要走,趕緊開口叫住對方!斑馈莻……彭先生他……他什么時候會從美國回來?”
“目前還不確定,要我打電話問少爺嗎?”
她急忙搖頭。“不用了……謝謝你幫我送姜茶過來。”
“不客氣!痹谒P(guān)上門的同時,李政偉也轉(zhuǎn)身往巷口走去。看來這位林小姐心里還是很在意少爺,兩人仍然有希望。
每年的農(nóng)歷年,林家都是在家中度過,簡單平凡,也很溫暖。
他們也會在過年這幾日挑一天到靈骨塔祭拜祖先,因為清明節(jié)不是每個人都正好有空。
“……你媽已經(jīng)走了十三年,時間過得真快。”林父摸著貼在妻子靈骨塔位上的照片,臉上盡是思念。
林海葳腦中浮現(xiàn)的卻是母親拉著自己的手,親口將身世告訴她的畫面,讓她躲在棉被里哭了好幾個晚上!皨尩脚R終之前都很感謝爸,讓她過得這么幸福!
“是你媽不嫌棄我,既不會說好聽的話,也沒有錢,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氣,我才要謝謝她!绷指赣檬种缚パ劢堑臏I水說。
她伸手挽著父親的手。“我也很謝謝爸這么疼我!
“你是我的女兒,不疼你疼誰?”林父笑罵。
“我當(dāng)然是爸的女兒,永遠(yuǎn)都是!边@句話背后的意思只有林海葳明白。
春節(jié)假期很快就過去了,各行各業(yè)開工之后,又恢復(fù)忙碌的步調(diào)。
林海葳又開始每天想便當(dāng)菜色的日子,現(xiàn)在還多了一項工作,就是不時會收到出版社送來的信件,親自回信給書迷。因為新書的銷售量不錯,還進入了排行榜,主編私下詢問她何時能出第二本書,不過她想休息一段日子,今年大概不大可能了。
就算每天要做很多事,她還是時時刻刻將手機擺放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以免錯過任何一通來電。
到底什么時候才回來?不是說去幾天而已嗎?
林海葳等著、盼著,手機一直沒有響過。
該不會他直接回英國,不再來臺灣了?
不會的,彭振宇親口說過想跟她再見一面,就會說到做到,但是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天,他還不打電話給她呢?
她終于體會到什么叫相思欲狂……
明明只是喜歡——好吧,應(yīng)該是比喜歡還要喜歡,林海葳不得不承認(rèn),跟上一個交往的對象,都已經(jīng)談?wù)摰浇Y(jié)婚之后要住在哪里的問題,就算最后分手,也不曾這么痛苦、這么煎熬過。
他們才認(rèn)識沒多久,為什么會陷得這么深?
自己果然是個笨蛋……
終于,盤踞臺灣多日、造成農(nóng)漁業(yè)災(zāi)情慘重的霸王級寒流遠(yuǎn)離,天氣逐漸放晴,看到許久不見的陽光,感覺格外珍貴。
星期六,林父坐在客廳看電視新聞,聽到手機鈴聲響了,循聲望去,應(yīng)該是大女兒的,不過她正在準(zhǔn)備晚餐,似乎沒有聽到。
“海葳!海葳!”林父叫了兩聲,她還是沒有聽到。
林海葳背對著父親,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魚鱗,這兩條石狗公是隔壁鄰居阿伯送的,直到手機遞到面前,她才回過神來。“謝謝……”
“好像是那位彭先生打來的。”林父剛才有瞄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也知道大女兒這陣子反常的舉動都跟這個男人有關(guān)。
林海葳的臉蛋頓時發(fā)亮,兩眼也變得有神,讓林父不禁感嘆女大不中留,看來他有必要找時間跟這位彭先生見個面才對。
“……喂?”林海葳按下通話鍵,心臟狂跳,邁步走到一旁,不想讓父親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另一頭傳來彭振宇的輕笑!笆俏!
“嗯。”她當(dāng)然知道是他了。
“我回到臺灣了,跟你說一聲,看你哪天有空——”
“你在哪里?”林海葳著急地打斷他。
“才剛進飯店——”他話還沒說完,又被打斷。
“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給我待在原地,不準(zhǔn)亂跑!”不給彭振宇開口的機會,林海葳直接切斷通話。
她看著才刮了一半魚鱗的石狗公,又看向父親!鞍,我……我……”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林父在心中輕嘆,這個大女兒終于有精神了,他還狠得下心來阻攔嗎?“快去!快去!”
“謝謝爸!”林海葳立刻沖回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衣服,抓起外套和皮包就往門口跑!鞍,我走了……”
聽到玄關(guān)門關(guān)上,林父忍不住眼眶泛紅。辛辛苦苦把女兒拉拔到這么大,早晚都要被另一個男人搶走,不過想結(jié)婚的話,可沒那么簡單,他非要確定這男人真的可以讓女兒幸福,才能把女兒放心交給他。
同一時間,已經(jīng)沖出家門的林海葳此時滿腦子只想著快點見到彭振字,這還是第一次她拋下家人,直奔另一個男人。
他回來了!
她有好多話要告訴他!
雖然心底涌起一絲罪惡感,但她暫時不讓自己去想。
才跑到巷口,她就看到推著資源回收車的“阿伯”正狗僂著腰,撿著掉落在地上的紙箱,雖然趕時間,她還是出手幫忙。
“阿伯”向她點頭道謝。
“不用客氣!绷趾]谶不曾聽他說過話,心想對方可能是喑啞人士,她渾了揮手,接著就快步走到巷口攔出租車。
看著她坐上出租車,做資源回收的“阿伯”緩緩抬起頭,骯臟的毛線帽底下露出一雙灰暗、冰冷的雙眼。
“……不是已經(jīng)告訴你別再穿那件裙子了嗎?為什么不聽我的話?”他用沒有感情的嗓音喃道。
看來得有人教教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