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半張臉冷俊英挺,另外半張卻罩著猙獰如鬼的面具,面具下,露出完整的一張唇,嚴峻刻薄,噙著無情嘲諷的唇。
他站著,絲毫不在意廳內(nèi)多少武林豪杰對自己虎視眈眈。他很清楚這廳里幾乎每個人都想索他的命,卻一副滿不在乎,傲慢又輕蔑的神態(tài)。
邪王!
眾人恨恨地磨牙,紛紛拔出劍,嚴陣以待。
封無極并不理會,冷冽的目光只盯住溫行浪,從他俊美的臉,看到在他懷里暈厥的紅蓮。
“你們千方百計辦這場假婚禮,就是為了引我現(xiàn)身吧?”他淡聲質(zhì)問。
“不錯!睖匦欣它c頭承認,很坦然。
倒是前來觀禮的江湖人士聽見兩人的對話,愕然愣住。
這場婚禮……竟是假的?
封無極冷冷勾唇!爸T位請看!”
語落,一枚暗器驀地旋飛射出,震落新娘的頭巾,露出一張清麗容顏。
雖是個美人,但眉間點的卻是星砂印,而非月牙。
“是星姬姑娘!”
眾人驚怔,面面相覷。
這不是月姬的婚禮嗎?怎么新娘會是另一個女人?正主哪兒去了?
“請問冷宮主,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個在江湖上頗具聲望的老者代替眾賓客詢問主人。
冷楓不答,冷著一張俏臉,把手一揮。“擺陣!”
她一聲令下,十二金釵旋即一擁而上,擺開天女散花陣,將封無極團團包圍。
他仍是神色傲然!靶⌒√炫⒒嚕奈何不了我!”
說話間,便施展起“魅影無蹤”,鬼魅般的身影在陣中閃電穿梭,不過片刻,便將十二金釵手中十二把長劍一一奪下。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輕功看得眾人橋舌不下,對他更是驚懼。
見天女散花陣一下便給他破了,冷楓又驚又怒,袍袖一卷,從一名宮女手中帶來地坤劍。
“乾坤劍法!”她轉(zhuǎn)頭意欲喝令溫行浪與她并肩而上,卻發(fā)現(xiàn)后者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她愣了愣,焦躁之際,一名青衣男子忽地從屋頂梁柱躍下。
“曹開朗?”她不敢相信地瞪著突然在眼前現(xiàn)身的老情人!澳闶裁磿r候來的?”
曹開朗板著臉!袄藘赫f要找人替紅蓮治傷,暫時將天干劍交給我了。”
“他這意思是要你跟我一起對付邪王?”
“不錯。”
冷楓聞言,臉色忽青忽白,咬牙道:“我不用你幫我!”
“都到什么關(guān)頭了,你還如此倔強?”曹開朗擰眉喝斥!半y道你不想搶回菲菲嗎?她若是有三長兩短,你于心何安?”
“我……”冷楓尚自遲疑,曹開朗已提劍沖向封無極。
她心念一動,立即跟上,兩人施展乾坤劍法,一攻一守,一進一退,相互之間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十足。
眾人看得心曠神怡,紛紛睜大了眼,仔細欣賞二十年前曾經(jīng)在江湖上大放異彩的絕世劍法。
面對兩人威風凜凜的攻勢,封無極雖然并不驚慌,只是他謹記著對方是月姬的父母,不愿出手傷人,一味采取守勢,不免逐漸屈居下風。
“名震江湖的邪王,原來不過爾爾!”賓客里,有人開始訕笑。
封無極明明聽見了,卻置之不理,一面以雙手拆解乾坤劍法的招式,一面沉聲發(fā)話。
“曹先生,冷宮主,請聽在下一言!彼f話之際,全身仍是守得密不透風,氣息亦不見一絲紊亂,深厚的內(nèi)力教眾人為之駭然。“我今日來,除了拆穿這場假婚禮,更是為了來向兩位提親!
“提親?!”曹開朗驚得劍刀一顫!澳愕囊馑际窍肴⑽覀兗曳品?”
“不錯。”
“你作夢!”早就知道他意圖的冷楓狠狠一啐!拔宜蓝疾粫䦟⑺S給你!”
封無極眼神一沉!拔抑纼晌徊⒉幌矚g我,不過我與菲菲兩情相悅──”
“閉嘴!說什么兩情相悅?明明就是你強自將她擄去!”冷楓氣急敗壞,沒顧及自己這么一反駁,正巧讓其他人知曉女兒落在邪王手里。
賓客們猜到來龍去脈,開始竊竊私語。
“月姬竟被邪王擄去了?這可糟糕,就算不死,也肯定是殘花敗柳了!
“還沒過門就給相公戴綠帽,怪不得溫行浪會悔婚了。”
“好險好險,幸虧搶到天干劍的人不是我,否則今日戴綠帽的就是我了……”
這下可好,女兒名節(jié)盡毀!
冷楓懊惱不已,正不知所措時,忽聞一陣凌厲風動,幾枚暗器疾射而出,跟著,廳內(nèi)響起幾聲凄慘哀嚎。
原來方才說話的人,一個個都中了暗器,而且都對準了嘴,成了名副其實的血盆大口。
出手的人,自然是封無極。
在與乾坤雙劍對峙的時候,竟還能分神教訓他人,邪王的功夫果然深不可測。
冷楓與曹開朗互看一眼,難掩憂心。
這時廳內(nèi)也騷動起來,有人放聲喊:“各位武林同道,跟這位心狠手辣的邪王也不用講什么江湖道義,大伙兒一起上!”
“對,一塊上!”
一群人此起彼落地呼應(yīng),頓時一場混戰(zhàn)開始。
對這些閑雜人等,封無極可不客氣了,隨手搶過一把劍,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廳內(nèi)頓時慘叫連連。
躲在角落的月姬嗅到逐漸濃郁的血腥味,頓時花容失色。
再這么下去,恐怕他會和那晚一樣失去理性,變成一個嗜血的殺人狂魔……
她心下焦躁,不及細想,便揚高嗓音!盁o極,手下留情!”
這聲音,在眾人呼喝聲中顯得微弱,封無極卻明白聽見了,心神一凜,原本掐住四海幫幫主咽喉的手一松,轉(zhuǎn)而提起他衣領(lǐng),如老鷹擲小雞似地將他整個人拋落一旁。
他跌得狗吃屎,沒受什么傷,自尊倒是碎滿地,爬起來摸摸鼻子,羞憤的目光亂轉(zhuǎn),忽然看見角落里一個白衣姑娘。
“無極小心!”那姑娘的口形似乎正喊著這句話。
他心念一動,胸臆惡意陡生,掏出某種物事往刀上一抹,便靜悄悄地來到白衣姑娘身后,提刀架住她頸子。
“邪王聽著!你的女人落在我手里了,識相的話就快點投降!”
他這嘶聲一喊,眾人頓時愕然,正摸不著頭腦之際,只見封無極忽然提氣拔高身子,沖出包圍,斜飛竄向兩人。
“放開她!”他怒吼,雙掌一推,沉重的掌風朝四海幫主當頭罩下,后者腦子一暈,不知不覺往后一退。
封無極趁勢將月姬攬入自己懷里,右掌大張,正想一掌打碎四海幫主的天靈蓋,月姬忙勸住他。
“不要!”
他垂眸瞪她,心煩氣躁!斑@人拿你的性命做要脅,你還要我放了他?”
“得饒人處且饒人!彼澪∥〉匾恍Α
“你!”封無極怒極,卻拿她無法,只得收手。
但他饒過四海幫主,其他人可不饒他,趁他懷里摟著個女人,難以兼顧之際,一群人打了暗號,從不同方位忽施偷襲。
“各位且慢!別動手!”認出女兒的冷楓與曹開朗阻止不及,焦急驚喊。
說時遲、那時快,封無極發(fā)掌擋去了無數(shù)劍刀,偏偏獨漏一把,而那一把,命中的對象竟不是他,而是一心想護住他的月姬。
他倏然發(fā)狂,抓住闖禍的四海幫主,這回,毫不猶豫地捏斷他頸子。
其他人見此慘狀,驚栗不已,為求自保,更不敢停下刀劍,拚命圍攻。
“各位請住手,別傷了菲菲!”冷楓尖呼,面容慘澹!八窃录О。∈俏业呐畠!”
月姬?!
眾人怔愣,總算緩下手中動作,調(diào)轉(zhuǎn)視線,凝定偎在邪王懷中的女人,只見她容貌清秀,眉間點著月牙印,一襲勝雪白衣,如今卻染遍了紫黑色的血。
“她就是月姬?”大伙兒半信半疑。
傳言圣女月姬美若天仙,但眼前這位姑娘美則美矣,卻說不上是何等絕色。
“冷宮主,你說這位是月姬姑娘?”
“是她!是我的女兒!”冷楓踉蹌地奔過來,平素的高傲冷靜全不見了,完全便是個為愛女驚慌失神的母親。
“菲菲、菲菲!你怎樣?你還好吧?”
“娘,我……”月姬痛楚地顰眉,鬢邊冷汗直流,容色是嚇人的蒼白,隱隱蒙上一層紫氣!拔摇瓫]事。”
“還說沒事?你傷得那么重!我瞧瞧!”說著,冷楓輕輕扳過女兒的身子,檢視她背部的傷口。
視線方落,冷楓與封無極同時倒抽口氣。
曹開朗這時也趕過來了,眼見女兒背部呈現(xiàn)紫黑色的傷口,驚聲怒喊:“刀上有毒!”
什么?刀上喂了毒?
眾人聽了亦是驚愕萬分,都暗暗感到大事不妙。
“菲菲,菲菲……”封無極顫著唇,瞪著那不停流出黑血的傷口,心不停地沉下,直墜萬丈深淵!澳悴粫惺碌模品,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他喃喃念著,或許連自己也不曉得自己說些什么,顫著一雙手,將她輕盈若羽的身子攔腰抱起。
“快請醫(yī)生!”他催促一旁的曹開朗與冷楓。
兩人卻因為太過震驚,呆望著女兒。
染血的衣袖萎然垂落,好似斷翅的蝴蝶……
“快叫大夫。 狈鉄o極驀地嘶聲咆哮,神態(tài)癲狂,他瞠著一雙眼,一雙滿布血絲的眼,恨恨地掃過廳內(nèi)每一張驚駭?shù)哪槱ぉ?nbsp;
“若是她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別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