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shí)在搞不懂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是誤會一場,為什么那個朱老爺一定要將女兒嫁給他?甚至不惜拿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的理由將她趕出朱家,連個婢女也沒有,讓她只能纏著他。天知道他們連拜堂都沒有!
他們對他一點(diǎn)也不了解,甚至不知他是好是壞,為何能這么放心的將她丟給他?真是太奇怪了!
但更讓他搞不懂的是自己。
明知道她一定會成為他的麻煩,為什么就是不能狠下心來丟下她不管?
「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夫君應(yīng)該聽到我爹所說的話,不是嗎?」朱寶兒走到他身旁,仰頭凝望著他。
因?yàn)閭子比他小,所以她可以就著夕陽余暉,從斗笠下緣將他看得一清二楚。
老實(shí)說,他長得這般豐神俊逸讓她頗為意外,只可惜,這一路上他都面無表情,讓向來擅長察言觀色的她毫無用武之地。
「不要叫我夫君,我和你并未成親!顾麙吡艘谎鄹仓婕喌呐。他甚至連她長什么模樣都還沒看過,只有那雙靈動的鳳眸顯示出她的個性并非如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柔弱無助。
「從接到繡球那一剎那,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你像個燙手山芋似的被丟給我。」朱圣青的舉動太過反常,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肯定另有文章。
「大概是因?yàn)槲矣新闊┌!」朱寶兒也不隱瞞,黯然的低下頭!付ㄟh(yuǎn)將軍的大公子林伯孝想要強(qiáng)娶我為妻,你不知道,那人家中已有妻妾八名,侍寢無數(shù),家中丫頭也都遭他染指,而且他脾性暴虐殘忍,將軍府里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被他虐待至死,卻因?yàn)閷④姼畽?quán)大勢大,將事件硬壓了下來。
「像這種人,我爹萬萬不可能讓我嫁給他,所以不得已才為我舉辦拋繡球招親,如果夫君不要我,我也無家可歸了,除非真的嫁給林伯孝,然后讓我爹等著替我收尸。」
看著她低垂的螓首,微哽哀傷的語調(diào),他不禁猶豫了。
「你們又如何得知我會比那個林伯孝善待你?」末了,他冷冷的開口,硬是壓下心頭那股惻隱之心。他不是那只笨鳥,不會自找麻煩,不會!
「我相信這是上天的安排。」朱寶兒說得理所當(dāng)然。
上天的安排?虎將嘲諷的一笑。不,根本是有人暗中搞鬼!
他會查出來的,不過不是現(xiàn)在,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先處理。
「就算你覺得這是上天的安排,我終究只是一個陌生的過客,這一走,就算你的家人想幫你收尸都辦不到!顾室饪謬槨
「若真如此,那也是我的命!怪鞂殐阂桓闭J(rèn)命的樣子。
他的眉頭立時蹙起。他最不喜歡這種不知為自己著想,愚笨認(rèn)命的姑娘!
「你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跟著我,沒有婢女伺候,凡事要自己動手,只會受苦!
「我不算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我會做很多事!怪皇且仡^學(xué)起。她偷偷的吐了吐舌。
虎將有些氣悶的瞅著她。為什么她這般固執(zhí)?看她嬌柔的模樣,本以為只要三言兩語就能將她嚇跑,為什么她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真的如外表那般柔弱嗎?
「跟著我,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顾娜松畈恍枰,就是一個礙手礙腳的千金小姐。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夫君接到繡球那一刻起,我生是晏家人,死也是晏家的魂!怪鞂殐簣(zhí)拗的回答。
虎將只能瞪著她。他可以飛身離開,她絕對趕不上,絕對能將她丟得一干二凈,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拿她沒轍!
心頭氣悶,他不發(fā)一語的轉(zhuǎn)身就走。
朱寶兒面紗下的唇微微往上一勾。嘻,她贏了。
得意的跟上他的步伐,雙手則抱著她寶貝的箏,有些費(fèi)力的往上一托。唉~她知道自己不該帶箏出門,可是這是她唯一寶貝且堅持一定要帶的東西,沒有它,她會渾身不自在的。
至于一得知不能跟著她便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紅玉……唉!她會想念她的。
「啊!」一不留神,她迎頭撞上不知何時又停下來的男人。「痛……」她低呼,眼眶因撞痛鼻子而盈上些許水氣!赶麓我O聛,麻煩夫君先出個聲警告,好嗎?」雙手抱著箏,她沒有多余的手可以撫慰一下被撞痛的鼻子。
虎將只是轉(zhuǎn)過身來,朝她伸出手,「給我!
「哦?什么?」朱寶兒楞了楞。
「你的箏,給我!顾噶酥杆龑氊惖乇е⒂镁I布裹得妥善的箏。
「為什么?」她不解,眼底有些戒備。
虎將抿唇不語,瞧她沒有遞上的打算,干脆直接動手「搶」了就走。
「嗄?」朱寶兒追了兩步,看見他只是將箏夾在腋下,她才恍然大悟,面紗下嘴角上揚(yáng)的弧度加大了。
原來……他察覺她拿得有些吃力了,是嗎?
「或許你是過膩了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所以干脆趁此機(jī)會脫離,這些我不管,但是你最好記住,要跟著我,就別讓我聽到一句抱怨,否則我就會把你丟回去!骨謇涞穆曇粼诔聊撕靡粫䞍褐笥滞蝗豁懫。
笑容一僵,她的心臟因他的話而加快速度鼓動著,只能錯愕又震驚的望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背影。
他知道了?他猜到了她的心思
不,不可能,連爹爹都讓她隱瞞過去,以為她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一個陌生人,怎么可能會這般神準(zhǔn)的猜中她心里打的主意一定只是巧合罷了!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身為女人就必須受到種種束縛非常不滿,幸而爹爹疼寵她,讓她讀書識字,對她有求必應(yīng),她要什么,從來不會拒絕,所以她能博覽群書,藉由書中所述認(rèn)識門外的世界,卻也因?yàn)槿绱,讓她的心更加向往?br />
她知道,若要求爹爹成全,縱使他會擔(dān)心猶豫,相信最終還是會答應(yīng),可是從小的教養(yǎng),善解人意、孝順貼心的性情,卻不愿讓爹爹因她而承受他人非議,落得教女不嚴(yán)、敗壞禮教的罪名。
所以,渴望被壓抑,逐日累積,最終,當(dāng)這個機(jī)會來臨,她當(dāng)機(jī)立斷,干脆反過來利用一切。
當(dāng)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險,搶到繡球的人有八成可能也是京城人,自己只會是從這一處深閨跳到另一座牢籠罷了,但是這男人的出現(xiàn),卻讓她覺得連老天都站在她這邊。
是的,她下了賭注,現(xiàn)在不僅贏了,從他「體貼」的接過她的箏這點(diǎn)看來,她還贏得漂亮。
朱寶兒眼底閃爍著堅定的決心。她一定會努力讓他改變想法,讓她跟得心甘情愿!
虎將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看了一眼天色。若是以前,自己絕不會考慮停下休息,可是今天不一樣,還是趁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找個地方準(zhǔn)備過夜吧!
「今晚你可以好好的考慮清楚,想通了之后,我會送你回家!够⒆詈笠淮温暶。
「我……」她忙想重申自己的決心,卻被他抬手阻斷。
「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不用急著下定論!拐f完便轉(zhuǎn)身自顧自的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準(zhǔn)備過夜。
「夫君,今晚咱們要在這兒露宿嗎?」朱寶兒眼底頓時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掃了昏暗的四周一眼,除了隨風(fēng)搖曳的林子,還隱隱能聽見溪水的聲音。
虎將卻誤解了她東張西望的舉動。
「如果你害怕或不習(xí)慣,我可以送你到最近的客棧去。」
「不用、不用,我會習(xí)慣的!顾龘u頭,迫不及待的追問:「我需要做什么嗎?撿柴?生火?打獵?」
他狐疑的望向她。她似乎太興奮了一點(diǎn)吧?
「怎樣?夫君,我需要做什么呢?」她期待的回望。
莫名的,他藉著放下手上的箏避開那雙晶亮的眸子,將箏放在準(zhǔn)備扎營的地方。
「我負(fù)責(zé)晚膳的食物,你去撿些柴回來生火吧!
「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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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朱寶兒被濃濃的煙霧嗆得猛咳嗽。
生了老半天的火,每次好不容易生起一絲絲火苗,就馬上變成濃煙竄出,以至于她攪和了老半天,卻只是差點(diǎn)被煙嗆死。
「奇怪,為什么火生不起來呢?」她忍不住咕噥。
又瞎忙了好一會兒,結(jié)果只換來更多的濃煙時,朱寶兒忍不住喃喃抱怨,「可惡!一定是夫君給我的打火石有問題,火才會生不起來!」
「咚」的一聲,一只仍在掙扎的野雉突然掉在她面前,她嚇了一跳,驚愕的抬起頭來,正好迎上一雙冷峻的瞳眸。
「啊,夫君,你回來啦!」糟了,她剛剛的抱怨他聽見了嗎?
虎將淡漠的瞧了一眼那堆猛冒煙的「火堆」,再冷冷的抬眼。
「你說你會做很多事,看來不包括生火這一項。」
朱寶兒立時紅了臉,幸好有白紗遮著。
他蹲下身,接過她手上的打火石,「有問題的不是打火石,而是你撿回來的柴太濕了!
「濕?這是干的啊,又沒下雨!顾欢。
「你必須撿枯枝,而不是從樹上折新鮮的樹枝,新鮮的樹枝里含有水分!雇艘谎勰切r綠的樹枝,他突然有一種未來將會是一連串麻煩的預(yù)感……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脫口而出之后,隨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虎將只是木然的睨她一眼,仿佛在說「我早知道你不會」似的。
「這只野雉交給你處理,我去撿柴!顾攘吮纫慌缘囊帮簦瑥膽牙锾统鲆话沿笆走f給她。「你可以到溪邊去處理,清洗干凈之后再回來!拐f完,便起身要離開。
「啊!夫君請留步!怪鞂殐哼B忙喚住他。
「有問題?」他故意一挑眉。
「是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顾⑿,反正他已經(jīng)看準(zhǔn)她什么都不會,她也不打算逞強(qiáng),要懂得不恥下問才學(xué)得會嘛!「夫君所謂的『處理』,有哪些步驟呢?」
「殺了它,將羽毛清理干凈,開膛破肚清理內(nèi)臟,之后,洗干凈拿回來準(zhǔn)備火烤!
朱寶兒渾身一震,驚訝的瞪著腳邊仍在掙扎卻無法動彈的野雉,再看看手中的匕首,臉色漸漸蒼白。
「我……」
「不行的話就放著,等一下我自己來!顾缰浪恍校皇窍雵槆?biāo)选?br />
「我只是……」朱寶兒很是掙扎,就著明亮的月光,她看見那只野雉眼底滿滿的恐懼,和她驚駭?shù)难蹖ν,如果月亮不是那么明亮,她沒有看見那只野雉的眼神,也許她不會這般猶豫……
啊,月亮!今晚是滿月?
「我初一十五吃齋,所以……不可以殺它……」
「是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這愛逞強(qiáng)的女人!
「當(dāng)然是!
「今晚是十六!顾ばθ獠恍Φ奶嵝选
「嗄?」朱寶兒楞了楞。啊,是啊,今兒個是十六,她拋繡球的日子,怎么忘了呢?
「麻煩你處理了!顾c(diǎn)點(diǎn)頭便轉(zhuǎn)身離開。
無奈的抬頭望了一眼比十五還明亮的月亮,「都是你害的!怪鞂殐簩χ铝拎止。
怎么辦?真要?dú)⑺。?br />
她和野雉大眼瞪小眼,「對不起,請你見諒,我也是逼不得已……」
嗚嗚,不行,她肯定下不了手啦!
身后傳來腳步聲,她立刻決定自首,承認(rèn)自己的無能。
「夫君,它好可憐,我下不了……」懺悔的話中途全吞了回去,她驚愕的瞠大眼。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林伯孝噙著邪惡的笑容站在不遠(yuǎn)處!肝伊植⒖瓷系臇|西,沒有得不到的。」
「不要過來!」朱寶兒害怕得大喊,踉蹌的退了幾步,撿起地上的木柴朝他們丟去!缸唛_!」
一時閃躲不及的林伯孝被木頭擊中,登時惱怒的大吼。
「你們還楞在那里做什么?把人給我抓回去!」
「是!」幾名將軍府的護(hù)衛(wèi)立刻圍了上來。
朱寶兒轉(zhuǎn)身就逃,可是一下子便被抓住。
「啊—放開我!」她放聲尖叫,拚命掙扎。
「放開她!」冷酷的聲音突地從眾人背后冷冷的響起,只見虎將左手玉笛筆直的指向地面,昂然挺立,面容冷峻的望著他們。
「夫君!」朱寶兒先是高興的喊,可恐懼隨即盈上心頭。他一個人,怎會是林伯孝的對手呢?「夫君,你快走!」
聽見她的話,虎將面無表情的望向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
「呵呵,原來就是你,來得正好,覬覦我林伯孝想要東西的人,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他邪笑著將朱寶兒扯了過來,并命令手下,「你們?nèi)グ阉o我抓起來,好好的教訓(xùn)一頓,殺了也沒關(guān)系!」
「住手!住手!你不可以動他!」她恐懼的嘶喊,「夫君,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了,快走!」
「你就睜大眼睛看著,他等一下的下場,將會是往后你若再反抗我時,你爹以及朱家上下所有人的下場!」
「夫君……」朱寶兒滿懷歉疚的低喃。是她害的……「放開我!」突然,她奮力的掙扎,張口咬住鉗制住她的手。
「賤人!」林伯孝吃痛,憤怒的甩了她一個耳光,將她打跌在地,也打掉了她臉上的白紗。
月光下,一張白 清秀的臉顯露出來,只見那無瑕的肌膚上倏地浮上了鮮紅的五指印,并以極快的速度腫了起來。
「你們真該死!」一聲冷酷的詛咒響起,下一瞬間,虎將便迅速竄出,在林伯孝不及眨眼間便來到朱寶兒身旁,將她攔腰抱起送到一邊,同一時間,幾名護(hù)衛(wèi)已經(jīng)在原地動彈不得。
「嗄?」她怔楞了好一會兒。剛剛……發(fā)生什么事了?
「在這等著!拱差D好她,他抬手輕輕碰了一下那紅腫的頰,這才神色陰寒的轉(zhuǎn)向驚愕的男人。
「你……你……」林伯孝顫著聲,被那瞬間爆發(fā)的駭人氣勢給震傻了眼,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你打她!够⒗渎曣愂觥
「你想做什么?我爹可是定遠(yuǎn)將軍,你若敢動我一根寒毛,我爹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那我就把你們?nèi)細(xì)⒘耍⑶覛瑴幺E,你覺得你爹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才知道你死了,又要花多久時間才查得到我頭上?」他冷酷的勾起唇角,面露殺意。
「我……我……」這一聽,林伯孝登時驚出一身冷汗。他和他爹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次面,就算之后查到了又怎樣,他已經(jīng)死了啊!
「以后不許你再找朱家的麻煩,聽清楚了嗎?」
「我……你憑什么命令我!」他還在逞強(qiáng)。
「就憑你這顆腦袋是我暫時寄放在你脖子上的,只要我想,隨時隨地都可以取回!」虎將聲音冷颼颼!竿螅娭酥旒胰,你最好馬上避開或繞道,否則朱家隨便哪個人碰見你,接著不小心傷了風(fēng)、掉了根發(fā),我都會把帳算到你頭上!聽清楚了嗎?」
「清……清楚了……」
「既然聽清楚了,就給我滾!」他不想多生事端,手中玉笛數(shù)起數(shù)落,解了一干護(hù)衛(wèi)的穴道,冷眼看著他們擁護(hù)著林伯孝匆忙逃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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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朱寶兒倒抽了一口冷氣,忍了好久的眼淚終于溢出眼眶。
虎將手一頓,浸了冰冷溪水的手巾再次覆上她紅腫的臉頰,只是這一次力道更輕、更柔。
眨著淚眼,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暗自揣測著他緊蹙的眉是因?yàn)樾奶鬯是對于她帶來的麻煩感到不耐?
那因?yàn)樗疤鄱兊脺厝岬牧Φ,以及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關(guān)心,她可以自戀的認(rèn)為,他其實(shí)是心疼她的吧?
「為什么不求救?」他突然開口。
「什么?」她眨眨眼,回過神來。
「遇到危險,為什么不求救?」
「我……我又不知道你會武功!怪鞂殐盒÷曕洁臁
是啊,她又不知道他會武,她對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會叫他快逃,不顧自身的危險,叫他逃。
危急之時,她開口的不是「救我」,而是「快走」,這個女人好傻,傻得讓他……心有些泛疼。
凝望著她紅腫的臉,胸口又有了殺人的沖動,只因她不該受到這種傷害。
「夫君……」朱寶兒被他的眼神盯得不知所措,一顆心差點(diǎn)跳出喉嚨。
他這才回過神來,瞧見她羞澀的模樣,猛地站起身。
「我去重新把手巾弄涼。」
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朱寶兒不知道為什么,臉頰漸漸的發(fā)熱起來。
她低頭輕聲呢喃,「我是怎么了?」
他是怎么了?虎將瞪著湍流的溪水,理不清自己心頭這一團(tuán)混亂。
從之前聽到她驚恐的呼叫聲開始,他就渾身不太對勁,那瞬間盈滿心頭的,竟是恐懼。
因?yàn)樗曇衾锏目謶侄謶郑瑳]有多想便立即飛身趕去,原本想要不著痕跡的解決這件事,可沒想到那林伯孝的一巴掌,竟然讓他差點(diǎn)理智全失……
她總是夫君夫君的喚他,全然不理會他的糾正,固執(zhí)的堅持著這名不副實(shí)的稱呼,到后來他也就由著她去,懶得糾正了。
想起方才她那羞澀的小女兒嬌態(tài),他的心又是一陣騷動。不該啊……
「夫君……」怯怯的呼喚在他身后響起。
早在她出聲之前,他已經(jīng)察覺到她的到來,可他佯裝不知,硬是不回頭看她。
目前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必要的負(fù)擔(dān),而她無疑是其中之最,他相信林伯孝絕對不敢再找朱家的麻煩,他算是仁至義盡了。
「明天我就送你回家。」背著她,他冷硬的開口。
「夫君,我不回去!怪鞂殐荷锨岸自谒砼,望著他的俊偉側(cè)顏,正色的說。
「我不是你的夫君!顾廊粵]有看她一眼!讣热涣植⒌耐{已不存在,你跟著我的理由也就消失了,還是回去當(dāng)你的千金小姐吧。」
「夫君只是過客,林伯孝就算能安分,也維持不了多久,等到他發(fā)現(xiàn)夫君已鞭長莫及,到時候我依然難逃魔掌。」
虎將不由得抿唇,盡管知道她說的沒錯,但是這不該是他的責(zé)任!
「跟著我,只會增加我的負(fù)擔(dān),你并不是我的責(zé)任!
朱寶兒垂下眼!讣热环蚓@么堅持,我也無話可說,夫君毋需專程送我回去,就這樣分道揚(yáng)鑣吧!」站起身,她徐徐步離溪邊。
「我會送你回去。」沒有將她安全的交到她爹手中,他怎能安心。
「既然我不是夫君的責(zé)任,那么夫君也不必為我費(fèi)心,我并沒有要回朱家!怪鞂殐罕硨χ馈_@是她另一個賭注,如果最后他真鐵了心不讓她跟,她就自己流浪吧!好不容易出來了,她說什么也不會這么輕易就讓人送回去。
「朱寶兒!」他終于轉(zhuǎn)身面對她。瞧見她不服輸?shù)耐χ臣,就知道她是存心的?br />
她款款地轉(zhuǎn)過身!冈瓉矸蚓浀梦业拿帧!馆p聲一笑,卻不小心牽動了臉頰上的痛處,她又倒抽了口氣,白煞一張俏臉。
虎將無聲的嘆了口氣,將手巾擰了三分干,上前輕柔的為她覆上。
「別動。」察覺她想要撇開頭,他抬起另一手輕輕扣住她的下巴。
「夫君既然不要我了,又何必管我臉上的傷?反正明日過后咱們就要分道揚(yáng)鑣,到時候就算有人欺負(fù),或者我被壞人抓了賣了,還是露宿街頭冷著餓著,也都不干夫君的事了—」
「我說了,我會送你回家。」他打斷她,不想去想像那種情景!高有,我不是你夫君,不要叫我夫君!
「我也說了自己無家可回,對朱家來說,我已經(jīng)是嫁出去的女兒了,被夫君嫌棄休離已經(jīng)夠丟臉,怎么可能再回去?」她目光灼灼。「還有,你是我夫君,從接到繡球的時候就是了!顾裾J(rèn),她也可以不厭其煩的強(qiáng)調(diào)。
「我沒有嫌棄休離你,我們根本不是夫妻!」
「夫君一直不承認(rèn)我是你的妻子,就是嫌棄。」
「我只是說出事實(shí)。」他語氣嚴(yán)厲,可覆于她臉上的手卻很溫柔!富丶胰,對你比較好。」
朱寶兒拉下他的手,紅著眼凝望著他。
「如果夫君不要我了,那就別再管我,我明日就離開,絕不會讓夫君為難!罐D(zhuǎn)身離去,這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擲,賭的是他冷凝表情下的溫暖。
而當(dāng)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離去時,她知道自己又賭贏了。
「你不認(rèn)識我。」
「大部分的夫妻在成親前都互不相識,而且,以后多得是時間可以讓我們互相認(rèn)識了解。」她巧笑倩兮的回過身。
「坐下!顾酱笫。既然她這么堅持,有些事情也該讓她知道了。
朱寶兒很聽話的坐下,仰起頭望著他。「夫君有話要說?」
虎將點(diǎn)頭,在她身旁坐下!肝沂且粋賞金獵人!雇nD了一下,偏頭望向她!改阒朗裁词琴p金獵人嗎?」
「是專門捉拿官府懸賞的犯人,領(lǐng)取賞金的人嗎?」朱寶兒好奇的問。
「沒錯,這就是我,一個在刀口舔血的賞金獵人!挂浑p炯目凝望著她。他們的生活,像她這種養(yǎng)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是無法想像的。
「所以呢?夫君希望我做什么嗎?」雖然心里清楚他告訴她的目的,可她仍佯裝一臉疑惑。
「我沒有希望你做什么,只是讓你知道,跟著我,很危險!顾钦娌欢,還是裝傻?
「我不怕,你會保護(hù)我,我也會保護(hù)你的!顾J(rèn)真的盯著他說。
保護(hù)他?
虎將幾乎失笑。他這輩子何時需要別人來保護(hù)?尤其是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很可笑的話,但是卻讓他覺得窩心極了。
明知道不該,可在她認(rèn)真堅定的眼神下,他卻再也無法像過去那般決絕。
斂下心頭升起的苦惱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他有點(diǎn)浮躁的丟下一句,「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