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兒子離家出走,杜信安整個失去冷靜,氣憤地咆哮。
“你這個做爸爸的才奇怪呢,居然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兒子不見了。”方雪雁潑他冷水。
他一窒,半天說不出話來!斑@死小子,被我抓到他就慘了,看我怎么教訓他!”
明明驚慌得半死,還逞強撂狠話呢。
方雪雁搖頭嘆息。男人都是這樣嗎?擔憂一個人說不出口,表面愛裝酷裝嚴厲,用責備代替關(guān)懷……
對了!一念及此,她驀地心神震懾。以前她用激烈的方法減肥時,他也曾犀利地批評過她,莫非那其實是一種表達不舍的方式?
對她和對凱凱,他是類似的心情嗎?
“我得去找他!”
杜信安沉啞的嗓音將方雪雁神智拉回,她不及細想,立即跟進。“我也去!”兩人準備了手電筒、瑞士小刀、毛毯、家庭醫(yī)藥箱等急難救助用品,開方雪雁的Minicooper上路。
杜信安猜測兒子會往山下熱鬧的地方走,順著山路蜿蜒,慢慢地開車尋找,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但車子來回折返兩趟,卻沒發(fā)現(xiàn)凱凱或小七的蹤影
“這小子該不會走上岔路去了?”
他更焦急了,這山區(qū)的主要干道上是有路燈照明,但往山林深處的小徑可是沒有燈光的,只能靠月色依稀辨明視線。
而且夜深了,山上氣溫降得快,也不知凱凱身上穿了多少衣服、夠不夠保暖,重要的是,萬一他遇上壞人怎么辦?
“要不要報警?”方雪雁提議。“凱凱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
“我知道!倍判虐矄÷晳,雙拳掐握,他試著在腦海里分析兒子可能上哪兒去了?但毫無線素,只好向方雪雁求救!澳銜缘脛P凱平常喜歡去哪里玩嗎?他都帶小七到哪里散步?”
“你怎么反過來問我?你是他爸。
“我知道,我知道!彼脨赖匾а馈K芮逄孀约菏莿P凱的父親,但問題是他是個不盡責的父親,竟連兒子平日習慣游玩的地方都不曉得。他只知道凱凱每天傍晚都會帶小七出門散步,而他總會叮嚀兒子不準走太遠,半個小時內(nèi)必須回家。
“我知道了!”方雪雁驀地雙手一拍。“會不會是那里?”
“哪里?”他急迫地問她。
“就我們平常停車的后面,不是有一條很隱密的散步道路嗎?我陪凱凱跟狗狗走過幾次!
就是那里!
杜信安立即將車子掉頭,開回住處,停好車,扛起背包,打開手電筒,方雪雁撥開山邊一叢雜草,果然出現(xiàn)一條狹窄的小徑。
“你跟在我后面,小心點。”杜信安低聲囑咐,將方雪雁拉到自己身后,想想不放心,決定牽住她的手。
她嚇一跳!澳愀擅?”
“我怕你走丟了!彼茏匀坏鼗貞!耙呀(jīng)丟了一個凱凱了,我可不想連你也弄丟!
他怎么說得好像把她當成小孩子似的?
方雪雁直覺想頂嘴,但轉(zhuǎn)念一想,胸口卻是融化一股甜蜜,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厚實與溫暖。
這是一雙能給人安全感的手,至少能令她感覺被呵護。
他牽看她的手,在前方引路,催爾風吹過,兩旁尖銳的芒草會向兩人刺過來,他會細心地用臂膀替她檔開。
她毫發(fā)無損,但他兩條手臂卻被劃出一條一條細細的紅痕。
她注意到了,止不住心疼!澳悴煌磫幔俊
“什么?”
“你的手,一直被草割到!
“喔,這個啊。”他不以為意!拔移つw相,刮上幾道沒什么!
話語方落,又一陣風吹來,這回是從樹上落下幾個黑色物體,其中一個似乎粘在方雪雁頭頂。
“啊?”她警覺地尖叫,跳躍著躲進杜信安懷里!坝袞|西在我頭上,幫我拿掉它啦!”
見她那激動的模樣,他不禁失笑,順勢攬住她!澳銊e動、別叫,等下那東西爬進你嘴里就不妙了!
什么?!她驚駭?shù)亻]嘴,全身瞬間僵凝,,動也不敢動,連呼吸也暫停
他拿手電筒照她頭頂,沒發(fā)現(xiàn)什么,再用手指輕輕扒梳她的發(fā)。
“你找到了嗎?”她見他久久沒吭聲,忍不住細聲細氣地問,嘴唇只敢咧開小小的一道縫,嗓音因而含糊不清。
但他還是聽懂她在說什么!拔覜]找到!
“你再找找,一定有啦。”她急得跺腳。
明明就沒有!他暗暗嘆息,為了安撫她,只得用手仔細梳過她每一寸頭皮、每一根發(fā)絲。
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宛如愛撫,她漸漸地感覺到異樣,頭皮微微麻癢。
“真的沒有啊。”他在她耳畔暖昧地吐息。
她倏地顫栗,粉頰發(fā)燒,往后退開!皼]有……沒有就好!
他凝視她兩秒。“我看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找凱凱就好了,夜里光線不好,什么都看不清蓓,萬一真的有蟲還是蛇之類的……”
她嚇得冷顫,卻執(zhí)拗地打斷他!拔也慌拢覀冏甙!”
不怕才怪。杜信安不相信。
她看出他的懷疑,夏窘了。“反正我也要去找就對了,我不想一個人在家里等,我也擔心凱凱的安危。
他聞言,心弦一緊!昂冒伞!彼従彽卦俣葼课账氖帧!澳悄愣阍谖液竺妫⌒狞c。”
兩人踩看落葉、踩看砂石,又前進了數(shù)十公尺,忽地,方雪雁聽見一陣細微的聲音。
“你聽見沒?”
“聽見什么?”
“噓!
兩人噪聲,豎起耳朵,不一會兒,杜信安也聽見了,遠處似是傳來幾聲隱約的狗吠。
“會不會是小七?”
兩人交換一眼,心領(lǐng)神會,同時加快步伐,在昏蒙的月色下匆匆前進,小徑轉(zhuǎn)彎處,有一條幾近干涸的小溪,溪上架著獨木橋。
狗吠聲是從獨木橋后方傳來的。
杜信安領(lǐng)看方雪雁,小心翼翼地繞過獨木橋,路況變得更難走,雜草叢生,山壁與河道間距狹隘,身子得貼著山壁行走。
又走了幾十公尺,轉(zhuǎn)個彎,聲音夏清晰了,除了有狗的哀鳴聲,還有孩子吹泣的鳴咽。
是凱凱吧?一定是他!
杜信安頓時心焦如焚,邁步快走,但即便在這時候,他也沒拋下方雪雁,依然牽著她。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一處稍微空曠的雜草地,問題來了,這里像是河道的轉(zhuǎn)折處,溪水雖不多,但因地勢傾斜,流勢顯得湍急,而過岸的木橋已塌毀。
對岸有人影晃動。
“凱凱!是你嗎?”杜信安揚聲喊。
“是……爸爸嗎?”遠遠地,傳來凱凱便咽的聲嗓。
總算找到兒子了,杜信安驚喜不已!澳阍趺戳?沒事吧?”
“我……沒事,可是小七受傷了!”凱凱哭喊。
小七受傷?杜信安心一揪!澳愕瓤矗职竹R上過去!”語落,他松開方雪雁的手,低聲交代!澳阍谶@邊等我!
“不要!彼芙^。“我要跟你一起過去。”
“你沒看到現(xiàn)在的情況嗎?”他皺眉瞪她。“橋被沖毀了,只能涉水過去,很危險的。”
“我不怕。”她搖頭。
“你不怕?我怕?啊。”他嘆氣。“聽話,乖乖在這里等!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過去。”她堅持,“說不定你會需要幫手……”
“你為什么這么任性?我說不準你過去!”杜信安惱火地提高聲調(diào)!澳阆胱屛覔乃绬?小七受傷了,我兒子身上可能也有傷,我不要你也受傷!”
干么這么兇。糠窖┭惚凰呐瓪怏@到了,委屈地癟癟嘴,直覺想反駁,但見他雙眸焚火,又氣又急,心念倏地一動。
他該不會……
她深吸口氣,小小聲地問!叭绻沂軅,你會心疼嗎?”
“對!我會心疼,我很心疼!”他一口承認,很干脆也很氣急敗壞!斑@樣你滿意了吧?”
她不滿意。
不滿他嘶吼式的斥責、不滿他明明是關(guān)心她卻不•懂得表現(xiàn)溫柔、不滿他說心疼她時,臉上是那種仿佛想掐死她的表情。
她很不滿意。
可她的心房,卻無可救藥地融化了,宛如遇熱的巧克力,甜蜜蜜地粘膩成一團。
這個可恨又可愛的男人。
她禁不住上前,在他頰畔印下輕柔一吻,將他整個人震得失魂落魄。
“我知道了,我在這邊等你。”她撫摸他英俊的臉頰,眸光似水!澳阋欢ㄒ桨舶阉麄儙Щ貋。”
他怔怔地望她,好一會兒才猛然回神,捏捏她的手,語音沙啞!跋嘈盼!
他許下承諾,在她滿滿柔清的目送下,獨自冒險涉水到對岸,做解救兒子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