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兒,娘有件事兒想問問你!
“娘。”朱曦看向娘親,“有事盡管問!
“你大了,娘也管不著你。”她柔聲說道,“只是你妹妹在你之前成親,你雖不以為意,但畢竟于禮不合,所以娘想了好些時候,也該是時候給你尋門好親事,趁著王爺來,不如請王爺在京里替你物色個門當(dāng)戶對的大家閨秀,早點(diǎn)成親,這樣可好?”
“我的親事,我自己有打算。”朱曦微揚(yáng)了下嘴角,“娘無須操心。”
“不操心行嗎?”黎三娘一嘆,“外頭的話可是傳得越來越難聽了!
他不以為然的輕挑了下眉,“我沒聽到什么難聽話!
“別瞞我,你奶奶還病著!彼D時失了食欲,放下碗筷,微微紅了眼,“你總不想要讓她老人家知道了這件事憂煩吧?”
明白娘親肯定是為外頭傳聞他與錢思兒有往來而憂心,盡管娘親是一片好意,但這跟外頭那群人云亦云的無知之輩有何差別?
朱曦放下碗筷,冷了臉。那日看元寶被那潑婦甩了一巴掌后,他們沒再見過面,他曾刻意叫唐傲南帶他繞到錢莊幾次,但都沒瞧見她人。
他懷疑她為了躲他,甚至不出門了,這已經(jīng)使他心煩意亂,可不希望娘親再來徒增煩憂。
“這些年,你為了朱家忙進(jìn)忙出!崩枞锢^續(xù)抽泣著說,“原本朱家只是一間米行,能有今日這番成就,娘甚感欣慰,錢家的小姐也不是不好,只是我聽說她與無數(shù)男子過從甚密——”
“不論娘聽了什么,都不是真的。”朱曦打斷了她的話。
“縱使傳言有假,但人云亦云,有些該是無風(fēng)不起浪吧。”
“確實(shí),有些是無風(fēng)不起浪,正如我與她的事,倒有幾分真!
黎三娘有半刻啞口,“幾分……真?”
他直視著娘親,語調(diào)鏗鏘有力,“娘可別忘了,當(dāng)年是錢家小姐的爺爺慈悲,在爺爺饑寒之時,賞給爺爺一碗飯吃,朱家才有今日的一片榮景。”
她微愣的開口,“這事兒我當(dāng)然沒忘,可這是兩碼子事,怎么能與你現(xiàn)下和她的情況相談!
朱曦看著娘親。自爹死后,他成了家中唯一的支柱,他守護(hù)著家人,向來不顧外頭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而今錢思兒的事,他已經(jīng)攬到了身上,她就是他要守護(hù)之人,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一根寒毛。
“不談上一代的救命大恩,單就她曾救過我一命,所以全天下的人皆可以不明事理,但我們朱家上下,沒人有權(quán)可以數(shù)落她半句!
雖然事實(shí)是,他為了救她才受傷,差點(diǎn)害得自己去見閻王,她才不眠不休的照顧他,但是這個時候,誰在乎那些小細(xì)節(jié)!
娘親是大家閨秀,朱家向來又以禮義傳家,“救命恩人”這個大帽子扣下來,娘親也不好再說什么。
“大哥,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朱語芙在一旁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什么時候的事就別管了!敝礻貟吡嗣妹靡谎,“重點(diǎn)是恩情大過天,明白嗎?”
朱語芙遲疑了下。她已出嫁,這次是回家省親,所以也不好多過問娘家的事,更何況她向來以哥哥的意見為天,從不會反駁。目光看著沉默的娘親,見她不語,自己也只能閉嘴不再多問。
不經(jīng)意間,朱曦看到唐傲南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有意見嗎?”他睨了他一眼。
“不敢!只是覺得少爺學(xué)思兒姑娘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真是越來越高了!碧瓢聊弦恍,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雖說是仆,但因?yàn)橹礻刂赜,所以在朱家,他儼然是半個主子,跟朱家人向來是同桌吃飯,沒有分際。
“我說的是事實(shí)!彼矇旱土松ひ。
“當(dāng)然、當(dāng)然!碧瓢聊蠌纳迫缌,“少爺向來說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思兒姑娘這幾日連門都不出,不知是否在躲著少爺?”
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心中哪里有刺,還硬要再扎個幾下。
“我吃飽了!娘,您慢用!钡闪速N身總管一眼,朱曦起身。
唐傲南一笑,也放下碗筷,跟了出去。
“少爺,要不要我再帶你到錢莊去繞繞?”
“我看起來很閑嗎?”面子掛不住,他冷著臉說,“若我要去,我自個兒會找到路!”
“少爺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向來莫名其妙只知道向西走,我擔(dān)心你自個兒去,一輩子都找不到錢莊。”看著他殺人似的目光射來,唐傲南一笑,“好吧,少爺若有需要就叫我一聲,可千萬別一個人去。你也知道,目前還不知道傷你的人到底是何身分,凡事小心為上!
朱曦點(diǎn)了下頭,頭也不回的往屋外走。
原以為錢莊不難找,但朱曦看著眼前的道路,不得不承認(rèn)他終究高估了自己。
要不是因?yàn)椴幌肟刺瓢聊夏菑埲⌒Φ淖炷槪矊?shí)在無須獨(dú)自一人跑這一趟。
他衣襟里有著她那日替他包扎傷口的手絹,今日藉著還手絹為由,直接上錢莊找人,他看她還有什么理由不見,只是……元寶的家到底是在哪里?!
過年了,街上滿是上街采買年貨的人,突然一股黑煙徐徐飄向天,不像坎煙,而是什么東西燒起來似的,隨著煙霧越來越大,隱約還可以見到火光。
朱曦的心不由自主的擰了起來,往竄出火光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
朱家大道此刻正亂成了一團(tuán),火煙四竄。
“朱少爺,不好了!”酒樓的伙計(jì)一看到他的身影,連忙跑了過來,一臉的驚慌道:“不知哪來的大火,燒了咱們好幾間店鋪!
店鋪全燒了他也不在乎,他一把捉住伙計(jì),“錢家的錢莊呢?”
“錢家的錢莊火勢也不小!被镉(jì)指著后方,“方才我好像看到——”
朱曦一把沖向伙計(jì)指的方向,果然見到錢莊的門口也一片混亂,煙霧和火光不停的從里頭冒出來,他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該死!”他詛咒了一聲,目光梭巡著四周,沒有那張熟悉的臉,他又抓了個正忙著救火的伙計(jì),“錢莊里頭的人呢?全出來了嗎?”
“我剛才好像有看到四小姐和五小姐!”
他腦子飛快的轉(zhuǎn)動著。元寶排行第三,逃出來的是她那對雙胞胎妹妹。
“三小姐呢?”他焦急的問。
“三小姐?沒看到她人。”
朱曦松開了手,看著眼前的火越燒越旺。他就說女人麻煩,尤其讓他動心的女人,更麻煩。
他拿起一桶正要往火上澆的水將自己淋濕,不顧阻止地沖了進(jìn)去,他向來分不清左右,進(jìn)了火場,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跑,只能又急又慌的喊著,“元寶!元寶——你在哪里?聽到應(yīng)我一聲!
聽到咳嗽聲,他連忙循聲而去,正好看到跪坐在地上的錢思兒,他一把將她給拉起。
“我沒事,只是扭了一下!彼贿吙,一邊緊拉著他的衣襟,被煙嗆得眼淚直流,“我娘在里頭!”
看著前頭的大火,他當(dāng)機(jī)立斷的說:“我們先出去再說!”
“不行!我要救我娘,她的房間就在前頭,你看到了嗎?在前頭——”
朱曦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現(xiàn)下這個情況,她都自顧不暇了,還想著救人,他一把抓住掙扎個不停的她,硬是往外拖。
“放開我!”
“你會害我們都死在這里!”
“你大可不要理我!反正我本來就是個不祥之人,只會害了你!彼男膽以谀镉H的身上,根本無法理會其他。
“都什么節(jié)骨眼了,你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他不得已只好揚(yáng)起手,從她的脖子旁巧勁一擊。
錢思兒的身子立刻一軟,整個人暈倒在他的懷里。
他立刻打橫將她抱起,狼狽的抱著她逃出火場,她那對雙胞胎妹妹早就哭花了臉,反正這個節(jié)骨眼,除了掉眼淚之外,她們什么都不會做。
“看好她!”朱曦交代了一聲,又轉(zhuǎn)身回到火場里。
一進(jìn)火場,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找不到錢思兒方才指出她娘親的方向。
煙嗆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只是沒救到人,他說什么也不能出去,他可以為她沒了命,卻不能見她對他心懷怨慰。
就在他如無頭蒼蠅的當(dāng)下,唐傲南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身旁,“少爺!”
朱曦松了口氣。
“你來得正好!快!元寶的娘親在里頭!
“不行。”唐傲南用力的拉著他,“屋子要塌了!我們得立刻出去。”
“沒救到人不能出去!彼Z帶堅(jiān)持,“你告訴我方向,人我自個兒去救!”
“少爺?!”唐傲南無奈的嘆了口氣,“你不走,我怎么走得開?這輩子還真是欠你的,走吧,往這邊!”
他率先走在前頭帶路。
兩人在屋子里找到了倒在地上的林悠,朱曦一把將她給抱起,在唐傲南的護(hù)送下,千鈞一發(fā)的逃離了火場。
錢思兒迷迷糊糊的轉(zhuǎn)醒,一時半刻還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但沒一會兒,家中發(fā)生大火的記憶回到了腦海里——
她要去救娘,卻被朱曦給攔住,之后就——她猛然坐起,一個轉(zhuǎn)頭就對上朱曦帶笑的雙眼。
“終于醒了!
“我娘呢?”她一把揪住他衣襟。若她娘有個三長兩短,她就跟他沒完沒了。
朱曦懶懶的目光掃過她的手,“瞧瞧你這是什么樣子!
“我娘呢?”她一心擔(dān)心娘親,哪在乎自己像個潑婦。
“我娘人呢?”
“我沒聾!彼麪钏茻o奈的搔著耳朵,“聲音別這么大,嚇壞人了。你這樣子可會讓外頭那些垂涎你美色的男子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