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家里接二連三發(fā)生不幸的事情,連她自己都覺得最近倒霉得太夸張,仔細想想她和伊勁涯兩次見面都在那樣的場合下,他會質(zhì)疑她故意捏造可憐的背景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她做事向來無愧于心,就算是被逼走上援交、陪酒這條路,她也秉持著做人要誠實的道理,他可以不相信她、不要幫助她,但他幫她又要懷疑她是算什么嘛!
杜筱月不曉得她現(xiàn)在要回答沒關(guān)系還是不接受才好,一張小嘴閉得死緊,糾結(jié)的眉頭不知道是在氣他竟然想用三言兩語化解她的不白之冤,還是氣她居然就這樣心軟,不打算再計較?
“算了!就當(dāng)我倒霉,你留張名片給我好了!”
“你是想留我的連絡(luò)方式,等想好怎么懲罰我對你的誤會,再來找我算帳嗎?”他半開玩笑道。
“你真的有被害妄想癥耶,你的周遭一定充滿爾虞我詐,你對人性才會這樣不信任!本拖耠娨暽涎莸哪菢樱篱T商場上不擇手段的斗爭,處處都需要小心提防。
伊勁涯的眸中有一閃而過的無奈,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他是看過太多人性的可怕丑陋,不過他也不是真的對人性完全失去希望,只是職業(yè)病的關(guān)系,習(xí)慣用漫不經(jīng)心當(dāng)作保護色的他防備心的確很重。
“我沒有名片,你直接留我的手機號碼吧!”他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他已經(jīng)知道他無須對她有所防備。
“也好!倍朋阍履贸鍪謾C記下他的號碼,順便回撥給他讓伊勁涯也知道她的電話,“不管你相不相信,這號碼我用了好幾年,不可能隨便換掉,你打這個電話就可以找到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趕快把欠你的三萬還給你的。”
伊勁涯對她要他連絡(luò)方式的原因感到訝異,“不用了,那是我……”
“你們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也許不把這點小錢放在心上,但是無功不受祿,我是因為情急,才會厚著臉皮拿那三萬塊,本來就苦無機會可以聯(lián)絡(luò)你,我說我會還錢就是會還錢!
她不是要故作清高,也記得她目前負債累累,不過她懂做人基本的道理,經(jīng)過這次的誤會之后,也提醒她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那三萬元雖然沒有讓她犧牲她的清白,卻讓她的名譽遭到誤解,士可殺不可辱,早知會如此,她還寧愿那天和伊勁涯完成買賣,起碼她不會因為白拿他的錢,感覺自己欠他一份人情。
伊勁涯無謂的聳聳肩,他不可能會要她還錢的,她只想到強調(diào)她不會隨便換號碼,怎么沒想到他會不會一轉(zhuǎn)身就去辦個新門號呢?看來她雖然不是未成年少女,卻是涉世未深的傻女孩,接連兩次可能羊入虎口都剛好能全身而退真的是算她幸運。
“折騰了一整晚,早點回去休息吧!”行動派的伊勁涯才說完,順手就替杜筱月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后將她塞進車里。
杜筱月見他付了兩張大鈔給司機,急忙想阻止他又亂當(dāng)散財童子,害她欠他的人情越來越多。
“我可以坐公車回……”
“把出租車資一起記在你欠我的帳上,我也累了,我要回家睡覺了!”語畢伊勁涯招來另一臺出租車,頭也不回的上了車,他知道他有點雞婆過頭,可是他就是無法丟下她不管,都當(dāng)是基于男人的基本風(fēng)度,他們的緣分也算很特殊,他怎么可能讓她大冷天的穿著短裙高跟鞋跑去搭公車?
杜筱月來不及叫住他,也來不及把身上的外套還給他,只好被動的向司機報上地址,一路上司機夸獎她男友長相不輸明星又溫柔體貼,她又害羞又心虛。
她是不能否認伊勁涯的舉動令她感到很窩心,可是她為什么不討厭司機的誤會,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竊喜?
杜筱月不自覺的攏緊身上的外套,好聞的淡淡香味沁入她鼻間,裹著伊勁涯大大的外套讓她感覺好像是被呵護著,是因為她睡眠不足引起的錯覺嗎?她到底是怎么了……
畢竟還欠酒店不少錢,一到該上班的時間,杜筱月還是乖乖的跑到酒店報到,不過卻撲了個空,酒店門口拉下的鐵門說明昨晚的事可能還沒處理完畢。
她當(dāng)給自己放一天假,漫無目的在街上閑晃,順便放松一下連日來緊繃的神經(jīng),正好眼尖的看見伊勁涯行色匆匆,發(fā)現(xiàn)他臉色蒼白很不自然。
她有些擔(dān)心偷偷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離市區(qū)有段距離后,她的腳都快被高跟鞋磨出水泡才終于見他停下腳步。
當(dāng)伊勁涯走進眼前三層樓高的屋子,看到里頭的燈亮后她本來就要回家,但越想越不放心,打算當(dāng)面確認他的狀況,又不由得怕伊勁涯會不會怪她多管閑事?
雖然還沒想好要是伊勁涯根本一點事都沒有,她該如何替她的瞎操心自圓其說,但一想到方才伊勁涯神情不見一貫的從容,腳步甚至有點凌亂,她就無法想太多,手指像有自己意識般按下門鈴。
等了好一會兒伊勁涯都沒來應(yīng)門,杜筱月一顆心更加七上八下,緊張他是不是真的生病,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她情急之下正要再按門鈴,大門卻無預(yù)警的打開了。
伊勁涯原本擔(dān)心是剛才暴露行蹤而招來敵人,在看到來人是杜筱月之后,他瞬間隱去充滿戒慎的銳利眸光,悄悄收起手上的掌心雷卸下了防備。
他沒有多余的力氣招呼她,隨即回身進入房間,杜筱月見狀趕緊跟著進到屋內(nèi),順手替他鎖上門。
“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伊勁涯咬著牙吃力的脫下亞麻材質(zhì)的黑色西裝外套,難免牽扯到他肩胛上的傷口,緊皺了他一雙劍眉。
“我剛剛在路上看到你,感覺你好像怪怪的,我……”杜筱月驚見他白色上衣被血染的鮮紅,瞬間慘白了小臉。
好不容易脫下了上衣,伊勁涯的額際滲出滴滴冷汗,他無意嚇到杜筱月,但是他肩上的子彈必須要立刻取出,為了躲開敵人的耳目,他剛才已經(jīng)拖得太久,傷口再不處理的話可能會潰爛。
“轉(zhuǎn)過身,不然就馬上回家去!彼嘈哦朋阍虏皇嵌嘧斓娜耍瑹o須他交代,他受傷的事也不會傳出去。
杜筱月還是僵在當(dāng)場一動也不動,不僅是嚇傻了,也是因為她腳步像生了根似的無法移動,知道他受了這么嚴重的傷,她怎么可能有辦法置之不理掉頭。
“我不……我不能不管你!彼钠鹩職庾呓,強迫自己忽略他傷口的怵目驚心,以及隱隱約約的血腥味,“我、我來幫你!彼∨懿降母哌M房間。
伊勁涯正從柜子里翻出一堆紗布和聿東冥獨創(chuàng)的傷藥,杜筱月的靠近令他錯愕,一般女人看到這么多血,應(yīng)該早就驚聲尖叫或者直接昏倒,她明明也嚇得不住顫抖,為什么還……
“謝謝你,這種小傷我還可以自己處理!彼宸挠職,也很感動她對他的關(guān)心,但他不想麻煩她,應(yīng)該是說他除了失去意識之外,通常不會想麻煩任何人,包括那群生死相交的好伙伴在內(nèi),他不習(xí)慣讓人看見他絲毫的狼狽脆弱。
“這算是小傷?”杜筱月的聲音高了八度,這男人莫非以為她會把他肩上那半截沾了血的銀色小東西當(dāng)成裝飾造型?“我們應(yīng)該趕快去醫(yī)院!”
“不行,我是因為工作受傷,太高調(diào)對我不是件好事。”這次的工作是臨危受命,他是一時粗心大意才會受傷,怎能讓敵人再有機可趁,他可以確定這次任務(wù)的目標(biāo)還不知道他的身分,他絕不能打草驚蛇。
“工作?你是警察還是黑社會的流氓?”她的異想天開算猜中一半的事實,他們神令游走黑白兩道既黑且白,他不是職業(yè)的警察,也不是專業(yè)的流氓。
“我是個保全,偶爾會接保鑣的工作!彼麄兩窳畹姆⻊(wù)內(nèi)容不是一般人容易接觸到的,解釋太多她未必懂,畢竟加上特勤兩個字多少會讓人有距離感,保全聽起來比較平易近人。
“所以你是在保護雇主的時候受傷的?”原來他有份正當(dāng)?shù)墓ぷ,她還以為他是游手好閑的頑绔子弟。
“你真聰明,一猜就猜到我是不小心成了替死鬼,那你應(yīng)該也能理解我有顧及我雇主的種種因素,所以才不能去醫(yī)院!币羷叛乃餍皂樦脑捇卮。他的工作本來就很復(fù)雜不容易解釋,這次替某個原則分明的黑幫大老處理某個心存不良的政黨官員,其中牽扯的利害關(guān)系,一般人絕對無法想象。
杜筱月悶悶的看著他,她明白她沒有權(quán)力過問他的事,只是他對受傷的事看得無關(guān)緊要的態(tài)度讓她為之氣結(jié)。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關(guān)心你的人很擔(dān)心嗎?”話一出口,她才想起這里只有他們兩人,她不等于是自己承認她就是那個很擔(dān)心的人?
伊勁涯忙著消毒鑷子的手頓了一下,懷疑是他誤解了她的語氣,她為什么好像有些哽咽?是被他血流不止嚇到,還是太過緊張他的傷?
他其實大可以扳起臉趕她離開,別礙著他處理傷口,也能如往常他拒絕其它女人噓寒問暖一樣,請她不用雞婆,然后溫柔的下達逐客令,一樣不影響彼此原本的關(guān)系。
但是杜筱月既不是他女友或床伴,也不是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纏著他的普通女人,他沒理由對她亂發(fā)脾氣,也不想隨便敷衍她的關(guān)心。
看杜筱月抿著唇,賭氣別過頭不理他,又堅決不肯離開,他感覺心頭好像被撞擊了一下,有點像是感受到他那群好友彼此互相關(guān)心卻從不刻意說出口的默契,他和杜筱月并沒有深厚的交情,為什么會有類似的暖流輕輕流過他心房,而且蔓延開來的溫暖還頗令他沒轍。
伊勁涯無奈的嘆口氣,故意輕呼一聲引起杜筱月的注意,當(dāng)杜筱月果然很緊張的轉(zhuǎn)過頭來,他將手上的包扎用品全塞給她,拉著她就地坐下。
“對不起,我忘了我還有誤會你的前科紀錄,不該隨便和你爭辯!
杜筱月被動的接過他塞給她的東西,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不是要幫我?你再發(fā)呆下去,我的手就要廢了!”即使他不用假裝就很痛苦,但是生不如死、氣若游絲的模樣,多半還是故意夸張。
杜筱月這才回過神來,沒心情計較他剛才的揶揄,也沒空注意他眸子里的笑意,只是心急如焚的想趕緊幫他處理好手上的傷。
“你、你確定不用去醫(yī)院嗎?子、子彈……”
“我確定!彼麛蒯斀罔F的說,雖然傷口痛得他想要罵臟話,可是她慌亂無措又力求鎮(zhèn)定的表情可以暫時轉(zhuǎn)移他對疼痛的注意力,教他不覺揚起嘴角!澳、你確定你有辦法面對接下來的重頭戲?你看起來好像快、快昏倒了!
杜筱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學(xué)她講話,她又不是故意緊張結(jié)巴!“我是怕我的手太笨,要是讓你的傷口變嚴重怎么辦?”
“你很厲害了,起碼你的手沒有發(fā)抖,換作其它女孩子的話可能早就昏倒了還要我分神照顧。”玩笑歸玩笑,杜筱月的確出乎他預(yù)料的勇敢,他原以為她是逞強,很快就會投降放棄,沒想到她現(xiàn)在遲疑的重點只是怕加劇他的傷口,“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要是真的不敢看見血肉模糊的話,你就轉(zhuǎn)過頭去,負責(zé)遞東西給我!
他看透了杜筱月的固執(zhí),深知他的傷口還沒獲得適當(dāng)處理前是趕不走她,但最少她可以選擇當(dāng)他的助手就好。
“我不要!”杜筱月不假思索就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要幫就要幫到底,你自己來的話肯定要花更多的時間,也會多忍受不必要的痛苦!
她反手將鑷子和小刀藏在身后,一副害怕他搶的模樣,伊勁涯既無奈又好笑,這女人怎會傻得這般可愛?
“這是你自己的決定,等會兒要是被嚇哭,我可沒閑功夫安慰你!”
“你擔(dān)心你自己不要痛到昏過去就好,害我不知道怎么辦的話,我就硬著頭皮拿刀亂割、亂劃,到時你可別怪我!”在這種時候,他又是開她玩笑,又是大說風(fēng)涼話,她很懷疑他是故意想放松她的情緒,這好像是他獨特善解人意的方式。
伊勁涯瞧她那副打不倒、嚇不死的氣勢,突然很希望以后受傷都有她在身邊,他無需再裝作不在乎自己受了傷,也不用壓抑傷口的痛楚,感覺受傷也沒關(guān)系是因為知道她會在,她近乎傻氣的執(zhí)著勇敢也真的能夠舒緩他的疼痛。
咦?他剛才是希望他以后可以常受傷嗎?那他一定是瘋了!
“沖著你這句話,我會咬緊牙關(guān)撐下去,保證不會比你先昏倒!睉(yīng)該很少有人受傷,心情還這樣愉悅的,“你準(zhǔn)備好的話,就聽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慢慢來別太緊張。”
她并不想自作多情,但他半開玩笑的保證彷佛是想要安撫她的強心針,讓她知道無論如何還有他在,就算是她的錯覺也是件好事,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伊勁涯不確定他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在杜筱月成功的取出他肩上的子彈,替他包扎完傷口后天色已經(jīng)漸黑,他記得請她幫忙將他柜子里的退燒藥放在他床頭旁的小茶幾以備他不時之需,便交代她快回家休息,可是沒想到他天亮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居然抱著一件小外套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昨天他沒注意她的穿著,這才發(fā)現(xiàn)她穿得很少,她穿成這樣不會是又要去酒店上班吧?
這個笨女人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嗎?穿件露出大半個肩膀的上衣、短得只能包住臀部的小短裙跑進一個單身男人的家,還大膽在他房里呼呼大睡,倘若她是想引人犯罪的話絕對很有效果。
望著橫躺在沙發(fā)上的杜筱月,那誘人性感的姿態(tài)和曼妙的胴體,以及黑色絲襪下若隱若現(xiàn)的白皙,伊勁涯的下腹起了一股猛烈的騷動,他可不是血氣方剛的小毛頭,也見過不少更性感火辣的美女,他很訝異杜筱月只是這樣靜靜睡著,竟能對他造成這樣大的影響。
伊勁涯輕手輕腳的將有他體溫的棉被蓋在她身上,以免她著涼也免得他禁不住誘惑沖動犯罪,看著棉被里縮成一團貪戀溫暖的杜筱月,想到她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才沒有離開,他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又忍不住感動她不離不棄。
她應(yīng)該累壞了,尤其是她昨天整個下午繃緊了神經(jīng)和他肩膀上的子彈奮戰(zhàn),又顧了他一整晚……
伊勁涯驀地想起了什么,眸光瞥向床頭旁的柜子,空空的藥包和喝剩的開水,說明了杜筱月為何如此疲憊沉睡。
伊勁涯仔細翻尋他包扎完傷口后混沌的意識,迷蒙中記得半夜里他頭痛欲裂,昏昏沉沉連呼吸都難受,不過好像有個很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呢喃輕哄他放輕松,細心確定他的不舒服后,耐心的引導(dǎo)他慢慢吃藥,想他后來能夠一覺到天亮,應(yīng)該全算是她的功勞。
伊勁涯蹲下身子望著沙發(fā)上的人兒睡得香甜,昨晚那搖籃曲般輕柔的低語安撫,就是出自這張粉色柔嫩的雙唇?不厭其煩的貼在他額頭上,探詢他體溫的就是眼前緊揪著棉被的纖白柔夷?
他想叫她去床上睡,但是看她像個純真孩子般惹人愛憐的寧靜睡顏,他不忍心打擾,也不舍得移開目光,算了!既然她正好眠,就讓她多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