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緹沒有透露棠馨的真實身分或蓮娜以前的竊盜職業(yè)。她只說她打算找人幫忙，如果昂士伍不愿夜闖兇手的巢穴行竊；眾所周知，那名兇手喜歡在絞殺受害者之前或之后予以毀容，她打算回到最初的計劃。
公爵只哼了一聲。
他交抱雙臂坐著，在她敘述時不曾發(fā)表任何口齒清晰的意見。甚至在她敘述完畢，等他發(fā)問——他一定有很多疑問——時，他還是一語不發(fā)。
“快到了�！彼谄诚虼巴夂笳f�！耙苍S你想在答應(yīng)前先勘查地形�！�
“這一帶我很熟。”他說�！熬筒伎死俣�，太過高雅。事實上，我很驚訝她住得起。她賣的并非上等貨，比梅蓮娜小姐的水準(zhǔn)低多了。”他迅速瞥莉緹一眼�！拔也履阍谔暨x密友時自有一套獨特的標(biāo)準(zhǔn)。你似乎喜歡走極端，一個是高價名妓，另一個是女學(xué)生。和樸小姐認(rèn)識只有幾個星期，你已打算冒生命危險找回她的廉價首飾�！�
“價值的認(rèn)定來自感情�！� 莉緹說�！澳悴粫私獾��！�
“我也不想了解。”他說�！芭钥偸菫橐恍┈嵥樾∈聼⿶�，我知道長襪破個洞就是天大的災(zāi)難。你想要‘了解’什么盡管了解�？菰锏膶嶋H問題就由我來處理，好比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否則我可能得被迫殺人，然后被亞契嘮叨個半死。每次我的衣服沾有血跡回家時，他的心情就會很惡劣�！�
“亞契是什么人?” 莉緹問，短暫地分了心。
“我的貼身男仆�！�
莉緹轉(zhuǎn)身端詳他。
濃密的栗色頭發(fā)看似被喝醉的園丁用耙子梳過，皺巴巴的領(lǐng)巾快要松開了，背心沒有扣，襯衫一角垂露在腰帶外。
她臉紅耳熱地意識到他的儀容不整有一部分是她的杰作。但不是全部，她熱切希望。她不記得曾解開任何東西。問題是，她無法確定她的記憶力比判斷力和自制力更可靠。
“你的男仆該被吊死。”她說�！霸谧屇氵@樣衣衫不整的出門前，他至少應(yīng)該考慮到你的爵銜�！�
他毫不理會他的服裝，也沒有動手扣紐扣或把襯衫塞好，或整理領(lǐng)巾。
莉緹不得不把雙手緊緊交疊在膝上，以避免動手替他整理。
“重點是，你是昂士伍公爵�！彼f。
“那不是我的錯，對不對?”他轉(zhuǎn)頭望向車窗外。
“喜歡與否，那都是你的身分�！彼f�！吧頌榘菏课楣�，你代表的不是小小的自己，而是擁有數(shù)百年歷史的貴族世家。”
“如果想聽人教訓(xùn)我對爵銜的義務(wù)，我大可回家聽亞契說教�！彼^續(xù)望著路過的景物�！翱斓椒鹛m士街了。最好由我下車勘察地形．你太引人注目了。”
不等她默許，他就命令車夫在離屋子一段距離外停車。
她在昂士伍動手開門時說：“希望你不會想要獨自嘗試做任何事。這件事需要仔細(xì)計劃，我們不知道今晚屋里有多少人，所以你不要魯莽地闖進去——”
“請茶壺別笑鍋子黑�！彼f。“我自有分寸，葛莉緹。別大驚小怪了�！�
他推開車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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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當(dāng)天莉緹很晚才起床。
一部分是因為她昨天很晚才回到家。在昂士伍勘查未來的作案現(xiàn)場回來后，她花了一個小時和他爭吵。他異想天開地想以他無能的男仆取代她，害她不得不浪費許多時間根絕那個愚蠢的念頭，然后他們才能進入重點，開始商量行竊的計劃。
因此，她直到凌晨快三點才上床。心情輕松的她應(yīng)該很快入睡，因為他們最后商定的計劃簡單又直接，跟他一起行動的風(fēng)險遠(yuǎn)小于跟蓮娜一起。
莉緹也不會良心不安。她不必要求蓮娜為了一個不相識的女孩拿畢生成就冒險，更不必說是生命和四肢了。冒險的將換成昂士伍，但他原本就經(jīng)常追求危險，為打賭而冒生命危險在他是家常便飯。
使莉緹無法成眠的不是她的良心或?qū)ξ磥淼膽n慮，而是她內(nèi)心的魔鬼。
充滿她腦海的影像不是晚間即將面臨的危險，而是她已經(jīng)體驗過的：強壯的臂膀把她壓在堅硬的身軀上；緩慢徹底的吻耗盡她的理智；大手在撫摸她時奪走她的意志，使她只能渴望更多。
她與魔鬼爭論：只有想要自我毀滅的人才會和昂士伍發(fā)生曖昧關(guān)系。他對女人始亂終棄；如果她和一個不尊重她的男人上床，她不但會失去所有的自尊，還會失去世人的尊重，因為他一定會到處宣揚。
她緹醒自己，她的損失會有多大。如果她接受英國最惡名昭彰的浪蕩子作為她的情人，即使最開明的讀者，就算不懷疑她的道德，也會對她的判斷力起疑。她告訴自己，只有瘋子才會為了肉欲而犧牲雖然有限的影響力。
但她無法制止內(nèi)心的魔鬼慫恿她不顧后果地為所欲為。
因此，當(dāng)莉緹終于斷斷續(xù)續(xù)睡著時天已破曉，正午過后她才下樓吃早餐。
棠馨在莉緹回家時已經(jīng)入睡，這時已經(jīng)起床好幾個小時。莉緹坐下沒多久，她進入餐廳，在莉緹啜飲第一口咖啡后立刻開始盤問。
“你回家時應(yīng)該叫醒我�！碧能柏�(zé)備�！拔冶鞠氡３智逍�，但不該拿布萊斯頓的《英國法律評論》到床上去看，那就像喝下一大杯鴉片酊。憶芙夫人想要談什么事那么緊急？”
“她揭露貝先生的一些丑聞�！袄蚓熣f�！比绻聦嵳媸悄菢樱覀兿乱黄诰涂梢源蟊饕獙κ值某舐劻�。我今晚就要去查明真假�！�
事實是，她無法對棠馨據(jù)實以告。棠馨會像昂士伍昨晚那樣大驚小怪。更糟的是，棠馨會整晚擔(dān)心不已。
大謊已經(jīng)撒完，莉緹接著敘述她與昂士伍的邂逅。
她省略所有與作案計劃有關(guān)的部分，但沒有省略在廣場陰暗柱廓里的熾熱擁抱，使棠馨免于不必要的擔(dān)心是一回事，假裝沒有實際上那么傻則是另一回事。
“請別問我的理智哪里去了�！� 莉緹結(jié)束敘述時說�！耙驗槲乙呀�(jīng)自問過一百遍了�！�
她試著吃下盤中一直被她撥來撥去的食物，但她的食欲好像和理智一起失去了。
“他實在太不替人著想了�！碧能鞍櫭纪虮缓雎缘脑绮�。“一天內(nèi)有兩次高尚的行為……第一次在艾希特街，然后是賣花女，兩次都被你看到。”
“三次�！� 莉緹忸怩地更正。“別忘了，他應(yīng)我的要求住了手。如果他不住手，我對自己會不會拚命掙扎以保全童貞，毫無把握�！�
“也許他心里有個正人君子想要出來。“棠馨說。
“如果是那樣，那位正人君子將有一場苦戰(zhàn)。” 莉緹重新注滿咖啡，拿起杯子啜飲。“昨夜你有沒有機會查看我放在書桌上的那些書本和筆記?”
“有。很悲傷，尤其是最后一場葬禮，男孩在父親過世六個月后因白喉而死�！�
男孩的父親，也就是第五任公爵，因馬車意外傷重不治。
“那位父親指定昂士伍擔(dān)任他三個子女的監(jiān)護人�！� 莉緹說�！澳阏J(rèn)為第五任公爵中了什么邪，把子女留給英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放蕩之徒照顧?”
“也許第五任公爵熟識那位正人君子�！�
莉緹放下咖啡杯。“也許我只是在尋找借口，企圖證明我向這位資深浪子英俊臉孔、強壯體格和引誘技巧屈服，并無不當(dāng)。”
“希望你不是因為我而尋找借口。”棠馨說�！叭绻愫退洗�，我不會看不起你。”她鏡片后的褐色眼睛閃閃發(fā)亮�！跋喾吹�，我會很有興趣聽你細(xì)述，當(dāng)然純粹是為了增廣見聞，你不必演出來�！�
莉緹故作威嚴(yán)地瞪她一眼，但顫抖的嘴角使效果大打折扣。接著她忍不住放聲大笑。棠馨也跟著格格笑起來。
她三言兩語就消除了莉緹的抑郁——而且這不是第一次。棠馨是個幾乎可以讓人無話不說的女孩。她的理解力強，胸襟開闊，幽默感十足。
她的父母不懂得珍惜，把她留在身邊是那么容易，她的父親卻拋棄她，她的母親逼走她。她一無所求，卻急于有所用處。她從未抱怨必須在莉緹工作時獨自度過漫長時光，只在莉緹要求協(xié)助任務(wù)時興奮不已。最令人生厭的、尋找資料的工作對她都是冒險，女仆喜愛她，蘇珊也喜愛她。
雖然莉緹很久以前就學(xué)會不要仰賴天助，但她忍不住把她的年輕侍伴視為天賜。
今夜，如果一切順利，莉緹就能回贈這女孩一樣珍貴的小禮物。
那才是最重要的，她緹醒自己。
她面帶笑容地站起來摸摸棠馨的頭，弄亂她的頭發(fā)。
“你幾乎什么都沒吃。”棠馨說�！暗辽倌阌趾苡芯窳耍甘固K珊打起精神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莉緹為時已晚地注意到餐廳里少了那只常常假裝餓得要命的狗。
“它對它的早餐不屑一顧。”棠馨說�！八盐彝先ヌK荷廣場，三分鐘后又把我拖回家來。它不想散步。它進人花園，趴下來把頭擱在前爪上，根本不理會我用球逗它，它也不想追棍子。你下樓時我正在找她的鴨子�！�
蘇珊有好幾樣玩具，拖繩磨損的舊木鴨是它的最愛。
但莉緹知道，蘇珊一旦生起悶氣，連木鴨也無法使它高興起來。
“它若不是吃了令它不舒服的東西，例如走失的北京狗，就是在生悶氣�！� 莉緹說。“我出去看看它。”
她離開餐廳，走向屋子后方。她只走了幾步就聽到狗爪奔上廚房樓悌的聲音。
仆役門猛地開啟，蘇珊沖了出來。它在盲目沖過走廊時撞到莉緹，差點把她撞倒。
門環(huán)敲擊聲響起，蓓蓓從客廳快步走出來應(yīng)門。
莉緹站穩(wěn)后急忙去追興奮的獒犬�！疤K珊，過來�！彼瘢絼跓o功。
獒犬繼續(xù)往前沖，沿墻邊擦過女仆。蓓蓓絆了一跤，急忙抓住門把。前門開啟，蘇珊撞開蓓蓓沖出去，撲向站在門階上的那個男人。莉緹看到那個男人在獒犬的重量下?lián)u晃后退，緊接著她的腳踢到東西。
莉緹往前倒下，看到木鴨滑向旁邊。在著地的前一剎那，她被猛地拉住，硬跌到一副龐大堅實的軀干上。
“真要命，你走路從來不看路的嗎？”太過熟悉的聲音在她暈眩的頭頂上責(zé)罵。
莉緹抬頭……望進昂士伍公爵滿含笑意的綠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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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后，莉緹在書房看昂士伍檢查她的藏書和家具，他那副摸樣就像前來對債務(wù)人被扣押的財物進行估價。差點被蘇珊撞倒的崔博迪帶著棠馨和蘇珊前往蘇荷廣場，因為昂士伍叫他們出去散步。
“啊，皮爾斯.伊根先生寫的《倫敦生活》�！卑菏课閺臅苌铣槌瞿潜緯！拔业淖類壑弧Ｄ憔褪菑哪抢锏弥獖A頭的嗎?”
“我在等你告知侵入我家的目的�！彼┯驳卣f�！拔腋嬖V過你，今晚九點會去接你。你想讓全世界知道我們相識嗎?”
“全世界的人一個月前在醋坊街就知道了，而且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你我相識的經(jīng)過�！彼念^仍埋在書里�！澳阏娴膽�(yīng)該找?guī)焐？颂婺惝嫴瀹�。衛(wèi)喬伊的風(fēng)格太類似賀加斯，你需要庫桑克那種比較狡黠的手法�！�
“我想要知道你這樣大剌剌走進來是什么意思——好像這里是你家，還帶著崔博迪一起來。”
“我需要他引開樸小姐�！彼瓌訒��！拔乙詾槟呛苊黠@。他可以便她忙著推測查理二世的謎，不對我的突然到來起疑�！�
“你若不來，這些目的都可以達(dá)到。” 莉緹說。
他合起書本放回書架上，接著他緩緩地上下打量她。莉緹感到頸背的灼熱刺痛往下且朝外擴散。她的目光溜向他的手。它們昨夜挑起的渴望這時又在她的體內(nèi)蠢蠢欲動，她不得不退后讓雙手忙著整理書桌，以免伸向他。
她希望自己年輕時體驗過少女的迷戀。那樣她就會熟悉那些感覺，就可以像管束其他感覺那樣管束它們。
“我叫崔博迪今晚帶樸小姐去看戲�！彼f。
莉緹心頭一震，思緒回到正事。崔博迪，棠馨，看戲。她強迫自己思考，她必須反對。
“亞契沒空打撞球剝削他�！卑菏课槔^續(xù)說，分散她的心思�！拔也荒苈犎未薏┑献孕衼y走，我考慮過把他拉進我們的陰謀里——”
“我們的——”
“但一想到崔博迪獨樹一格的協(xié)助，例如絆倒、打破東西、撞到門、碰到刀子或子彈，我就寒毛直豎�！�
“如果他那么麻煩，你為什么要收留他?” 莉緹努力使心思從昂士伍描繪的可笑景象回到正軌。
“他使我開心�！�
昂士伍走向壁爐。書房很小，他沒有幾步路可走。但那已足夠展示他從容、敏捷和優(yōu)雅的舉止，以及高雅合身的服裝所突顯的健壯身材。
如果他只是相貌英俊，那么莉緹確定她還能超然以待。令她覺得……深具吸引力的是他魁梧壯碩的身材。她非常清楚他實際上有多么強壯，以及使用力氣有多么容易。昨夜他輕而易舉地抱起她，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瘦小的女孩。
她不曾有過那種感覺，即使年紀(jì)還小時。
此時此刻，他還讓她覺得自己很蠢，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希望她沒有一副神魂顛倒的癡傻模樣，她硬把視線轉(zhuǎn)到自己的手上。
“你不必?fù)?dān)心。”
低沉的聲音把她的注意力喚回他身上。
昂士伍把手肘靠在壁爐架上，手掌托著下巴注視她�！拔腋嬖V他，你請我?guī)兔?zhí)行一項極機密的艱難任務(wù)�！彼^續(xù)說�！拔艺埶麕阈〗闳タ磻騺怼龖岩伞�。他沒有問必須消除的是誰的懷疑，也沒有問為什么去看戲就能消除懷疑�！彼木G眸里閃著促狹�！暗�，如果他能想像出一個女孩用磨利的湯匙挖通地道逃出地牢，那么他大概什么都想像得出來。所以我隨他去想像�！�
“湯匙?”她茫然地問�！疤映龅乩�？”
“《底比斯玫瑰》的蘭妲�！彼f�！按薏┑险J(rèn)為那是她逃走的方法。”
莉緹猛地從迷惑中清醒。蘭妲，糟了。她迅速審視桌面。還好，她沒有把手稿留在外面。也或許有，但一定被棠馨收起來了。和棠馨分享這個秘密是信任的表現(xiàn)，何況當(dāng)屋里還有個反應(yīng)敏銳、富有洞察力的年輕女子時，編造托辭只會使事情更加復(fù)雜。
棠馨還把《名人年鑒》和《德布雷特貴族名人錄》也收了起來。但妲的筆記和她著手繪制的莫氏族譜還攤在桌面正中央。她若無其事地把它們推到一份《愛丁堡評論》下面。
“你該不是要用削鉛筆刀刺我吧?”昂士伍問。“我沒有泄漏秘密。我知道你今晚想給她一個驚喜，我猜你已經(jīng)捏造好一項任務(wù)了。”
“那當(dāng)然。” 莉緹改變姿勢坐上桌緣，把《愛丁堡評論》壓在臀下�！八詾槲乙ネ诰蛞粋�文壇對手的丑聞�！�
“那么你在擔(dān)心什么?”他離開壁爐，繞行書桌。
莉緹待在原位不動。“我猜你沒想過她可能拒絕崔博迪的邀請。”她說。
“聽說他們昨天有個有趣的相遇�！卑菏课槔@過桌角，在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下來。“她似乎忍受了崔博迪的胡扯許久�！彼拖骂^低聲說：“也許她喜歡他。”
她感到他的呼吸吹在臉上，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體重，和他雙臂的強大力量。
幾乎還不夠。她的手渴望抓住他漿得筆挺的領(lǐng)巾，拉下他的臉。“不可能�！彼f。“她……”她的聲音逐漸消失，為時已晚地察覺他的領(lǐng)巾確貫漿得筆挺，合身的衣服沒有半點摺痕、皺紋、裂縫和污跡。
“天哪，昂士伍�！彼p聲驚叫�！澳阍趺戳�?”她吃驚的目光移向他的頭。“你的頭發(fā)梳整齊了�！彼淖⒁饬ν乱��！澳銢]有穿著衣服睡覺。”
他寬厚的肩膀聳了聳。“我以為我們在談樸小姐和崔博迪，而不是我穿什么睡覺。”
莉緹拒絕轉(zhuǎn)移話題�！拔也履憬邮芪业慕ㄗh吊死你的男仆，換了一個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人�！�
“我沒吊死地�！彼麅A身挨近，莉緹聞到肥皂和古龍水的撩人氣味。“我告訴他——”
“味道很好，”她把頭往后仰�！澳鞘鞘裁�?”
“我告訴他，”昂士伍繃著聲音繼續(xù)說�！澳悴粷M意我的穿著�！彼拇笫致湓谒眢w兩側(cè)的桌面上�！拔腋嬖V他，我的生活從此變得沉悶乏味、毫無益處。”
她閉目嗅聞�！跋襁b遠(yuǎn)的……松林……隨風(fēng)飄來淡淡幽香�！�
她睜開眼睛，兩人的唇相距只有一寸。
他抽身后退，返到伸手不可及處，拂拭袖口�！拔視嬖V他你心蕩神迷，突然變得詩意十足。我會告訴他，你變得完全無法做理性的討論。盡管如此，你并沒有反對我為崔博迪和你的侍伴所做的安排——那應(yīng)該被當(dāng)成某種奇跡記錄下來。那么今晚見了。”
他轉(zhuǎn)身走向房門。
“就這樣?”她問�！澳阒皇莵砀嬖V我你對崔博迪的計劃?”
“對�！彼麤]有回頭，沒有停步，而是大步走出房間，甩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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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莉緹明智地把濃密的金發(fā)塞在一頂舊的無邊便帽底下，長褲照理說也是明智的選擇。就像她告訴維爾的，她特地?fù)Q穿深色男性襯衫，下擺塞進褲腰，外罩短上衣，這樣就不會有裙子或松散的衣擺被勾到或纏住。
由于短上衣的長度只到她的腰部，二手長褲又合身到有點太緊，臀部又已磨得薄如紙張，所以維爾的下半身也蠢蠢欲動起來。
動錯了地方。
專心工作，他在她踩著他相扣的十指登上廁所時命今自己。
他們在布克蕾的后院。
維爾調(diào)整割有裂口供目視和呼吸的蒙臉頭巾，尾隨她爬上去。從戶外廁所的屋頂可以輕易夠到后窗外的壁架。窗戶只是關(guān)著，沒有上鎖，所以很輕松地就被維爾用小摺刀撬開。
克蕾早已出門，維爾不久前察看過留下的人。兩個仆人似乎在樓下吵架，但他還是在爬進去前再度察看一樓有無人跡。葛莉緹緊跟在他后面，長腿翻過窗臺。
“密室，”她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帮@然沒人使用�！�
那并不令人意外，克蕾最近才遷入佛蘭士街。
他想起葛莉緹的書房就是密室改裝的。那個位在屋子后部的狹小空間有一扇小窗可透日光和一座極小的壁爐，書椅和滿房間的書籍簡直就是邀請火災(zāi)。
但那時他擔(dān)心的不是火災(zāi)，而是她注視他的目光。她那十足驚訝的眼神原本十分滑稽，好像他梳過的頭發(fā)和整潔的衣服是世界奇觀，但他太惱怒而笑不出來。他感到渾身發(fā)熱、很不自在，就像穿著禮拜天最佳服飾的男學(xué)生想要打動初戀的對象。
但那還不是最可怕的。他隨即發(fā)現(xiàn)那對冰藍(lán)的眼眸能夠傳熱，使男人的體溫上升到危險的程度。他不得不在失去自制前匆匆離開。
匆忙中，他忘了告訴她計劃的其他改變。她一定會耍她的爛招數(shù)來報復(fù)他在八點半時從后門溜進來，脅迫她上他雇用的馬車。
她想要搭乘出租馬車，說那樣比較不引人注意。她顯然認(rèn)為他會愚蠢到坐著他的私人馬車到來，車門上還有表明他身分的公爵飾章。
她真的認(rèn)為他智能不足，維爾在小密室里摸索前進時心想。
好像她的腦袋就不會犯錯。
她沒有想到克蕾的住處離蘇荷廣場只有幾條街，因此理當(dāng)由住在較遠(yuǎn)的維爾來接他的伙伴，而不是她專程去接他再繞回來。
但跟她說也不會有用。他可以肯定他在書房對她講的話，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忙著凝視他，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好像在用顯微鏡觀察他。
在他荒唐虛度的人生里，他曾用眼睛替許多女人寬衣解帶。如果她們禮尚往來，他也沒有多加留意。今天他卻心跳加速地意識到，那對藍(lán)眸仿佛看透剪裁講究的層層衣服，好像它們是透明的。
他的下體自然開始起哄、徑自腫脹起來，但接著她出現(xiàn)那種朦朧的茫然眼神，嘴里開始吟起詩來，于是……不出所料，他的腦袋停止運轉(zhuǎn)，把思考留給生殖器官。
他沒有當(dāng)場把她推倒在書桌上奪走她的童真。真是奇跡，他在手指摸到門把時惱怒地回想，他再度側(cè)耳傾聽，沒有活動跡象。他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一條細(xì)縫。
一盞小燈無力地照著室內(nèi)，投下?lián)u晃的陰影�！芭P室�！彼÷曊f。
“你搜左邊，我搜右邊�！彼p聲說。
他悄悄進入臥室，無聲無息地走向?qū)γ娴姆块T。她緊跟在后。他們從門邊開始在各自的區(qū)域搜尋首飾。
房間里十分凌亂，外衣、內(nèi)衣褲和鞋子丟得到處都是。
維爾的腦海里浮現(xiàn)一幅類似的畫面，不過地點是在他自己的臥室，散落一地的是藍(lán)眼火龍的衣物：一路亂扔的黑色衣服，纏結(jié)在床邊的內(nèi)衣、緊身褡和長襪。躺布床上的女性胴體性感誘人、熱情如火……
“天啊。” 莉緹驚呼。
維爾的目光射向他的同伴。在羞愧的片刻間，他擔(dān)心自己把淫蕩的幻想給說了出來，還好沒有。她蒙著的臉并非對著他，她跪在地上凝視著一個打開的帽盒。
他放下從腳凳底下搜出的襯裙，走過去在她身旁跪下。
在搖曳的燈光中，手鐲、耳環(huán)、戒指、項鏈、印章、鏈子和胸針在盒子里閃閃發(fā)亮，它們糾結(jié)纏繞成一團，亂得像喜鵲的窩。但使葛莉緹輕聲驚呼的不是那個。
她從那團閃閃發(fā)亮的首飾上面拿起一枚銀制別針。別針的頂部雕刻出兩個人體器官以顯然為教會和國家所禁止的方式結(jié)合在一起。
他一把搶走別針，“不必想那些。”他低聲說。“樸小姐的東西在不在那里面？”
“在，里面顯然還有西半球所有的首飾，很難將它們分開。她把戒指套在鏈子和項鏈上——噢，所有的東西都連接或纏結(jié)在一起。”
她爬到旁邊，在一堆衣服里翻找出一件內(nèi)衣。她爬回來，把內(nèi)衣攤在地板上，把帽盒里的東西全部倒在內(nèi)衣上，然后抓起衣角捏成一個包袱。
“找一條束襪帶給我�！彼f。
“你瘋了嗎?我們不能帶走所有的東西，你說過——”
“我們別無選擇。我們不能整夜留在這里企圖解開我們要的東西。找——算了，這里有一條�！彼テ鹨粭l束襪帶綁緊包袱。
維爾把猥褻的別針插進附近一頂帽子，借以發(fā)泄情緒。
她開始爬起來，突然又靜止不動。
維爾在同一瞬間也聽到了：腳步聲和說話聲……迅速接近中。
他撲過去把她拉下來推到床底下。他把一堆外衣和襯裙扔到帽盒上，把帽盒推到角落里，然后在房門開啟的同時鉆進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