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波從他手里搶回自己的頭發(fā),哼了一聲,道:“我越來越大了,你不要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你這個戀童癖。
秋展風不以為忤,笑道:“今年我有路過薊州,想不想知道你爹的消息?”
果然,原本再不準備搭理他的小丫頭一下就抬頭朝他看來,“我爹怎么樣了?他還好吧?”
“你叫我一聲秋大哥,我就告訴你!
林清波吸口氣,皮笑肉不笑地沖他道:“秋大哥!
“真乖!彼焓置念^,不意外的又惹來她的怒視,這才不緊不慢地道:“他很健朗,生意做得也很紅火,還有啊——”他故意拖長了音。
“什么?”
秋展風示意她附耳過來。
林清波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湊了過去。
“你繼母好像是永遠生不出孩子了!
林清波愕然,難道是她的詛咒生效了?
呸呸,當然不可能。
“自從你走失后,你爹再也沒跟你繼母同過房,并且這些年一直讓她喝一種絕子湯。我離開薊州的時候,他剛剛寫好了休書,估計等你回去的時候就看不到你那狠心陰毒的繼母嘍!弊詈,秋展風忍不住嘖嘖兩聲。
林清波楞住,這信息量略大,她得消化一下。
哎喲媽呀,她個親爹啊,隱忍這幾年臨了送后母一個大禮,然后一腳將人送回了娘家,真是——大快人心!
突然,林清波又想到一個可能,不由沖口而出,“難道我爹又打算娶新老婆了?”
秋展風微怔,爾后忍不住趴在柜臺上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呀你,”秋展風搖頭輕嘆,“你爹娶繼妻就是為了照顧你,結果差點兒害死你,如今他替你報了仇了,你又不在他膝下承歡,當然不可能再娶一個回來了!
“這樣說來,我爹也挺可憐的啊!
“想你爹了?”
“廢話,你離家久了不想家嗎?”
秋展風眼神微變,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把,笑道:“想啊!敝皇菐煾敢巡辉,如今她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家。
恰好此時喬小嬌端著煮好的陽春面掀門簾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由挑眉,“陽春面好了,過來吃你的面。”
秋展風收起折扇,走到桌前坐下,從筷筒中抽了雙筷子,開吃。
喬小嬌本打算跟徒弟說幾句,但不巧食客陸續(xù)進店,便先回灶間忙去了。
秋展風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那碗面,到柜臺結帳。
“一碗陽春面,十文錢,謝謝惠顧。”
秋展風從袖子里摸出一小塊銀子,放到柜臺上。
林清波拿起銀子一掂,俐落地數(shù)出銅錢找他,然后再奉送一句,“歡迎再次光臨。”
秋展風笑,打開扇子搖著走了出去。
他在外面街上轉了一圈,撿個沒人注意的時候,一下就翻墻入院,悄無聲息地入了面館內院的某問房。
房間布置得清清爽爽,簡簡單單。
除了炕柜上有一面被磨得明光透亮的銅鏡之外,再看不到什么看似貴重的物什。
炕上鋪的也是最普通的粗棉布所制的炕褥,一條迭得齊整的碎花薄被就這么放在炕柜上。
秋展風像回到了家,鞋一踢人就滾上了炕,扯來那條薄被蓋到自己身上,閉目睡覺。
林清波一邊解著腰間的圍裙,一邊走進自己的房間,但原本打算關門的動作驀地停下。
她眼睛死死地盯住一個方向,在她的炕上正大大咧咧躺著一個男人,一個并不算太陌生的男人。
火從心頭竄起,林清波狠狠將手中的圍裙摔到地上,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抬手就要將蓋在某人身上的薄被掀開。
她的手還沒有觸到被子,就聽到躺在床上的人開口道:“你這丫頭越來越小氣了,不就蓋一下你的被子嗎?”
“我一年大過一年,你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每次來都鳩占鵲巢睡她的屋子,小的時候沒辦法,就跟他睡一炕,楚河漢界互不干擾就是了?伤絹碓酱螅瑢嵲诓荒芾^續(xù)這樣了,這次說什么也得跟他說清楚。
秋展風擁著被子自炕上坐起,扇子一開,邊搖邊道:“大家這么熟了,有什么好避的!
林清波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腦門上,跟無賴真是沒法兒講道理。
秋展風被她的動作逗笑了,“過來過來,怎么沒事跟自己額頭過不去,過來讓我給你揉揉!
“這屋子借你了,我另外找地兒去。”大不了今晚睡面館大堂。
“過來,有話跟你說!
本來已經(jīng)轉了半身的林清波聽到他這么認真正經(jīng)的口吻,不由緩了腳步,回過身來,“干什么?”
“來啊!
林清波猶豫了一下,慢慢朝他走了過去。
“到底什么事?”
秋展風拍拍炕頭,“坐這兒說!
林清波撇了撇嘴,到底還是在炕頭坐了下來。“說吧!
秋展風微微斂了神色,認真地看著她道..“咱們訂個親怎么樣?”
林清波嚇得立即從炕頭跳下了地,脫口道:“你沒毛病吧。”
“我好得很!
“那怎么突然……”
“我這次路過薊州還知道了一件事。”
“跟我有關系?”
“有!
“是什么?”
“你爹在幫你物色夫婿!
“什么?!”林清波聲音一下拔高八度有余,有沒有搞錯,她才多大啊,就這么著急?!
“別著急啊,咱們這不是在想辦法嘛!
“辦法就是我們訂親?”林清波瞪眼。
“對!
“這算什么好辦法?”
“跟我訂親總比跟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訂親要好得多,難道不是嗎?”
“我只要說服我爹不就不用訂親了?”
“那你現(xiàn)在可以離開這里了嗎?”
這話戳到了林清波的痛處,師父師娘對她不是不好,但有一條,就是習藝不成不能離開此地。
“那讓我爹來——”話說半截便中止,師父他們不會同意的。
“你瞧,你也知道行不通啊!
林清波在房里轉圈,“可跟你訂親也不是什么好辦法。”
“我有這么差嗎?”
林清波給他一個“你就是有這么差”的眼神。
“你這小丫頭怎么一直對我有這么大意見?.”
林清波沒搭理他,又轉了兩圈后,雙手一拍,有主意了,“我爹愛找那就讓他找唄,大不了我以后不回去認他了,這樣就不用嫁他找的人f!
秋展風有片刻的怔忡,爾后不由低聲笑了起來,這丫頭還真是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性情啊,薊州首富的女兒,還是獨女,她竟然就將那萬貫家財棄之不要了。不但錢不要了,連爹也不要了。
夠決絕!
真是個不能得罪的小丫頭。
可是,如果已經(jīng)得罪了,并且得罪的不是一次兩次呢?
秋展風低頭無聲地笑了起來,那就索性債多了不愁,欠著吧。
“秋展風,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就走了啊。”
秋展風沖她痞痞的一笑,拍拍身邊的位置,道:“一起睡怎么樣?.”
林清波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啐了他一口,這才扭身出“屋子。
一出屋子迎面就碰到同樣回內院歇息的喬小嬌,林清波恭敬地喊了聲,“婆婆!泵髅魇菐煾笌熌,偏偏不許她這樣嘁,只讓叫公公婆婆。
喬小嬌朝她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嘴角微掀,“那小子又賴你屋子里了?”
林清波眼角頓時略微扭曲,無聲默認。
“店里的調料不夠了,去買些回來。”
“哦。”
看著小徒弟快步出了院門,喬小嬌笑了下,然后徑直走進了徒弟的屋子。
“秋展風!
幾乎在喬小嬌一進門的同時,秋展風便從床上落了地,沖著她抱拳行禮,“前輩!
“怎嗎?這次不但占便宜,還想直接拐了我們的寶貝徒兒?.”
秋展風笑得磊落,直言道:“小丫頭一天天大了,早點下手總是好的。”
喬小橋哼了一聲,“這么小你就下手,會不會太早了點?”
秋展風打開手中的扇子,搖了幾搖,道:“等她再大,恐怕就更難拐了。”
這句話一下就讓故意冷著臉的喬小嬌樂了,不由自主地點頭贊同,“說得有道理。”她家的小徒弟古靈精怪的。
“阿波的父親真的在替她物色夫婿?”
“當然!
喬小嬌下巴微揚,一臉的質疑,“你就那么看著他選?”
秋展風一笑,“我不過就去毛遂自薦了一下!
喬小嬌若有所悟,“被挑中了?”
“前輩覺得晚輩不出眾嗎?”秋展風不答反問。這幾年,江湖上的人有哪個沒聽過他玉扇公子的名號,真是可以不用混了。
喬小嬌哼聲道:“我家阿波可不覺得你有多出眾。”竟然玩先斬后奏,有他的!
“前輩……”不必如此故意奚落吧。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老家人不管,不過,”喬小嬌頓了一下,神情變得冷冽起來,“如果你哪天負了阿波,你明白的。”
“晚輩定當待她始終如一!
“最好是如此!
“請前輩放心!
喬小嬌突然又笑了起來,“不過,那也得你能如愿拐到阿波。”
看著對方那略帶幸災樂禍的神情,秋展風沉默了。
“行了,老婆子乏得很了,去歇著了!
秋展風默默目送她離開。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的時候,他有些煩躁的用力掮動手中的折扇,心里忍不住恨恨地念了一聲“林清波”。
自從遇到這丫頭,他的劫就開始了。
最初因為心懷愧疚,年年前來為她慶生,卻不知在何時竟將心也落到了這小丫頭的身上。
原本他是打算就這么看護著小丫頭長大,可是,林父竟然開始替她物色夫婿了,這才讓他不得不改變了主意。
總不成自己千嬌萬寵護著長大的寶貝丫頭,圓后便宜了某個不知所謂的男人,那就真是悲劇了。
可是,林父看在他一表人才的分上,也只是答應他不再為林清波擇婿,人選最終是不是他,還要等他的寶貝女兒自己決定。
這個結果對秋展風來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至少他占了先機。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驚雷。
秋展風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外面已是烏云密布,天色暗沉如夜,閃電掠過長空,雷聲由遠而近。
緊接著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霎時天地之間一片水霧迷蒙。
秋展風楞了下,猛地站起身——阿波還沒回來。
他一腳才跨出房門,卻被從雨中疾奔而來的人撲了個滿懷。
“阿波!睉牙锏娜斯槐涣艹闪寺錅u,雨水還順著她的發(fā)梢衣角滴下。
“閃開,我要去換衣服!
“哦。”秋展風識趣地讓開,讓她進屋。
然后,“砰”的一聲,房門就被關上了。
秋展風忍不住搖了搖頭,只好轉身去看大雨。
雷雨天,外面涼爽,屋內就會顯得悶熱。
所以,林清波換好了衣物,便拉開了房門。
秋展風聽到聲響回頭,就看到披著長發(fā)的小丫頭俏生生的站在門門。
“怎么不擦擦頭發(fā)?”
林清波撇了下嘴,“都被雨淋濕了,我去洗頭!
看著她拿了油傘往廚房去,秋展風轉身進了屋。
可能是太過著急的緣故,她換下的濕衣隨意堆在凳子上,秋展風掃了一眼后,便移開了目光。
過了一會兒,林清波回屋的時候,秋展風已躺在炕上似乎睡著了。
她看到自己的那堆濕衣,臉不由紅了,剛才走得太急忘了收拾,褻衣褲便大剌剌的堆在那里。
手摸摸發(fā)燙的臉頰,林清波暗自慶幸,還好還好,她現(xiàn)在才十歲,否則換成了個姑娘家身分,真是糗大了。
快手快腳地將小衣物塞到濕衣的最下面,然后拿到外面放到木盆里,打算等雨停了再去洗。
此時,躺在炕上閉著眼睛的秋展風緩緩勾起了唇線。